第31章 蜘蛛38、39 我没有推他
“哎, 你们听说了没呀?三班的那个林行书把同班同学从楼梯上推下去了!”
“谁?林行书?不可能吧?他在学校口碑不是很好吗?老师和同学们都很喜欢他啊。”
“哎呀,你不知道,这次月考谢观越过他成了第一名, 那天不是在开家长会嘛?他突然就发了脾气,然后谢观就追上去安慰他,谁能想到他不仅没接受谢观的安慰,还把谢观从楼上推下去了!”
“啊,不会吧?林行书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人啊…”
“你懂什么?知人知面不知心,谢观被他推的情况可严重了, 腿摔断了,还有脑震荡,现在刚做完骨折手术还躺在医院里呢。”
林行书刚到高三楼层, 便听见几个学生正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讨论他和谢观, 他身体一愣,迅速垂下眼,面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可握紧肩带的双手早已暴露了他此时的心情。
众人看见他来, 纷纷闭上了嘴,只是审视和鄙夷的目光却并没有从他身上移开,有些胆子大的,甚至当着他的面和同伴们窃窃私语。
“他怎么还能来学校上课啊?做那种事难道就没有处分的吗…”
“我朋友认识他, 听说他在初中时就经常…”
“我没有推他——!”
林行书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声嘶力竭的咆哮出声, 他握紧了书包的肩带,缓缓抬起眼,目光从每个人的脸上掠过。
这些议论他的人,有的是他同班同学, 有的是曾经与他有过照面的同学,每个人的脸他都那么熟悉,却如此陌生。
在没有发生这件事之前,他曾经是众人口中的好学生,每个人都对他和颜悦色,如今却为了一件子虚乌有的事情在背后诋毁造谣他。
“你说你没有推他,可当时那么多人都看见了,就是你推的,这是不争的事实。”
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了一句,林行书的目光望向说话那人,是隔壁班的一个女生,从前与她关系很是不错。
林行书牙齿死死咬着嘴唇,原本泛白的嘴唇被他咬的通红。
“看见了,你哪只眼睛看见了?我本人都没有做过的事情却被你说看见了,造谣还真是只靠一张嘴。”
“事到如今,你还在狡辩,林行书,以前真是我错看你了,我真是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女生看着他,失望的摇了摇头,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仿佛她真的在现场目睹了一切似的。
“没有做过的事情,我为什么要承认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我真的推了谢观,那也只是我和谢观之间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这么关心他,你怎么不去医院看他?”
“你——!”
女生被他一番话怼的双眼通红,眼中满是怨愤,仿佛真的与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与从前那副和颜悦色的模样截然不同。
“反正楼梯那儿也没监控,谁也说不清,推没推他心里有数…”
林行书冷冷瞥了他一眼,转身进入班级,那女生和同伴仍然在教室外诋毁他,林行书置若罔闻,回到课桌旁继续学习。
他低垂着头,从书包中抽出书本温习知识,感受着周围同学向他投来的异样目光,他的鼻尖渐渐酸涩了,眼泪也不断在眼眶里打着转,他死死咬着嘴唇,将眼泪憋回了眼眶。
他真的没有推谢观。
可是谁都不愿意相信他。
明明是共处了三年的同学,如今却因为这样一件事对他恶语相向,连一个愿意相信他的人都没有。
“林行书,班主任叫你去趟办公室。”
林行书一怔,侧过身擦了擦眼角的泪,起身离开,众人的目光也随他而去,待到林行书离开教室后,教室内爆发出了一阵议论声。
“你们说班主任这个时候叫他去干嘛?不会是要给他处分吧?”
“有可能哦,都已经一个多星期了,怎么的也要处分了吧,而且谢观家庭背景雄厚,指不定人家父母会怎么为难他,哎,他不会被勒令退学吧。”
同学们此起彼伏的议论着,他们并不知道,此时的林行书早已将他们的议论声一字不差的听进了耳朵。
他在门口顿了顿脚步,垂在身侧的两只手缓缓握成拳他深吸一口气,朝着办公室走去。
不管班主任说什么,他都不会认的,他根本没有干过的事为什么要承认?
“班主任,不好意思,我家孩子给您添麻烦了…”
刚到门口,远远的他便听见了母亲的道歉,林行书在门口站定,透过虚掩的办公室大门,他看见母亲正坐在班主任的桌前,满脸愁容。
班主任也叹了口气,“不知道林行书这孩子怎么想的,不过具体推没推我们也不清楚,还是等谢观这个当事人返校再说吧。”
“嗯,我今天来也是为了这件事,我想给孩子请个假,带他去医院看看谢观,如果对方不追求的话当然是更好了,这眼瞅着就要高考了…老师,您明白我的苦心吗?”
“我当然知道,您放心…咦?林行书你来了,怎么站在外面,快点进来。”
班主任终于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林行书,她连忙止住话题,朝林行书招手示意他进来。
“我没有推他。”
林行书站在门口,他紧紧咬着唇,指甲死死扣着门框,双眼中满是执拗。
“你这孩子,快些跟我去医院给谢观道歉。”
母亲见状,连忙过来准备带着林行书走,可她还未牵住林行书的手,林行书便猛地打开了她的手,双眼紧紧盯着母亲,再次重复了一遍:“我说了,我没有推他!我才不要向他道歉!”
“你!”
母亲气的满脸通红,却执意拉着他的手离开了办公室,母亲几乎是将他拉扯走的,无论他如何挣扎解释,母亲都不曾回过头给他一个眼神。
“妈,不是我,是他自己滚下去的!我根本就没有推他!我是你的儿子啊!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
“够了——!”
母亲突然转头朝他怒吼,保养得当的脸上满是怒意:“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光凭你一张嘴,没有监控,也没有证人,我怎么才能相信你!你说!”
林行书看着母亲,双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我是你的儿子啊,我是什么为人你不知道吗?别人诋毁我,造谣我,我都可以接受,可你是我妈,你都不愿意相信我吗!”
“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是值得相信的,工作是这样,家庭关系也是这样,就算你是我儿子,我也不可能轻易相信你,除非谢观亲口承认你没有推他!”
“跟我走!”
母亲拖拽着他,攥想他的手腕生疼,记忆之中,从小到大,母亲从未向他发过这样大的火,却竟是为了这样一件子虚乌有的事。
拉扯间,他看见众人纷纷向他投去的鄙夷的目光,与母亲的冷漠和不通情理交织着,如同谢观无数次在梦境中编织出的蛛网,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其中,压的他快喘不上气了。
*
病房外。
“等会进去你先别说话,我来说,让你道歉就道歉,听见了没有?”
林行书不说话,默默垂着头,两只手紧紧绞在一起,指节泛白。
吱呀——
病房门被推开,母亲带着他小心翼翼步入病房,林行书疲惫的抬起眼,映入眼帘的便是谢观那只被牵引起的左腿。
而谢观则是躺在病床上,双眼紧闭,额头被纱布缠绕着,面色惨白如纸,整个人像是失去了生命力一般。
听到二人的脚步声,谢观缓缓睁开双眼,当看到林行书时,他眼睛瞬间一亮,立即便要撑起身子,母亲连忙制止了他:
“谢观,你不用起来,我们今天就是来看看你…行书,去,和谢观打个招呼。”
林行书沉默不语,倔强的看着谢观,双唇抿的紧紧的。
谢观坚强的笑了笑,“阿姨,您不用特地来的,我这是小伤,没事的。”
“唉,你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行书,还不赶紧向谢观道歉?”
“没有做的事情,我为什么要道歉?”
“你!”
母亲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谢观见情形不对,连忙开口:“阿姨,你不要为了我和行书争执,这件事不是行书的错,是我不小心从楼上摔下来了,和他没有关系,你千万不要误会他。”
他说话时,垂下了眼眸,原本苍白的脸色愈发病弱,林行书咬了咬唇,不甘的看着他,眼底满是怨愤。
他始终没有忘记,在谢观被抬去医务室时对他露出的笑容,那样嚣张,完全看不出一丝痛苦,和现下这副病恹恹的模样简直判若人。
谢观此人,实在是太会装了。
“啊…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好了,那…”
谢观哪里不明白母亲的意思,他微微颔首,朝她微笑道:“您放心,这件事情的真相,我一定会知会老师和同学们,绝对不让行书受污蔑,只是…只是我现在想和行书说几句话,阿姨,您这边能不能…”
“好好好,我现在就出去,行书,我去停车场等你,你好好和谢观说话!”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母亲忙不迭的就离开了病房,临走时朝林行书使了个眼色,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霎时间,病房内只有林行书和谢观二人。
母亲离开后,林行书也不再装了,他冷哼一声,双手环臂,坐在了谢观对面,冷冷的看着他,嘴角勾出了一抹讥讽的笑容。
“你很得意吧,让我被所有人孤立。”
谢观缓缓撑起了身子,双手交叉放置于胸前,微笑着看着林行书,漆黑的双眸中一片暗沉,他缓缓开口:
“我没有让你被孤立。”
“现在这个地方就我们两个,你大可对我实话实说,你所做的这一切,完全没有让我感觉到你喜欢我,那天在天台上说的那些话,都是你装的吧,你的目的就是想让我将你推下楼,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噗嗤——”
谢观突然笑出声,他抬手掩住了下半张脸,一双黑眸弯成了月牙的弧度,他的笑声越来越放肆,整个病房充斥着他疯狂的笑声。
林行书则是默默坐在对面,看着他那副疯癫的模样,他已经习惯了,谢观本性就是如此疯癫。
“宝宝,你真聪明,猜对了。”
谢观止住了笑声,他笑的眼尾痛苦,缓缓抬手拭去了眼角的泪,那双黑漆漆的双眼看向林行书,眼中满是兴味。
“不过…你只猜对了一半。”
“我的确是故意想要引你将我推下楼梯,所以当时才会想要强行逼迫你和我做,不过…我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我是真的喜欢你,也是真的想要和你在一起。”
“所以,你不惜伤害自己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谢观撑起了脸,指尖有意无意的摩挲着他那昳丽的面庞,目光不断的在林行书身上打着转,眼中是不加掩饰的欲望。
“宝宝,我说过的吧,我想让你的身边只有我一个人。”
他说着,缓缓伸手掀起了被褥,随即轻轻松松便将自己抬高的患肢放下,在林行书错愕的眼神中,他将那只骨折的腿放在了地面上,缓缓敲了敲石膏,然后像没事人一样来到了林行书面前,微微俯下身。
林行书看着他行动自如的腿,眼中满是惊讶:“你的腿没事?”
“宝宝,刚说你聪明,怎么现在又犯傻?”
谢观抬手捏了捏林行书的脸颊,声音温柔,“你忘了吗?我是妖怪呀,我的恢复能力很快的,不需要石膏,我也可以自己接上骨头。”
“你!”
谢观看着林行书那张因为愤怒微微泛红的脸,笑意更浓。
“你看,我只是摔下楼而已,那些人没有看见当时的情形,更没有证据,便一口咬定是你推了我,描述的绘声绘色,仿佛亲眼看到了一般,所有人都冤枉你,就连你的母亲,也不愿意相信你。”
“那些冤枉你的人之中不乏与你交好的同学,有的甚至是你曾经的爱慕者,却因为这件子虚乌有的事对你产生了厌恶,多么恶心虚假啊。”
他抬手,冰冷的指尖触碰到了林行书的面颊,指腹温柔的摩挲着,看向林行书的眼神中满是爱意。
“只有我,不论你做出什么事情,伤害我也好,背叛我也罢,我永远都会相信你,永远都只会爱你一个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让你看清这群家伙的真实面目,我从没有想过要孤立你。”
“宝宝,你现在看清他们的真实面目了吗?愿意相信我了吗…呃——!”
话音未落,林行书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猛的掐住了谢观的脖颈,力道大的手背上青筋凸起,他掐着谢观一步步后退,将他整个人抵在了病床上,疯狂的掐着他的脖子,双眼早已通红通红一片。
“谢观,你这个怪物!怪物!疯子——!你根本就是个变态!神经病!”
林行书声嘶力竭的怒吼着,谢观被他掐的双眼通红,却毫无反抗的动作,他就那样静静的躺在床上,满眼笑意的看着林行书,不知是不是错觉,林行书竟然觉得他的表情仿佛异常满足。
谢观呼吸急促,看着林行书因为暴戾而青筋凸起的手,他的呼吸越发紊乱,他缓缓伸出了手,指腹暧昧的从他凸起的青筋上掠过,眼神中满是欲望。
“你想掐死我吗?宝宝。”
“好可惜,这种程度的话我不会死哦,宝宝,你掐的我真的很舒服…”
林行书震惊地瞪大了双眸,他猛地松开了手,胸腔剧烈起伏着,谢观缓缓从病床上坐起,双腿交叠,似乎心情很好似的,打着石膏的那只脚有一下没一下的晃动着。
“变态,你这个变态!疯子!”
“嗯,我是哦。”
“不过宝宝,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你现在已经知道了那些人的本性,却仍然不愿意离开他们呢,我不比那些人好吗?”
“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看我一眼呢?”
林行书狼狈的往后踉跄退了几步,整个人突然跌坐在了椅子上,双手痛苦的掩住了面颊。
“别说了…别说了…”
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眶中流出,浸湿了指缝,他整个人都在抖,哭声压抑,狼狈不堪的模样在谢观面前暴露无遗。
谢观原本是在笑着,可看见林行书这副模样,他的笑容渐渐淡了下来,他垂下了眸子,缓缓来到了林行书身前,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林行书因为哭泣而不断颤抖的脊背。
“对不起…”
“滚开!”
林行书一把打开了他的手,恼怒的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倏地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病房。
谢观看着林行书离去的方向,眼中的光芒一点一点熄灭了下来,他颓然坐在了床上,缓缓抱住了自己的身体,如同小兽一般,他缩进了被褥之中。
他苍白着一张脸,黑色的双瞳中毫无生气,嘴角微微向下,垂眸时,有泪从眼角掠过,他迅速将脸埋进了被褥之中,不知是不是因为疼痛,他的的身体在被褥之下微微颤抖。
第32章 蜘蛛40、41 杀了他
林行书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校园的, 他回来时,已经放学了,看着操场上的人群, 他竟然有些恍惚。
每个人都是那么开心,可他却好像被乌云笼罩,整个人压抑的快要喘不上气了。
“咦…?林哥?”
身后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林行书回头一看,是徐朗,他此时正穿着短袖校服, 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远远的朝他跑来。
看见幼时的伙伴,林行书觉得自己压抑的心情好了很多, 他牵强的笑了笑, 朝徐朗招了招手。
“林哥,你怎么朝教学楼去啊?你不回家吗?”
林行书张了张嘴,不知该怎么和徐朗说, 只能笑着敷衍过去, 徐朗似是看出了他的心事,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淡了下去。
“哥,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我虽然不知道真相到底是什么, 但我还是希望你不要太难过。”
“嗯…”
林行书勉强笑了笑,徐朗拍了拍他的肩:“对了, 我还没跟你说呢,我哥回来了。”
林行书晦暗的双眼亮了起来,“真的吗?”
徐朗的哥哥,名叫徐开, 比他们大了几岁,是他们三个人里最成熟老道的,成绩优异,家境良好,高中毕业就去国外念书了,是他小时候非常仰慕的人。
“当然是真的,我听说她好像有事要找你,今晚约了和你父母见面呢。”
“我哥这次回国给我带了好多东西,给你也带了,晚上应该会送给你,别这么垂头丧气的,过几天我们一起去吃饭。”
“好。”
徐朗本想再和他说些什么,不远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回头一看,是徐朗的同学。
他们原本在笑着,可看见林行书那一刻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面面相觑间,他们趁机将徐朗拉走。
徐朗有些尴尬,却又不好拂了朋友的面子,只能与林行书道别,临走时,林行书隐约听见了那些人的议论,是关于他的。
他不想听,也无心听,回到教室匆匆收拾了书包,便朝着家走去。
*
林行书站在楼下,看着自己楼层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阴霾,他踌躇了片刻,最后深吸一口气,缓缓上楼,还未到家门口,便听见了门内传来的欢声笑语。
“姨,你可别拿我说笑了,不过就是在国外读了几年书而已,哪有您说的这么夸张啊。”
带着清脆笑意的声音从门内传来,林行书身子微微一怔,反应过来后双眼绽放出光芒,他连忙朝着家的方向跑去,然后猛的拧开了门把手。
“行书回来了,快过来,看看,还认识他吗?”
父亲笑着迎了上来,林行书喘着粗气,目光落在了客厅正中央的青年身上,眼中的阴霾一扫而去,眼中渐渐浮现出喜悦的情绪。
“开哥——!”
“哟,还认得我啊!”
青年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容,与他们这些老实本分的高中生不同,青年染着一头黄发,耳上坠着耳钉,穿的新潮又时尚,整个人看起来明亮又活泼。
他和徐朗是亲兄弟,模样长得十分相似,却又比徐朗要多了几分爽朗,举手投足间满是自信。
“喏,行书,这是我给你带的礼物。”
徐开朝他递了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林行书立即接过,兴奋的打开了盒子,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块老旧项链,不,与其说是项链,不如说是…带着符咒的挂饰?
林行书懵了,他不解的看向徐开,徐开笑了,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说了句意味不明的话。
“你会用到的。”
“唉,阿开,你都不知道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事,我被行书这孩子搅的头昏脑胀。”
妈妈在一旁扶住了额头,将之前他与谢观之间的事情一一道来,说到今天去医院时,母亲恼怒的目光又落到了他的身上。
“还好人家谢观不和你计较,否则…”
此时一贯向着他的徐开在场,林行书也不忍了,直接回嘴道:“我都说了我没有推他,你非要不信,今天谢观也亲口和你说了,你还是觉得是我的责任,他自己要摔下去,我能有什么办法!”
“你、你这孩子——!“
母亲被他呛的面脸通红,刚准备开口又骂他,徐开却在此时开口了:“我今天来,正是为了这些事情。”
他悠闲的靠在了沙发上,舒适的叹了口气,目光却落在林行书身上。
“我这次回国,也是为了你,三个月前,我就知道会发生这些事。”
林行书身体猛的一震,他看向徐开的眼神中满是震惊,嘴唇嗫嚅了半天,却说不出一个字。
“什么?什么意思?阿开,你说什么呢?”
母亲百思不得其解,看向二人的眼神中满是疑惑,而林行书却明白徐开话里的意思。
“姨,您还记得这次我回来的目的吗?以前我一直让你们瞒着行书这件事,现在,是时候告诉他了。”
徐开手指有意无意的从手腕上掠过,林行书也是此时才发现,徐开竟然带了一双与他穿衣风格极其不符的玉镯,那玉镯十分好看,在灯光的照射下莹润生辉。
“这…”
父母对视了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知该如何说起。
“如果你们开不了口的话,那就由我来说吧。”
徐开缓缓坐直了身体,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双眼定定的看着林行书,神情十分严肃,是林行书从未见过的神色。
林行书僵在了原地,迟疑了片刻才缓缓开口:“你们…到底瞒了我什么?”
“我想,你现在已经想起三年前在村子里发生的事了,其实这些事…我们也都知道。”
徐开一句话让林行书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他脑中一片空白,愣愣的看向满脸纠结的父母:
“你们早就知道了?”
父亲不语,垂下了头,母亲脸上扬起一抹牵强的笑容:“是…我们的确知道,但是为了你…”
“为什么一直瞒着我?三年前我就告诉过你们我的梦境,前段时间我也说过,为什么你们知道,却一直不肯告诉我实话?!”
林行书简直要崩溃了,原来自始至终父母都是知道这件事的,可他为了不让父母担心,一直选择将这些事埋藏在心底,就连谢观是妖怪的事情也没敢和他们说!
“行书,你别生气。”
徐开连忙起身来到他的身边,轻声安抚着他,“是我让他们别告诉你的。”
“当年,你无意间向那妖怪起了誓,一旦起誓,便不可轻易毁约,可你并不知道这件事,之后却毁了约,可你因为这个誓言与那妖怪之间产生了联系,无论你走到哪里,那妖怪都会寻着这缕红线找到你。”
说着,他抬起了林行书的手,指尖轻轻在林行书额间一点,再次睁眼时,只见小拇指上出现了一根泛着红光若有若无的红线。
林行书微微瞪大了双眼,“这…这是…”
“这就是你和那个妖怪之间的联系。”
“剪不断吗!”
“若是能剪断的话,我也不至于千里迢迢的从国外回来处理这件事。”
徐开无奈的叹了口气,揉了揉自己疼痛的眉心,“所以当年为了那妖怪找不到你,我也没有办法,封印了你的记忆,并篡改了一部分记忆,只要你记不起他的模样,他便找不到你。”
“可我当时到底是疏忽了,那妖怪能修成人形,必然不是一般角色,这些年他竟然一直试图通过梦境来刺激你回想起记忆,导致封印提前松动。”
“原本我是打算在国外完成了学业之后再帮你加固封印,没想到它的力量越来越强大,甚至不用通过记忆就可以找到你。”
“什么?!那个妖怪已经在行书身边了!”
母亲震惊出声,看向林行书的眼神里满是慌乱,脸色一瞬间就变了,她下意识钻攥住了林行书的手:“是谁?!”
林行书嘴唇翕动了片刻,缓缓垂下了眸子,艰难开口:“是…是谢观。”
母亲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苍白,身体往后趔趄了几步,父亲连忙将她揽入怀中,轻声安抚着她。
“怎么会…怎么会是他?阿开…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行书还这么小,他不能被那个妖怪带走啊!你一定要帮帮我们!”
“姨您别急,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解决这件事情的。”
徐开游刃有余的回答,神情看不出一丝畏惧,林行书看着他这副模样,试探性的问道:
“开哥,多谢你帮我,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吗?”
徐开轻笑一声,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证件,林行书目光落在了那张证件上,只见上面赫然挂着徐开的照片和姓名,下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特殊种类收容所。
“如你所见,高中毕业那年,由于各种机缘巧合,我加入了这个组织,之后跟随前辈学习,这只蛛妖,就是我的第一只猎物。”
语罢,徐开看向林行书,眼神中浮现出一丝狠厉:“行书,你想不想彻底摆脱这只妖怪?”
林行书咬了咬唇,重重的点了点头,“我想。”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徐开没有犹豫,从手腕上直接摘下了那两只玉镯,林行书一愣,“开哥,这是…”
“这是可以削减那妖怪力量的法器,你要想尽办法让那妖怪戴上,明日太阳落山,将他带回村子里,这次…我要亲手杀了他。”
“杀了他?!”
林行书身子晃动了几下,只觉得手中的玉镯越发沉重,他呆呆的看着手中的玉镯,一时间有些恍惚。
他才十八岁,“杀”这个字眼对于他来说太过沉重。
如今的他已经早就回想起了三年的记忆。
三年前的那个夏天,谢观还不是现在这副疯疯癫癫的模样。
那时的谢观是个很文静的少年,经不起逗,一逗他就脸红,平时总是像只小狗一样巴巴的跟在他后边,自己让他干嘛他就干嘛,很听话,绝不忤逆他的任何要求。
谢观很怕水,可是却因为他一句钓不到鱼,谢观就毫不犹豫的跳进河里为他抓鱼,对他热烈又真诚。
谢观总是很温柔,甚至都不和他大声说话,说话也是结结巴巴的,说着说着就会脸红,在湖边钓鱼时,谢观总是会小心翼翼的倚靠在自己身边,将头靠在自己肩膀上,耐心的陪着他钓鱼。
他们一起爬山,一起躺在石头上聊天,那时候他话很多,谢观就静静躺在身边,用他那双澄澈的双眸看着他,认认真真听他说话…
如果…如果他谢观是个正常人类的话,自己可能最后真的会喜欢上他。
“行书?行书!你在犹豫什么?!”
“我…”
林行书颤抖着手,鼻尖一阵酸涩,眼泪奔涌而出,声音如蚊吟:“我是不想他继续纠缠我,可我…可我也不想让他死!”
“你糊涂啊!”
徐开猛的攥住了他的肩膀,眼中满是恨铁不成钢:“你不杀了他,他就会一直跟着你!你的生活会被他搅的天翻地覆,我知道你心软,你对他有感情,可他是妖,是妖!”
“妖的性格就是这样,得不到就会变得疯狂,你藏一辈子他就找一辈子,难道你想被这样一个妖怪纠缠一辈子吗?你不想考大学了,不想结婚了?”
“我…我…”
林行书嘴唇嗫嚅着,脑中一片空白,最终他还是颤抖着手将玉镯装进了口袋,缓缓闭上了双眼。
“行书,别怕,我送你的那条项链一定要带着,能保你平安,你只需要将他引到村子里,剩下的都交给我。”
林行书没有应声,眼泪悄无声息从眼角滑落,父母沉默着将他揽进了怀中,客厅内气氛极其压抑。
徐开叹了口气,悄然离开了,而林行书埋在母亲怀中,眼泪早已浸湿了她的衣物。
*
次日,周六。
林行书来到病房时,谢观正一个人呆呆的坐在窗前,他穿着蓝白色条纹的病号服,抱着双膝,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唯有唇瓣带着些绯红,他看着窗外,那双漆黑的双眸中一片空洞,整个人看起来像一只即将破碎的瓷娃娃。
听到他的脚步声,谢观迟钝的回过头,在看见林行书的一瞬间,他灰暗的双眼瞬间亮了起来,立即站起了身,他想要上前,却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满眼欣喜的看着林行书。
“行书,你怎么来了…你来看我吗?”
他主动开口,脸却红了,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了拳,看起来紧张极了。
林行书有些恍惚,谢观这副模样,突然就让他想起了三年级的那个夏天,谢观也是这样腼腆的同他说话。
只可惜,物是人非,他们早就不是三年前的自己了。
林行书垂下了眸,将水果放在了桌上,主动靠近了谢观,在他震惊的眼神中,他缓缓抱住了谢观,双手环在了谢观的腰腹处,整个人缩进了他的怀里。
谢观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他双手停滞在半空,不知该如何是好,双眼中满是慌乱。
印象中,这是林行书第一次主动抱他。
“谢观,我觉得你说得对。”
林行书突然开口,他归顺的倚在谢观肩头,目光落在了窗户,眼神一片空洞。
“那些人一直都在虚情假意的骗我,就连我的亲生母亲都不愿意信任我,只有你,只有你信任我,不论我做出了多少伤害你的事,你都愿意继续爱我。”
“行书…”
谢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现在是在做梦吗?林行书怎么可能会对他说出这样的话?
“谢观,我们在一起吧。”
轰隆——
脑中传来了雷声的轰鸣声,谢观整个人如遭雷劈一般愣在了原地,半天都没有动作,他呆滞的转过头,看向林行书的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
“行书,你说什么?我、我没听错吗?”
“你没有听错。”
林行书缓缓伸出手,捧住了他的脸,他垂下眸子,纤长浓密的睫毛完美的掩去了他双眼中的晦暗。
“我们在一起吧,我愿意和你试试。”
林行书垂下头,轻轻在谢观唇上印上了浅浅一吻,可仅仅只是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便让谢观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原本苍白的脸颊一瞬间通红。
“我…我…”
他不知道说什么了,心跳声震耳欲聋,几乎快要从他的胸腔中蹦出。
“怎么了,你反悔了,不愿意和我在一起了吗?”
林行书淡淡道,谢观心中一惊,连连摇头:“我没有!”
他咬了咬唇,轻轻抱住了林行书,声音放软了很多:“我发誓,以后我会对你好,我再也不会像之前那样,谢谢你给了我一次机会,行书,我不会让你失望,我会向你证明的…”
他牵起了林行书的手,将他的手心贴在了自己的小腹处,眼神坚定:
“我从未告诉过任何人我的弱点,我是蜘蛛,最脆弱的地方在这里,如果有一天,我做出了伤害你的事,不要犹豫,直接刺向这里。”
林行书没有应声,而是牵住了他的手,他抬起眼,看向谢观:“我相信你,你永远都不会伤害我。”
“为了证明我的诚意,这个,送给你。”
林行书嘴角扯了扯,露出了一抹笑容,他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首饰盒递给了谢观,谢观眼睛更亮了,她迫不及待的打开了首饰盒,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双莹润生辉的玉镯。
谢观握着首饰盒的手一怔,“这…这是…”
林行书下意识的攥紧了拳,面上却要装作一副不知情的模样。
“这个是我奶奶的遗物,她去世前将这双玉镯交给了我,她告诉我,这个是留给我未来伴侣的,现在这双玉镯是你的了,你高兴吗?”
谢观没有说话,他缓缓将首饰盒中的玉镯拿了出来,指腹细细摩挲着,嘴角微微上扬。
林行书看见他这副模样,浑身鸡皮疙瘩直起,他的呼吸都情不自禁的变得急促起来。
他在怕。
他怕谢观知道这双玉镯的秘密,他更怕谢观会当面拆穿他。
可是并没有,谢观的笑容越发甜蜜,他重重点了点头:“我喜欢!”
林行书悬着的心立刻松泛了些,他长吁一口气,还未开口催促谢观戴上,他便主动将玉镯戴在了手腕上,甚至朝林行书伸出了手臂。
“行书,你看,好看吗?”
谢观笑的很开心,他从未见过谢观笑的这样开心,不知为什么,他的心底泛起了密密麻麻的疼痛,他根本就不敢直视谢观的双眼,只能垂下了眼,佯装出一副害羞的模样,轻声回道:
“好、好看…”
“我好幸福啊。”
谢观再次环住了他,像只小狗一样蹭着他,声音都在颤抖:“我以为你会讨厌我,会恨我,我真的没有想到行书你会原谅我,我真的很高兴…”
他笑了,声音抖的不成样子,他好像哭了。
“行书…我可以继续叫你宝宝吗?”
林行书抿了抿嘴,他其实并不喜欢谢观这样叫他,可是…
他将谢观环的更近了些,“可以。”
谢观幸福的靠在了林行书胸前,眼角渗出了泪,他抬起手,轻轻拭去了眼角的泪,目光却不由自主的落在了二人的指节上。
原本用来维系二人的红线此刻已经若隐若现,颜色淡到几乎快要看不出,他闭上眼,不再理会这些,他靠在林行书胸前,静静的听着他蓬勃的心跳和温暖的体温。
“谢观,明天…我们回趟村子吧。”
林行书试探着开口,他本以为谢观会询问,或是怀疑,可谢观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抬头在他脖颈处印上一吻。
“好,都听你的。”
……
直到离开病房,林行书还有些恍惚,来的路上他设想过很多场景,却唯独没有想到,谢观竟然会这么轻易的就答应他,怀疑、质问,这种场景通通都没有。
他甚至都怀疑,谢观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谋划了?
他不知道,但他想大概是没有的,因为临走前,谢观还缠着他抱了好一会,表情压根看不出一丝异常。
或许…或许是他想多了吧。
第33章 蜘蛛42、43 撒娇是因为我爱你啊,……
大巴车摇摇晃晃的在一处破旧的车站前停下了, 林行书搀扶着谢观小心翼翼地下了车。
林行书的目光看向了远方,他已经很久没有回老家了,村子和他记忆中的模样没有半分区别。
村子四面环山, 坐落着零零散散的住户,二人沿着崎岖的小路向村子里走去,夕阳的余晖落在山村之中,熟悉的景象在脑海中浮现,距离他上次回老家已经有三年,进入村子后才发现, 不少村民已经搬离,房屋破旧倒塌,诺大的村子已经没有几家住户了。
不仅如此, 农田也已经荒废, 记忆中清澈的小溪也已干涸,村子什么都没变,却又变了很多。
“行书, 你看那边。”
谢观突然扯了扯他的手, 林行书循声望去,不远处的一小片湖泊在夕阳下泛起层层涟漪。
“你还记得吗?”
谢观嘴角微微上扬,神色有些恍惚,林行书看着那片湖泊, 轻声应道:“当然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那片湖附近。”
记忆仿佛回到了三年前的那个夏天, 当时的谢观不小心失足落水,而他水性极好,毫不犹豫的选择跳进湖中救起了谢观。
谢观很怕水,就起来的时候他一直在抖, 本就瘦弱的身体被水浸湿,黑发湿漉漉的贴在面颊上,看起来可怜极了。
那时候他并不知道谢观是妖怪,见他可怜,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来送给了他,二人就此相识。
后来的每个下午,他都会来这片湖泊附近钓鱼,每次都能遇见谢观,他总是远远的站在树后,小心翼翼的探头看他。
一来二去之下,二人便相熟了,一整个七月,谢观都陪在他身边,那时候的谢观的确是他最好的朋友。
只是他不知道,这份友情在什么时候变了质,竟让谢观变得如此极端又疯狂。
“行书,你有后悔过吗?”
谢观看着眼前的湖泊,突然出声,他侧过头,朝他微微一笑:“你后悔救了我吗?”
林行书微愣了片刻,嘴角扯了扯,“说什么呢,当然不后悔啊。”
“是吗?”
谢观悄然伸出手,主动牵过了林行书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感受到对方冰冷的体温,林行书也是此时才意识到,从二人见面一直到现在,自己都没有主动牵过谢观。
不仅如此,由于谢观的腿还打着石膏,所以走起路来不是很快,而他因为藏着心事的原因,压根就没有顾及到谢观,二人始终一前一后的行走,自己连等都没有等他。
这根本就不是一对正常情侣应该有的表现。
林行书心中一惊,心底蔓延出铺天盖地的恐慌,谢观怎么会突然问起他后不后悔的事?不会是知道他的目的了吧。
“行书,我很高兴听到你这样的回答,我以为你会后悔救了我。”
谢观攥紧了他的手,拉着他朝林家老屋走去,他在前面缓缓移动着,背影在夕阳下显得格外寂寥。
“我是一只活了几百年的妖怪,岁数大到自己都快记不清了,在这漫长的几百年间,我从未和人类说过话,也没有人类看见过我,只有你,只有你能看见我。”
“那时我真的很惊讶,你是我接触的第一个人类,你救了我,给了我很多很好吃的东西,每天陪我玩,我真的很开心。”
“嗡——”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林行书眼皮一跳,下意识看向谢观,他仿佛没有听到,继续往前走着,林行书收回目光,小心翼翼地从口袋中拿出了手机。
【行书,人带过来了没有?太阳快下山了,我已经准备好了,速回!】
林行书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心跳声震耳欲聋,他喉结滚动了几下,趁谢观没注意,迅速回复:【已到】
收起手机,他跟随着谢观的步伐往老屋的方向走去,可谢观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拉着他行走的速度渐渐快了起来,快到他的步伐都有些踉跄。
“谢观…走、走慢点…!”
“行书,谢谢你。”
谢观自顾自的走在前面,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待到快要到林行书家门口时,他突然站定了脚步,缓缓回过了头,一双黑眸定定的看着林行书。
“你、你怎么这样看着我?怎么了吗…”
“宝宝,忘了我吧。”
“什…呃——!”
林行书话还未说出口,谢观突然猛地扼住了他的脖子,漆黑的双眸中满是挣扎与痛苦,感受着脖颈处传来的冰冷温度,林行书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谢观是想杀了他吗?
可是为什么…不痛?
下一瞬,脖子上的符咒应声而裂,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在林行书错愕的眼神中,无数条泛着幽光的虚无铁链从断裂的符咒中涌出,猛地袭向谢观,将他的两只手紧紧束缚。
林行书猛地倒退了两步,林行书捂着自己的脖子,猛的抬起头来。
谢观此时正矗立于他面前,面对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毫无波澜,他静静的看着自己被束缚的双手,嘴角甚至浮现出了一丝自由若无的笑容,他甚至抬起了手,两只玉镯相互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镯子很好看,我很喜欢,谢谢你。”
林行书缓缓瞪大了双眼:“你…你知道…”
“行书——!让开!”
话还未出口,身后便传来了徐开的急促的脚步声,下一瞬,他整个人被大力向后推去,跌坐在了地面之上。
徐开此时手中正提着一把短刀,十分精巧,利刃泛着冷光,朝谢观迅速袭去,谢观矗立在原地,完全没有反抗的意思,而是静静的看着林行书,在利刃即将没过他的胸膛时,他微微一笑。
噗嗤——
是刀刃没过血肉的声音,徐开将刀刃狠狠刺进了谢观的小腹处,原本静谧的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股血腥味,谢观惨白着一张脸,血液从他口中腹中溢出,剧烈的疼痛使他再也维持不住笑意,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
铁链应声而断,徐开冷冷抽出刀刃,冷漠的看着倒在地面上的谢观。
“这么没志气?挣扎都不挣扎?”
谢观咳出了大量鲜血,缓缓闭上了眼:“如果我真的动手,你根本就活不到现在。”
“你这是存心想死啊,可以,那我便送你去死。”
又是一阵刀刃刺进血肉的声音,大片的血液将地面浸染的通红。
林行书看着眼前的一切,瞳孔微颤,嘴唇上下嗫嚅着,原本红润的脸色此刻早已苍白一片。
他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想要去到谢观身边,徐开却猛地拦住了他,神情严肃:
“不能去,他是剧毒的蜘蛛,血液里也含有大量毒素,万一…”
话音未落,林行书直接越过了他,脚步虚浮的来到了谢观面前。
谢观倒在地面之上,血液不断从他小腹中渗出,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感受到林行书的到来,他还是强撑着力气睁开了双眼,对林行书露出了一抹微笑。
铁锈味充斥着他的鼻腔,林行书跪倒在谢观面前,看着谢观的模样,他的双眼早已通红一片。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你早就知道了,是吗?为什么不挣扎呢?来的这一路,我破绽百出,你有很多次机会可以离开,为什么…为什么不走?”
谢观颤颤巍巍的伸出了手,带着血的指尖从林行书脸颊上轻抚而过。
“当初你救了我一命…现在我还给你,我们之间的联系,就此结束…”
谢观虚弱的牵起了他的手,果然像他说的那样,二人直接上的红线正在消失,直至最后消失不见。
“不用说对不起…其实那天你走后我想了很久。”
“我知道,不管我说再多做再多,你还是不会喜欢上我的…为了吸引你的注意,我做了很多下三滥的事,我看得到,你眼里的厌烦是真的。”
“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行书,我放过你,忘了我吧。”
他缓缓闭上了双眼,鲜血从他口腔中涌出,他的呼吸渐渐微弱了下去,身体也从人形逐渐化为蜘蛛的模样。
林行书痛苦的掩住了面容,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徐开看着他这副模样,重重的叹了口气,抬手将林行书拉回了身边。
“别哭,别让他的血沾到你。”
“是我,都是我的错…”
“你没有错,是这蜘蛛执念太深,他扰乱了人类间的秩序,他本就该死,不用自责。”
徐开轻声安慰着她,可林行书却哭的更凶,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真的很难过,好像被人挖空了一般,整颗心都空落落的。
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某种宝贵的东西。
很累,很难过。
谢观以后再也不会纠缠他了,可是他一点都不开心,他很难过。
林行书缓缓逝去了脸上的泪痕,铺天盖地的疲倦席卷了他,眼前的景象逐渐变得模糊,他再也控制不住,双腿一软,整个人直接倒在了徐开怀中,世界归于一片寂静。
“行书?行书——!”
徐开焦急的呼唤着林行书的名字,却迟迟得不到回应,他瞥了一眼地上的蜘蛛尸体,随即快速离开了原地。
晚风吹过,蜘蛛尸体上细小的毛发微微摇摆,如同杂草一般。
窸窸窣窣——
突然,不远处的灌木丛中传来了一阵异响,树叶沙沙作响,在一阵风拂过后,灌木丛中竟然游出了一条比成年人手臂还粗的黑色巨蟒。
它吐着信子,竖瞳死死盯着地上的蜘蛛尸体,他看了一眼已经离去的徐开和林行书二人,没有犹豫,对着地上的蜘蛛尸体缓缓张开了嘴。
只听见一阵血肉撕咬的声音响起,霎时间血液飞溅,蟒蛇疯狂的撕扯着蜘蛛尸体,如同一只饥饿许久的猛兽,可若是仔细观察,便能发现蟒蛇那双竖瞳中完全没有对食物的渴望。
蟒蛇将那些残肢扔到了一边,朝一旁吐了口血水,当看见蜘蛛腹腔里的东西时,竖瞳中绽放出喜悦,舌信兴奋的发出了“沙沙”的声音。
只见蜘蛛的腹腔之中,一只小小的蜘蛛被粘液所包裹,它的身体与死去的谢观一模一样,它紧紧闭着双眼,胸廓完全看不出任何起伏
貌似愈加兴奋,它朝那蜘蛛张开了嘴,直接将蜘蛛吞入了口中,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的游回了灌木丛之中,朝着深山里游去。
穿过密林和瀑布,蟒蛇来到了丛林深处,天色已晚,这里伸手不见五指,它缓缓张开嘴,竟然将那只蜘蛛吐了出来。
于黑暗之中,蟒蛇缓缓游动着身体,它的上身逐渐化作了人类女人的模样,她真的极为妩媚,虽然面相是成年女人的模样,可依然可以知晓,她就是那个曾经祈求谢观不要继续纠缠林行书的少女。
“哼,好你个臭蜘蛛,这次又要我帮你,等你转生成功,看老娘我怎么治你。”
女人冷哼了一声,手上动作不停,她将那只小蜘蛛小心翼翼地埋进了土壤之中,将早已准备好的不明液体浇灌在了泥土之上,就像种花似的,她甚至还给泥土松了松。
*
林行书从医院醒来,已经是两天后的事了,他的身体并没有出什么大问题,只是不小心沾染了有毒的液体,再加上精神压力过大,这才昏了过去。
从医院出院后,他回到了学校继续学习,他本以为同学们会继续追问他谢观的事,可出乎意料的是,所有人都没有提起这件事,他的同桌也不知什么时候搬回来了。
他很震惊,也试探着向其他人打听过,可所有人都记不得班级中曾经有过一个叫谢观的学生。
他的生活回到了正轨,他再次回到了年级的第一名,但他并没有懈怠,反而比之前更努力。
终于高考结束。
所有高三学生都松了一口气,不管考的好不好,离开校园时,大家脸上都带着轻松的笑意。
高考成绩出来的那一天,林行书不出众望,是本市高考状元,所有人都在为他高兴,电视台记者也上门采访,风头一时无两。
那些曾经诋毁过他的人也对他笑脸相逢,绝口不提谢观一事,所有人对于谢观的无故消失毫无反应,就连母亲也不记得有谢观这么一号人物。
所有人都将他忘得一干二净,仿佛他不曾出现过。
徐开出国那天,是他去送的机。
登记前,徐开看着他,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最终叹了口气,说了句“万般皆有缘,半点不由人”这句意味不明的话。
他知道,徐开说的是他和谢观,可他已经不想去想了,只要想起谢观,他的心就像被针扎一样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
从徐开离开的那天开始,他多了一个习惯,那就是写日记,他将自己和谢观之前曾经发生过的事情都写成了一本日记,等到他彻底放下谢观时,这本日记便到了消失之时。
之后的日子一帆风顺,九月,新生入学,他去了自己一直很想去的大学。
在入学那天,他在食堂不小心撞到了个青年,将对方的书本撞的落了满地,玻璃杯也碎了,他忙不迭的道歉,低头为对方拾起书本,提出要赔偿。
青年没有说话,而是低头帮他一起拾着三楼的物品,当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破碎的玻璃碎片时,青年先他一步伸出了手,将他挡了回去。
“我来捡,别伤着你。”
青年的声音无比熟悉,他愣神了很久,当他抬起头看清青年的容貌时,顿时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好了,杯子就不用赔偿啦,加个联系方式下次请我吃饭就行。”
对方笑着开口,将自己的联系方式写在纸上递给了他,随即和室友一起离开了原地,而他则是愣在食堂中,矗立了很久,当他回过神时,却发现自己早已满脸泪痕。
青年的容貌,竟然与死去的谢观一模一样。
*
五年后。
林行书坐在桌前,撑着脸,垂眸写着日记。
【明天是我们在一起的第四年,也是我们第一次相遇的日子,终于要结婚了,很紧张,也很高兴。谢观,你也会祝福我的吧。】
写完最后一段话,他合上了日记本,这是他写的最后一篇日记,他和谢观,到此为止了。
正是此时,丈夫推门而入,从背后拥住了他。
“阿书,在写什么呢。”
“没什么,今天怎么这么早就下班了?”
“想你了,就回来了。”
丈夫紧紧抱住了他,林行书笑出了声,“老大不小了,还是喜欢撒娇。”
虽然他嘴上这么说,却幸福的依偎在了丈夫肩头,闭上眼感受着丈夫温暖的体温。
他的丈夫和谢观长得很像,性格却截然不同。
丈夫对他很好,事事为他着想,温柔又细致,从不逼迫他去做他不愿意做的事,就连床事也是以服务他为先,他们从大学恋爱到现在,明天终于要结婚了。
明天过后,他会将那本为谢观写的日记本烧为灰烬,然后将谢观彻底忘记,和丈夫好好生活。
林行书紧紧抱着丈夫,沉浸在幸福之中,可他并不知道,他的丈夫此时睁着那双黑漆漆的双眼,死死盯着桌上的日记本。
有风吹过,掀起书页,男人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眼珠一点一点移动,看向了林行书,他抬起手,大掌温柔的抚摸着林行书的脊背,声音低沉,带着笑意:
“你不喜欢我撒娇吗?撒娇是因为我爱你啊,宝宝。”
林行书一愣,丈夫还是第一次这样称呼他…他突然想起,多年前谢观也总是喜欢这样叫他…
“怎么了?”感受到他的动作,丈夫立即贴心的问,双眼中满是关切。
“没、没什么,怎么突然叫我宝宝啊…”
林行书牵强的笑了笑,丈夫的手移到了他的脸上,指腹温柔的摩挲着他眼角下的泪痣,低头在他唇上印上一吻。
“阿书不喜欢,以后我就不叫了。”
林行书摇了摇头,再次攥钻进了丈夫的怀抱,闭上了眼。
“没关系,叫什么我都可以,你喜欢这个称呼,那就这样叫我吧。”
“好哦。”
丈夫的吻落在了他的耳畔,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宝宝。”
第34章 稻草人1 我笑纳了
【漆黑压抑的环境中, 篝火冉冉升起,村民们欢呼着,大笑着, 热情的迎接着他们十年一次的祭祀典礼。
与往年不同,神明非常满意今年他们所献上祭品。
在一众狂热信徒的簇拥下,由女人们抬着一顶小轿出现了,小轿门窗被若隐若现的红纱所覆盖,晚风掀起,只能隐隐约约看见里头做着个披着盖头的人。
信徒们的欢呼声更大了, 在众人的欢声笑语中,女人们将小轿停在了祭坛上方,年长的婆子朝祭坛内的稻草人深深的鞠了一躬, 虔诚道:
“大人, 这是信徒们千辛万苦为您挑选的祭品,希望您能满意。”
逼真的稻草人矗立于祭坛中央,头上戴了一顶黑帽, 将它的脸遮盖的严严实实, 它穿了件大婚的服饰,面对婆子的问候,它沉默不语。
不知是不是风的缘故,稻草人的身体微微向小轿倾去, 又是一阵晚风袭来,红纱被掀起, 小轿内的景象展现于稻草人面前。
一个黑发青年被红绳束缚在了轿子中,他的双眼被覆盖,白皙的身体近乎赤裸,身上披着轻薄的红纱, 肩头和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红绳勾勒出了身体的曲线,清瘦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呼吸急促时,胸膛上下起伏。
稻草人的帽子被风吹远,帽子下,是一张过分昳丽的男人面孔,他漆黑的眼珠落在了青年胸前,僵硬的脸上扬起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我的新娘,真的很可爱。”】
*
【各位瓜友帮忙看看,拍成这样能投稿杂志吗?】
小地瓜软件上,一张帖子引起了大家的关注,光是赞竟然都达到了一万。
网友1:好丑的咪,怎么能有人拍照会这么丑。
网友2:主包现在最重要的应该是找个班上。
网友3:老师,我是宝妈,我家孩子能当童模吗?你能免费给他拍模特图吗?对了,记得帮我家孩子p白一点,我家孩子有点黑。
“这都是什么人!气死我了!”
漆黑的夜里,戴着眼镜的青年死死咬着指尖,另一只手则是不停滑动着手机屏幕,屏幕的光映射在了青年的脸上 ,青年清亮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怒意,过分苍白的脸上竟然出现了莫名的绯红。
看着帖子内那些评论,林行书一肚子闷气,他愤愤点开了自己的帖子,浏览量已经十几万了,可是评论却没有一句夸他拍照好看的,全都在阴阳他。
他往上翻了翻,皱着眉看了看自己拍的照片,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神色,他轻哼一声,这照片哪里丑了,这照片拍的可太棒了好嘛。
帖子主页是他拍的几张老家猫咪的图片。
一只奶牛猫蹲在石墩子上,正在伸懒腰打呵欠,他才用抓拍技巧,拍到小猫正在打哈欠的模样,不过技术有些欠缺,恰巧拍到了小猫飞机耳翻着白眼张着深渊巨口的模样,有点丑萌。
另外几张都是这只小猫,可他拍的照片都无一例外的抓拍到了小猫十分扭曲的模样,有的还没对上焦,虽然很丑萌,但是也没评论区说的那么差劲吧…
林行书有些emo,他真的很喜欢拍照,为什么这些人都要嘲讽他。
叮——
手机提示音突然响了,林行书瞬间回过神来定睛一看,原来是小地瓜后台有粉丝私信他。
【你好主包,我很喜欢你的拍照技术!不要理会那些喷子,继续坚持做自己!】
林行书推了推眼镜,来了精神,他点进了那人的主页,却被他主页的那些照片吸引住了目光。
那人的主页上标注了自己是推广家乡旅游业的大使,但帖子热度都不高,是上个月才开始做的,主页内全是描述家乡景色的帖子。
只一眼,林行书便不受控制的点进了帖子,细细浏览着那些图片。
这是一个名叫“秀山村”的镇子,虽然拍照的人技术不是很好,但仍然能看出风景宜人,一年四季景色都十分秀丽,是他从未见过的景色。
他忍不住与那人聊了起来:【你主页里的那些图片都是你家乡的景色吗?好漂亮啊!】
那人很快回复道:【是啊!我也觉得,我们镇子风景真的很好,是因为地理环境不佳,政府并不想开发,唉…真是可惜了。】
【所以你就想帮着家乡宣传,发展旅游业吗?】
【嗯嗯!不过我现在已经不在镇里了,这些照片都是很早以前才拍的了。】
林行书指尖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亮光,他立即回复:【可以告诉我这个镇子在哪里吗?我想过去看看。】
【诶?!(惊讶)你是想过去拍照吗?!】
林行书一怔,他只是最近离职了,想过去玩一玩而已…还真没考虑过拍照这事…
不等他回复,对面却突然激动了起来。
【主包主包,我已经关注你很久了,我觉得你拍的照片都特别的有意思!而且你的帖子已经有这么高的浏览量了,你愿意为我的家乡拍照宣传吗?!】
【我现在不是在外地上班嘛,然后我的老宅一直空着,你要是相信我,我可以短租给你!】
【求求啦!小村子只需要一个机会,只要能让政府注意到我们就行啦QAQ!】
林行书有些纠结的咬了咬指甲,他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答应,毕竟对方只是一个从未见过面的网友而已…
万一去了那被打劫嘎腰子咋办…
【我知道你会有顾虑…这样吧,我把我的身份证照片还有电话、地址都告诉你,你这边和家人朋友报备一下,如果电话和消息超过24小时没有回复,你们直接拿着我的身份信息去报警,这样可以吗?】
对方十分有诚意,竟然真的将一系列身份信息都发给了他,林行书点开一看,对方是个年轻男孩,二十出头的年纪,生的眉清目秀,目前看着十分好相处,为了让他能够放下心来,对方还拍摄了自己举着身份证的短视频。
林行书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答应了网友的请求。
他最近因为离职的事情心里闹得很不愉快,他真的需要好好放松一下,况且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如果那些人真的对他存了什么不轨的心思,他可以立即用手机报警,再带些防具,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那好吧,你的老宅在什么地方?】
男孩给他发了一个地址,林行书点进去一看,是在隔壁市,距离这样近,原本还有几分顾虑,现下便彻底打消了。
【主包,虽然我邀请你帮我家乡拍照宣传,但这个是另外的价钱…我的老宅短租的话还是要收费滴…200块钱一个月,能接受不?】
见他这样说,林行书便更放心了。
如果对方是骗子的话,巴不得立刻就让他去,还会提出一些诱惑十足的条件,这个小伙子倒是挺实诚的,和合作归合作,一码归一码不是。
【OK!】
林行书转账了300给对方,男孩也很快收下了:【我明天把钥匙邮寄给你!主包可以发一下地址吗?】
林行书也很配合,将地址和姓名联系方式发给了对方,可男孩却迟迟没有回复,林行书心里有些慌,他停害怕这人卷钱跑路,不过还好只是三百块。
就在林行书惴惴不安时,对方回复:
【收到!已下单,同城急送!明天保持联系!】
林行书倏地松了口气,摘下了眼镜,长吁一口气。
不管了,既来之则安之,他就不信法治社会这群人能整出什么幺蛾子。
他揉了揉眼睛,翻身闭上了眼,不知不觉中,他陷入了沉睡。
与此同时。
漆黑的环境之中,一幢明清时期的古老建筑矗立于古镇之中,一群乌鸦掠过青砖黑瓦,发出了沙哑粗粝的叫声,大门处的牌匾上赫然写着”宗祠”二字。
建筑内,烛火昏暗,一群男女老少乌泱泱的跪在地面之上,晚风将古老的木门吹的吱呀作响。
一位年老的长者率先起身,将一盘蒙着红布的东西呈入了黑暗之中,随着他的行走,有人赶紧亮起两侧的灯光。
老者停在了一座蒙着红布的神像前,恭恭敬敬的呈上了上去,他连头都不敢抬,身子哆哆嗦嗦,颤抖着手将东西放在了像体面前,然后恭敬的跪了下去。
“大人,今年的祭品已经择出,望您笑纳!”
说完,他整个人伏在地面之上,双眼紧闭,今年是他们十年一次的祭祀典礼,他只盼着这位神明能够接受他们的供奉。
他已经记不清这是多少次了,每到一个十年,他们便会如今天一般呈上贡品,可是神明始终不接受。
祂拒绝了贡品,同时也收回了福祉,村子渐渐冷寂了下来,就连这次的开发计划,也独独避开了秀山村,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一旦开发,旅游业发达,镇民们也能跟着享福,到时候就是赚不完的钱,享不完的福!
这次的祭品,是他们精挑细选择出来的,一定…一定要接受啊!
咯吱——
黑暗之中,神像发出了诡异的声音,众人屏气凝神,悄悄的抬起了眼。
只见黑暗之中,红布下出现了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皮肤惨白一片,冒着丝丝冷意,众人呼吸一滞,连忙垂下了头,不敢再看。
一阵阴风拂过,红布被风猛地掀起,那只手缓缓拿起了贡盘之中的照片,指腹温柔的从照片上青年的脸上摩挲而过,最终停在了“林行书”三字”之上,随着动作停下,那只手的主人祠发出了一阵阴森而又沙哑的笑声。
笑声如同鬼魅一般,让在场的所有人不寒而栗,他们垂下头,每个人的身体都不约而同的开始颤抖。
“不错,我笑纳了。”
随着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那只苍白的手重新伸回了红布之内,祠堂归于寂静,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第35章 稻草人2 暗中窥伺
第二天上午, 快递准时上门,果然其中有一把钥匙,他早就已经收拾好了行囊, 拿到钥匙之后便忙不迭的出发了。
网友在上午的时候就已经告知了他具体的地址,还贴心的把老宅收拾了一番,甚至还安排了亲戚接应他,这让林行书有些受宠若惊。
不过是替他们做些宣传而已,竟然有这样的待遇!
镇子离市区挺远的,开车需要两个多小时, 但周围交通便利发达,安全系数很高。
达到镇子时已经是下午2点多了,果然如网友所说, 一个与网友长得十分相似的中年女人正在入口处等他, 一看到他来,女人便热切的挥手打招呼。
“嘿——!小哥!你是林行书吗!”
女人笑眯眯的,穿着打扮十分朴素, 一看就是十分好相处的模样。
“我是, 你好。”
女人乐呵呵道:“你可算是来了,我叫刘蓉,是刘雨亭的表姐。”
林行书点了点头,伸手想与女人握手, 女人笑容一滞,连忙笑着摆摆手:“哎呀, 就不握手了吧,我刚从田里回来,手上全是泥。”
林行书笑着应下了,农村人就是这样, 朴素又热情。
“对了,小林,这是送给你的礼物。”
刘蓉递出了一个十分精美的锦盒,小心翼翼地打开,将东西取了出来,动作十分轻柔,像是对待什么极珍贵的宝物似的。
林行书的目光落在了刘蓉手上,只见她双手忠心赫然是一张绣着繁复图腾的帕子。
那帕子只有巴掌大,绣着一只类似于稻草人模样的图案,稻草人是用红色丝线绣制而成,针脚细密,一看就知道是下了功夫的,图腾的背面还绣了一些他看不懂的文字,想必是什么祝福语吧。
不仅如此,图腾上还放置着一串红色编织手串,编织绳上还带着金黄色的细闪,款式简单,工艺却极其复杂。
“小林,谢谢你愿意帮助我们,这是村民的一点心意,图腾和手串都有祈福辟邪的意味在里头,都是村子里的奶奶亲手做的,希望你可以带上这串手串为我的家乡进行拍照宣传,再次由衷的感谢你!”
刘蓉言辞恳切,望向她的眼神中满是感激,林行书受宠若惊,连忙就带上了手串。
“姐,不必这样,我也只是顺便来玩玩而已,你们太看得起我了…总之,谢谢你送给我的手串,之后我也会带着手串为村子里的传统手艺人做宣传的!”
见到林行书戴上了手串,并将图腾小心翼翼的装进了口袋之中,刘蓉的眼里闪过一丝精光,她直直的看着青年白皙的手腕,不由得感叹道:
“真好看,就像他说的那样…果然很适合你。”
他?
林行书歪了歪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姐,你说的他是谁啊?”
刘蓉猛地回过神来,微微一笑:“是我弟弟,他说你带这个会很好看。”
这样吗…
林行书皱了皱眉,可是…那个男孩并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啊?怎么会知道他带这个手串会很好看呢?
算了,应该只是随口的夸奖吧。
“不说这个了,快跟我来吧,我带你去住处,你先休息,晚上七点来我家吃饭,大家听说雨亭介绍了个能为秀山村宣传的大摄影师,都很想见见你呢!”
刘蓉走在前边,不停地夸赞着他,极尽赞美之词,听的他老脸都发烫,简直不好意思。
虽然他觉得自己拍照技术还可以,但是也不至于到大师的程度…
林行书不断四周张望着,现下正是下午两点,有不少镇民坐在门口聊天,见他来,纷纷将目光投在了他的身上,众人低头窃窃私语,眼神盯得他有些发毛。
这些人虽然并没有做什么,可眼神却莫名的让他有些不舒服,他总觉得,这些人看向他的眼神跟里似乎还带了些旁的东西。
“小林,快看,就在前面。”
刘蓉的声音猛的唤回了他的思绪,朝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幢高脚楼正矗立于不远处的田野边,种满了麦子,如今正是秋季,微风拂过,麦田沙沙作响,一片金黄。
如果秀山村被开发,这里完全可以改造成咖啡馆,他都不敢想象该有多火。
“好漂亮…”林行书忍不住感叹。
刘蓉还是笑眯眯的:“好看吧,走,带你去瞧瞧。”
林行书呆呆的应了一声,跟随着刘蓉前去,耳边是麦田沙沙作响的声音,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好像被治愈了。
“到啦!”
刘蓉推开高教楼的大门,一股陈旧的气味扑面而来,但里头却收拾的十分整洁,室内还添置了一些家具,看得出来是用心打扫过的。
林行书环顾四周,目光却落到了墙上一副巨大的挂画上,挂画上的图案与图腾十分相似,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
他从口袋中取出了那张图腾与墙上的挂画像仔细对比,定睛一看,原来是稻草人的眼睛不一样。
图腾上的稻草人眼睛是红色的,挂画上的…却是黑色。
那双黑色的眼睛漆黑如墨,黯淡无光,无端的让人觉得有些发怵,尽管他站在挂画的一侧,可他却感觉,那双漆黑的眼仿佛正透过画卷死死盯着他。
他忍不住往后倒退了两步,却碰到了一具温热的身体,林行书心中猛地一惊,瞬间倒吸一口气凉气,回头一看,那人却是刘蓉。
此时她正笑眯眯的看着他,双手背在身后:”怎么,被吓到啦?”
林行书有些尴尬,挠了挠头,“有、有点,这稻草人有点渗人。”
“正常,一般人都会这么觉得。”
刘蓉来到挂画前,虔诚的朝画像拜了拜,只不过他的手势并不是传统的双手合十,而是比了个奇怪复杂的手势。
“这是我们秀山村的神明,秀山村时代供奉,迄今已有五百多年的历史了,这五百年来多亏了祂的庇佑,不管是历经战乱还是病疫,秀山村平安无事,百姓们繁衍生息,这才能走到今天,我们都很感谢祂。”
林行书有些不解:“传统的神明都是人像为主,可这位神明为什么是稻草人的模样呢?”
“这故事便要从五百年前说起了。”
刘蓉的目光突然看向窗外,渐渐变的深远。
“五百年前,天下大乱,王朝君主腐败无能,秀山村遭受瘟疫,民不聊生,朝廷却不肯派人救治,危在旦夕时,当时的县令翻阅典籍,找到了可以拯救村民的办法,那便是制造出一个神似人形的稻草人,再滴入村民们的眉间血,施加符咒,用稻草人瞒过上天,逃过瘟疫这一劫。”
“所以,后来秀山村便将稻草人奉为神明了?”
林行书皱了皱眉,他是一个无信仰主义者,他从不相信什么神明,他只相信事在人为,五百年前的事实在是太过久远,谁知道这个故事是不是真的…
听着有些荒谬,从科学的角度来说,可能是是部分村民身体素质和防疫措施到位这才免于幸难。
“是啊…你是不是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林行书微微一愣,尴尬的笑了笑,心中有种被戳破了心事的心虚感:“还好,这是秀山村的信仰,虽然我是无神论者,但我尊重你们的信仰。”
刘蓉的目光重新落在了林行书身上,“谢谢你,希望你住在这里时,不要遮挡住这幅画,秀山村每户人家家里必须张贴这幅画,希望你可以理解,如果你害怕的话,可以睡在楼上,楼上也有床铺。”
“行了,把你带到这儿,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晚上七点,来我家吃饭,我家在那——”
刘蓉指了指远处的一幢小洋房,随即便准备离开,林行书道谢后便送她,二人客气的寒暄着。
又是一阵风吹过,林行书余光瞥见了不远处的麦田中似乎有人影一闪而过,他一怔,下意识的看向麦田,当看清麦田内的清醒时,他被吓得发出了一声惊呼,下意识的攥住了刘蓉的衣角。
“姐!姐!你快看!麦田里有东西闪过去了!”
刘蓉被他扯的一个踉跄,连忙看向麦田,“怎么了,什么东西?没有啊!”
“有啊!我刚才看见一个人影从麦田里闪过去了!”
麦子如同海浪一般翻涌着,林行书踮起脚向远方眺望,却始终没有再看见那团漆黑的人影。
刘蓉哑然失笑,“你这孩子说什么呢?还没到小麦收割的时候呢,再说了,刘雨亭这房子偏远的很,除了收割麦子,谁都懒得到这来,怎么会有人?你看错啦。”
她挥了挥手,兀自朝前方走去,“不和你说了,我还得回去做饭呢,晚上见啊!”
“诶!姐!姐——!”
林行书跟在刘蓉身后呼喊着,可刘蓉却仿佛没听到似的,脚步匆忙的便离开了,速度像阵风似的,生怕林行书跟上来。
林行书瞥了一眼麦田,只觉得有些心慌,他想了想,还是拿出了防具,咽了口唾沫,随即小心翼翼的朝麦田走去。
麦田被风吹的沙沙作响,穿梭在麦田之中,声音越发清晰,沉甸甸的麦子掠过他的脸颊,有些刺痛,他却恍若未闻,双眼紧紧盯着前方。
突然,一抹身影从眼前闪过,身形高大,带着一顶破烂的草帽,一双黑漆漆的双眼正透过麦子左右飘摇时的间隙死死盯着他。
林行书心中一惊,一咬牙,直接出声问:“是谁!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沙沙——”
回答他的,只有麦田沙沙作响的声音。
“不出来是吧。”
林行书握紧了防具,他咬了咬牙,直接提着防狼棍便猛地冲了上去。
他可不是个好欺负的。
呼吸急促间,他穿过重重叠叠的麦子,任由那些沉甸甸的麦子打在他的脸上,白皙的皮肤被摩擦出些许红痕,但他始终不曾停下脚步。
黑影再次从面前闪过,直觉告诉他,那个人…就在前面,他猛地抬起了手,做出了攻击的姿态。
眼前骤然一亮,一具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林行书一咬牙,准备扑上前去质问那人,谁知脚下一空,他惊呼一声,整个人直接扑在了地面之上。
膝盖处传来隐隐的痛意,他顾不得疼痛,连忙爬起身来,却恰巧与一双漆黑的双眼所相对了,脑中猛然闪过了挂画上那双如墨一般的双眼,两双眼睛慢慢相对,最后重合。
他心中猛然一惊,下意识的倒退了两步,却再次地坐在地面之上。
头顶有乌鸦飞过,他缓缓抬头,直接依据身形高大的身影正矗立于麦田之中,他一动不动,身上穿着农夫的装扮,头顶上的草帽破破烂烂,整个身体都是由稻草所制成,却唯独脸不是。
那张脸不知是用什么制成的,看起来十分逼真,竟然与一般人类没有区别,那张脸甚至比一般的男人要更漂亮、更精致,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好看的稻草人。
确认麦田之中窥伺他的并不是心怀不轨之人后,林行书长吁一口气,缓缓站起了身,有些泄愤似的朝到的人心口锤了一拳,瞪了稻草人那张漂亮的脸一眼,低声咒骂了一句,随即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转身离开。
吱呀——
不知是不是风吹的,稻草人的头微微动了动,它抬起了头,漆黑的双眼看向林行书的背影,笑容的弧度似乎更大了些。
第36章 稻草人3 我的妻子,我会让你成为最幸……
是夜。
林行书来到刘蓉家时, 堂屋里热闹非凡,摆了四张席面,男女老少都有, 个个欢声笑语,快活极了。
“哟,小林,你终于来了!”
刘蓉见他来,赶忙上去迎接,她笑着向众人介绍:“大家都静一静, 这就是雨亭给我们带回来的人,看看,怎么样?”
村民们在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目光纷纷落在了林行书身上, 他们眼神交汇,而后不住的点头。
“果然是一表人才!”
“是啊,相貌堂堂, 雨亭真是不容易, 也不知道上哪儿找到一个这么优秀的小伙子来!”
众人不住的赞美着他,林行书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他怎么觉着像相亲呢?
“来来来,快坐下, 我们可是盼你盼了好久呢,有的人可是等你等到头发都白了呢。”
刘蓉将他拉到了主位上坐下, 说出的话却有些奇怪,但林行书没多想,他只以为刘蓉在和他客气,连忙摆手道:“不, 不不,我是客人,怎么能坐在主位呢?”
“你跟我们客气什么,快坐下。”
刘蓉强行将他安排在了主位,他身侧坐着两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见他坐下,其中一个老人连忙主动为他倒酒,态度恭敬,神态极其谄媚,几乎热情的让人难以招架。
林行书连连摆手,“不了不了,我不会喝酒的。”
“哎呀,喝嘛喝嘛,哪有男人不喝酒的,喝了这一次…你以后就都会想喝了。”
老人朝他神秘一笑,周围人也都在起哄,盛情难却,林行书勉为其难的接过了酒杯,一咬牙,一闭眼,一口灌了下去,周围爆发出一阵欢呼,气氛再次达到了高潮。
“对了,小林,我们镇子的祭祀大典快到了,今晚会有活动,你要不要去祠堂和我们一起参加?”
老人说着,又给他添了一杯酒,示意他喝下。
林行书还没从那烈酒的辛辣感回过神来,却难以抵挡老人的热情,只能尴尬一笑,然后小小的抿了一口。
“我听说宗祠是只有本地人才能去的,我去不太方便吧?”
“你身份特殊,当然可以去了,我们秀山村也没有这么多忌讳,我看你带着相机,不如等会为活动拍一些宣传照片吧?”
“嗯…”
林行书应了一声,刚才被劝着喝了两杯白的,他有些晕,乡亲们围在他耳边叽叽喳喳的说着话,他有些不适地皱了皱眉,只能扶着额头强行撑起精神与他们说笑。
“哎呀,你们这么逼着小林喝酒干啥呀?他就是个嫩犊子,看看看人家难受的,都上脸了。”
此时此刻,林行书扶着额头,白净的脸上染上绯色,眼尾也是一片通红,眉头微蹙,双唇颜色极淡,沾染了酒水后水光潋滟,他本就生的清秀,身形也不似一般男人健壮,现下这副模样倒真和图画里的病西施有几分相似。
刘蓉看着他这副模样,双眼微眯,他迅速与老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二人会心一笑,刘蓉小心翼翼的挪到了林行书身边,小心翼翼地问他:“小林,你还好吗?”
“还、还好。”
“你要是喝不惯就不喝了,吃点东西,要是难受和我说。”
林行书撑起了脸,微微一笑:“姐,我没事,就是有点晕,别担心我。“
说着,他很捧场的夹了一筷子刘蓉精心所致的饭菜,刘蓉见他状态还可以,便放心的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了他身侧的老人身上:“爷,可以了,别再灌他了,等会去祠堂还有正事。”
“好好好,我不灌了,来来来,小林,吃菜吃菜。”
堂屋内又恢复了热闹,众人们谈天说地,气氛快活极了。
*
“小林,你还好吗?你的脸好红。”
“我没事…”
通往祠堂的路上,林行书脚步虚浮,慢吞吞的走在刘蓉身侧。
他虽然嘴上说着没事,可是眼前却出现了重影,耳边刘蓉说话的声音也断断续续的,他整个人也昏的厉害,如果不是因为有任务在身,他早就撑不下去了。
“他看起来快要晕过去了…”
是刘蓉的声音,但她说的内容他却一个字也听不清,他下意识的想要抬头,脚下却被石子路猛地一绊,整个人跌跌撞撞,整个人向一旁栽倒。
此时此刻,他和刘蓉及几个镇民们就在通往祠堂的必经之路上,着是一条狭窄的石子路,而石子路的一旁便是平时镇民们洗衣洗菜的一片人工湖泊。
眼看着林行书即将坠入湖水中,众人们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有人想要接住林行书,却被身侧的同伴抓住了,警惕的朝他摇了摇头。
“你忘了,他是大人看中的贡品,我们寻常人是不能与他肌肤接触的,当心糟了晦气!”
扑通——
众人心中一惊,连忙伸长脖子向湖泊看去。
视线之内,只见醉酒的青年不偏不倚的落在了一只小船上,他呼吸匀速,柔软的稻草人此时正垫在他的身下,整个人都被稻草人所包围。
“这、这船不是我的吗?我没把它牵在这啊!而且我船上也没放稻草人啊…”
船只的主人满脸的不可置信,震惊的看着自己的小船众人面面相觑,不敢再多言,正是此时,一个年轻小伙子从祠堂内冲了出来,气喘吁吁的说:“大人让你们赶紧把他扶起来!”
神明发话,刘蓉连忙招呼着几个汉子将小船拉了过来,众人齐心协力将近乎神志不清的林行书拉了上来,突然,其中一个汉子的眼神落在了稻草人身上,瞬间睁大了双眼。
“刘蓉姐,快看!”
刘蓉连忙低头,当看清小船上的情形时,她瞬间呼吸一滞。
只见数十只鱼钩被随意堆放在小船内,顶端尖锐,穿透了稻草人的柔软的胸膛,若是在稍微偏移一些,那钩子便会刺进林行书的身体里。
此时的稻草人正躺在渔船上,胸口被鱼钩穿透,稻草制成的身体一片凌乱,那双黑漆漆的眼珠看着林行书的方向,嘴角却始终保持着微笑。
刘蓉十分震惊,此时她也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他们那沉默了几百年的神明,如今竟然为了区区一个贡品,心甘情愿的为他挡灾,这贡品…就那么重要吗?!
刘蓉张了张嘴,随即垂下头,看向林行书的双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她已经知道林行书对那位神明的重要性了,虽然这样做很不道德,但为了秀山村的发展,她必须要去做!
“快走,别让大人等急了。”
她冷冷出声,直接搀扶着林行书大步朝祠堂走去,此时的林行书已经完全丧失了意识,任由她摆布。
祠堂内,众人早已准备好了一切,灯光幽暗,一群人乌泱泱的跪在地面上,不远处的巨大神像仍然覆盖着一层红布,刘蓉吩咐着镇民,将陷入昏迷的林行书抬到了神像面前的供桌上。
她朝着神像做出了复杂的手势,然后虔诚的跪下:
“如您所愿,我们刘氏一族已经将贡品为您奉上,希望您能笑纳!”
呼——
一阵冷风拂过,神像没有发出任何动静,整个祠堂安静的只能听见众人的呼吸声,众人面面相觑,想要抬起头查看情况,却意外的发现自己的头竟然抬不起来了!
“唔唔!”
“唔啊!”
众人们震惊的瞪大了双眼,他们疯狂的用手指扣着自己的嘴唇,可嘴唇就像被缝上一般,竟然和头一样,根本张不开!
“知道错了吗。”
黑暗之中,粗粝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声音不怒自威,源源不断的冷意从红布内渗出,刘蓉跪在神像面前,首先感受到了这股冷意,她心中一惊,脸色瞬间惨白,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
“大、大人…”
众人中,只有刘蓉一人还能张口,她颤颤巍巍开口,声音抖的像筛糠一般,“我和弟弟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将他献上,我不明白…还请大人指点迷津…”
“我的要求?”
神像突然笑出声,声音低沉,在整个祠堂内回荡,刘蓉只觉不寒而栗,整个人抖得更厉害了。
“我有要求过你们这么对他吗?嫌他晦气,所以连他遇到危险都不愿意出手相助?”
“不、不!我们没有这个意思!我们只是怕有忌讳…”
“今日,我便告诉你们。”
男人的声音在祠堂中回荡着,狂风四起,将众人们吹得眼睛都睁不开,神像上的红布却纹丝不动,彻骨的寒意穿进皮肤深入骨髓,每个人都不约而同的开始颤抖。
“林行书并非贡品,他是我的人,是我的妻子,如若你们再敢对他有一丝不敬,我不确定我会做出什么事情。”
妻子?!
刘蓉微微瞪大了双眼,他的视线落在了昏睡的林行书身上,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他们的神明怎么会选择一个男人作为妻子?!这、这实在是太过于匪夷所思!
“现在,滚出去。”
瞬间,所有人再次恢复正常,面对神明的发怒,他们不敢再多逗留,连忙离开了祠堂,刘蓉也随着众人一齐离开,在离开之时,她瞥了一眼身后的神像,眼神愈发惊恐。
只见红布内探出了一只如同触手一般的黑雾,它们怜惜的从青年脸上拂过,然后贴着他的脖颈暧昧的蹭着…
刘蓉倒吸一口凉气,不敢再看,颤颤巍巍将祠堂上了锁后便落荒而逃。
霎时间,整个人祠堂再次归于寂静。
林行书躺在供桌前,呼吸渐渐急促,眉头轻蹙,整个人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双手胡乱的在身上游移,试图褪下自己的衣物。
“热…好热…呜…”
他发出了一声如动物一般的哀鸣,那些黑色的触手愈发兴奋,温柔的从青年脸上拂过,动作轻柔,感受到凉意,林行书轻喘着气,巴巴的凑了上去,不断的蹭着那只触手。
触手猛地一颤,祠堂内瞬间响起了男人低沉的喘息声。
“我的妻子…”
他轻声低喃着,与此同时,数十条如同黑雾般的触手从红布下探出,它们逐渐不满足于只是触碰青年的脸颊,它们从衣物领口探了进去,肆无忌惮的触碰着心上人的肌肤。
与他冰冷的体温不同,他的妻子是温热的,全身上下都很温暖。
他的触手情不自禁的缠绕上青年的四肢,神明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妻子身上,呼吸越发急促。
此时,林行书正陷于沉睡,由于触手不断着摩挲着他的肌肤,他的衣服被弄的一片皱褶,露出了白皙平坦的小腹。
他的身体泛着暧昧的粉意,最让他难以把持的是,他的妻子竟然对他的触碰生出了反应。
神明高兴极了,由于他的兴奋,那些触手快乐的扭动着,在青年身上游走的动作越发肆意,有的甚至已经悄悄缠绕住了……
“唔…”
林行书无意间翻了个身,大腿直接架在了那只触手之上,依稀间,他仿佛觉得自己手中好像抱了只巨大的冰棍,冰冰凉凉的,很好的缓解了他的热意。
他缓缓睁开眼,只见一只巨大的黑色冰棍正被他拿在手中,颜色和椰子灰很像,散发着幽幽冷气,他试探性的伸出了舌尖,轻轻舔了一下。
…嗯?怎么没有味道?再尝尝。
…还是没有味道啊,怎么能有商家做出这么难吃的冰棍啊?
可是那冰棍真的很凉快…迷迷糊糊间,他陷入了沉睡中。
此时此刻,整个祠堂内灯火不断摇晃着,被他抱着的触手兴奋的颤抖,漆黑的雾气泛着粉意,昭示着它的主人此时有多么兴奋。
“老婆…老婆…”
神明兴奋的低喘着,他再也不能压抑,一只惨白的手从红布里探了出来,沿着他的手臂目光上移,一具身形高大的的身体缓缓出现,他怜惜的捧住了林行书的脸,小心翼翼用自己冰凉的唇在林行书的唇上印上轻柔一吻。
“虽然我也很想和你亲近,可是还没到时候…只能委屈老婆你再等等了…不过,我也可以用别的法子服侍老婆…”
……
漆黑的深夜之中,肃静的祠堂之中,一个浑身赤裸,皮肤苍白的男人正虔诚的跪在地上,满脸幸福的为自己的妻子服务着。
他看着妻子那熟睡的脸颊,漆黑的双眼中闪过一丝痴迷,苍白的皮肤上浮现出一抹不正常的红。
直到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他才依依不舍的离开,虔诚的握住了青年白皙的脚踝,忠诚的在他的小腿处印上一吻。
“我的妻子,我会让你成为最幸福的新娘。”
第37章 稻草人4 上钩
疼, 头很疼。
大脑一阵晕眩,林行书迷迷糊糊睁开眼,太阳穴处传来刺痛, 他皱着眉,抬手拍了拍额头,恍恍惚惚睁开眼,眼前的景象带着重影,他猛地摇了摇头,眼前逐渐变得清晰。
此时此刻, 他正身处于高脚楼之内,周围一片寂静,他有些懵。
他记得昨天他和刘蓉一行人准备去祠堂拍照, 结果因为喝的烂醉, 不小心摔了一跤,之后发生了什么,他便不记得了。
不过他倒是记得昨夜的梦境。
他记得自己当时很热, 身体热的快要爆炸了, 然后不知道谁给他塞了一根巨大的冰棍,还是黑色的,跟椰子灰似的。
他吭哧吭哧舔了很久,冰冰凉凉的, 却尝不出任何味道。
想到这个奇怪的梦境,林行书挠了挠头, 他不是个贪吃的,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境呢?
他摇了摇头,将这个奇怪的梦境扔到了脑后,随即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体, 没有奇怪的印记,也没有特殊的痛感,衣服也穿的整整齐齐,想来应该是村民将他送回来的。
外头日头已经大了,林行书心中一惊,连忙起身,他今天还要出门拍照呢,他怎么能把这个正事给忘了!
林行书匆匆洗漱一番,便连忙背上相机准备出门,出门时,他的目光不经意间从墙壁上的挂画上掠过,只一眼,他便被那双漆黑的双眸盯得身上一阵发怵,身上鸡皮疙瘩直起,他搓了搓手臂,转身便离开了屋内。
今天的天气不是很好,雾蒙蒙的,天气阴沉,感觉随时就要下雨。
行走在乡间小道上,不少村民都主动向他打招呼,十分热情。
“小林——!”
林行书回头一看,不远处,刘蓉兴冲冲的朝他跑来,气喘吁吁的,她脖子上还挂着毛巾,应该是刚干完农活。
“姐!”
“小林,你终于醒了,你没哪里不舒服吧?“
刘蓉的眼神从他身上掠过,林行书以为她是在担心自己宿醉后会不适,于是笑了笑,“我没事,昨天是你把我送回来的吗?谢谢!”
刘蓉愣了愣,反应过来后,她连忙笑着应道:“没事,小事,看到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我先走了哈。”
“等等,”林行书连忙叫住了她,指了指自己的相机,“姐,你知道哪里的风景好吗?我想去拍些宣传照片。”
“风景?”
刘蓉沉思了片刻,“要说风景的话…”
【让他去后山。】
她还未说出口,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阴森沙哑的男声,刘蓉虎躯一震,脸色渐渐变了。
后山…后山不就是…
【让他,去后山。】
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不容置疑,刘蓉脸色瞬间苍白,她连忙牵强笑着开口:“去后山吧,那边风景很好,山上还有瀑布,很美的。”
说着,她伸出手,指向远处郁郁葱葱的山林,“沿着那条路走,就能上山,那条路可以一直走到瀑布。”
“好的,谢谢,我去啦!”
林行书笑着与她告别,转身离开,刘蓉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忍,她嘴唇嗫嚅了几下,终究还是没有叫住他。
她没有办法,她必须遵从神明的指引,即使她知道这对林行书并不公平。
*
果然如刘蓉所说,这一路风景都很好,被秋色所晕染的落叶泛着微红,隐隐能听到山上传来的水声,他拍摄了很多照片,因为景色极好,他拍照的技术也提升了很多。
“嗒、嗒、嗒——”
林行书正欣赏着自己拍摄的照片,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异响,他身子一怔,回过头看了看,什么也没看见。
“奇怪…明明听见有声音来着…”
他嘟囔了一句,回过头去继续拍摄照片,相机还未举起,身后便再次传来了“嗒、嗒、嗒”的异响声,林行书动作微微一滞,继续佯装无意朝前走,身后的响声却离他越来越近。
那声音就像是拐杖杵在地上的声音。
感受到那声音离他仅仅只有几步之遥时,林行书倏地抬起了眼,身子猛地朝后一转,“谁!谁在跟着我!”
可当他回过头时,却傻眼了。
眼前景色如画,泛着红的枫叶在微风中微微摇晃,田间小路被浓雾所笼罩,空无一人,周围除了水声和鸟叫声,便什么也听不到了。
心跳突然漏了一拍,眼皮猛地一跳,林行书往后趔趄了几步,大脑疯狂运转。
难道是他听错了?可是他真的听到了拐杖杵在地上的声音了…
林行书摇了摇头,将脑中奇怪的想法扔出脑后,刚准备继续朝山里走去,一滴雨突然落在了他的手背上,伴随着雨滴落下,淅淅沥沥的大雨随即落下,打在身上啪啪直作响。
“糟了…相机…”
林行书本想原路折返,可雨下的实在是太大,如果不避雨,设备绝对会被淋坏,他这款相机可是斥巨资购买的啊!
没办法,他只能往山林里奔去,这里枝繁叶茂,也能遮会雨,总比干淋着强。
“啪嗒、啪嗒——”
雨点不断落下,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女生中好像混了些别的什么声音。
他随着山路一直行走,直到听见一阵潺潺的流水声,这才知道自己已经到达了目的地,此时雨声渐小,他便停下了脚步,靠着树干微微喘着气。
雨水将他身上淋了个透湿,湿漉漉的布料紧紧贴在白皙的肌肤上,隐隐可以窥见小腹处的肌肉线条,被雨水浸湿的皮肤越发白皙,水滴从他鼻尖落下,滴落在唇上,最终滑入衬衫之内。
“相机应该没事吧…”
林行书长舒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将相机从包中拿出,还好,相机没有任何问题,不远处,瀑布发出哗啦啦的流水声,周围雾气渐浓,原本就美不胜收的瀑布多了一丝缥缈仙境的感觉,林行书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他拿起相机,对着瀑布用各种角度拍摄,他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之中,完全没有注意到,此时此刻,山林已经被浓稠的雾气所笼罩。
等到林行书欣赏完自己拍的照片,周围已经白茫茫一片了,看着眼前这一幕,他人都傻了。
雾气太大,根本无法辨别方向,为了给瀑布拍照,他早就已经不在原来的山路上了。
林行书有些慌了,被淋过雨的身体更是冷的忍不住发颤,他颤抖着从口袋中拿出手机,想要联系刘蓉,却发现手机早就已经没了信号。
他双眼微微瞪大,眼中闪过一丝恐慌,他茫然的抬头看了一眼周围,冷意几乎深入骨髓。
这场浓雾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消散,如果继续待在这里的话,可能存在着失温的危险…他必须要下山了。
林行书咬了咬唇,一咬牙,扶着树干便朝着山下走去,下过雨的山上一片泥泞,他又找不到原来山路的方向,只能凭借着记忆下山,瀑布的声音也渐小,到最后彻底消失,他也没有成功下山。
林行书一颗心瞬间沉入了谷底。
他迷失了方向了。
他该怎么办?手机没有信号…现在更是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他不能再走了,漫无目的的行走只会消耗他的体力。
“刘蓉!刘蓉——!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林行书朝着四周声嘶力竭的呼喊着,他期盼着刘蓉能听见他的声音,可是他失望了,周围寂静无声,只能听到他自己的回声。
林行书嘴唇嗫嚅了几下,往后倒退了几步,整个人无力的靠着树干坐下,寒冷不断侵袭着他的身体,他却只能无助的环住自己,整个身体瑟瑟发抖。
“嗒、嗒、嗒——”
耳边再次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声音,和之前的声音没有区别,林行书心中一惊,猛的从臂弯中抬起头,倏地站起身来,背靠着树干,警惕的看向周围。
“嗒、嗒、嗒——”
“谁!?是谁!”
林行书顺手抄起了地上一块木头,双眼戒备的看向周围。
“诶?下这么大的雾,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浓雾之中,一阵脚步声传来,林行书愣愣的抬头,只见一名穿着粗布麻衣的青年从雾中走出,他的手中杵着木棍,背上背着背篓,里面满是菌子。
林行书微微一怔,目光落在了青年脸上,当看到青年那张脸时,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青年生的很漂亮,他正笑意浅浅的看着自己,嘴角下的小痣随着笑容微微上扬,那双黑色的双眸中盛满了笑意。
林行书连忙站起身来,他局促不安扯住了自己的湿漉漉的衣服,低着头回答:“我、我迷路了…你是…”
“我?”
青年指了指自己的背篓,笑意更浓了,“我叫谢观,是上山来采菌子的,雨越大越出大货嘛,你呢,你叫什么?”
“我叫林行书…”
终于遇到个活人,林行书原本悬着的心这才放下,原本冷的发抖的身体也有些回暖,他期盼的看着谢观:
“你能不能带我下山啊?”
“可以啊。”
谢观很爽快的就答应了,他望了望四周的浓雾,迟疑了片刻,他有些忧虑的说:
“不过现在雾太大了,咱们距离山下很远,你全身都湿透了,如果现在下山可是会生病的哦,我带你去上边休息一下,生火取一下暖,等到雾散再下山也不迟呢。”
“好!谢谢你!”
谢观笑的眉眼弯弯,黑眸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那就走吧?”
林行书兴冲冲的跟上了他的脚步,他在心中庆幸着自己得到救援,全然没有注意到谢观行走僵硬机械的身姿,他更没有看到,谢观裸露的脚踝皮肤上…竟然有木头的纹路。
第38章 稻草人5 你觉得我准备做什么?……
“这里竟然还有山洞…”
林行书环顾四周, 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个名叫谢观的青年将他带到了一处幽深的山洞之中,通向深处的路凹凸不平,一片漆黑, 抬头还能看见正在滴着水的钟乳石。
“嗯,是啊,我们对这里的地形很熟悉,有时候采菌子会碰到极端天气,就会临时在附近的避雨场所休息一会。”
谢观兀自坐下,熟练的拿出生火工具, 在周围寻了些干枯的杂草和微湿的木材,不多时便生起了一堆篝火。
林行书打开了手机的手电,往里头照去, 隐约看见了一些人类曾经生活过的踪迹。
“那里面以前有人生活过?”
谢观正在忙活着, 头也没抬:“很早以前我们的祖先就在这里生活过,那里是旧址,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林行书被谢观这番话勾起了好奇心, 他举着手电, 小心翼翼的朝山洞走去,脚步声在寂静的环境中格外清晰。
越往里走,越是能闻到一股潮湿腐朽的气味,林行书连忙捂住了口鼻。
幽暗的灯光从狭小逼仄的山洞内扫过, 果然如谢观所说,这里有很明显的人类生活痕迹, 地上满是生了锈的铡刀和一些零零散散的陶罐,陶罐上绘制的纹路一看就知道年代已经十分久远。
林行书连忙掏出相机便准备拍摄,脚步往后趔趄了一步,只听见脚底发出了“咔”地一声, 像是踩断了枯枝似的,清脆的声音在空荡的环境中十分清晰。
林行书一愣,缓缓低下头去,当看清脚底的东西时,他呼吸猛地一滞,眼眶微微瞪大,不可置信的往后退了几步。
他的脚下,是一根白花花的骨头…很像人类的胫骨。
应该…应该只是动物的骨头吧?他想…他应该要离开这了。
林行书转身便准备离开,谁知刚一下脚,脚下便再次传来了骨头断裂的清脆声音,他呼吸颤抖着垂下头,瞬间瞳孔骤缩。
此时此刻,一只白色的头骨正被他踩在脚下,被他踩的断成了两截,因为他脚下的动作,头骨头顶处插着的铡刀也被踩断。
不仅如此,头骨四周分布着人类身体的各个骨骼,成圆形围绕着他,林行书再也控制不住,惊叫出声,转身就跑,却在逃跑时不小心被什么东西绊倒,整个人猛地跌倒在了地上,白皙的手臂被尖锐的石子划出血痕。
“怎么了!林行书!没事吧——!”
一阵惊慌失措的脚步声传来,灯光微晃,谢观逆着光朝他跑来,那张漂亮的脸上满是担忧,看到他手臂上那道血痕时,脸色骤然一变,他像阵风似的来到了林行书身边,轻柔的将他扶起。
“怎么摔倒了?疼不疼?快,快给我看看…”
“我、我没事…”
谢观小心翼翼地抬起了他的手臂,眉头紧蹙,漆黑的眼中闪过一丝自责,他咬了咬唇,轻声低喃:“都怪我…”
“怎么会是你的错呢?别这样…我没事的!”
林行书牵强一笑,在谢观的搀扶下缓缓站起了身子,他回头看了一眼地面,发现刚才绊倒自己的东西竟然是一只小小的陶俑。
那陶俑此时碎的四分五裂,容貌被绘制成了人类男性的模样,脸面看着竟然与谢观有几分相似。
“走吧,别在这里久留了。”
谢观揽住了他的肩头,带着他离开,林行书再次回头看了一眼山洞,目光从地上那堆散落的骨头上对过时,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谢观,”他扯了扯身侧人的衣袖,小心翼翼的问道:“那山洞里怎么会有那么多人的骨头啊…而且我还不小心踩到了…怎么办…”
“啊,你说那个。”
谢观语气平静,漆黑的双眼直视前方,某种毫无半点情绪波澜。
“那里原先是用来祭祀的地方,你应该听刘蓉说过吧,关于秀山村的那段历史。”
“我听说过,据说百年前闹了一次瘟疫,民不聊生,后来说是用什么稻草人挡过了一劫。”
“那不是真相。”
林行书一愣,半天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谢观突然低头笑出了声,他侧过头看向林行书,漆黑的眼珠中满是兴味。
“人们向来喜欢用虚假的故事掩盖事件的真相,区区一只稻草人,怎么可能骗过上天?”
“百年前,秀山村的确遭遇了一场瘟疫,当时的村民在走投无路之下只能求助当地的县官,那县官没什么特别的长处,邪术修的出神入化,所以他便利用邪术,从当时的秀山村里择出了一个十七岁的孩子,将他献给了上天。”
谢观笑意更浓了些,嘴角忍不住的上扬,仿佛在诉说什么极其愉快的故事一般,揽着他肩头的手更是紧了又紧,林行书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问:“然后呢?”
谢观要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你知道山洞里的那些骸骨是谁的吗?”
林行书张了张嘴,讷讷道:“我、我不知道…”
“是那个可怜的孩子的骸骨。”
“为了替乡亲们承担苦难,县官命令民众们将他剔骨,肉身分解成了数百块,然后在那些肉块上分别滴下自己的眉间血,最后他们用那些肉块制成了稻草人的模样,却对世人谎称是利用稻草人挡过了一灾。”
“没有人知道那个孩子的悲惨结局,剃下的尸骨随意扔在了那,你知道吗?当时为了能让那孩子死去,他们竟然硬生生将刀钉在了他的头骨里。”
谢观说这话时一直在笑,可林行书却觉得不寒而栗。
他从未听过这么恐怖的故事,没有鬼,却让他遍体生寒。
他简直不敢想象,头骨被贯穿的感觉会有多痛,明明是个孩子,身体却被分成了几百块,多么可怕又荒诞…
更可怕的是,秀山村的那些村民就当做无事发生一样,甚至还把稻草人奉为神明,那个当初被他们所杀害的孩子又算什么呢?
供奉稻草人为神明,到底是为了祈福,还是为了掩盖那些不堪的罪恶?
“不过…”
谢观突然开口,他歪了歪头,“不过他们弄错了人,他们杀害的这个孩子,根本不是被选中的人。”
“真正被选中的孩子,其实是当地富商的独子,那富商听闻自己儿子被选中,使出银两贿赂了县官,这才保住了自己的儿子,将那无辜的孩子推出来做了替罪羊。”
“什么?!”
林行书满脸的震惊,选中了的人还能用钱更换?这怎么可能…
“不对,不对。”
林行书皱起了眉,他下意识的摩挲着下巴,仔细思索着这个故事,缓缓摇头:“这个故事很不对劲。”
“哦?哪里不对?”谢观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当时虽然发生了瘟疫,但存活下来的有数百人,那么多人都没选上,怎么偏偏就选上了富商家的独子?富商还用银钱贿赂县官,我虽然不懂玄学,可祭祀这事是非常严谨的,怎么能说换人就换人?”
“你前面也说了,这县官邪术修的十分精湛,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次的瘟疫不是天祸,而是人为?目的就是为了银子,而那个孩子,却沦为了牺牲品。”
良久的沉默后,谢观并没有正面回答他,二人离山洞外已经越来越近,篝火燃烧着,不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谢观?我说的对吗?”林行书忍不住问他。
谢观将他扶到了篝火前坐下,火光映衬着他的脸,将他白皙的面容映照的泛着微红,他笑了笑,往篝火里加了一把柴。
“或许吧,我也不知道。”
林行书有些失望,谢观却再次开口了:“不过我倒是知道一个很有意思的说法。”
他忽而转头看向林行书,狭长的双眸弯成了月牙般的弧度。
“听说阳寿未到便遭人杀害最终惨死的魂魄,怨气深重,可能会化为邪祟回来复仇哦。”
“滴答——”
一滴水落在了山洞内的水洼内,周围寂静无声,只能听到柴火燃烧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音以及二人沉重的呼吸声。
“哈哈哈,我开玩笑啦,你看你,吓得脸都白了,没事啦,这都过去几百年了,那孩子要复仇早就回来复仇了,何必等到现在?别害怕,我只是说说而已。”
他笑的十分开心,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林行书讪讪跟着笑了两声,却瑟缩着身子,缓缓地环住了自己的双臂。
“你冷吗?”
谢观缓缓起身,坐到了他身边,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体上,林行书呆愣了一瞬,看向自己的身体,这才发现被雨淋湿后的衣服此时正紧紧贴在他的身上,露出了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
林行书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的攥紧了湿漉漉的衣服,将自己缩成了一团,尽量不让谢观看到他现在的这副模样。
突然,一只手臂缓缓环住了他,落在了他的衣领处,另一只手则是搭在了衬衫的纽扣处,修长的指尖作势便要解他的纽扣。
林行书心中瞬间一惊,整个人弹坐了起来:“谢观,你干什么!”
“脱衣服啊。”
谢观一脸无辜的看着他,手还悬在半空,林行书白皙的脸涨得通红,他攥紧了自己的衣领:“你、你脱我衣服干嘛?”
谢观轻笑出声,悠然自得的撑起了自己的下巴,然后有兴致的看向林行书,漆黑的眼珠不断在他身上打着转。
“雨天,山洞里,脱衣服,你觉得我准备做什么?”
第39章 稻草人6 男妈妈
潮湿温暖的空气中, 被雨水淋湿的轻薄衣料紧紧贴合在林行书白皙的身体上,身体曲线一览无余,他瑟缩在一侧, 双手紧紧环住了自己的身体,却依稀可以窥见医疗下的肉色肌肤。
他不知所措的看着谢观,澄澈的双眼中满是惊慌,被雨水淋湿的头发有些微卷的上翘着,被雨淋湿的面色愈发雪白,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越发可怜。
“噗嗤——”
谢观笑出了声, 他凑过去拍了拍林行书的肩:“我说着玩的啦!来,把衣服脱下来晾一晾,不然会感冒的。”
他从口袋中取出了一块帕子, 递给了林行书:“擦擦头发吧。”
林行书白皙的脸上闪过一丝红晕,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接过了帕子,这才注意到谢观的头发也被雨水打的透湿。
“要不…你先用吧。”
林行书作势便要将帕子还回去,谢观却朝他摇了摇手, “我淋惯了雨的, 体质好,不用擦,你用吧。”
他抬起手,抓了抓自己凌乱的湿发, 修长的指尖从衣领处的纽扣掠过,不经意间解开了几颗纽扣, 胸前饱满的肌肉线条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清晰。
林行书盯着他胸前的隆起有些出神。
仔细看看,谢观的身材真的很好,虽然穿着粗布麻衣,却仍然能显示出他完美的体型, 只是松开几颗纽扣而已,便能看见这样发达的胸肌,那衣物下的肌肉该有多…
他正出神的想着,谢观却突然站起身,直接将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搭在了架子上,完美的身体曲线瞬间暴露在空气之中,看着他他那饱满的胸肌和性感的腰线,林行书微微瞪大了双眼。
身材真的好好啊…
“林行书,林行书?”
谢观突然出声,猛地唤回了他的思绪,谢观如此坦荡,倒显得他心思龌龊了,他迟疑了片刻,也脱下了上衣,小心翼翼的将衣服搭在了架子上,然后局促不安的坐在了谢观身侧。
气温逐渐上升,二人无话,林行书环着自己赤裸的身体,目光却不断朝着谢观身上瞟去。
没办法,因为谢观的身材实在是…太好了啊啊啊!好到他自残形愧了都!
“手递给我。”
谢观突然冷不丁的出声,林行书整个人一愣,下意识将手递了过去。
谢观垂下头,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截绷带,小心翼翼的将绷带缠绕在了林行书受伤的手臂上,动作十分轻柔,丝毫不觉得疼痛。
“条件有限,没法给你消毒,等你到家之后一定要记得消毒,小心感染。”
他细心的叮嘱着林行书,漆黑的双眸低垂着,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轻颤,殷红的唇一张一合。
谢观,好好看。
林行书看的有些呆了,他是个不折不扣的颜狗,谢观真的很漂亮,尤其是他刚才为自己包扎伤口时,更漂亮了…
“怎么了?盯着我做什么?”
谢观轻笑出声,抬头瞥了一眼林行书,二人眼神相对,林行书率先低下头去,小声地道了歉。
不知是为何,他感觉谢观的呼吸似乎变得有些粗重,林行书没忍住偷瞄了他一眼,谢观那饱满的胸膛正不断上下起伏着,原本就宽阔的胸肌愈发显得饱满。
扑通——扑通——
心跳声震耳欲聋,一下比一下跳的剧烈,脖颈处升起了一股热意蔓延至耳根,林行书被这突如其来的感觉激的手脚都蜷缩了起来。
他慌忙收回了目光,却抑制不住不断加速的心跳声,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脸也逐渐热了起来。
林行书猛地拍了拍脸,黑白分明的双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他这是怎么了…好奇怪啊,怎么这么热,是因为火的原因吗?不过话说回来了…谢观他身材真的好好,脸也长得漂亮,还这么热心…
“好啦。”
谢观笑着为他包扎好了伤口,随即看向山洞外,大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原本浓稠的雾气也逐渐散开,就连火苗也适时的小了下去。
“雾散了,衣服也干了,我该送你下山了。”
林行书这才恍然处醒,他应了一声,与谢观一起缓缓穿上了衣服,他的目光依依不舍的从谢观身体上离开。
林行书并没有注意到,谢观在转身的那一刻,嘴角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漆黑的双眼中也满是得逞后的笑意,但在转过身时,他又恢复成了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
他随着谢观下山,大约十五分钟,他便听到了潺的流水声,并且看到了他来时的山路,心里只觉得这大雾真是奇怪。
之前他在这山林里走了半天,什么声音也没听到,怎么偏偏谢观带着他就能下山了,真是奇怪啊。
“好了,到了,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我走啦。”
谢观将他送到了山路边,转身便要朝山里走去,林行书连忙拉住了他,“你不和我一起回去吗?”
“和你一起?”
谢观愣了愣,随即笑着摇了摇头:“不啦,我还要回山里继续采菌子,你走吧。”
“好、好吧…”
林行书缓缓松开了他的衣袖,心里是说不出的失落,谢观摸了摸他的头,转身便朝山里走去,林行书看着他的背影,嘴唇嗫嚅了几下,再次大声叫住了他:
“能不能给个联系方式——!”
谢观身体一怔,短暂的停留了片刻,回头朝林行书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林行书一咬牙,抬脚便朝着他的方向跑去,他的身影越来越远,自己的腿却像灌了铅一般,沉重无比,他吃力的跟上前,却发现谢观的身影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林行书看着寂静的山林,缓缓垂下了头,整个人失魂落魄的朝着山下走去,如同霜打的茄子。
“为什么不愿意给我联系方式呢…难道是不想和我有什么来往吗?还是…讨厌我?”
林行书喃喃着,兀自下了山,心里是说不出的难受。
他并不知道,此时,某棵粗大的树干后,一个面色近乎惨白的青年正躲在树后,依依不舍的看着林行书的背影。
他浑身近乎赤裸,脸色惨白的不像话,身上四处都是被缝合的痕迹,有的伤疤还渗着漆黑的血渍,除了那张脸,他的身体几乎没有一块好地。
他死死盯着林行书的背影,那双漆黑的双眼中满是粘稠的近乎恶心的爱意,他情不自禁的抬起了手,牙齿死死咬着指节,直到渗出血液,可见白骨,他却浑然不觉。
他想要跟上林行书的步伐,可他却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猛地制住了脚步,畏畏缩缩的重新躲在了树后,眼中闪过一丝不舍和痛苦。
青年猛地捂住了自己那张如白纸般的脸,呜呜的哭出了声。
他好想现在就跟上去,然后告诉林行书,他愿意和他一起走,可是他不能…
他的妻子现在一定认为自己被讨厌了…怎么办…他到底应该怎么办…
痛苦和绝望充斥着他,那个早已停止跳动的心脏再次传来一阵阵痛意,与当年被刀刃瓜分的痛苦并无半分区别。
透过食指的缝隙,他看见林行书的身影逐渐消失,眼中的痴迷和疯狂几乎快要溢出。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那个家伙留在他身上的封印已经被解开,不多时,他就可以离开这片山林,不用再用稻草人做身体,也不用再被困于神像之中。
他会和他的妻子一直一直在一起…
他这样想着,原本哭泣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惨白的脸上混着血泪,模样十分狰狞又可怖,他却浑然不觉,摇摇晃晃的起身,重新回到了树后,等他再次出来时,原本赤裸的身体竟然化作了一只稻草人的模样。
他穿着那件粗布衣裳,漆黑的眼珠眺望远方,“伴随着“哒、哒、哒”的声音,他欢快的从山上跳跃着,远远的继续跟在了林行书的身后。
*
林行书失魂落魄的回到家中时,已经快要傍晚了,天色逐渐暗了下来,他整个人精疲力尽,回到家中后便立即躺在了沙发上。
他疲惫的闭上了双眼,脑中却情不自禁的环绕着谢观的身影,他翻了个身,缓缓睁开眼,却猛地与墙上挂画上的稻草人眼神相对。
霎时间,那种被窥伺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他不自然的坐起,转身准备进入浴室冲个澡,他刚脱掉上衣,却猛地听见玻璃窗外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就像是什么东西被碰倒的声音。
林行书心中一惊,连忙小跑着来到了门外。
此时天色已暗,不远处的麦田被风吹的沙沙作响,周围寂静无声,且空无一人,仿佛刚才听到的一切都是他的错觉。
林行书挠了挠头,忍不住轻声低喃:“是我听错了吗…奇怪。”
他转身回到屋内,脱下了湿漉漉的裤子,直接进入了浴室打开了花洒。
雾气氤氲间,他的身体曲线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他抬着头任由水流从脸上滚落,居然没有注意到,此时此刻,窗外正矗立着一个人影。
那人正透过透明的玻璃窗户,贪婪的窥视着浴室内的一切,稻草做成的鼻子甚至贴在了窗户上,当他的目光触及到林行书白皙的身体时,漆黑的眼珠内满是痴迷到近乎病态的爱意。
“可爱…好可爱…我的妻子…”
那人轻声低语,声音粗粝又沙哑,眼中欲色渐浓。
“今晚,也让我来好好帮你放松一下吧。”
第40章 稻草人7 老婆还想更舒服一些吗?……
“呃…别碰那…呃啊——!”
林行书猛地坐起了身, 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他眼神直愣愣的看着被褥,浑身早已被汗水浸透, 心跳更是抑制不住的狂跳。
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猛的垂下头掀开了被褥,刚看到两腿间湿濡的布料时,他微微瞪大了双眼,随即从脖颈处升起了一股热意,那热意沿着耳根逐渐向上, 将他的耳朵染得通红。
他都梦见了些什么…疯了,真的要疯了!
林行书整个人再次缩进了被褥之中,黑暗瞬间包裹了他, 可周围越是漆黑, 他脑子里的想法便越发清晰,昨夜的梦境也浮现于脑海之中。
在梦境之中,他再次回到了昨天的山洞之中。
火堆燃烧的很旺, 在梦中他都能感受空气中温暖与潮湿, 他坐在火堆旁,身上仍然穿着那件湿漉漉的衣服,静静的贴在他的身上,潮湿又难受。
“林行书, 行书。”
低沉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耳廓, 他身体下意识一缩,一只大手却揽住了他的肩头,对方灼热的体温穿过轻薄的布料透进他体内。
林行书回过头,正好撞上了一双漆黑的双眼, 对方那张昳丽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正缱绻的看着他,竟然是谢观。
“你身上好湿,一定很难受吧?我来帮你把衣服脱了晾一下好吗?”
正是昨天那个场景,他如昨天一般,上身未着寸缕,精壮肌肉一览无余,白皙的肌肤在火光的照耀下泛着粉意。
林行书顿时觉得气温好像更热了,他想侧过头,双手却无法控制的搭在了谢观的肩头,双手主动环住了他的脖颈。
他很震惊,这是怎么回事!他明明想拒绝的!怎么…怎么会这样…
“好啊,帮帮我吧。”
带着些许笑意的话脱口而出,林行书想要闭上嘴,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嘴,他从谢观的双眼之中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他浑身被淋的透湿,身体若隐若现,紧紧贴着谢观,清秀的脸上带着一副不符合他气质的笑意,眼角眉梢都是风情,眼神欲拒还迎,像是要刻意勾引对方似的。
“这么主动。”
谢观轻笑一声,竟然真的为他解起了纽扣,随着纽扣一颗一颗被解开,他的身体也暴露在了空气之中,二人的肌肤紧紧贴合在一起,气氛是说不出的暧昧。
林行书羞的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如果他的身体能受控制,他恨不得现在就找个地洞钻进去。
谢观环着他肩头的手不知何时已经移到了他的腰腹处,指节轻柔又暧昧的摩挲着他腰间的肌肤,缓缓朝他俯下了身,而梦中的他并没有丝毫想要后退的意思。
二人鼻尖贴着鼻尖,嘴唇几乎快要相碰。
林行书觉得自己就好像一只被困在玩偶里的灵魂,无论他如何挣扎都冲不破这层桎梏。
突然,他的手再次不受控制的动了,这一次,他竟然直接环着谢观的脖颈,直接环着他的脖颈将他过来,竟然直接吻了上去。
啊啊啊啊啊!
林行书此时已经快要崩溃了,这根本不是他会做出来的事啊啊啊!
此时的他十分庆幸自己是在梦中,要是昨天他真的这么干了,谢观可能会当场打他一顿都说不定…
谢观在他唇贴上来的那一刻,呼吸瞬间变得急促,他搂过林行书,直接将他整个人揽在了环中,双手托住了他的臀部,二人以一种极其亲密的姿势亲吻着。
渐渐的,谢观并不满足于唇了,他的吻沿着林行书的唇角逐渐向下,双手攥紧了林行书的腰。
林行书虽然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却感受到了无边无际的快感。
谢观闭着眼,痴迷的嗅着他身边的气味,在他脖颈及锁骨处流连忘返,二人眼神偶然相对,那双漆黑的双眼中满是欲色,令人心惊。
林行书有些失神,原本的反抗之意也渐渐消失殆尽。
他原本昨天就对谢观生出了的些许好感,虽然将他当做了春梦对象很不好意思…但是这是在他自己的梦境里,应该也没有关系吧…
就像他想象的那样,谢观的肌肉摸着手感真的很好。
火堆不断燃烧着,越烧越旺,火苗不断跳动着,山洞中,二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
潮湿的汗水黏腻的贴在二人身上,林行书环住谢观的脖颈,下巴搭在他的肩头上,双眼失神,一副筋疲力尽的模样。
“行书,行书…我可以叫你老婆吗?”
“老婆,你好香,身体也很软,可以换个姿势再来一次吗?站着的姿势怎么样?还是想被我抱着?”
虽然是在梦里,但谢观也太放浪了些…
听说梦境可以反映出一个人真正的心理状态,梦境里的一切都是潜意识的反应,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谢观说出的那些话一定是他最想听的。
等等…难道他骨子里竟然是这样一个放荡的人吗?
“老婆,老婆,理理我,我想试试抱着的那种姿势,可以吗?”
话音未落,谢观不由分说的抱着他站起了身,那双漆黑的眼珠紧紧盯着他,眼下已经被红晕所浸染,看向他的眼中满是痴迷,他微微吐着舌尖,像一只祈求着主人怜爱的小狗。
“老婆好可爱,被我抱着好小一只啊,老婆,喜欢你…好喜欢你啊…”
作为一个男人,林行书其实并不想被人说什么“可爱”、“好小一只”这样的形容词,虽然他个子在男生里的确只能算中等偏下…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谢观这样说,他却有些不好意思…难道他的潜意识是希望别人夸他可爱的吗?
“老婆,亲亲…”
谢观说着,又黏黏糊糊的凑了上来,像只小狗一样不断的用舌头舔着他的脸颊。
山洞外不断下着雨,铺天盖地的快感直冲天灵盖,他脑中一片空白,谢观抱着他,竟然带着他来到了山洞外,林行书心中一惊,连忙抱住了谢观。
“老婆害羞了吗?没关系哦,不会有人看到的。”
“老婆还想更舒服一些吗?”
谢观温柔的亲吻着他,腾出了一只手绕到了前方,林行书眼眶倏地瞪大,终于尖叫出声:“不要!别碰那!”
伴随着他尖叫出声,谢观的表情猛地一怔,梦境也在此刻戛然而止,一切归于寂静。
……
林行书无力的扶住了额头。
他和谢观昨天才刚刚认识,对方还好心好意救了他,他却将谢观当作了自己的x幻想对象,他怎么能这么簧…
脑中不受控制的再次浮现出谢观梦中那副被欲望所控制的面容,他的心跳再次快了起来,脸颊更是悄悄红了。
他好像…有点喜欢谢观了。
可是…可是谢观昨天已经拒绝他了…
林行书有些踌躇,他想去找谢观,可是又怕他讨厌自己,他是真的挺喜欢谢观的,就算做不成恋人,做朋友也可以…
要不今天去试着向村民们打听一下谢观吧。
林行书薅了薅自己乱七八糟的头发,看着自己湿濡的裤子,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从衣柜中拿出了一条新的裤子,刚准备脱下换掉时,窗外传来了一阵微不可查的声音,林行书脱裤子的手一顿,侧耳倾听,那声音却突然消失了。
林行书皱了皱眉,眼珠转了转,继续准备脱裤子,果不其然,那声音再度响了起来,发出的声音令他无比熟悉。
他可以确定,那声音就是昨天听到的杵拐杖的声音!
林行书没有犹豫,他迅速穿上外裤,披了件衣裳两步挪到了窗前,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开了窗户,却听见了“砰”地一声,像是什么重物被碰倒了。
他连忙来到了门外,侧头向窗户处看去。
只见玻璃窗下的地面上,不知何时被放置了一只稻草人,应该是被他突如其来的开窗给拍倒的,稻草人可怜兮兮的躺在地上,地上散落了一地的稻草屑。
他记得…这里原来好像什么都没有吧?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稻草人?
有吗?还是没有?他也记不清了…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稻草人的笑的好苦…嘴角都向下了。
这是一个稻草人该露出的表情吗…
林行书皱了皱眉,他来到稻草人前蹲下了身,试探性的用手戳了戳它那逼真的脸,又戳了戳它的嘴。
没动静。
林行书轻笑一声,心中暗骂自己傻,他刚刚还以为那声音是稻草人发出来的呢,稻草人就是个死物,怎么可能会自己行走。
算了,他也不记得窗户下原来有没有被放置稻草人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只稻草人黑黢黢的眼珠有点吓人,田野里的那只也是。
他想了想,抿了抿嘴,直接拎起了那只稻草人,将他夹在了手臂下。
他并没有注意到,稻草人在被他拾起来的一瞬间,漆黑的眼珠瞬间亮了起来,原本耷拉下来的嘴角也微微上扬,眼珠甚至有意无意的朝林行书脸上瞟去,可刚看到林行书的脸,它便像少女怀春一样飞速移开了目光,神情竟然有些羞涩。
只是还未等它从羞涩中回过神,林行书直接带着他来到了麦田前,下一瞬,林行书卯足了劲,“嘿——!”
稻草人如同一只断了线的风筝,被远远的扔进了麦田之中,整个身体狼狈的占满了碎屑,手臂也被摔断了。
林行书拍了拍手,转身回到屋子,“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一阵风吹过,麦子随着微风微微摇晃,透过麦子摇晃的间隙,稻草人缓慢而又机械的侧过了头,黑漆漆的眼珠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
它脸上的羞涩之意已经尽数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浓稠的几乎化不开的悲伤。
它嘴角微微向下,已经看不出微笑的模样了,那双漆黑的双眼中满是委屈和难过,一颗泪水从他眼角微微滑落,融入了泥土之中。【请收藏南瓜小说 ng8.cc 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看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