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Gum “不喜欢?那你亲我干什么。”……


    Gum·30


    这天傍晚乔铃特地腾出了时间, 参加大学同学的聚餐。


    虽然她性格比较内向,但还是有不少关系不错的本地同学毕业之后也没有断掉联系。


    毕了业,大家忽然都变成各忙各的大人, 乔铃也很久没见她们了。


    按照约定时间, 她来到预约的餐厅,和她们汇合。


    来吃饭的人里面有一个和她关系最好, 大学期间基本都像连体人一样黏着。


    乔铃一眼看到她,笑着对她挥手:“晓乐!”


    钱晓乐呲着大牙拍拍自己身边空的位置:“快来!就等你了!”


    乔铃和在座的四五个同学打招呼,然后坐下, 接过晓乐给倒的果汁喝了一口,“不好意思啊,路上有点堵,公交又开得慢。”


    “吃吧那就。”另一个朋友撮合大家一起动筷子。


    乔铃扭头问晓乐, “你们刚刚在聊什么,好像很兴奋。”


    晓乐告诉她:“咱们学生会一届宣传部的那个学长, 叫刘峰的,要结婚了,就在这附近的酒楼办。”


    “就在刚才, 正在给大家发电子请柬呢。”


    她问:“你看看你手机,有没有收到。”


    “嗯?”乔铃忙着赶路一直没看手机, 打开微信跳出来两个来信人,一个是陈况,一个就是刘峰学长。


    她怕旁边的晓乐看到什么又八卦自己, 率先把陈况的消息划走, 打开刘峰的消息,“还真是结婚请柬哎……”


    “你们俩去不去?”另一个女同学询问,叹气吐槽:“你们不觉得这些人一毕了业就开始扎堆结婚生孩子吗?明明我们才二十三四啊。”


    “感觉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她一说, 桌上几个女生纷纷点头认可。


    “感觉自己还是父母的小孩呢,同龄人就已经开始当父母了。”


    “时间过得真快。”


    “哎,上班这点事都忙不过来呢,上哪认识男人去。”


    晓乐想了想,“我可能会去吧,要是不熟的同学发请柬也就送个祝福算了,但是刘峰学长当初对咱们很好的。”


    “在社团里的时候他就经常请吃饭,搞毕业论文那会儿,他还特地抽空给咱们指导。”


    “能去就去嘛,也好久没见他了。”


    乔铃点点头表示认可,丝丝期待:“这还是我第一次参加同龄人的婚礼呢。”


    “上次参加婚礼是上初中。”


    晓乐这么一说,大家也就都不好意思不去,一起约了时间去买衣服打算打扮一番。


    说到打扮,其中一个昵称叫照照的女同学忽然八卦心作祟,对着乔铃贼笑:“铃铃,你最该好好捯饬一下自己。”


    “为什么?”她不懂。


    照照说:“你不知道?那个谁和刘峰学长关系最好了,就算不是伴郎也肯定会到场。”


    “到时候……”


    “那个谁?”晓乐愣了一下,瞬间解码,看向乔铃的眼神有点尴尬,“你们说的是高子耀啊……”


    听到这个名字,乔铃表情变了变,又不想让大家看出来,笑了下:“他啊。”


    提到了八卦话题,女生们都来劲了,薅着乔铃一顿打听。


    “不是,当初你俩在一起的时候大家还觉得挺配的,毕竟高子耀是学生会数一数二长得不错的了,怎么突然就分手了?一直也没听你说过你俩处得不好啊。”


    “是啊,简直是断崖式分手,大家不清楚情况,也不敢乱问你,怕你难受。”


    “你们谁提的分手?为啥啊。”


    乔铃被朋友们的问题炮轰,一下子脑袋都转不过来了,“呃……”


    “其实也没什么复杂的情况,就……”


    哎呀,好麻烦呀。


    这时候照照拿出自己的手机给大家看:“哎,最新消息,刘峰学长说高子耀会去!”


    “妈呀乔铃,这下真是前任见面了!哎,高子耀不会又有新女友了吧?”


    “高子耀上大学的时候每年女朋友都不一样,骚得不行,耐不住寂寞,我赌十块他绝对又谈了。”女同学笃然地打包票道。


    晓乐看向乔铃,看得出闺蜜不太想聊前任,笑着打圆场:“哎呀,有没有到时候就……”


    结果这时候照照激动地问乔铃:“铃啊,你有情况没有?你俩也分了半年了吧,你也赶快谈一个。”


    “别浪费你这张萌萌的脸啊!”


    “不行的,铃铃太内向,除非对方死缠烂打追求,不然她很难有情况。”另一个人打断照照,又愤恨道:“我发现出了校园,愿意主动的男人就跟灭绝了一样。”


    乔铃回想自己这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对陈况各种胡搅蛮缠的画面。


    “……”


    感觉你们还是不够了解我呀。


    女同学们一唱一和的,好像她不找个男人去婚礼撑场面,就输给高子耀了一样。


    这种事情有什么可比的?


    不过……


    乔铃看她们这么笃定她靠自己谈不上恋爱,忽然有点想证明自己。


    她举着筷子戳着碗里的广式烧麦,“嗯……倒也不是完全没情况。”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大家一开始还以为听错了,一起陷入了几秒的沉默后,晓乐率先瞪眼惊愕:“什么??你谈恋爱了?!”


    照照一众人更诧异:“乔铃甚至都没和你说!??”


    “什么情况啊藏这么深!”


    一瞬间,饭桌上的绝对中心成了乔铃。


    “是谁?我们认识吗?”照照问。


    乔铃面对大家的火热八卦,心虚和虚荣心双双涌起。


    虽然陈况还不是自己的男朋友,但是吹吹牛又不怕,他本人又不会知道,“你们不认识,是我店面楼下的邻居。”


    “有照片吗?”晓乐很好奇。


    乔铃当然是没有,不过打开了epic酒吧的某抖宣传账号,点开置顶点赞高达五十万的视频,“是视频里的这个。”


    陈况穿着酒吧员工的T恤,在调酒台里熟稔又有力地摇曳着雪克壶,冷淡的眉眼和臂肌上的花臂纹身形成了最有张力的视觉画面。


    配合带感的BGM,他的身影仿佛成了疯狂掠夺芳心的漩涡。


    虽然拍摄视角只采集到了他的侧脸,但评论区里一众女网友发来的烧气表情包和色色玩梗已经足够证明他的男性魅力。


    女同学们凑在一起愣是把那个短视频看了五遍,然后齐刷刷地抬头,对她说:“乔铃,深藏不露啊!”


    “太有实力了!!”


    照照红着脸惊叹:“你竟然搞了个调酒师男朋友,这比当初的高子耀还拽啊,没想到你其实挺叛逆的。”


    “喜欢的都是这一口的。”


    乔铃悻悻,心想自己的理想型其实是不爱说话的理工男。


    ……这么一看,其实陈况也算符合。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晓乐问。


    乔铃如实告诉她:“他不是住我楼下么,然后碰巧又是我堂哥酒吧的调酒师,一来二去就。”


    她小声道歉:“对不起啊,我还没来及跟你说,而且……”


    晓乐当然有点不高兴了,作为闺蜜她应该是第一个知情的才对,不过也没怪对方,“行了,私下你再细说。”


    乔铃啄米似的点头,像只做错了事有点怂,斜着眼看人的小狗。


    …………


    一顿尽情畅聊的聚餐结束,女孩们商量着三两组合着打车回去。


    乔铃和晓乐跟在后面,这时候才想起来看陈况的微信。


    【Gum:柔茵说今天楼上早早就没动静了,你没开店?】


    下面这条是三分钟前发来的。


    【Gum:我在外面,一起吃晚饭吗?】


    乔铃想起早晨去公寓拿工具箱撞破他那个之后……耳颊顿时发热。


    她当时应该没有露出端倪吧,他应该不会怀疑。


    一时间,害羞和期待矛盾对撞。


    让乔铃既想见到他,又忍不住怕一看到他的脸,就忍不住联想他早晨在家里那个……的画面。


    最后她还是回复对方,告诉他自己的位置,说已经和同学聚会吃过了。


    结果消息发出去,对方几乎秒回过来。


    【Gum:滨创街的万象城?我正好在附近,车修好了,我刚从山地车俱乐部出来。】


    【Gum:和我碰个面吧。】


    乔铃心想:对哦,他那辆金贵的山地车送去修也有快一个月了,终于搞定了。


    她答应下来,和他约了个碰头的地标位置,随后赶快趁机和同学们分开,不给她们继续八卦的机会。


    结果大家出去的路线基本一样,她根本没甩开她们,又忘了让陈况走远点等待。


    于是刚走出商场,乔铃红着脸跑向靠在路边的陈况,大家兴奋地顺着她的步伐,一同远远的一睹真容了。


    虽然离得远,但是这么一看比视频里还帅,又高又瘦,肩膀好宽,腿好长……


    那鼻梁挺的,那嘴唇润的。


    帅得惨绝人寰了啊。


    乔铃气喘吁吁跑到他面前,有点焦急:“走吧!快。”


    陈况顺着她跑来的路线望去,发现有几个女人一直在看这边,“那几个是你朋友?”


    “哎你。”乔铃生怕她们跑上来和陈况搭讪,这样她吹牛说他是自己男朋友的事就要暴露了,踮着脚挡他的视线,“别看了别看了,不是饿了吗!我陪你去吃东西。”


    他狐疑地瞥了眼她,似乎想从她慌忙的表情里审出什么异样。


    不过陈况也没多问,推着车起来,对她拍了拍车座子,揶揄:“上来么,推着你走。”


    乔铃羞得卧蚕都有些发红,使劲摇头,“不,不用了。”


    “……车座太高,我上不去。”


    陈况喉结滚出一声笑,推着车打量她,目测着:“你有一米五吗?”


    “别小看别人。”乔铃仰着头看他,认真纠正:“我可是足足有一米五七点五呢。”


    他忽然抬起右手,放在她头顶,似乎比对了一下自己身体的位置。


    “嗯,确实有将近一米六。”


    猝不及防被摸了头,乔铃羞懑,用双手推他的胳膊,“我这是人小精悍,真不懂长那么高要干嘛。”


    不过对男人而言,高富帅“高”排在第一位还是有说法的,女孩子就无所谓啦。


    “还是长高点好。”


    陈况扶在车把上的手指悠哉点着,调侃:“我要是矮个二十厘米,你就不喜欢了。”


    乔铃眨了下眼,双颊如同水沸开的瞬间,咕噜噜往上冒着热泡。!!


    她舌头险些打结:“谁……什么就喜欢啦?听不懂你说的。”


    陈况拨动眉峰,面不改色回忆:“不喜欢?那你亲我干什……”


    “哎呀!别说,别说这个。”她快撑不住了,红着脸攥拳打他。


    陈况被她锤了两下胳膊,装模作样往旁边趔了两下,眼尾向上扬着漂亮的弧度,笑了。


    逗她这件事,似乎有种无可替代的乐趣。


    乔铃实在受不住他的撩拨,指向不远处的奶茶店,“我去买杯喝的,你在这等我。”


    说完头也不回地冲向了街角那家某点点。


    躲在人家奶茶店里缓和了八-九分钟,乔铃终于把身上那股热度降了下去,捧着奶茶出来,发现陈况扶着山地车,真的乖乖站在原地等自己。


    原本有点讨厌他的心情顿时软了回去,她使劲吸了口奶茶,叹气。


    算了,不和这个蔫坏的人计较。


    乔铃走回他身边,两人继续往前走,走出了四五米,她察觉一直没喝到奶茶里的珍珠,一看发现是拿了细款的吸管,珍珠吸不上来。


    她叫住陈况,“店家给错了吸管,你帮我拿一下手机,我回去拿个粗的。”


    说完把手机塞给他,端着奶茶往奶茶店的方向返回。


    陈况没说什么,推着车慢悠悠跟在她后面,然而手里的震动感吸引了他的注意。


    乔铃的手机没有设置弹窗隐私,锁屏的时间又比较长,微信弹出来的一条条消息全都被他低头时看了进去。


    【晓乐:我要气死了,赵照这个多嘴驴,她把你有新男朋友的事发在大学同学八卦群里了,那群高子耀也在。】


    【晓乐:群里什么人都有,好多烂人,竟然笑话你男朋友就是个外地来的,没车没房的穷货。】


    【晓乐:我看那赵照就是故意的,故意说你男朋友是骑着辆自行车来接你的。】


    “我来啦,快走吧,你想吃什么?”乔铃的嗓音由远及近。


    陈况及时抬眼,手指一按锁了屏,云淡风轻把手机还给她:“随便吃碗面吧,七点半还得去酒吧,今天我的班。”


    “你手机好像有消息,刚才震了几下。”


    乔铃收回手机没急着看,“哦,好,我们先走吧。”


    两人往目标所在的小面馆散步过去。


    面馆离酒吧就不远了,等吃完了饭,陈况骑着车去酒吧上班,乔铃就先一步回家休息,各不耽误。


    点完餐,乔铃坐在餐桌前盯着晓乐刚才发的消息陷入沉思。


    她不在意别人说什么,只是见到陈况被一群乱七八糟的人这么编排,还是有点不舒服。


    毕竟这群井底之蛙就算绞尽脑汁,也想象不到陈况的优秀。


    她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有多厉害。


    因为这个,乔铃冷不丁又想起谢历升的嘱托,望向不远处等着出餐的陈况,眼神微闪。


    …………


    陈况端着两人点的东西回来,递给她筷子,“不是说没吃饱?再吃点吧。”


    乔铃嗦了一口香喷喷的面,感慨:“那些精致餐厅的饭完全是花架子,根本吃不饱,还是家常便饭来得实在。”


    对面的男人一如往常同桌吃饭的时候不爱说话,吃得慢条斯理,秀色可餐。


    她舀着鲜香的面汤,垂眸故作不经意地提及:“陈况,我听谢历升说了好多你们大学时候的事。”


    陈况鼓着腮颊咀嚼,“嗯”了一声,算是附和。


    “他说你以前专业很强的,是少有的人才。”乔铃有些忐忑,攥紧汤勺,试探他的态度:“如果说你来滨阳做调酒,只是为了放松精神的话……”


    “那你以后……有计划继续干IT行业吗?”


    陈况在听完这句话之后,咀嚼的动作终于放慢,抬眼看她。


    两人在烟火气息的氛围里对视,各有各的试探和猜测。


    面前的人被汤面的热气熏得粉颊亮眸,盈盈看人的样子灵动又漂亮。


    她眼神总是干干净净的,好像从来没遇过什么糟心肮脏的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乔铃这么一看他,他就会有种冲动——想使劲办法把她护得严严实实的。


    成为她世界里最强大,最重要的人,让她永远只看向他一个人就够了。


    这种想法很变态,但他却压不住身体里那股几近扭曲的独占欲。


    陈况凝注着乔铃的脸,想起在路上看到她朋友发的那几条微信。


    那些消息她应该已经看完了。


    他缓慢放下了筷子,敛眸默然。


    果然,她还是会介意。


    不过哪怕被嫌弃了,也没得说。


    毕竟现在的他作为男人而言,在外人眼里,在她眼里。


    确实是个职业不着调,条件算不上好的“非最优选”。


    陈况对上乔铃专注等待的神色,换过来反问:“你不喜欢我做调酒么?”


    “你希望我换个职业?”


    乔铃倒是没想到他会这样问,好像她的意见很重要一样。


    他换不换职业,为什么要问自己呢?


    她摇摇头,说:“我希不希望不是最重要的吧?”


    陈况挑眉询问。


    即使答应了谢历升劝他回到IT圈,但她还是说:“你做调酒开心吗?开不开心?”


    “如果在epic工作让你很自在,那就不要随便改变这种状态呗?”


    乔铃想着他的经历,诚挚地为他考虑:“过去将近十年里你都过得很辛苦,因为首先考虑了别人,被迫放弃了很多东西。”


    “现在已经没有任何负担了,就算你选择过得轻松简单一点,也没有人会说你是错的。”


    她笑逐颜开,“要把自己放在第一位嘛,管别人怎么想怎么说呢。”


    “你说对不对?”


    陈况目光沉沉,凝视她的脸,虽然没说什么,眉宇间却放松了不少。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总是能在她身上学到东西,也总是能被她轻飘飘一句话就化解心里的阴郁。


    他碰碰她的面碗,“快吃吧,要凉了。”


    “吃完饭我送你回家。”


    她疑惑:“你刚才不是说要从这里直接去酒吧吗?这都六点半了。”


    “来得及,开门是七点半,一般八点钟以后才开始上客。”陈况胸有成竹道,又说:“送你回去,顺便把车停回家,今晚有雨,我就不骑车了。”


    乔铃被他一会儿一个决定搞得混乱,却也没多说,点头把剩下的面扫荡进肚。


    …………


    两人饭后直接回了家,狭小的玄关同时挤进一男一女,扎在鞋柜前换鞋的身影交叠在一起,拥挤中有种说不出的和谐。


    乔铃穿上拖鞋,把钥匙挂在洞洞板,问身边的人:“马上就要国庆节了,你有什么安排吗?”


    “要回老家吗?”


    “不回,爸妈都不在,跟其他亲戚也不熟,没必要。”陈况打开鞋柜,把自己的鞋放进一众五花八门的女鞋之中,“放假这一周酒吧估计要爆满,我和夏天连着七天都一起上。”


    “确实,国庆我那边估计也一样。”乔铃叹气,“有时候觉得她们朝九晚五的也蛮好,至少逢年过节能踏踏实实休息。”


    她看抽纸用完了,走到厨房想去橱柜里拿新的,然而上次去超市补货的是陈况,男人买完日用品到家里就是习惯性往高处放,完全没考虑到家里女性的身高困境。


    乔铃踮起脚都够不到橱柜门的把手,吭吭使劲。


    下一刻,温热的气息从背后包围过来——


    她仰视的视线里多出一只比自己大了一整圈的手,轻轻松松拉开柜门。


    乔铃扭回头,与近在咫尺的男人对上眼,心跳随着他的靠近不断升温。


    陈况替她拿了新的抽纸,却没有拉开与她的距离。


    他的胸膛紧紧贴着她的后背,用体温熨烫着她的表情。


    他的双臂撑在自己两侧,往后退是他的怀抱,乔铃动弹不得,讷讷:“下次别放这么高了。”


    “你,让一下?”


    陈况把那一大包抽纸取出来放在台面,并不打算退让,垂眸时总是很深沉。


    “我想起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两人贴得太近了,这个姿势暧昧到乔铃一抬眼,先看到的是他的嘴唇。


    她头脑热热的:“什么?”


    “我在面馆里问的。”陈况闻到她头发的花香,心情说不出的好,“所以你喜欢我做调酒么?”


    “你喜欢我,”他没忍住,伸手挑起她一缕头发捻了捻,“做这个职业么。”


    乔铃合理怀疑他的断句是故意的。


    从那天她没忍住亲了他两口以后,陈况一直在有意无意地找机会重新谈起那晚的事。


    乔铃心砰砰乱撞,躲开他的目光,睫毛轻颤着怯然。


    语气有点犹疑:“嗯……”


    “嗯是什么意思?”他紧盯她。


    她乱中胡说:“就还好啦,蛮帅的,你这问题真的很怪。”


    女孩身上的馨香源源不断地萦绕,就快染透他的皮肤,陈况的眸子热沉,撑着厨台的手指动了动,忽然另问话题:“乔铃,你用的什么洗发水?”


    乔铃感觉莫名其妙,只见大片阴影投了下来——


    她转回眼来告诉:“就是浴室里那款茉莉……”


    陈况突然弯腰,封住她没说完的话。


    湿热的吻一触即发——


    (连载期追更读者请务必阅读本章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Gum “也就二百来万。”


    Gum·31


    陈况吻上来的那瞬——乔铃大脑嘣地一下, 全炸开了。


    一时间,她失去了所有反应的能力。


    他熟练地将手从她腰间穿过,轻轻圈住, 把人提到怀里亲。


    被迫扑进对方怀里时, 乔铃抓紧他的衣服,闭紧眼, 感觉自己的睫毛像触了电一样疯狂在抖。


    陈况的吻不同于她上次那两个蜻蜓点水的亲嘴,而是不带任何试探的,气场浓烈的舔唇吻。


    或许这就是男人与女人的差别, 女人只要碰一碰对方的嘴唇就觉得很甜蜜幸福。


    而男人却渴望撬开对方的牙齿,吮她的唇,缠她的舌头,直到她露出难以呼吸的无助感, 对他展露求饶依赖的目光,才能满足恶劣的本性。


    乔铃对男女之间的亲密经历太少了, 以至于陈况舔自己嘴唇的第一下,她的神经就兴奋到双腿直打哆嗦。


    她踉跄的腿软迹象被他发现,陈况按着她的腰转身, 让她靠着厨台,自己将身板压得更低, 更深。


    他托住她的后颈,吻得更用力。


    亲她这件事,比想象中上瘾太多。


    尝到她口腔里清甜味的那一秒, 陈况差点疯了。


    荷尔蒙不断反射给大脑同一个指令, 反反复复上亿遍——那就是恨不得立刻把她推到床上,把她从头到尾吃一遍,干尽顺从欲望的事。


    两人对比强烈的体型差, 让接吻的时候乔铃简直像个被他挤压在怀里小面包,一口口吃掉,融进身体。


    他的心脏隔着衣服猛撞在她的胸口,乔铃指尖发虚,几乎要溺死在这个呼吸困难的吻里。


    感官被放大,她听到两人接吻时发出的黏糊啧声,又稠又色-气,和家里环境的安静彰明较著。


    陈况也没什么接吻的经验,全凭着本能冲动在吃她的嘴,又怕咬到她,有意收着牙,含着亲的比重比较大。


    尝到了甜头,他抱她的力度越来越紧,完全没有停歇的打算。


    他将舌头侵入她的领地,乔铃被他粗粝的扫荡吓到,小小的口腔挤进了雄浑的舌尖,存在感太强,柔软的口腔壁都止不住发麻,兴奋。


    陈况高挺的鼻梁在辗转中不断顶到她的脸蛋,和她面颊相蹭,一路撩动火花。


    这个吻两个人都等了很久。


    自从陈况喝醉那晚,乔铃的两个贴吻就像戳破了那层窗户纸,两人的欲望都开始躁动起来,都想再体验一下那种感觉,却又都没什么体面的由头。


    陈况见她憋气憋得在怀里乱动,及时松开她。


    两人乱着抵额对视,彼此的眼眸全是昏聩欲望。


    “腰……”乔铃咳了一声,喘着喃喃:“疼,你,捏疼我了……”


    陈况闻声立刻松开手,撩起眼皮看她。


    她一说话,被亲红的嘴唇翕动起来,更加有诱惑力,一瞬间就能激起男人的破坏欲。


    陈况都没等她把话说完,凑头又亲了上去,像条饿极了的狼狗,逮着肉就发疯。


    她这张嘴怎么这么甜。


    一亲起来,他下意识就想把手往她细细的腰上放,但又想起她刚才的叫痛,手在中途改变方向,五指从后腰往一侧滑动,轻轻柔摸。


    揉上她的身体,陈况意识到自己和其他男人没有任何区别,一个不折不扣的混蛋,才亲了嘴,就忍不住想触碰她更多,逐渐占有全部。


    乔铃蜷着滚烫的舌尖节节败退,被他亲得唔嗯乱哼,发出自己都没想到的忸怩声音。


    对方因为兴奋而逐渐发硬的结实身体也深深吸引着她,令她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潮湿感觉。


    就在这时,男人的手一路摩挲,手指隔着……扫过,轻捏了一下。


    泡在情热海洋里的乔铃猛地睁眼,全身股战而栗,身体从内而外发出一阵异常的颤动。


    她疯狂地挣扎起来,挥动的手不小心擦着打到了他的颊侧。


    啪的一声,很轻。


    男女的动情在这一秒钟戛然而止。


    陈况无视脸上微刺的痛感,发现她的抵触立刻拉开距离,扶住她的胳膊,“怎么了?”


    乔铃身体在抖,低着头摇着,呼吸乱成杂章。


    陈况自知过分,率先道歉:“是我不对,吓着你了。”


    头脑一热,得寸进尺乱耍了流氓,连轻重都没有。


    她抬眼看他,露出一抹笑,可脸色却白得很明显,“没……”


    乔铃没说完,就见陈况松开了她的手,动作有些生硬地转身,作势离开。


    陈况瞥着她复杂又脆弱的神色,心生后悔,承诺:“不知道你不喜欢这样,下次不会了。”


    “我先去酒吧,你休息吧。”


    等听见房门被撞出砰的一声,撑着厨台的乔铃缓缓蹲了下去,紧抱住自己。


    她揪着胸口的衣服,捶了好几下也缓解不了这股心慌的反应,发红的眼眶蓄着无助。


    回想陈况致歉退后的模样,她厌弃自己的情绪来到顶峰。


    不是。


    不是的。


    …………


    四天后,今年的国庆假期如约而至。


    国庆第一天,乔铃那位叫刘峰的学长的婚礼照计划举办。


    她没有听那些八卦的同学盛装打扮,按照往常的样子画了个淡妆准备出门。


    什么非要在前任面前证实自己过得很好这种事,真的很幼稚。


    恋爱关系结束的那一刻,两个人就已经没有关系了,让对方眼红嫉妒有什么用?


    国家又不会发“成功气死前任”专项补贴基金。


    十点整,乔铃背着包到玄关换鞋,翻着鞋柜找一双适合今天穿搭的高跟鞋。


    她窸窸窣窣的动静吵醒了还在睡的陈况,他揉了下眼角,看向蹲在鞋柜前的那一小团身影,“穿这么正式?”


    她扶着鞋柜换上高跟鞋,跺了跺鞋跟,“嗯,今天要参加学长的婚礼。”


    那天晚上两人热情上头接了吻,然后因为她又把氛围搞得有些别扭,乔铃一开始还担心他们会因为这件事陷入很久的尴尬冷战,结果并没有。


    第二天陈况从酒吧下班回来,一如既往地和她搭话,做事,和平时没有任何区别。


    乔铃有时候很感激他缓和氛围的能力,即使确有了隔阂,也可以表现出和平时无差的态度。


    两人心照不宣地都不再提及那个吻,还有她推拒行为的原因。


    即使他没有计较,但这几天乔铃还是处于不安之中,生怕好不容易和他走近的那点距离又会因为这些事而拉大。


    这时,陈况轻飘飘又问:“在哪里办啊。”


    “就是万象城附近的一个峨眉酒楼,他家承办婚礼还挺多的。”乔铃往身上喷了喷香水,跟他说:“你快接着睡吧,我出门了。”


    嘭的一声,房门关上。


    家里回到安静的状态,陈况窝在沙发里盯着门口略有深思,半晌,捞出手机播出一通电话。


    “喂,您好,我想问一下……”


    …………


    乔铃和晓乐约好在酒楼门口汇合再一起进去。


    晓乐看了眼她紧紧抓着自己胳膊的手,扑哧一笑:“在外人面前说着自己无所谓,但真到眼前还是怂了吧?”


    “别怕,不就是前男友么,又不是杀人犯。”


    乔铃瘪嘴,“才没……就是怕他当众羞辱我。”


    半年多没见,她其实都有点记不清对方的长相了。


    晓乐狐疑,眉头跳来跳去透露不解:“你到现在也不肯告诉我你俩分手的真正原因,他对你不好?出轨了?”


    “那时候我听你说,他偶尔会留宿在你那个小公寓里,我都以为你俩感情很好呢。”


    她想起那些事就一阵头疼,垂下头,“哎……别问了,不是他的问题。”


    “是我的责任,所以才怕他当众讽刺我啊。”


    晓乐不敢置信,小声问:“是你出轨了?”


    乔铃吐槽:“我出哪门子的轨!天天扎在店里,要谈也只能和那些锤子火枪谈!”


    “哈哈哈,行了,我还不知道你么。”晓乐拉着她进了酒楼,“别担心,有我在,高子耀他不敢对你摆脸子,不然我就上去抽他。”


    “我可是跆拳道黑带。”


    乔铃:……乐乐,还好有你QAQ


    进了酒楼,学长的婚礼在主宴厅,两人结伴在门口先把份子钱交了,写了祝语,进去找地方。


    餐桌都是按照男女方安排好的,男方大学同学桌有四桌,一眼望去都是认识的人,出了学校大家都略有变化,陌生又熟悉。


    大家看见她们,招呼着来坐。


    “好久没见啊,都在哪儿发财呢大小姐们。”


    一个男生嬉皮笑脸的,看见肤白貌美的乔铃,显然比刚才还要兴奋,“对了乔铃,她们说你有新情况了,是真的不?是不是她们瞎说的啊。”


    晓乐白他一眼,用自己的位置把乔铃和这男的隔开,直接忽略了他后半句的话题:“还发财呢,可别抬举我们,跟你这编内人员怎么比啊。”


    “作为公职人员你正经点哈,小心我举报你去。”


    乔铃不着痕迹地扫了一圈,凑到朋友耳畔问:“没看到那个人,他是伴郎?”


    “不是,我打听了。”晓乐自顾自倒茶水,说:“给学长当伴郎的是他的三个发小,说不定他有事突然不来了呢,别慌,安心吃席。”


    她点点头,开始审视转桌上的餐前甜品,不过还是细想了对方的话。


    果然……这一桌子的人,估计都看到了那个八卦群里的内容。


    现在怕是到场的这些大学同学都知道她有个“又穷工作又不正经”的外地男朋友吧。


    桌上的饮料有很多,旁边的同学问她喝哪个,乔铃饭前不想喝太多带气泡的占肚子,就说不带汽的就好,同学就拿了一盒草莓牛奶势要递给她。


    乔铃看见牛奶,微笑带着歉意,刚要开口解释,有人忽然靠近,一只手捏着瓶椰汁放在了她的手边。


    嗓音有点熟悉,有些好听。


    “她乳糖不耐,喝这个吧。”


    乔铃分辨出这个声音的主人,一时间没敢动,眨了眨眼,表情略变。


    桌上所有人齐刷刷抬头看向高子耀,然后又齐刷刷看向乔铃,氛围顿时陷入默契的吃瓜状态,激动在安静中暗潮汹涌。


    刚才打趣的那个男同学看见高子耀,噗嗤开玩笑:“耀子哥,都毕业一年了,还是这么爱染黄毛儿啊!”


    “潮得我风湿都要犯了。”


    听到这句,压不住好奇的乔铃才缓缓回头,抬眼,和身后的男人对上视线。


    半年多没见,高子耀没有任何变化,好像比之前还瘦了点。


    他新染了个深栗的发色,烫了个有些法式的纹理发型,因为五官比较俊朗,捯饬一下反而成了加分项。


    “用不用我叫个120把你拉医院去?还风湿呢。”


    “爱染黄毛是因为我撑得住,就你这张猪脸,染成鹦鹉也没人瞅你。”高子耀自然而然撑着乔铃的椅背,嘴上毫不留情。


    桌上的女生捂着嘴笑。


    气氛好像又回到了大学时候,高子耀一出现,身边就总是有偷偷用这种异性目光打量他的女生。


    高子耀拉开旁边突然被人让出来的空椅子坐下,把椰汁给乔铃打开,语气优游自如:“听人说你又谈了啊。”


    乔铃没动他给的椰汁,喝了口水,小声道:“所以呢。”


    “虽然我也不怎么样。”高子耀喝了口椰汁,不屑地笑了声:“但没必要越来越往下找吧。”


    乔铃扣紧玻璃杯,脸色有些挂不住。


    都是因为那个破八卦群,陈况是贫是富跟你们有鸡毛关系啊!真想把他们一个个都揪出来枪-毙了。


    她不擅长吵架,更不想跟他吵嘴,假装毫不在意对高子耀笑了下,说:“我喜欢就够了。”


    殊不知对高子耀而言,这句喜欢是最能讽刺到他的话。


    他被噎住,闷气上涌,偏过头去跟别人聊,不再没话找话。


    知道内情的人全在偷偷关注那对已经分手又恰好坐在一起的前对象。


    不过因为乔铃和高子耀各聊各的,连个对视都没有,大家也就渐渐觉得没趣了。


    在别桌坐的高子耀的几个兄弟过来喝酒,一个男同学挎着他的肩膀,吊儿郎当问:“怎么没把女朋友带来啊!怎么,舍不得多交一份份子钱啊。”


    高子耀和他们碰杯,笑着骂了他一句:“滚犊子,我哪儿来的女朋友。”


    “赶紧着啊,有人比你率先一步了都。”那男人瞥了眼乔铃,意有所指,语气里的冷嘲热讽赫然。


    晓乐瞪了回去,气不过要站起来回怼,结果被乔铃拍拍手按了回去。


    “他在这儿阴阳怪气什么呢,臭傻逼。”晓乐暗暗骂着。


    乔铃的唇线扯成一条直线,背对着他们翻了个白眼,“算啦,和傻瓜计较自己也会变成傻瓜。”


    她回头,冷不丁和同样回头的高子耀对视上。


    他似是有几分心虚,想替自己兄弟道个歉。


    不过乔铃没给他这个机会,只对了一眼,就扭回了头,拿后背对着他。


    要不是自认对他有点愧疚,她才不会像现在这样甘愿吃哑巴亏。


    …………


    婚礼流程加敬酒吃饭,三个小时后宾客们逐渐退席,吃饱喝足地离开。


    一个人要走,一群人就趁机一块走,都怕在这儿继续被灌酒。


    结果就是一群大学期间的同学们凑堆告别了这对新婚夫妇,结伴往外走去。


    同学之间有人计划找个地方开个第二场单独叙旧,有人提议拼车回家。


    乔铃原本是打算和晓乐找个咖啡店坐一下的,结果在这时收到了陈况的微信。


    【Gum:结束了吗?】


    她回复:刚刚结束,怎么了?


    对方立刻发来一条——【我在酒楼附近,接你回去。】


    乔铃心头一动,抬头环顾各个方位。


    “怎么了?我们一会儿去哪?”晓乐问。


    她一时间头脑混乱,对朋友说:“那个,我今天可能要先走了,我男朋友来接我了。”


    哎,撒一次慌就要用三百次来圆。


    她这话一出,旁边听到的女生惊叹:“什么!乔铃你男朋友来了?!在哪在哪,据说很帅是吗!?”


    她一喊,周围人全都回头看过来。


    乔铃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顿时后背发毛。


    这……


    这时,站在高子耀旁边的挑事男又忍不住替自己兄弟对这个女人发难,呵笑一声,假装是开玩笑的语气:“应该挺好认的吧,骑着个自行车来接人的肯定就是了。”


    “回头还是打个车吧,降温这么快,你坐你男朋友后座再冻感冒就坏了。”


    有人没忍住跟着笑了几声。


    乔铃眉头一抖,拳头硬了。


    你大爷的……


    高子耀乜了眼自己这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兄弟,眉头皱了皱,刚要说话——


    不远处的一声有意的,延长不绝的鸣笛声突然响起。


    “笃——!”


    所有人被车喇叭声刺到,扭过头循声而去——


    乔铃望过去,阴郁委屈的眼神顿时消散。


    酒楼大门口的临时停车位横着停靠了一辆崭新的白色奔驰SUV。


    穿着潮牌卫衣长裤的陈况靠着车门,看见她终于找到了自己,才缓缓将压在方向盘上的手收起。


    陈况从副驾驶拎出一杯奶茶,举起来对着她晃了晃,五官的夺目感在正午光线下淋漓尽致,融着散漫的笑。


    在大门口的这群人里面,有人比较懂车,看了一眼那车的外观,“我草”了一声,感叹:“我去,是奔驰AMGGLS吗??”


    女生面面相觑:“那人是谁?你们谁认识。”


    “好帅啊……是网红吗?”


    乔铃远远对上他的眸子,释然一笑。


    他一定是知道了什么,可是现在顾不得去思考这些,憋屈了这么久,这个时候不装什么时候装?


    她对晓乐告别,故意提高了音量:“那我走啦,看见我男朋友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绕过众人,小往那辆豪车小跑而去。


    所有人险些惊掉了下巴,一时间鸦雀无声。


    杵在人影之中的高子耀黑了脸,视线紧盯着那对不断靠近的男女。


    看着乔铃对着那个男人散发出由心的倾慕,他额头绷得发疼,眼睛干得挪都挪不开。


    …………


    乔铃知道所有人都在看,故意表现得比平时还要亲密一些,凑到陈况面前接过奶茶喝了口,对他勾勾手。


    陈况挑眉,弯下腰去侧耳听。


    这番举动在外人眼里,俨然是小情侣咬耳朵的闲聊。


    乔铃余光关注那些人的审视,脸上笑得甜,语气反而很冷静,甚至有点担忧:“你哪来的奔驰啊?大哥。”


    他理所当然地回答:“买的啊,我还能去偷么?”


    “刚提车回来。”


    “买的?什么时候的事啊?你怎么突然想买车了?”


    乔铃看了眼这辆随处散发着贵气的车,看到车内还有封膜没有撕掉,“你,花……花了多少钱买的?”


    陈况拉着她,另一手替对方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乔铃坐进去,屁股和柔软弹性的真皮坐垫融为一体时,听到他昂昂自若的回答。


    “不贵。”


    “也就二百来万。”


    乔铃:?


    ……


    ……


    多少?


    第33章 Gum “我能理解成是在表白么。”……


    Gum·32


    回家路上, 乔铃一直沉浸在他突然买了两百万的车的震惊当中。


    虽然知道他一直在做投资,还有谢历升公司的分红,口袋里应该不缺钱。


    但也没想到不差钱到买上百万的车可以那么随便。


    跟临时起意, 转身进菜市场买颗白菜似的。


    乔铃从小到大还没坐过两百万的车, 一直左顾右看,看见什么新奇的功能都要问他。


    陈况似乎是觉得她好玩, 一开始还淡然,随着她越问越多,他望着前方路况的双眼禁不住扬起来。


    “这么喜欢这车?”


    乔铃在富有弹性的坐垫上扭了扭, 笑道:“喜欢呀,好东西谁不喜欢。”


    陈况打了转向灯,轻哂:“回头车钥匙我就挂在墙板上,你要开随时拿。”


    她意外, 眨眼悻悻道:“……也不用啦。”


    “其实我还是喜欢骑车,而且离酒吧那么近, 开车根本没必要。”他说:“这东西买了就要开出去,放在停车场吃灰就没意义了。”


    乔铃摩挲着安全带的纹路。


    对方这么一说,就显得更古怪了。


    她前脚刚被大学同学嘲讽, 他后脚就没来由地提了辆豪车,还开来招摇这一圈。


    可是, 陈况应该是不知情的才对。


    乔铃瞥他,小声试探:“既然不常用又不喜欢开车,你忽然买这车干什么?”


    “你是不是……”


    陈况借着看后视镜的功夫, 透过镜面瞧她一眼, 表面无恙:“嗯?”


    她欲言又止,“嗯……没什么,没事。”


    “之前刚来滨阳, 确实觉得没有置办大件的必要。”


    陈况冠冕堂皇地扯理由:“不过还是有辆车更方便,毕竟冬天不能骑车,而且SUV车型宽,平时能帮酒吧运运货。”


    这么一来,乔铃便没有再怀疑什么,“你说的也是,不过……”


    只是为了方便的话没必要买这么贵的车吧??


    “不过?”他问。


    她在好奇和礼貌之间来回徘徊,最后还是没忍住:“我听柔茵姐说,你在她酒吧工作压根没拿过什么薪水,这车又这么贵……”


    乔铃探身过去,闻着他身上清爽的洗发水味,“陈况,你,到底有多少存款啊?”


    似乎早就料到她想问这个,陈况勾起眼尾,手指在方向盘上点了点,意味深长。


    “你想知道啊?”


    乔铃哽住,乌黑的眼珠左右摆了摆。


    如果不是情侣关系的话,问这种……确实有点越界。


    她莫名害臊,缩了回去改变主意:“不不,我就是随便问,你别告诉我了。”


    “……我仇富。”


    陈况:?


    …………


    十几分钟后崭新的奔驰停进单元楼下的车位。


    陈况要等到晚上再去酒吧,而乔铃今天请假半天,恰好也是傍晚再去营业,正常时间段两人难得都在家。


    “陈况,你的那张沙发巾要不要也洗一下?”乔铃抱着自己换下来的床单被罩,走到客厅问他。


    自从霸占了她家的沙发床,陈况像模像样地买了不少床品来装饰他的“窝”,光是各种面料的沙发巾就买了十几张,最喜欢铺的是这张华夫格纹的奶白色沙发巾。


    他起身把沙发巾扯下来,走到她面前,自然而然接过她怀里的脏床单被罩,“给我吧。”


    乔铃腾出发酸的手臂甩了甩,跟着他往卫生间走,“感觉你现在用这些洗衣机和厨具灶比我都熟练了。”


    “是啊。”陈况把两人的床品塞进滚筒洗衣机,撇她一眼勾唇:“要我教教你么。”


    她瘪嘴。


    夸你一句还顺杆往上爬了。


    “不要,家里有人这么喜欢做家务,我忙着偷懒还来不及。”


    “乔铃,你别动。”陈况叫住她。


    乔铃站在原地,“嗯?”


    他关上洗衣机的滚筒门,三两步走到她面前,弯下腰。


    男人俯身之后两人便可以平视,在这样的距离下,她很难不去看他那润红的嘴唇,然后联想到前几天在家里一触即发的热吻……


    对方气场深厚,乔铃禁不住紧起了后脊,喉咙发干,“干什么……”


    陈况抬手,揪住她头顶发丝上粘着的透明胶条,费解忍俊道:“你在床上干什么了?胶带能粘到头顶。”


    他知不知道动作和摸头很像啊?讨厌。


    乔铃鼓起脸蛋,从他手里匆促夺过那透明胶条看了眼。


    昨天坐在床上研究网店的新包装来着。


    “谁知道,真是的。”


    她抬眼,忽尔撞上陈况莫测温热的目光。


    乔铃突然发现,他有时会莫名其妙盯着自己看个没完,也不说话。


    “还……有什么问题吗?我脸上。”


    陈况的视线辗转,最后飘到她说话的嘴唇。


    男女之间眼神的含义,分秒之间就可以达到同步。


    乔铃有些躁动,招架不住他盯着自己嘴巴的这个眼神。


    难道,要……又要亲吗?


    “叮咚——”


    门铃不合时宜地响起来。


    两人整齐地看向门口,陈况直起身,猜测:“可能是外卖,我刚刚点的。”


    乔铃如同突然获释,率先跑向玄关:“我去吧,我去开门。”


    急匆匆冲到门口,她扬着语调开口:“来啦,放门口就行的。”


    乔铃打开门,结果看到的不是陌生的外卖小哥,而是一张熟悉的脸。


    熟悉到……一个多小时之前还在一个桌上吃饭。


    她面色僵住,扶着门仰视眼前的人:“高子耀……?”


    “你怎么来了?”


    高子耀抬眼,隔着玄关直直地看到站在里面的陈况,悬在空中的猜忌咣当落地。


    还真是新对象,都住一起了。


    陈况站在浴室外,旋着手里洗衣液的瓶口,对上门口男人敌意满满的目光,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像完全感受不到威胁的男主人。


    高子耀咬牙,面对显然没打算请他进去坐的乔铃,故意说:“我之前住这的时候,落下好几套游戏盘,你扔了吗?”


    乔铃听他暗示这么明显的话,呼吸抽了一下,心想完了。


    然而正好,身后传来男人的呼唤。


    “乔铃。”


    乔铃忐忑地回头,只见陈况叩叩手里的洗衣液,“床单,用这个木质香的洗,可以?”


    高子耀听到这额头一崩,差点没忍住。


    靠,洗床单。


    见他没有生气或者介意的表情,她松了口气,赶紧点头:“嗯,行行,你随便就好。”


    乔铃回过头来,告诉高子耀:“没扔,我都收起来了,稍等我一下,我给你拿。”


    说完,她把门就这么敞着,转身要去卧室拿。


    “哎。”高子耀叫她。


    乔铃回眸,不解:“还怎么?”


    他胸口闷堵,盯着她这张干净,对自己没有任何留念的脸,攥紧拳,最后改了话:“你……快点拿,我赶时间。”


    “跑到你这里本来就够远的。”


    乔铃皱了皱眉,哦了一声,小跑着回了屋子里。


    高子耀被堵在门口。


    明明眼前没有阻拦物,可他却一步都不能踏进去。


    以前这里曾是他随便进出的地方,而现在,另一个男人理所当然地住在这里。


    洗床单……都洗上床单了?


    他眉头抖跳,气不打一处来。


    就在这时,设置好洗衣机的陈况擦着手走出来,乜过去,和高子耀对上眼。


    然而陈况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转身的时候被高子耀叫住。


    “你是她现在的对象?”


    陈况偏回身,手抄进睡裤兜里,不置可否:“有什么指教?”


    高子耀看他这副拽得二五八万的,又想起他那辆装逼的奔驰AMGGLS,妒忌冲破了理智。


    他低下头,笑了一声,“你跟她没处多久呢吧?”


    “哥们儿,劝你一句,趁早收心,差不多得了。”


    高子耀告诉他:“你在她身上讨不到什么甜头,她不行的。”


    “乔铃啊,就不会喜欢别人。”他想起自己的经历,话里的冲劲更浓了,越说越狠。


    “她有毛病,精神病。”


    陈况听他这么诋毁乔铃,眉心一点点地往下压,调转方向慢悠悠走向大门口。


    “是么。”


    高子耀看他显然不信,叹了口气,像是提醒同病相怜的人:“我没跟你开玩笑,她就处不了对象,不信你自己问。”


    “你跟她谈恋爱,不可能还没感受过她不正常的地方吧?啊?”他暗示男人都能听得懂的某些事。


    “这人就有问题,你知道吗。”


    “我知道。”陈况忽然说。


    高子耀闭了嘴。


    陈况一步步走近,然后在门槛的里侧站住,用身体严严实实挡住他试图窥探这个家的目光。


    他自然卷的黑发很软,额发下的眼眸却犀利如刀锋般,“因为我也是神经病。”


    “我俩精神病院认识的,病友,绝配。”


    高子耀倏地瞪了眼,差点喷脏话出来,“你他……”


    这时乔铃拿着东西回来,看到陈况莫名守在门口,“嗯?”


    陈况没有让开,而是回头对她伸手:“东西递给我。”


    乔铃乖乖把高子耀的游戏盘给了他。


    陈况拿着那三盒游戏,力道不显却很重地拍在高子耀胸口上,推得他往后趔了一步。


    高子耀刚要骂人,听到对方阴涔涔的轻声。


    “我不动手是因为我不想让乔铃和你再有半点瓜葛。”


    “懂了就滚。”


    说完,陈况用那双黑得发亮,如同狼狗示威的眼神看了他最后一眼,转身的同时带上家门。


    “嘭!!!”


    甩动一阵风,拍在高子耀脸上。


    …………


    风波平息,不过之前缱绻的氛围也被这位不速之客破坏得干干净净了。


    乔铃看着陈况沉着脸色走回来,有股没来由的慌张,两条胳膊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她紧紧注视着他的表情,想着必须先把嘴张开:“那个……我。”


    陈况听她声音慌慌忙忙的,这才抬头看过来:“嗯?”


    乔铃看着他的脸,一堆话堵在嗓子眼。


    要主动交代吗?可是万一他对这些压根没兴趣,岂不是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在心里骂自己一句,弱弱地改口:“……没事,我想说一会儿床单洗完了我来晾吧,家务总让你一个人干也有点过意不去。”


    说完,乔铃势要逃回自己的卧室。


    “乔铃。”


    她止住步子,回头看向陈况,“怎么了?”


    陈况目光奕奕,不给她又一次逃避至上的机会,“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乔铃心慌装傻:“啊……没有呀。”


    他一听这话,胸膛里的闷火烧得更旺,直接剖白:“刚才那是你前男友?”


    她垂在一侧的手动了动,眼见逃避不了,只能承认。


    “是,我也没想到他会突然过来。”


    他缓步走向她,“以前没听你说过,还以为你是母胎单身。”


    “怎么可能,你也太小看我了。”乔铃挺直了后背,试图证明自己的人格魅力,胡说八道:“我,我都谈了十个八个了。”


    陈况懒怠地低头和她对视,揶揄:“情圣转世?”


    “这你别管。”她小声。


    刚才忽然有些沉闷的气氛因为这一句打趣又缓和了些许。


    乔铃想起刚才那两个男人剑拔弩张的气势,想起一些事,有点不安:“他……没和你说什么过分的话吧?”


    “那个人性格不好,总喜欢说有的没的。”


    她抠了抠脸蛋,偏开眼,“……他挺记恨我的,我只是怕他说我坏话。”


    陈况想着刚才高子耀说的那几句,攫住她异样的神色,不动声色道:“为什么?”


    “你们怎么分手的?”


    乔铃被他这两句话点中了弱处,手指缩进袖子里,脸上尽是藏不住的为难。


    她故意不和他对视,不给他通过眼睛一下子拆穿她心虚的机会。


    乔铃一步步往卧室退,干笑两声:“哎呀,谈恋爱分手能因为什么,不就那么点事。”


    “可能因为性格不合适吧,惹到他了,就记恨我呗。”


    陈况推理着,皱眉猜道:“他提的分手?”


    “我看他对你不太客气,但你刚才对他态度还不错,不生气?”


    乔铃假笑着点头,“可能是因为当初我不对的地方比较多,总觉得有点惭愧吧。”


    “让他甩了我算是让人家出了口气。”


    高子耀阴阳怪气说的那几句话有太多隐喻,很难让他不在意,陈况不打算放过机会,还要继续往下问:“乔铃,你和他之前到底……”


    她利索打断他:“呃那个我!还没收拾完房间!先不聊了。”


    说着狼狈地钻进卧室,嘭地关了门。


    陈况陷入沉默。


    面对着这扇对自己紧闭的门,对她生硬的转折,以及不愿意对自己坦白的态度感到烦乱。


    每个人都有不愿意往外说的秘密。


    他垂眸。


    只不过在乔铃面前,他不希望自己是这个被排除在外的人。


    但显然,她选择把他拒之门外。


    他不是她愿意袒露心声的人。


    她和另一个男人共同经历过的那段感情,他不配知道的那些事情……


    这股不得解的未知让他发躁,胸口堵得发硬。


    难以忍受。


    陈况转身去了浴室,莫名其妙地停了洗衣机,把她洗到一半的床单扯了出来扔到一旁的筐里,然后继续洗自己的沙发巾。


    做完一系列动作,他意识到自己有多无聊,自觉形秽地撑着洗衣机,手背青筋虬起,叹了很长一口气。


    他想知道关于乔铃的一切,想越过人和人最后一道的基本边界,一丝不漏地掌握她的所有。


    即使知道这种占有欲让人恶心,陈况却只能眼睁睁地任它疯涨。


    …………


    为了避免家里那个人逮住机会又问自己和前任的事,乔铃收拾完屋子早早去了店里。


    等她下班就立刻回爸妈家,见不到面的话过两天自然就把这个话题忘掉了。


    今晚店里客人不算太多,指导的空隙里她还有空做一做自己的东西。


    乔铃深知线下的diy手作体验店无法支撑长久的发展,所以一直想办法让收入多元化,除了经营关于店铺的短视频平台号,还开了自己的小网店,卖一些成品或者原创的设计款式,偶尔也接定制,不过她对自己的设计水平不太自信,很少挂定制的链接。


    “小姐姐,你做的这个好漂亮啊。”这时,突然有一道声音在身边响起。


    乔铃停手抬头,看见是一个客人小姐妹,又看了眼自己手里这个刚要做完的原创款式,有些羞涩:“啊?是吗……”


    “是啊,我可以看看吗?”小姐姐指指,然后从乔铃手里接过这个精致小巧的纯银手环。


    手环很轻,细节很多,素圈部分内侧刻着小众花纹,接口处是镂空的设计,镂空里还镶着一颗可以自由跳动的水钻,戴上以后,钻石估计会随着手腕摆动在镂空的笼子里闪闪烁光。


    “好漂亮啊,这个卖吗?”她问。


    乔铃点头,缓缓阐述自己的设计理念:“卖的,是预计挂在网店上面的原创款式,这款叫做“铃·魂”。


    “每个人活在这个世界,都会有各自的不得已和束缚,镂空里的钻石就像我们被囚禁在笼子里的原始灵魂。”


    “虽然被关在里面,可依旧在随着我们的行动,跳跃着,发着光,摇出铃铛一样的脆响,提醒人,它一直都在。”


    “即使有所束缚,灵魂始终没有死去过。”


    小姐姐听完眨了眨眼,似乎在惊叹,“好厉害……!你每个东西都会这样取名字加写故事吗?”


    “嗯。”乔铃挠挠头,看见越来越多的客人忍不住来听她们的对话,有种小爱好突然被人发现又被认可的羞赧。


    “我比较喜欢写这些小概念……很有意义,而且看上去也像个正经的作品吧。”


    “太厉害了!你应该卖贵一点的,这么用心比其他店卖得还便宜。”小姐姐竖了个大拇指,鼓励她:“店长你肯定会火的!”


    说完又端着那个未完成的手环细细摩挲打量:“真的好精致啊……你的手艺真好……”


    “真用心,你肯定会被发现的。”


    因为习惯了自我贬低,家里又不支持她做这个,所以突然被夸却没什么实感,总觉得对方只是出于礼貌随便夸夸。


    乔铃望着她,莞尔,没说什么。


    客人们闲聊之后继续回去做自己的首饰。


    时间一分一秒溜走,乔铃坐在自己的工位上打磨首饰,思绪却一直没有从刚才的场景里抽出。


    可能在普通人眼里,她的手艺已经很不错。


    然而即使自己努力了那么久,到现在也一直有点不服输,但事实是……她也只能做点这些不起眼的小玩意。


    没有继承发展少数民族银饰文化的才能。


    叩叩。


    店门口的玻璃门被敲动出闷闷的声音。


    临近关店时间了怎么又上客?


    乔铃扭头一看,瞧见了杵在店门口的陈况那高瘦颀长的身影。?!!


    怎么又找上门了!这个时间他不是该在酒吧吗!


    乔铃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向他,脸色还有些许尴尬,双手揣进围裙兜里,“……你不上班?有事吗?”


    陈况走进店,熟稔地在等位区坐下,仰起头来和她说话:“虽然是国庆假期,但是今晚的客人没想象得多,按排班来说是夏天的,我就提前下班了。”


    乔铃动了动眉头,疑惑:“你总这样偷懒早退,以夏天那种较真的性格,不会生气吗?”


    “我早退?”陈况无奈,纠正她的用词:“别瞎说啊,搞得我人品有问题一样。”


    “我这顶多算没加班。”


    “我就是一给人打工的,也没多热爱调酒,到了时间一分钟都不想多待。”他抬头的时候习惯连带着喉咙也仰几度,说话时浮沉的喉结十分性感。


    “我又何必跟夏天抢表现的机会。”


    “他可是立志要成为滨阳最好的调酒师。”


    “有梦想的人都了不起。”乔铃看客人那边没有人需要自己,索性坐在他身边,伸直了腿,脚跟戳在地面上左右摆着玩,“你呢?谢历升说你以前一写起代码来饭都不吃,不仅精益求精,还总是试图创新,优化程序。”


    陈况拿出手机划了划,“他连这个都跟你说?”


    乔铃颔首。


    他嗤了一声,很了解那个人:“你给他什么好处了?让他能耐心告诉你这么多。”


    “原来利好互换是他的惯用手段啊。”乔铃自然不能告诉他自己答应谢历升的事,“也没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呐,所以你现在还喜欢写程序吗?”


    “你对IT的兴趣,和夏天对调酒的劲头是一种吧?”


    “真的不打算回去继续钻研?”


    陈况眉心折了折,痕迹很浅,猜测她的目的:“你很希望我回IT业继续搞程序?”


    “为什么?”


    “也不是……”乔铃盯着自己因为长期砸银而磨出茧子的双手,“我只是觉得,如果能做自己喜欢的工作,会活得更有滋味。”


    “就像夏天,他其实做调酒,薪资变化没什么上升空间,作息对身体也不好,但是我每次看他都觉得他好像全世界最满足的人。”


    “只要别人喜欢他调的酒,只要他的技术一直在精进,他就开心。能这么纯粹很难得。”


    “我希望你能像他那样过得充盈一点。”


    “所以才想问IT是不是你特别喜欢做的事,想不想继续做。”


    其实乔铃明白,陈况应该是喜欢的。


    以前不熟的时候她一直以为陈况没事就抱着个手机玩,后来才知道他经常翻看的那些文件都是什么——即使远在滨阳做调酒,他也仍然一直在给谢历升公司的技术部门帮忙。


    他不在行业内,但其实一直都没有落下过各种讯息和了解当下的先进技术。


    只是他心累了,再喜欢也干不动,而且家人都离开了,不知道再努力有什么用,所以才这样逃避。


    “想知道啊?”陈况用上午调侃她打听自己存款的口吻反问。


    他对着她澄然好奇的目光,反过来讨要条件:“那你先告诉我,你和前任为什么分手。”


    乔铃怔忡,嘴唇微张:“……”


    这两个话题的重要程度有可比性吗?


    “如果我今晚不过来找你。”陈况明明白白地戳穿她,不允许她再在两人之间立起隔阂,“你是不是又要跑?”


    “你和他的事有那么难以启齿么。”他看她的眼神越来越黑,“还是说,就是不想告诉我。”


    他把话说得一点余地都没有,这是明摆不给她敷衍过去的机会了。


    陈况态度很强硬,有些凶,乔铃被他吓唬住了,像只听到狼狗低鸣,怕得垂下耳朵的小兔子。


    她抿了抿嘴,扣着手指头,不难看出纠结。


    如果不说话,那么陈况就会以为她默认了后者,那么两人的关系将会彻底大打折扣。


    他们才刚刚有点要有进展的样子啊……


    而且她也不是真的想一直对他有所保留下去。


    只是……


    “确实是我惹到了他。”乔铃慢吞吞吐露。


    一开始,乔铃从没想过自己会和高子耀有一段。


    大四之前她一直没有谈过恋爱,或许的因为眼光太高,也没什么谈恋爱的迫切欲望,即使有追求者,她也都婉拒了回去。


    乔铃在大一加入学生会的时候就认识了同一届的高子耀,他是同专业里的风云人物,表白墙上也是榜上有名的人。


    虽然高子耀是乔铃在大学里见过数一数二的帅哥,但是他举手投足都有点太招摇,染个黄毛还打耳钉,显得没什么内涵的样子,所以乔铃和他只维持学生会共事的关系,偶尔会说两句话。


    至于他是什么时候看上的她,乔铃是真的没有意识。


    只不过是觉得大三大四的时候,高子耀对她的话多了不少,在学校里各种地方总是能碰面。


    大四那段时间所有学生头皮都崩得紧紧的,乔铃深陷论文阻碍,就业焦虑,以及想试着做银饰生意却被家里一口否决的迷茫烦躁之中。


    他们的毕业论文分到了一个导师组,在一起讨论做功课的时间多了起来。


    那是一个午后,两人在同一张桌子写论文,高子耀早早放弃趴在她对面摸鱼。


    高子耀枕着自己的臂弯,目不转睛地盯着认真做事的她,盯了好久,忽然说:“乔铃,咱俩谈恋爱呗。”


    乔铃看他,阳光下高子耀的棕色头发泛着金,看她的眼神带着势在必得的笑意。


    “为什么?好突然……”


    “你觉得突然?”高子耀无语了,“我跟你表白好几次了,你都不记得?”


    乔铃更懵了,确实不太记得他什么时候说的,红着脸低头继续打字。


    “行不行啊。”高子耀催促,伸手在她笔记本电脑边缘敲着,磨她的害臊:“不行的话我过几天再问一次。”


    “你去哪我跟到哪儿,追到你答应为止。”


    乔铃也不知道那个时候自己脑子里在想什么,总觉得被阳光晒得晕乎乎的,最后鬼使神差地说了句“好吧”。


    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开始了和高子耀的这段初恋。


    可能很多女孩子都有这样一段经历——根本没想清楚,觉得还可以,想试试,就答应了男生的表白,最后摩擦生厌,成了最不愿意承认的一段失败初恋。


    因为当时鼓动着冲动的念头其实并不是想和这个人谈恋爱——而是想知道谈恋爱的感觉。


    面前这个人刚好。


    后来两人都忙毕业的事,和之前比只是多了很多凑在一起的时间,高子耀会主动牵她的手,除此以外并没有别的差别。


    乔铃以为这就是谈恋爱,感觉还不错,没什么特别突兀的地方,挺满足现状。


    有个外向幽默的人陪着,照顾关心着,她消解了不少毕业的内耗。


    一向纨绔的高子耀跟她谈了以后就像浪子回头一样,对她百依百顺,一颗心全都扑在她身上,一点脾气都没有。


    他们就这样在所有人的震惊下平平淡淡以情侣身份走过了毕业季。


    不过渐渐的,乔铃就察觉到了高子耀作为男人的侵略感。


    他知道她不喜欢做腻歪的事,只能借着偶然的肢体接触跟她讨要一些亲密。


    一开始只是靠一靠,后来就抱她不撒手,再到后来就开始把吻落在她额头,脸蛋,嘴角这些地方。


    乔铃只要一瑟缩躲避,他就立刻停下。


    虽然他适可而止,还道了歉,但她在他发沉的表情里看得出他的不高兴。


    毕业后她搬出去租了公寓,他就找各种理由赖在她家里留宿。


    一步步试探她对这种事的底线。


    乔铃也一直在劝说自己要慢慢接受高子耀的靠近,毕竟这些都是正常情侣情到深处自然而然会发生的事嘛。


    直到那天,高子耀中午参加聚餐,喝了点酒微醺着直接回来她的公寓。


    乔铃还在筹备自己的手作店,被他拉着到客厅打手柄游戏,双人游戏玩着玩着,高子耀就心不在焉地开始往她身上凑。


    乔铃假装看不懂,笑着催他好好玩游戏,结果高子耀一把扔掉她手里的手柄,把她扑倒在地毯上。


    乔铃吓到了,下意识扭过头去,高子耀的吻顺势落在她脖子上,技术很熟稔地开始吮吸辗转。


    那一刻她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想躲又被压得动弹不了,内心还不断在劝解自己要接受。


    接受这种正常的亲密。


    高子耀见她没有发出任何阻拦的声音,以为得到了允许就大胆起来,在她心口抚了好几下,顺着到腰,然后当他的手摸索到那双裹着宽松睡裤下的细腿时——


    乔铃无预兆地发出一阵异样的颤抖,瞳孔缩放,不管不顾地挣扎起来,“等一下,等,你放开我。”


    “高子耀我不……”


    高子耀早就被她的娇嫩迷晕了头,恨不得今天就夺取她的所有,不听她的话压得更用力,手从裤腿伸进去,抚她滑腻的小腿。


    乔铃像是崩断了线的娃娃,病态地尖叫一声,抽了他一耳光,捂着嘴爬起来跌跌撞撞跑向厕所——


    被扇了的高子耀坐在客厅地上,之后听到卫生间的方向传来一阵一阵干呕的声音。


    那动静撕心裂肺,好像碰到了什么恶心的脏东西。


    高子耀像是碰到什么荒唐至极的事,自嘲一笑,抓起手柄往地上砸了个稀烂。


    “真他妈有意思了!!”


    …………


    “就是这样……”乔铃挑三拣四把最关键的告诉了陈况,扶着额头说:“那次伤他自尊心了,后来冷战好久,他见我也不挽留,就直接把我甩了。”


    “毕竟他当初也是系草级别的人物,亲密的时候□□呕了确实有点……”她不太懂男人的尊严,于是望向陈况,试图得到些认可:“丢脸?”


    陈况轻哼,眉宇始终松弛,盯着手机:“不会。”


    “你是说不会觉得丢人吗?没想到……”她说。


    “我从一开始就不会强迫你。”他纠正。


    乔铃还没说完的话顿在嘴边。


    陈况收起手机,很清楚她说的这些话里还藏着不愿意外露的隐情。


    不过她愿意说出这么多已经很不错了,他不会再在这个时候追问下去。


    时间还有很多,他会一点点走进她的内心。


    “高子耀记恨我也能理解。”乔铃叹息,有点委屈又有点内疚,反省自己:“因为后来我发现我俩从一开始就错了,我根本没有很喜欢高子耀。”


    “明明不喜欢还和人家交往,我没有尊重他。”


    一直沉着脸吃味的陈况听到这里,了无痕迹地叹了下气,抬手罩在她头顶揉了揉,摸小猫似的。


    拿她没什么办法。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懂事?”


    乔铃灵动一瞥,被夸得翘尾巴:“知道啊,这是我最大的优点之一不是嘛。”


    陈况收起手,唇线勾动。


    乔铃回想之前,感慨:“之前看乔竞对柔茵姐那么深情还不能共情,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会那么喜欢某个人。”


    “我确实没有长久地喜欢过谁,对高子耀也是,只是一瞬间的心动而已。”


    “不过从今往后我会喜欢得再认真一点。”


    她拍拍胸口,笑起来双眸软绵绵的,“还好还好,我之前还以为自己是性冷淡呢。”


    陈况静静听完她对他剖析自我,有种窥探到深处的愉悦感。


    “所以你这话。”


    他抛着手机掂玩,抓住她看过来的这一眼:“我能理解成是在表白么。”


    “表……”乔铃愣住,大脑一空。


    等等。


    她刚才叽里咕噜都说了一堆什么啊!


    第34章 Gum “我们要不要在一起……


    Gum·33


    乔铃关店以后和陈况结伴一起回家。


    陈况调侃的那句话, 最后因为一个客人很及时地喊她帮忙,让乔铃又逃过一劫。


    回到家时间不早,陈况见她累了也没再多问什么, 两人洗漱各自睡了。


    因为前一天做了太多事, 心情起起伏伏的,乔铃累得一夜无梦, 一觉就到了第二天九点半。


    乔铃揉着眼睛推开卧室门,听到玄关那边传来声音,扭头看到从外面回来的陈况。


    她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嗯?”


    陈况穿着白色的轻量运动夹克,发梢微微汗湿,直起后背时因运动鼓胀的胸肌将布料顶出漂亮的弧度,黑色运动裤显得腿又长又直。


    他手里拎着给她买的早饭。


    乔铃都看迷糊了。


    啊……


    请问是在天堂吗?


    “看什么?”陈况扶着鞋柜换鞋, 偏着头挑眉:“又做梦呢?”


    她想起上次在家里撞见陈况,以为自己在做梦干出来的那些没羞没臊的事:“……”


    天天熬夜记忆力还能这么好, 服了你。


    乔铃咳了一声,把眼睛揉干净,“没有啊, 刚睡醒有点蒙。”


    “还睡么?我买了专街回民馆的包子。”陈况走进来。


    她隔着好远就闻到了这家老字号做的牛肉包子的香味,味蕾一下子觉醒, 眼神清澈了:“不睡了,这就去洗漱,你快把袋子系好, 别让我的包子凉掉。”


    说完嗖的一下进了浴室。


    乔铃坐在马桶上刷牙, 想起昨晚两人被打断的那个话题,后知后觉——好像还没有正儿八经对陈况说过喜欢。


    陈况喝醉的那天,她说的什么?


    【我现在, 就是想要,年纪比我大,缺点还比我多的你。】


    她沉默了几秒,然后抱头尖叫,使劲跺脚。


    怎么能说出这么害臊的话啊!!!!??


    在拍电视剧吗!


    乔铃凌乱地抬头,所以说她和陈况现在到底处在什么阶段里?有谁能教教她?


    她起身站到镜子前,漱口的时候琢磨不停。


    还是要明明白白说一次喜欢,要说吗?什么时候说?


    要不给陈况订一束玫瑰?这样显得正式一点……


    就这样脑子一团糟的洗漱完,乔铃决定先专心致志吃完早餐再说。


    毕竟那可是专街回民馆的包子和羊杂。


    乔铃沿着口水蹦跳到餐桌,看见他已经帮忙摆好了碗筷,欣喜地坐下。


    “你最近怎么总是起这么早,不困吗?明明要工作到后半夜。”


    “前阵子比较懒没怎么锻炼,觉得身体太松了。”陈况夹了个包子,说:“而且适当运动,回来继续睡,质量也会更好。”


    他抬眼,调侃:“有兴趣么,带你一块晨练?”


    乔铃恐惧,拍拍自己酸疼的小臂,“我每天在店里拎着锤头砸一天银子,那可全都是无氧,才不要下班‘加练’!”


    因为有做银饰的手艺,她从小就比其他女生臂力要大。


    不然也不能一个人就把喝醉的陈况从外面架回家。


    不过有氧运动她很菜,不能理解这些人到底为什么这么热衷跑步。


    她喝了口没放调料的羊杂汤,舒了口气,“绝……回民馆的这口汤绝对是我当初不愿意考外地大学的理由。”


    陈况也学着她先喝一口原汤,再放调料,无情拆穿:“难道不是因为分数不够么。”


    乔铃掉下脸子:“……”


    不是谁都可以跟你一样轻而易举在江浙沪地区的高考大省里考个七百多分出来的行吗?天才陈先生!!


    她冷着脸指导他:“你会不会吃?韭菜花是一定要放的,还有,放那么多胡椒是不会增加咸度的,你放点盐。”


    陈况唇线抖了抖,眼尾不止地上飞,很听话的跟她学。


    “知道了,别凶。”


    乔铃哼一声。


    门铃声在这时响起,她吃着包子问:“你点外卖了?”


    陈况摇头,猜测:“应该是上门的快递吧,我去看看。”


    他手里还拿着半个包子,走到玄关一把开了门,“你好。”


    而门外的人第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笑呵呵地大喇叭声音响起:“老妹儿啊!今早新到的大闸蟹,给你来一筐……”


    乔竞看见开门的是他,笑容凝固在脸上。


    陈况咀嚼的动作一停,眉眼迟缓。


    ……


    ……


    乔铃听到乔竞的声音,暗叫不好,还没来得及去解释,就听堂哥的尖锐爆鸣响彻整个楼道。


    “我草!!!!你大爷!!!!”


    “陈况!!!老子弄死你!!!!!”


    乔铃筷子一撂,闭上眼:“……”


    不想管了,真的。


    …………


    即使那边已经快打起来了,乔铃还是又吃了一口包子才慢吞吞走向玄关,装模作样地拉架:“哥……你别一惊一乍的好不。”


    家门口,乔竞扯着陈况的衣领子,气得脖子都粗了:“你还敢说!我找你妈过来把你屁股打开花信不信?!”


    “翅膀硬了开始学别人跟男人同居是吧!!”


    “多久了?!什么时候的事?!他欺负你没有?!”


    “不是你想的那样嘛!”乔铃真的无语了,跺了下脚差点把拖鞋甩出去,“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粗鲁!”


    “你还知道要面子……”乔竞气笑了,先不和她计较,转眼瞪着陈况,“你,想怎么死。”


    陈况被拎着衣领子却丝毫不落下风,悠悠抬手把剩下一口的包子塞进嘴里,含含糊糊说:“要杀要剐,出去弄。”


    乔竞头顶一热,冒烟了。


    我踏马必杀你……让你装逼!!!


    …………


    陈况就这么被乔竞揪着从楼上到了小区门口,一路上被不少路人另眼打量。


    事已至此,陈况这副任由宰割的态度更让乔竞生气。


    但凡他表现出几分示弱或者慌张都行啊!这样无所谓的态度,感觉根本没有把他妹妹放心上!


    这个臭渣男!!


    到了小区门口,乔竞找个巷子角落,甩开手撸袖子:“你大爷的,今天就是进派出所我也得卸你一条胳膊。”


    陈况抄兜,往后面墙壁一靠,“跟你出来是因为有事想问你。”


    “不过在这之前。”


    他换上认真的表情,告诉对方:“我只借了她的客厅睡觉,没干什么。”


    “还有,我对她是认真的。”


    “男人一张嘴能放什么狗屁我不知道?”乔竞根本不信,“你对她认真那你上来就跟她同居几个意思?”


    “而且就你的条件,你觉得你配得上她吗!?”


    “你对她认真,你俩住一起这么久都不带往外说的,连我都不告诉,你藏藏掖掖什么意思我是男的我不懂?”


    陈况没告诉他保密是乔铃的意思,主动承担责任:“这事是我不对,但我没骗你,也没骗过她。”


    “你!”乔竞后槽牙都快咬碎了,虽然知道堂妹喜欢陈况,却不知道这俩人早就住到一起去了。


    怪不得,怪不得……


    “你打吧。”陈况眉眼镇定,身板放松,没有丝毫恐惧,“这一顿打是我该挨的。”


    就像谢柔茵之前说的,他对乔铃优柔寡断那么久,应该受点报应。


    “等你打够了,跟我聊聊。”他的目的在后面。


    乔竞硬着拳头,不耐烦地问:“你他爹的还想问什么?”


    “乔铃以前有没有什么不太好的经历?”陈况一直对乔铃说的那些事耿耿于怀,他绝对不信她抵触高子耀的亲密只是因为她不够喜欢对方。


    她对男女之间亲密接触的恐惧,是刻在潜意识里的。


    乔竞一听,表情变了变,“你……”


    “你发现什么了?”


    “你还说你什么都没干!!”他急了。


    陈况往前一步,站直了郑重地告诉对方:“乔铃可以一辈子不恋爱不结婚,离男人远远的。”


    “但是她不能一辈子都背着一段忘不掉的阴影生活。”


    “乔竞,你懂我意思吗?”


    他太明白在身体里存放一段阴影的感觉了。


    犹如背着一个随时可能引爆的定时炸-弹,不发作还好,一发作,就是彻骨的疼,阴湿的窒息感,没药可救,直到它闹够了再次潜伏下去。


    乔竞沉默了,偏开了视线,显然是知道什么。


    “别打听了,她不愿意别人知道。”


    陈况转动思维,冒出一些不太好的猜测,皱眉:“难道……是……”


    “不是那个!”乔竞立刻打断他,烦躁地挠挠头:“女孩的事儿,你说我这个大男人怎么往外说啊!”


    “我知道,但我有点急。”陈况安慰他,让他放下心理负担:“你就权当自己只是乔铃的家人,反正她也没把你当男的看。”


    等乔铃主动开口不知道还要什么时候,他不想再看见她面对自己心事重重,又总带着点内疚的样子了。


    乔竞活动筋骨,“等会儿,你别急着转移话题,咱俩的账还没算完呢!”


    陈况扯了扯嘴,把脸摆在他面前,催促:“……打。”


    男人之前有些事道理讲不通,不动拳脚就永远过不去。


    这一拳下去,算是他某种程度允许了陈况和乔铃的事。


    乔竞完全没留情面,挥动胳膊,一拳往他脸上抡了过去——


    …………


    打完了架,两个人去了就近的麦当劳。


    乔竞看着坐在对面的陈况脸上那一大块淤青,心里舒服了一点,吃了一口薯饼:“哼,早就想往你这张贱脸上来一拳。”


    脸上有伤,一说话就扯着疼,陈况嗓音含糊地提醒他:“打也打了,该说正事了。”


    “你到底知道多少?乔铃被谁欺负过?”


    “啧。”乔竞放下汉堡,表情鲜少深沉,“非要说的话,也不算。哎,怎么说啊。”


    “是她小时候还在她外婆那边的事,她十四岁以前几乎都在云贵地区生活。”


    “我婶就是她妈,是个偏僻小山村跑出来的,那种偏僻的地方人受教育程度不行,普遍素质低,乱七八糟的事也多。”


    “我也是听我妈说的,只能把大概的情况告诉你。”


    杨曼云出生在小山村的一个银器手艺家庭,家里两男一女,她两个兄弟都没有传承苗银工艺的天赋,而唯一有天赋的她却不喜欢这个东西,从小被逼着学的她在成年之后毅然决然地跑出了山村,不甘心一辈子留在这个地方,渴望闯荡出一番事业赚到大钱。


    然后在外面遇到了同样创业起步的乔志文,两人搭伙做生意,后来渐渐走到一起成了夫妻。


    结婚后第一年杨曼云就生下了乔铃,但是那时候夫妻俩的生意刚要起步,乔铃奶奶家又没剩几个老人可以帮忙带孩子,杨曼云无奈,想着虽然老家偏僻,但好在山水养人,无忧无虑,不用跟着自己奔波辛苦,就把乔铃带回了山村交给母亲,转头就离开了。


    乔铃算是半个留守儿童,只有逢年过节才能看到做生意的父母回来看看她。


    杨曼云的父母继承了祖上传统的银器手艺,他们家的工艺属于苗银,却是苗银文化中很小很古老的一个旁支,和书本上熟为人知的手法,样式都有细微的区别。


    这一支的手艺更加古法,甚至可以说是笨拙守旧的,十几代的传承让这个东西成为杨家人必须背负的使命。


    乔铃的外祖父四十岁病逝,外祖母褚书琴一个人抗下了整个家的重担,也成为村子里唯一一个还握着非遗工艺的活教科书。


    她一生都在打银,为他们民族的人们打造器具首饰,还从各个地方收徒,就是不希望这个东西断在自己这里,没脸下去见丈夫。


    所以即使褚书琴答应收留乔铃,给她的关爱也远远不够。


    乔铃从记事开始就跟着外婆学砸银,她喜欢这个,可是外婆看她的眼神总是带着遗憾和哀怨。


    她没有她母亲有天赋,只会一板一眼地学,而且还不够细心,没有将这个手艺发扬出去的灵气。


    褚书琴早早就叫她别惦记这个,老老实实读书考学。


    有时候褚书琴带着徒弟到买家那里亲自测量,闭关造银,很久都不回家,回了家也是留下钱问候几句又离开。


    所以小时候的乔铃几乎是守着外婆的银器屋静悄悄长大的。


    长时间的缺乏沟通和关爱,让乔铃养成了内向沉默的性格,有什么事也不敢说,更不敢提要求。


    村子里的人笑称她是小哑巴,后来到了学校里,就真的有人以为她是哑巴。


    有的男生就会故意捉弄,揪她头发,扔她的书,就为了看她生气以后红着眼开口骂他们,然后笑着跑走说:“原来会说话啊!小哑巴!小哑巴哭了!”


    而这些乔铃没有和老师说过,更没有和外祖母说。


    总是一个人抹干净眼泪,然后把东西都捡起来,静悄悄回家去。


    都说女孩芳华,豆蔻可见。


    一到了十四岁,乔铃的五官长开,温婉水灵的模样渐渐被人关注到,皮肤又嫩又白,一掐能出水似的。


    某天,她感觉自己的新同桌,这个男生有点奇怪。


    这个男生平时没什么异样,就是会在上课或者午休的时候晃荡他的腿,然后不小心蹭到她的腿。


    或者在写卷子的时候用手肘戳她的胳膊,偶尔还会碰到胳膊下面那块侧面的软肉。


    次数多了,乔铃就往旁边躲,她躲一步,他就凑一步。


    同桌之间的距离再远也远不到哪里去,有一次乔铃实在忍不了,跑去老师办公室,可是一看到老师的脸,她又半天憋不出一个字。


    她不会跟长辈沟通,也不会倾诉自己。


    没人教过她。


    直到最后,她也是只是问下一次换位置是什么时候,然后被老师含糊打发回去了。


    小女孩还没有性别意识,但会感觉到隐隐约约的恐惧,那段时间她外婆恰好外出了,每天晚上乔铃缩在被子里都会想起同桌拿身体蹭她的那种触觉。


    一想,浑身就止不住的发麻,汗毛都立起来。


    后来,当那个男生肆无忌惮地伸出手,摸到她大腿上的那一刻——乔铃吓得在教室后面站了整整一天,腿站到僵硬也不回去坐。


    当天晚上乔铃给外婆所在的地方拨了电话,接电话的是当时她的一个学徒,帮她去传达以后,回复的却是一句——叫她乖一点,有什么事等她做完这家的活,回了家再说。


    乔铃的安全感土崩瓦解,第二天甚至不敢去上学了。


    她撒谎说自己生病翘课了,躲在家里一天两天……直到第五天的时候乔铃不得不去了学校,老师看见她脸色很差,觉得不对,于是给她远在滨阳的母亲打了电话。


    刚跟千里之外的杨曼云讲述了乔铃的异常,挂了电话,外面跑来学生惊恐地喊她快去看看。


    班主任小跑着赶到班级里——看到的却是暴躁的乔铃,抄着一本书疯了一样地往她同桌的脸上砸着。


    她因为从小跟外婆砸银,力气比男生大,她的同桌被她按在地上打,鼻子都快被书脊砸歪了,满脸都是血,求饶不停。


    乔铃一个字都不说,就是不停手。


    直到被老师强行拉开的时候,她依旧哆嗦着手指,眼神凶倔地指着那个男生。


    杨曼云搭最早的飞机赶到老家,看到缩在屋子里谁都不理,已然有点自闭情绪的女儿,悔恨心疯涨,在丈夫怀里哭得不能自已。


    她早该把女儿接走的,而不是扔给心里只有那个破银子的母亲。


    就这样,杨曼云直到母亲去世之前,都一直因为这件事记恨她母亲,恨她把铃铃的重要程度摆在了制银之下。


    乔铃被接回到滨阳,因为孩子的心理问题,乔志文决定不再跑各地的生意,赚那没意义的钱,中年考公,找当地的单位过最稳定的日子,陪伴孩子成长。


    而杨曼云也放下了工作留在家里,陪着孩子一点点走出阴影,弥补她之前欠缺的爱。


    懂事是乔铃的优点也是缺点,她不希望父母一直处于内疚之中,慢慢开朗起来,好像从没有发生过那件事一样。


    可其实是把那段孤独害怕的经历默默藏进身体里。


    她清楚得知道,真正伤害她的不只是那个对自己乱摸的男同学,是她缺乏陪伴和肯定的生长环境。


    可是当初恋男友高子耀亲近她的时候,乔铃才意识到——她从没有忘记过那件事。


    心理阴影和应激反应并不是无时无刻显形,而是让你在日常生活里和平常人无异,可只要当你处于相似的情况里,它就会立刻冒出丑陋的爪牙,不顾你自尊地发作,连控制都很难。


    乔竞说完自己所知道的,叹气,“你是不是觉得乔铃家里从来都美满幸福啊?不过是我叔婶愧疚而已。”


    “他们宁可养乔铃一辈子,都容不得再看她受半点委屈。”


    他看向对面听完这些始终沉默的陈况,“如果你给不了她最好的,让她未来人生每一秒都是幸福的,就不要招她。”


    “不然我们全家人都不会接受你。”


    “好姑娘那么多,你条件也不差,不缺我家乔铃一个。”


    …………


    乔铃自然是没等陈况从外面回来,吃过早饭,到了时间她就去店里营业了。


    等到中午收到了陈况发的微信,说他没事,这才放心。


    虽然她堂哥很莽,但基本的理智还是有的,不会真把陈况怎样。


    今天客流量一般,到了晚上九点半她准时关了店,想着回家用数位板继续细化原创银饰的图样。


    出了写字楼,乔铃刚要去骑小电驴,看见了不远处等她的陈况。


    她远远就看见了陈况脸上的淤青,吓得跑过去,“你,乔竞还真打人啊!?”


    乔铃横眉生气,势要去算账:“他怎么这样!法治社会了还动手动脚。”


    陈况拉住她,轻笑:“算是他给我的考验吧,你别激动,我现在说话就疼。”


    乔铃紧皱的眉泄露心疼,勾勾手指示意:“你弯腰下来,我看看。”


    陈况弯腰,双手撑着膝盖,把自己的脸递给她细细检查。


    她伸手碰了碰他淤青的地方,声音又轻又软:“疼不疼?去医院了吗?”


    “去了,开了点药抹两天就好。”陈况拎起药袋自证,“因为破相了,谢柔茵没让我去酒吧当众丢人,叫我伤好了把班补回去。”


    “把你打伤了去不了酒吧上班,对他乔竞有什么好处啊!”乔铃气鼓鼓的,比当事人还委屈,“他真的一点脑子都没有!”


    “要打也打身上啊!”


    陈况眉头一抖:?


    果然你们姓乔的是一家。


    “回家了。”他无奈,握住她的手往前走。


    “哎等等,我的电动车……”


    “明天再来骑吧,我开车了,车停在路边。”


    两人并肩走在人行道上,身处商业街区,周围不少都是趁着国庆假期出来游玩的居民,气氛热络。


    认识这么久,乔铃已经比较了解陈况,能从他云淡风轻的姿态里辨别出细微的区别。


    就比如现在,他气场很低,显然压着什么事。


    她试着问:“乔竞打了你以后,你们又干什么去了?”


    陈况老实回答:“吃了早饭。”


    乔铃瘪嘴:“你们的关系还真是微妙……”


    虽然无凭无据,但第六感告诉她,陈况心情不太好应该和她脱不了关系。


    乔铃垂眸,心中忐忑,“你们聊什么了?跟我有关?”


    “乔竞没有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吧?”


    “什么算乱七八糟?”陈况发现她抠衣角的小动作,洞悉她的焦躁,不打算遮掩下去:“说你小时候在外婆家的事,算吗?”


    乔铃心头一颤,眼神惶惑地望向他。


    两人默契地站在了原地。


    她退瑟了一步,像是被人一把掀开了见不得光的伤疤,低头,盯着鞋头磕巴道:“呃,那个……其实……”


    要说什么,要解释什么,快点说啊,嘴巴怎么这么笨……


    这时,一抹温热的重量落在她头顶。


    乔铃一顿,焦乱的心情被中断。


    陈况伸手放在她脑瓜顶,指腹穿过细发,鼓励小动物那样抚着。


    他的嗓音很稳,清冽却不冷,也没有多余的可怜。


    拿着一股心疼到失笑的语气。


    “小乔同学,受委屈了得说出来啊。”


    她眼眶一麻,大脑轰然发热。


    这一句话,代表他已经知道了那些事。


    “走吧,车在路边停久了没准要开罚单。”陈况没有任何偏差地牵住她的手,笃然握紧,往前继续走。


    乔铃懵懵地被拉着走,眼泪打转,一时间也不知道是憋回去好,还是哭出来好。


    两人无言走了很长一段,周围越来越热闹,随处都响着店铺,商场大楼的宣传音乐,还有熙攘的人声。


    他们已经走到了沸腾鲜活的地方。


    不知过了多久,低头走路的乔铃听到他的声音。


    “乔铃,我们要不要在一起?”


    她惊愕,这才把脸抬了起来,发现他的目光已等待许久。


    这句话虽然她幻想了很久,但不觉得是无法实现的场景,所以听到的时候并没有很震撼。


    不过此刻,她还是溺在了陈况的眼眸中。


    和小说漫画里那些轰轰烈烈的表白场面都不一样,他很淡然,很平常,没有丝毫轻浮地开了口。


    就像是说出一句,早已深思熟虑,不需要反复推演的承诺。


    让人无比的踏实,有安全感。


    半晌,乔铃动了动被他握着的左手,边走边问:“那你喜欢我吗?”


    陈况剪了一次头发,眼神不再受额前发的遮挡,虽然更显出了五官的立体锋利,却也放大了眼眸的温和感。


    他回想早晨回答乔竞的那句话。


    【你说错了,我可能……】


    【是非她不行了。】


    陈况看着她,没有犹豫:“很喜欢。”


    心脏已经乱撞到了嗓子眼,乔铃知道自己手心出了好厚的一层汗,有点尴尬,可是却已经顾不得这些。


    真是的,到最后这一步都要丢脸。


    几秒后。


    她肩膀抖动,终于没忍住地笑了起来,鹿眼弯勾,春水含情。


    “嗯……”


    “好啊,那就在一起吧。”


    第35章 Gum “你急死我了。”


    Gum·34


    乔铃从没想过会在这一天, 在这么一个平常的瞬间和陈况修成正果。


    她感觉自己像个咬了一口的包子,里面蒸熟的热气呼呼地往外冒。


    男朋友……男朋友,陈况从现在开始是她男朋友了。


    陈况看着她, 表情揣着细微的意外, 似是没想她会答应得这么痛快。


    “不用再考虑一下?”


    乔铃心想:考虑什么?你要是需要我权衡利弊的男人,我当初就不会大胆亲你那两口了!


    思维迅速发散, 她回想那天两人睡在沙发的清晨,用手指戳他胸肌的绝佳手感。


    这样一来,以后是不是就能名正言顺地用五根手指细细感受了……


    还有腹肌, 说不定都不用隔着衣服摸了呢,嘻嘻。


    “跟你说话呢,”眼见着她红着脸出神,有点费解地晃晃她:“发什么呆?”


    乔铃回神, 迅速冲散脑子里的龌龊想法,讪笑两声, “这有什么可考虑的?”


    “就比如,”陈况思忖,举例:“我的条件, 性格一类的。”


    她的很多朋友对恋爱的态度都比较随意,谈着玩, 对方有什么缺点也无所谓我开心了就好。


    但陈况显然是对开启一段关系非常谨慎的那种人。


    明明长着一张非常“不老实”的脸。


    这种反差感让乔铃更加心潮澎湃,抬起空闲的那只手摩挲着下巴,假装考量状:“嗯……性格嘛, 这两个多月我已经了解了, 没什么问题。”


    陈况挑眉:“确定没问题?”


    “能和抽象的谢历升合伙,忍受乔竞那种疯狗老板,再和夏天这么较真的人当这么久同事。”乔铃由衷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你简直是全世界忍耐力最强的人。”


    陈况对此倒是认同,这么一想真是忍了不少奇葩人。


    “还有呢?”


    “其他的……”乔铃上下扫了一圈,“经济条件的话。”


    她机灵一靠,小声问:“所以你到底有多少钱?”


    现在的身份总该有资格打听了吧!


    他用她说过的话调侃:“又不仇富了?”


    “关系不一样了嘛。”乔铃想了想,“也不用说得那么细,要不你就告诉我你现在还有多少剩在股市里。”


    钱不能解决一切,但却是人在社会中绝对的安全感。


    陈况想用这个给她安全感,让她知道和他谈恋爱是件不需要有任何顾虑的事。


    他不假思索低头,附在她耳畔说了个数字。


    说完,陈况看着犹如风干在原地的呆状的乔铃,压着嘴角,“评价一下?”


    乔铃卡顿般抬眼,发自肺腑:“……感觉中彩票了。”


    陈况被她逗得闷出几声愉悦的笑。


    “走吧,真的要被贴罚单了。”


    她点头,突然松开他的手。


    陈况没动。


    乔铃悻悻把手心的汗擦干净,然后重新握住对方的手,黑漆漆望着他,找补:“……你的手太热了。”


    他牵紧她接着往前走,“那算我的错呗。”


    她贴着他的胳膊小步跟快,低下头,笑得更灿烂。


    …………


    到了家,乔铃扶着鞋柜换鞋,好奇搭话:“所以乔竞都跟你说什么了?”


    她撅嘴,“他不会把我从小到大所有坏事都抖落出来了吧。”


    陈况挂着衣服,“没有,只说了我想了解的一些,不过我觉得他对你还挺上心的。”


    “是吗?但其实这几个月以前,我们都不怎么经常联络的。”她说。


    “更说明在背后关心你的人比你想象得要多。”


    他偶尔会想,喜欢她在乎她的人那么多,如果不早些成为她最特别的人,他早晚有一天连“喜欢她”都排不上号。


    “这倒是,我爸这边的亲戚都对我很好,逢年过节都很热闹。”她毫不见外,笑着邀请他:“今年过年你可以来我家,我们家一堆叔叔婶婶聚在一起,氛围特别好。”


    “过年跟你回家?”陈况注视着她,“确定?”


    乔铃意识到自己好像有点太热情了,这才正式交往没两个小时。


    不会吓到他吧,以为刚处上就要见家长什么的。


    “啊……这没什么的。”


    她左右看看,周围一切都和日常没有任何区别,总觉得被表白这件事不太真实。


    “不过……”乔铃看着家里,又看了看他,“我们是真的在一起了对吧?总觉得好像差点什么。”


    “差什么?”陈况在这方面也没什么经验,想了下,掏手机说:“要花束吗?想要什么礼物?我现在去……”


    表白是刚才冲动之下的临时决定,实在没来得及准备东西。


    “哎等等。”她赶快上前拦住他,失笑:“都半夜十一点了,哪儿还有卖的呀,要想送也等明天吧!”


    陈况见她确实不想麻烦,任由她把手机夺走收好。


    “差点什么……”


    他睨过去,视线黏在她今夜因为各种事反复羞赧的脸上。


    陈况弯腰,对着她的唇吻了上去——


    乔铃完全没有准备,心跳猛地被提起。


    陈况没有过多留恋,贴着她的嘴唇轻轻含了一下便放开,睁眼与她对视,询问:“你说差的,是这个么。”


    扑地一下——她的耳颊绯红满片,一直缺少却又表达不出来的东西被他共鸣到,有种同频的满足感。


    对哦,差一个吻。


    她双手扶着他的双臂,仰着头,被吻过后眼睛会不自觉变软,像快化掉的棉花糖。


    “以后终于不用再趁人之危的时候亲你了。”


    陈况轻嗤,随着说话极其自然地伸手到她腰后,“合着早就想占我便宜?”


    两人距离越贴越近。


    乔铃点头。


    他俯首,额头抵着她的刘海轻轻蹭,低语:“有多早?”


    乔铃不敢说实话,红着脸悄悄踮脚,“……很早。”


    话音落地,她仰面,闭上眼承接他再次落下的吻。


    两人的唇瓣笃然地融合一体,辗转中为对方袭来的舌尖腾出空间。


    第三次接吻,乔铃已经没有之前紧张,况且有正式关系的加持,她不用再忐忑,全身心地大胆拥有他,享受和他的亲密。


    陈况的手很大,一只手的纵长就能横过她的腰,温热的掌心熨帖她的兴奋的交感。


    对方有力的指腹按进皮肤时激得乔铃一阵一阵地酥。


    张嘴的吻让两人都变得湿漉漉的,乔铃的唇瓣被他润得变成了最滑腻的果冻,被陈况含在口中吃来吸去乐此不疲。


    她之前连接吻的经验都没有,更别提舌-吻,只知道把嘴张开,舌尖慌张地躲来扫去。


    乔铃揪紧他胸口的衣服,对方钝猛的脉搏震得她指尖都能感受到。


    她招架不住就会不自觉地发出一些哼哼唧唧的声音,然而殊不知这些嘤咛动静落在男人耳朵里简直成了最天然的催晴剂。


    陈况托着她的脸,中途停下,和她对视着,呼吸粗乱。


    视线里,乔铃被亲得发丝,眼神和嘴唇无一不凌乱狼狈。


    她仰着眼眸,乏力和动情地看他。


    陈况脖颈青筋一跳,单手捧着她的脸又亲了下去。


    根本忍不住。


    他拉着她的双手圈在自己脖子上,然后蹲下身一把将她面对面抱了起来。


    乔铃惊呼,还没说出话,就又被他含住了嘴唇。


    因为在走动,所以他是睁着眼吻她的,那眼神赤-裸又汹涌,乔铃实在招架不住,把眼睛紧紧闭上。


    陈况一边吻着她,一边抱着她去了沙发。


    他坐下,连带着乔铃一同跌坐下去,双腿分开骑在他怀里。


    陈况紧紧抱着她的腰和后背,乔铃拗不过对方的力气,只能像张小纸片一样贴在他怀里,扭着头被舔吃。


    虽然大部分时候他都一副云淡风轻的好脾气样,但往往在这种时候,乔铃会感知到刚认识时他那股天生的凶猛和强势。


    他潜意识散发出来的抢占气场让她发出被野兽紧盯的战栗,却又沉陷在他的荷尔蒙情潮里不愿上岸。


    乔铃动了动双腿,有点坐不稳,这时陈况伸手托了她一把。


    被碰到腿时,她倏地抖了两抖。


    陈况立刻挪开了手。


    颤抖的瞬间乔铃睁了眼,急切和歉意涌上,因为喘得太厉害,不能及时告诉他自己并不在意。


    见她压着眉流露难过,陈况直起身,按着她的后背将人抱进怀里。


    他嗓音很低很缓,让人听了就心安:“没事,我知道。”


    “慢慢来,我陪你。”


    乔铃趴在他宽阔的肩膀上,与对方紧紧相贴,眼眶有些发胀。


    她凑近,将半张脸都埋在他脖颈,闻着他身上清爽的香味,焦灼的情绪渐渐平复下去。


    陈况一下一下落在后背的拍抚让她听到他无声的台词。


    她会好的。


    有他在,她总有一天会彻底好的。


    …………


    国庆假期的最后一天,乔铃有满满一天的安排。


    上午开店到十二点,然后下午去参加一个展览,晚上所有亲戚都要来他们家吃饭,她自然也要回去团聚。


    十二点半送走上午场最后一个客人,乔铃立刻关了店,换了身得体的衣服去赶地铁。


    陈况昨晚上了一宿的班,说是昨天的客人是整个国庆假期最多的,他和夏天忙得不可开交,店长柔茵都进了调酒台亲自做酒。


    这会儿他正在家里睡着,乔铃扫了眼他最后发的微信,心里充盈十足。


    非要给幸福一个生动的定义,那可能就是她现下的感觉吧,身体被填得满满的,感觉未来每一秒都值得期待。


    她关掉手机在地铁上小憩了一会儿,到了展览馆那一站下车。


    今天她要见一个特别的人,是这个展览的参展人之一。


    论关系,他可以算是她的师兄。


    乔铃走进展览园区,望着面前硕大的字牌——第十届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博览会


    她攥紧背包带,随着人-流走入会场。


    吴倧比她大四岁,是她外婆收下的第八个徒弟,也是最后一个。


    外婆去世之后,乔铃跟着父母回了滨阳,再也没见过这个被外婆十分看重的小徒弟。


    这几年重新联络以后得知他大学毕业了还在坚持做非遗银饰相关的工作,乔铃十分高兴,想着只要有师兄这样有天赋又热爱的人在,外婆的技艺一定能被发扬出去,被全世界看到。


    半个月之前吴倧给她打电话,说他国庆节要跟着现在的老师来滨阳参展,有空的话可以见一面。


    于是乔铃就来了。


    在展区逛了一圈,她一直没看到关于苗银的展台,就在纳闷的时候,她在人群中看到了师兄吴倧的身影。


    吴倧跟在一个气质优雅的中年女性身边,正在接受采访。


    乔铃站在原地,听到身边展台大屏幕播放的纪录片旁白: “银花丝与蜀绣,竹编,漆器并成为蜀市四大名旦,银花丝始于汉朝,兴于唐朝……银花丝技艺的特点,是采用“平填”技术,无胎成形,反映出艺人高超的技艺……”[1]


    她看向展台里被人观赏,标注着高昂价格的展品,一时间脑子有些懵。


    …………


    吴倧陪着恩师接受完采访,看见乔铃缓缓走过来。


    吴倧看到她十分高兴,“乔铃?差点没敢认,好久没见了。”


    “这些年怎么样?”


    乔铃莞尔,“都挺好的,谢谢师兄之前给我寄来外婆的纹样本,听说你的作品也展出了?”


    “是啊,来,我给你介绍。”吴倧兴致勃勃地拉着她进了银花丝团队的展台,给她一一介绍了自己的银花丝展画和一众饰品。


    最后走到中央,望着此次展览最精致的银花丝成品——一座在灯光下白光闪耀的银花丝与珐琅工艺融为一体的龙凤呈祥摆件。


    “这是我跟着老师一起做出来的,我们团队做了整整六个月呢。”


    对方喋喋不休地讲述这些年他的求学拜师经历,以及现在的收入和成就。


    听完以后,乔铃由心地替他高兴,但过了几秒,她怀着惴惴的心情,艰难地问对方:“师兄……那你。”


    “你不做苗银了吗?”


    吴倧一愣,像是没想过她竟然会问出这种问题,思索片刻,很无奈地笑了笑,“乔铃,你也知道。”


    “传承传承,没有市场,再好的东西也传不下去。”


    “你外婆的苗银,我上了大学就再也没碰了。”


    吴倧惭愧,实话实说:“快十年过去,现在再让我做,我也已经不会了。”


    “为什么?”乔铃涌上一股焦躁,甚至有点怨懑,“当初她说你是最有天赋的一个,最看重你了。”


    “是啊,所以我才坚持一直干这行,既然都是银饰手艺,南派的银我也能做得很好。”


    吴倧耐心地告诉她现实的情况:“你外婆的那一脉工艺基本就定格在民族内部的单一饰品,费时繁琐还守旧,创新太难,市场太小。”


    “银花丝现在可以结合各种各样的现代工艺,可发展的项目也多,只要开单收入也可观,等打出了名气入了协会,有了固定客户,不会比干别的差。”


    “蜀市那边的大学开办了这方面的专业,以后说不定我还能受聘成为大学老师。”


    他说完,看着脸色发白,表情僵硬的乔铃,掏心掏肺道:“我是个男人,以后还要结婚养娃,不能守着不赚钱的东西过一辈子吧。”


    “哪怕你是她的亲外孙女,不也没做了吗?”


    …………


    傍晚,乔铃失魂落魄地坐着地铁回了爸妈家。


    因为吴倧的选择和那一番话,她蔫得像个霜打了的茄子,强颜欢笑地面对亲戚们的热情。


    “铃铃,铃铃发什么呆呢?”二婶喊她。


    乔铃回神,接过二婶塞得一把剥好的核桃,“啊?没什么,咋啦?”


    客厅里叔叔们坐在一起喝茶聊工作,婶婶们就拉着她唠叨女人之间的事。


    乔铃是他们这一辈里,最受亲戚们关心的一个。


    三婶说:“你二婶说给你介绍对象呢,这小伙子不错,当老师的,还是本地人。”


    二婶点头:“这条件真不多了,他是家里独苗,没那么复杂,主要是本地人啊,这好,结了婚你也不用离我们太远。”


    二叔这时候插话进来:“铃儿啊你看你舟舟堂姐,非要嫁到南城去,怀二胎的时候受了多少委屈,急得你三婶在家夜夜哭,飞过去也要好几个小时。”


    “找对象,没钱都没事,必须得是本地人。”


    乔铃扯着微笑,有点心虚,倒也不和亲戚们抬杠。


    这时候三叔发话了:“铃儿刚大学毕业你们就操这个心,急什么,姑娘家先得有个好工作再说别的。”


    “你爸前两天还跟我说呢,说你妈不支持你开店是不。”


    她点点头,“偶尔说两句吧。”


    三叔一拍大腿,“这事我还真同意她嫂子,铃啊,这就业压力多大,以后大学生更多,你更没有优势。”


    “趁这两年还有应届身份,快考个编制,踏踏实实的,别跟你爸似的做了那么多年小生意,三十八了才想明白要进单位,从最低的基层做起,多难啊。”


    “你那个店再赚钱能开一辈子吗?再说营收又不稳定,你自己明白。”


    乔铃被劝得越来越低落,握着一把核桃仁如坐针毡,插科打诨了几句:“行嘛,我再考虑考虑,你们喝茶,我去帮我妈看看菜。”


    说着一溜烟跑出了客厅,逃到父母身边。


    …………


    “妈妈,我真要被你们搞得耳朵起茧了。”乔铃站在妈妈身边,叹气。


    乔志文在外面餐桌处理海鲜,杨曼云做着饭,没有安慰女儿,苦口婆心说:“你以为你叔婶愿意唠叨你?不就是看着着急才说的么。”


    “你要是跟你二堂姐一样踏踏实实考编制,朝九晚五的,谁会多说你一句?本来他们就宠你。”


    乔铃扣着衣服,小声嘟囔:“我觉得我这样也挺好啊……”


    “好?刚才你叔婶劝你半天,你猜我为什么都不带吱声的。”杨曼云举着锅铲在锅边敲了几下,瞥她:“你现在是年轻,再过五年,再过十年呢?”


    “我们不为你长远打算,谁还会为你考虑?”


    “说出去是创业开店,可是今天做这个生意,明天可能就会因为市场不好被迫改做其他的,说难听了,没有五险,没有稳定收入,作息不好,居无定所。”


    “你让一直以你骄傲的长辈们出去怎么跟别人夸你?没得夸,生怕外人看不起你。”


    母亲的话真实又严苛,好像无视了她的所有努力和优势。


    本就因为吴倧放弃祖传手艺的事情备受打击的乔铃听完,压抑的情绪逐层累加,来到了爆发的边缘。


    她低头沉默,过了很久,忽然蹦出一句:“……我怎么就给你们丢人了?”


    杨曼云皱眉看她。


    乔铃瞪着洇红的眼睛,倔强自证:“我从大一就开始拿奖学金,开店的钱,租房的钱,吃穿用度一分都没和你们要过!我靠自己双手劳动挣钱吃饭,我请问我哪里丢人了!?”


    “我哪里丢人!?”


    她一喊,坐在外面的乔志文立刻进来,关上厨房的门,看着剑拔弩张的母女俩赶紧劝和:“干嘛呢,一家子都在,别嚷嚷,让人家听见多不好。”


    杨曼云脾气也上来了,指着乔铃,“乔志文!这就是你惯出来的!都敢跟亲妈叫板了!”


    “我们谁不是为了她好?多说半句都听不进去!”


    “我和你爸是做过生意的人,我们知道有多难,不想你吃苦我有错吗!?”


    “谁说你丢人了?啊?从十四岁把你接回来开始,你想干什么我们不是无条件支持!?”


    乔铃扯着哭腔嚷:“我想跟外婆一样做银饰您就没同意过!”


    杨曼云气得脖子都红了,好像下一秒就要喘不上气,往后一靠,十分伤心:“好啊……你就这么喜欢她,你喜欢她,她把你放在心上过吗?”


    “做那个但凡有前途,我为什么要从家里跑出来?乔铃,你这个死脑筋到底随了谁?”


    乔志文夹在中间劝也不是骂也不是,唉声叹气,“行啦……行啦,大过节的,干嘛呀。”


    乔铃眼泪越抹越多,抖着声线,一边心痛一边对父母说犟话:“我不觉得这个丢人,没能成为你们说出去吹牛的资本,是我不争气。”


    “但我不改,我就要干这个。”


    说完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家,留下一头雾水的亲戚们。


    …………


    过了十二点,陈况加班结束,最后两三个小时的营业交给夏天一个人足矣,回了家。


    今天一个人在家,他胃口缺缺连夜宵都省了,刚要脱衣服洗澡,忽然接到乔竞的电话。


    “怎么?”他赤着上身往洗衣机里塞衣服,开了免提。


    乔竞的语气着急:“乔铃在你那儿没有??”


    “没,我刚下班,她今天不是住爸妈那里吗?”他问。


    陈况感觉不对,“出什么事了?”


    乔竞叹气,解释:“她今天晚上在家跟爸妈吵架了,当着一大家子亲戚。”


    “刚才我叔婶给我打电话问我是不是陪着她呢,我今天在外面,根本没消息啊,所以才给你打电话。”


    “她电话打不通,从七点半到现在,都五个小时了,也不知道人去了哪。”


    “怕她情绪上头想不开啊。”


    陈况比乔竞冷静,他知道乔铃的性格,就算再难过也不会做伤害自己的事,不过这么晚一个人在外面,手机打不通,确实比较危险。


    他把洗衣机里的卫衣捞出来套上,“我现在去找。”


    挂了电话,他匆忙去换鞋,就在这时家门突然被敲响。


    陈况一怔,趿拉着才换了一只鞋的步伐走到门口,拉开家门,对上乔铃红肿的双眼。


    他松了口气。


    乔铃可怜兮兮站在门口,不等对方说话,瞧见陈况担心的神色,下巴一酸,瞬间就哭开了。


    陈况脱掉刚穿上的鞋,往前一步,将抽噎的她抱进怀里。


    他叹息。


    “你急死我了。”


    第36章 Gum “你的身体比你的嘴诚实多啦。……


    Gum·35


    家里人不同意自己坚持银饰工作, 开店创业并不是一天两天了,类似于今天这样的说嘴和对抗也不是头一回。


    以往每次遭到家人的质疑,她都是独自散心, 安慰自己等做出了样子, 他们自然而然就会认同了,埋头睡一觉第二天继续干下去。


    可是现在不同, 她有男朋友了。


    门被拉开,乔铃看到了陈况那一刻,好不容易平复的委屈冲破堤坝又爆发了出来, 甚至比之前更激烈。


    乔铃栽进对方宽阔的怀抱,眼泪就这样肆意地浸入他的衣衫。


    房门缓缓撞上,隔绝了外面的寒气与风尘,家里令人安心的气息形成升温的回流。


    她整张脸埋在陈况的胸膛, 抽噎得头发丝都在颤,偏偏哭腔又细又小。


    陈况垂眸瞧见她这副姿态, 眼神柔软下去,身体里仿佛有股烫沸的浪花,拍在心头滋滋作响。


    他回抱得更用力了些, 手在她后背抚着。


    “多大了还玩关机失踪?”


    “大家都很担心你。”


    乔铃像卸下全身力气一样趴在他怀里,抬头看他, 语气酸酸的:“陈况……我好烦啊。”


    “烦什么?”陈况搂着她,用另一只手给她抹眼泪,耐心从容:“跟我说说。”


    陈况有一种宽阔的气场, 好像不管她有多大的情绪都会被他稳稳接住。


    乔铃一头又扎进他的胸口, 跺了跺脚,叹气。


    他拍拍她的后脑勺,“先把鞋脱了, 我抱你过去坐。”


    乔铃乖乖把鞋脱掉,陈况一手拎着她的拖鞋,另一手将她腾空托起,抱着往客厅走。


    她一直在外面散心,确实走累了,被他抱起来的瞬间疲乏袭来,舒服地喟叹。


    陈况先给乔竞回了微信,说人已经回了家。


    乔竞还要跟乔铃父母转达,没多说,只发了条消息托陈况多安慰安慰她。


    乔铃在外面哭得口干舌燥,用他的杯子喝了几口热水,然后像只没骨头的小猫窝在他怀里,一五一十把今天在展览会和师兄的事,还有在爸妈家的事情都告诉了他。


    陈况揽着她的肩膀,听完,问她:“其实你也明白家里那些长辈都是为了你好,对吧。”


    乔铃鼓着一张脸,眼眶四周都红红的,点头。


    “我知道,我情绪化了,跟我妈吵的那几句有点过头。”


    “但……今天我实在是……”


    “你师兄放弃你家祖传手艺的事才是你生气的源头。”他睨着她擦泪摩擦到发肿的脸,用手指轻轻刮了刮,“长辈唠叨只是导火索而已。”


    他一语道破,乔铃只能直面自己不理智的发泄行为。


    “可是,对我爸妈说的那些,也是我心里话没错。”


    “我之所以会质问他们那么多遍,”她语气酸涩,剖白心事:“其实是我一直觉得自己给他们丢人了。”


    “我生怕他们不以我为骄傲。”


    陈况颔首,“这个我能理解,就像以前上学的时候,如果没有考好就会陷入无底洞一样的自责。”


    “因为我知道他们对我有多期待。”


    在气头上的时候只顾自己是不是占理,可冷静下来,她又陷在伤了父母心的恐惧当中。


    乔铃把手塞进他的掌心,在这股温热干燥里寻找安全感。


    “明天我还是回家给我妈道个歉吧……”


    在和家人的对抗中,很多人深知自己的无理取闹和错误,却仍然倔强地抹不开面子,无法对至亲说出一句对不起。


    这一点上,乔铃胜过无数人。


    陈况一次次对她的懂事和明事理感到折服,心里叹然,摸她的头发安抚。


    “这就很好了,他们不会怪你。”


    “家人的认可舒心和自己喜欢的事业,如果真的不能结合,如果家里一辈子都不认同。”乔铃扭头,想听听他的想法:“你会选哪个?”


    他这么在乎家人,或许会选择前者?


    陈况一般不会做感性的设想,仔细思忖了她的问题,认真说:“我没什么类似的经验,给不了你可参考的建议。”


    乔铃心中惆怅,想着也是,他的事业都还没开始,父母就早早离开了。


    “在你的设定条件里,如果是在做一件绝对不会被认可的事。”


    他说:“那么父母不同意这个,可以算作不可抗力之一。”


    她和他面对面坐着,静静听着对方说。


    乔铃看着靠着沙发的陈况,他停在半空的眼神似是在联想什么。


    “然后呢?”她等他的下话。


    陈况转回目光,眼尾稍许勾动,“但是。”


    “被不可抗力压得不得不放弃自己的人太多了。”


    他握着她的小手,轻捏关节,“所以我希望你能坚定自己。”


    抛开现实不谈,如果这注定是两个相悖的选择,那我宁可你不要懂事,就做自己。


    乔铃发现,他每当说起自己悲哀的事,就会不自觉带着笑意说。


    发现这一规律后,她的心就像被刀划了上百道,火辣辣地疼。


    乔铃眼底发涩,反问:“比如你吗?”


    不得不放弃了自己的人。


    陈况的手指穿过她的指缝,不着痕迹地与她十指虚扣,悠闲地晃了下,眼梢的笑更深。


    “嗯。”


    她胸口发闷,最后什么都没说出来,扑到他怀里,牢牢搂住对方。


    …………


    第二天,乔铃深思熟虑以后决定将银饰店的营业时间缩短三个小时,每天用这三个小时专心做外婆那缺少部件的遗作。


    她站在店里,面对着展示柜上这个苗族特点浓郁的纯银头饰,回想昨晚陈况跟自己说的。


    之所以对师兄的那么生气失望,其实有一部分原因是乔铃在那一刻意识到——外公外婆的手艺,几乎已经宣告失传了。


    外婆一生收了八个徒弟,倾尽心血培养他们。


    但辛辛苦苦将他们培养出来,最后没有一个愿意留下来或者从事这方面职业的人。


    全走了。


    吴倧是最后一个,没想到,结局也是放弃了这一脉的传承。


    技艺是需要一生不断反复磨炼去记忆和精进的,长时间不碰,到最后就和没学差不多。


    一想到它彻底地失传了,悲哀一冲而上涌到颅顶,让乔铃无法释怀。


    昨晚她这么讲给了陈况,对方的回答却让她陷入惊诧很久。


    陈况不了解非遗工艺,对他们家的故事更是第一次听说,可却说:“不是还有你吗?”


    他提醒她:“你是你外婆的第九个徒弟。”


    “真正的关门弟子是你才对。”


    一句话彻底启发了乔铃,即使是外婆嘴里最没天赋的一个,可是几经周折,最后只有她还惦记着,练习着那一脉古老的手法和纹样语言。


    哪怕她没有能力将它发扬光大,至少要记住,要熟练。


    至少,将这一套外婆含着内疚和惦念,准备给她打造的嫁妆做完。


    …………


    国庆节结束,今年的最后一个法定节假日落下帷幕,时间开始飞跃,都市里的人们埋头工作,铆足了劲冲向新一年的元旦与除夕。


    十月已然来到结尾,下周就要到新的一月,因为今年夏天的雨水饱和,所以很多人都推断说不定十月初份就会开始下雪。


    乔铃也盼着下雪,想带着陈况一起看银装素裹的滨阳,结果都入冬了还是干秃秃的,让人意料之外。


    眨眼间两个人已经正式交往了一个月,但她却觉得没什么实感,好像才是昨天的事。


    谢柔茵租到了适合她和小枫的新住所,两周之前就已经搬离了陈况的公寓。


    但他并没有提要回去住,乔铃心领神会。


    虽然她的小公寓只有五十平,一个卧室,但渐渐地这个地方已经成了两人的小窝,他不挑睡的地方,她又不舍得结束同居,于是就默契地继续这么住下去。


    而陈况还没到租期的那个商住两用的公寓现在就用于储存一些杂物,成了乔铃楼上小店的附属杂货间。


    这天晚上十点半,L.ing银饰小店还亮着灯,却挂着闭店的牌子。


    乔铃把做了两周的银飘头排挨个装到银围帕边缘的钩子上,排列成错落整齐的两排银飘。


    决定牺牲营业时间替外婆做完它之后,乔铃浑身都是干劲,第一步就是镌刻完银围帕上外婆只刻了一半的图腾花纹完成。


    外婆镌刻图纹的手法娴熟到提刀如提笔,在坚硬的银片上绘出深浅粗细,栩栩如生的山水万物。


    她生怕自己下刀毁了这片银围帕,每一笔刻得都谨慎小心,呼吸都不敢太重,常常一晚上只能刻完一组纹样。


    乔铃不再埋怨师兄吴倧放弃外婆的苗银改学蜀银,每做完一步就发微信请教对方的意见。


    而对方也毫不推辞,远程给她一些建议,最后看完她刻完的银围帕,称赞她基本可以做到复刻她外婆的水平。


    虽然手法肯定比不上传承人的惟妙惟肖,但对乔铃而言,对这个作品而言,已经很优秀了。


    就这样做完了银围帕,她开始一个一个地刻印,切割,打造细小的银飘头排。


    将上百个银飘头排挂到帽体的下端,做完这些,她支起酸僵的腰,一看已经凌晨一点半了。


    只要一做起这些,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乔铃拿起手机关掉静音,看到陈况发来的一堆未读微信,吓得赶紧给对方回了电话。


    响铃三秒以后陈况接通,语气还算缓和:“你再不接电话,我就要去报警了。”


    她抱歉道:“我本来打算只做到十一点就结束的,结果忘看时间了,太投入啦。”


    “你已经下班了?到家了?”


    就在这时,听筒里的男声不断和周围的声源重叠。


    “是啊,没回家,正考虑要不要去派出所报警找女朋友呢。”


    乔铃回头,看见举着手机已经走到店门口的陈况。


    她挂掉电话,笑颜展开:“你来接我啦?”


    “猜你就是做起东西来没看手机。”陈况收起手机,走到她身边,看了眼工作台上已经将银围帕和银飘头装在一起的头饰,“比我想象得还要好看。”


    “还差很多呢,等我把银花、银凤、银虫这些做完,再用簧形银丝和银帽拼接在一起,感觉一下子就来了。”


    陈况不懂这个,只觉得光是看零件就已经很漂亮了。


    他拎起买来的炸货,在她面前晃了晃,“别太辛苦,慢工出细活,饿不饿?”


    乔铃饿得直吞口水,接过来大快朵颐。


    她吃着夜宵,问旁边的人:“你怎么一点半就出来了?提前下班?”


    “算是,淡季加上工作日,今晚生意一般。”陈况给她擦嘴,淡淡说:“到了时间乔竞本来还想留我打扫卫生,我说我着急来接你,他就放我走了。”


    他们交往一个月以来,只跟晓乐,谢柔茵和乔竞这些最近的朋友交代过,至于其他人,就算不说也都神会了。


    每次乔铃去酒吧找陈况,两人只要一凑头,就会遭到单身狗夏天幽幽的眼神鄙视。


    要是夏天都看出来了,那其他人更不用说了。


    乔铃咽下最后一口炸鸡,凑过去用额头撞了撞他的肩膀,“我怀疑你打着我的旗号偷懒。”


    “闭店卫生而已,乔竞一个人能干。”陈况勾唇,并不否认。


    乔铃起来收拾东西回家,拉着他的手晃晃,“今天也教我便利店调酒吧,怎么样?”


    身边有这么一位网红调酒师,她经常会拉着他讨学一二。


    一个月下来,她已经学会了三四种简单的家庭调酒了。


    “可以。”陈况有求必应,想了下,立刻确定教学内容:“绝对日落吧,口感很轻盈,颜色也很好看。”


    她使劲点头:“走吧,去便利店买。”


    …………


    出了大楼,两人去了一趟便利店买完调酒的材料回了家。


    因为偶尔增加情调,加上乔铃对特调很感兴趣,陈况制了一套简单的调酒设备在家里。


    乔铃洗了手,听着陈况的教学,他说一步,她做一步。


    绝对日落这款调酒如它的名字一样,是一款有着橙红色渐变的清爽调酒。


    既有伏特加的浓烈,又有葡萄汽水和橙汁的清透气泡感。


    “冰杯准备好。”陈况倚着台沿,边说边看着她。


    “伏特加,葡萄和橙汁的配比是3:5:2,先把倒橙汁在杯底。”


    乔铃照做,然后将葡萄气泡水依次倒进去,看到了冰杯里已经呈现的黄紫色渐变双眼发亮。


    最后在顶部倒入合适比例的伏特加基酒。


    这款家庭调酒就完成了。


    “葡萄气泡水可以替换成自己喜欢的其他饮料。”


    陈况教她灵活变通:“比如西柚汽水,黄粉色渐变也会很好看。”


    乔铃插上吸管喝了一大口,爽利和刺激的果味调酒激活了味蕾。


    她端着递向陈况:“快尝尝我做的。”


    面对像个卷尾小猫一样期待自己的女友,陈况明知道这种比兑调酒很难调得不好喝,却也给足面子咬着她都吸管尝了一大口,点头认可。


    “很有天赋。”


    乔铃被夸完眼睛弯得快成一条缝,抱着杯子又喝了一大口,“你下次也教教我用摇酒壶的那种好不好,这种酒太简单了。”


    陈况瞧着她这样,提醒:“少喝一点,刚才在便利店就已经喝了一杯自由古巴了。”


    她精疲力竭非要立刻喝一杯解乏,他在便利店就给她调了一杯。


    家庭调酒单拎出来度数都不高,但这种调酒成分混杂,还常常用带汽的果汁混合,酒蒙子一喝立刻就醉。


    就比如她这样的。


    陈况伸手要夺她那半杯酒,乔铃扭过去不给,“那你答应教我做‘找茬’,我就乖乖听话。”


    “明天我就要学。”


    他眉峰扬动,利用臂长优势直接把她连带着酒一下圈进怀里,“养成喝酒的习惯可不是什么好事,乔小姐。”


    “再好喝也是伤身。”


    “不要,这么好喝倒掉多可惜。”乔铃被他从后边搂着,挣扎不开就撅嘴。


    “是谁上次说再也不能逞能喝大酒了?”陈况暗示她,散漫调侃:“你那后悔丢脸的劲又过去了?”


    她顿了下,似是回忆了一下,偏回头仰起,对上男人深热的目光。


    …………


    上次喝醉是一周半前,乔竞生日那天。


    那天乔竞请了一堆朋友去KTV会所聚餐,她和陈况也在其中,大家玩得太开心,有男朋友陪着她第一次接触了各种各样的酒桌游戏,前半场陈况没在,乔铃被这些酒桌老手们轮番虐菜,喝了不少酒。


    到了后半场陈况过来接过骰子替她报仇时,乔铃已经有些迷离了。


    重点是酒局散场之后。


    她只要一喝醉,必定干出一些胆大包天的事……在陈况身上。


    陈况背着她进了家门,乔铃被放下软绵绵地靠在墙边,看着男人挂好大衣,给她找拖鞋。


    到了秋冬,陈况喜欢在厚外套里面穿轻薄的卫衣,但今天少见地套了一件圆领的灰色毛衣。


    他弯腰开鞋柜时,领口往下,白皙的锁骨露了出来,如果看仔细一点甚至可以往俗锁骨下面探索。


    骨感和强壮两者在他身上融合得恰到好处,又性感又清爽。


    乔铃一想起这个男人现在身上贴着“铃铃专属”的标签就美得翘尾巴,一下扑过去,搂住他的脖子:“陈况~!”


    陈况被扑了个满怀,差点没稳住,单臂扣住她的细腰,压低声:“一惊一乍的干什么。”


    她紧贴着对方的身子,飘忽忽的目光看他的脸,喉结,锁骨,再到下面。


    乔铃啪地一下把手按在他胸口上。


    陈况被摸得闷嗯一声。


    她缓缓将手从胸口往腹部顺,声音黏糊糊的,似梦非醒:“我决定告诉你个秘密。”


    陈况忍受着她小手胡乱的章法,克制力很强,睨着她:“什么秘密?”


    “其实很久以前……以前。”乔铃用指尖卷动他毛衣的下摆,一下轻一下重。


    陈况被勾起的痒意撩拨得眼皮频跳,呼吸渐沉。


    她双眼黑漆,颊色粉扑扑的,“我就总是梦到你,那次在浴室门口,我就以为是在做梦呢。”


    陈况虚虚握住她的手腕,暗示她不要再乱碰,嘴上却还在配合:“梦见我什么了?”


    “梦见你……就这样。”乔铃憨笑一声,还带着点贼意,低头大胆撩开他的毛衣。


    陈况因为隐忍而紧绷出纹路的腹肌映入她眼底。


    乔铃看得口干,咽了下喉咙,伸开五指,直接触碰到那块垒分明的肌肤,“就这样,让我随便摸……”


    她细腻的指腹摩挲着他紧绷核心的关键地带。


    陈况蹙眉,仰起头偏开,声线不稳:“好了,收手,该睡觉了。”


    乔铃爱不释手,小手跟黏在上面似的,摸完腹肌,右手在他毛衣里乱钻,大胆地钻到胸肌。


    她靠在他怀里,仰视着他,做着坏事眼神却无辜天真:“睡觉?”


    “你想和我那个了?”


    陈况忍无可忍,威吓道:“乔铃。”


    “睡醒了要是找不到地缝钻,别怪我没提醒你。”


    被凶了的乔铃一下缩起眼神,可怜巴巴的表情演绎得无比灵动。


    “你不想啊……那好吧。”


    听完陈况腮颊一硬,愣是给气笑了。


    乔铃在他怀里动了动,像是在感受什么,眨了眨眼,小声说:“……你的身体可比你的嘴诚实多啦。”


    陈况的身体变化像是给了她什么提醒,乔铃醉醺醺的,轻哼:“而且……你的秘密我也知道。”


    他正思考是直接把她扛到卧室,还是去卫生间给她洗洗脸再睡,闻声疑惑:“我的秘密?”


    她踮起脚,然后手放在嘴边,靠在他耳畔说悄悄话:“我其实都知道,你用了好多卫生纸的那天早晨……”


    “其实你是在自……”


    陈况眸色一闪,本来还能压制的反应彻底溃败于一瞬,气血上涌,冲烂了所有理智,捏着她后颈吻了下去——


    堵住她那张下一秒就要说出那个词的嘴巴。


    乔铃没准备,被迫来了个绵长的惩罚舌-吻,气换不过来,被他放开时咳嗽了好久。


    感受到了他的侵略性,就在她要后退时,手腕倏地被对方攥住。


    乔铃吓了一跳,挣了挣,“干,干什么呀。”


    汹涌的气息从高处压下,他强迫她的手钻进毛衣再次放在了早已绷硬的腹肌上。


    陈况牵着这只手往令她耳红的原因缓慢而去。


    “你不是懂很多么。”


    眼见她因为这特殊触感变了脸色,他说:“你这手要是太闲,就多动一动。”


    乔铃嘴唇翕张着抖了下,眼神都直了。


    陈况用额头懒懒地抵着她发顶,声线掺着平时没有的沙感,“乔铃,我可没说过我不想。”


    “我是怕你……”


    他停顿,没有说完后半句,只是一笑。


    她耳根子一酥,脚底都软了。


    随后乔铃听见他哄着自己,说:“去沙发,我手把手告诉你。”


    “那天早上你回来之前。”


    “我一个人在家里都干了什么。”


    第37章 Gum 他也得尝尝味才行。


    Gum·36


    陈况的眼睛像是会说话, 乔铃一眼就和他同频共振,想起了那天被拉着在沙发上干的事……


    现在想想也会瞬间抓耳挠腮。


    乔铃自诩阅文无数,看过的簧漫没有几千也有几百, 什么情节, 什么尺寸的她都习以为常,也深知现在漫画画得越来越夸张, 正常男人的情况跟漫画里的肯定会差很多。


    不过……哪怕她那天喝得两眼发花,也深刻得记得亮相那一刻的震撼。


    是足以令人倒吸一口气,在心里大喊“啊??这也能真实存在吗!?”的程度。


    就是那一刻, 乔铃深谙——有时候艺术也并非完全架空,是可以……源于生活的。


    当她亲手撕开陈况欲望的一角,他便像一只得到了准许的恶犬,咬坏枷锁和铁链, 不管不顾地扑向那块鲜肉。


    沙发床展开后很宽敞,足够容纳两个人, 但那漫长的二三十分钟乔铃却觉得自己快要在这狭窄的空间里变成一块先被蒸熟后被压扁的馒头。


    陈况全程哄着她,手把手教她,但动作上却带着股强势, 不管乔铃哆哆嗦嗦说多少遍“这个我不行”“我怕手上没轻重”“包不住的”“手酸了能不能休息一下”,他充耳不闻, 喘息渐粗,边吻她,在她身上汲取各种甜软, 边带着她轻重缓急不断切换。


    两人面对面侧躺, 乔铃看都不敢往下看一下,抬头躲视线,结果正方便了他吻她。


    就在乔铃笨拙地换气, 却还是即将窒息的时候,口腔忽然得到空隙,涌入了温热的氧气。


    然后她耳畔响起男人隐忍又催促的声音。


    “铃铃,包不全就用两只手。”


    “快点。”


    乔铃轰地一下烧开了,卷着细微的哭腔把左手也塞了过去。


    安静的客厅回荡着沙发受压迫而发出的闷吱,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黏腻。


    她红脸偏着头,说什么也不看一下,生怕多瞅一眼都会做噩梦。


    亢奋的他是粗狂的,是发红的,是将青筋的脉搏完全交付在她掌心的。


    如果陈况的真面目这么凶悍,那之后她要怎么面对还没发展到的那个情节啊!


    会死掉吗……会死掉的……


    乔铃不知道男人正常diy的时间是多久,却知道自己的心跳不能再这么快速蹦不停了。


    这样他还没交代出来,她反而因为心率过速厥过去了。


    陈况此刻的样子是任何人都没见过的,乔铃在多重心情的交织下被他带动得更加配合,更主动,更兴奋。


    掌心的湿感透露着他有多愉悦和舒服,暗搓搓的成就感在她心底发芽。


    从抗拒到蹩脚,再到配合,时间一再往下延长,乔铃开始萌生出掌控他的欲望。


    要是让这么强势自信的一个人溃败在她手里,那得有多爽。


    陈况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这么想着,乔铃蠢蠢欲动开始有了自主的节奏,她加速,听到陈况暗暗憋出的吐息,像是得到了某种鼓动,五指突然一攥——


    热流违背自然规律从低向上涌——感觉一瞬间冲到颅顶,令人在登顶过程中倏地花白一片,从高处坠落。


    陈况大脑一麻,咬硬的齿关溢出抑制不住的一声性感的结尾词。


    那一瞬间本能占据身体他几乎动不了,抽出最后一丝能动力将她按进怀里紧紧抱住,同时在她掌心倾泻所有狼狈。


    乔铃也一样,双手仿佛不属于自己,动也不敢动,呆呆的用额头感受他胸膛砰砰砰的撞动。


    虽然不知道他心里想的,但她有种直觉。


    那就是,这个结束,是他预估范围之外的。


    和陈况自己弄的时候估计不一样,他因为她那一下而失控了。


    想到这里,出力又臊得不敢抬头的乔铃有了点得意,体会到了这种行为的刺激所在。


    …………


    乔铃想起这些,一激灵,好像酒都醒了些,从他怀里退出去,“我,我错了……我睡觉。”


    陈况一把将她拉回怀里,托着脸又啄了啄,吮了吮,提醒她:“洗洗脸再睡。”


    她像只小猫眯着眼享受他的亲吻。


    一个多月的交往过去,她已经习惯了这种程度的亲密,多年的接触障碍因为陈况的耐心引导,现在已经好了大半,虽然有时候两人擦枪走火的时候,陈况的摩挲还是会让她有点僵硬,不过因为他能察觉到她细微的情绪,所以在心理上,乔铃有着满溢的安全感。


    等他嘬够了嘴唇,乔铃歪歪扭扭地往卧室走,还不忘吩咐站在门口那人:“陈况……你帮我把鞋柜上的快递拆了,是晓乐前两天说给我买的小礼物,你拆了包装给我送进来,我现在就要看。”


    陈况没说话,得了令转身去拆快递。


    她只要能乖乖睡觉不闹腾,什么要求他都满足。


    乔铃每次都借喝酒对他乱摸乱上的诡计让陈况次次招架不住,逼得狼狈收场。


    他心想。


    要再来个一两次,就要憋不住了。


    陈况拿起鞋柜上的快递拆开,拿出了里面简约设计的白盒,翻看前后和logo都没判断出是什么东西。


    他走到卧室门口,摇了摇手里的包装盒,对里面瘫在床上的那团人影说:“你知道她买的是什么吗?盒子要我给你拆么。”


    乔铃睁眼,瞥了一下他手里的东西,索性偷懒:“估计是美容仪一类的,你直接帮我拆开吧。”


    “拆完拿进来,我要试用。”


    一阵窸窸窣窣的拆动声过后,半晌,陈况又叫她。


    “乔铃。”


    “你确定现在就要用?”


    “对啊,我要给晓乐发评价……”乔铃抬头看去,话消失了。


    陈况站在几步之外的地方,右手拿着一个二三十厘米的淡粉色形状类美容仪的东西。


    他和她对上视线,然后陈况长按了一下启动键,那个粉色的东西振动起来。


    “滋——滋——”


    均匀的振动声让氛围顿时古怪起来。


    陈况短按了下切换键。


    “突突——滋——突突——滋——”


    是很有节奏的模仿场景的脉冲模式。


    他似乎很感兴趣,再按。


    “突突突突突突突突——”


    冲刺模式。


    乔铃呆滞了几秒,眼下那块脸蛋膨地一下红透了。


    “哎呀你别玩了!”


    …………


    同住一个屋檐下也有快三个月,陈况却是第一次正儿八经踏进她的卧室——拿着晓乐给她买的那个没羞没臊的东西。


    乔铃抵着他不断压下来的胸膛,红着脸斥责:“哎你快出去!我没让你进来嘛。”


    “我不用那个了,你别这么看着我,别笑。”


    陈况坐在她床边,把东西强硬地塞给她,挑眉:“不是你说让我递进来?”


    “我照做还有错?”


    “可是就在上一秒我改主意了不是嘛?我现在就想睡觉,你快出去。”乔铃躺着,羞得蹬腿,捶打他的肩膀。


    这次纠缠不放的人换成了陈况。


    这个小玩意的出现,让他对乔铃有了新的变-态探索欲。


    陈况包着她的小手,教她怎么调节模式,怎么增大强度。


    他问:“你以前,没有自己弄过?”


    “一次都没有?”


    “……没有。”随着年纪增长,乔铃对自己身体的感知是有的,时常会在躲被窝看簧漫的时候意识到自己的生理反应。


    不过她从来没有亲自探索取悦过自己。


    估计就是因为这样,晓乐看她谈了恋爱,怕她不懂很多事情,所以才买了这个,让她先自己体会下。


    乔铃撅嘴小声找补:“我这人欲望比较淡嘛,就没必要弄那些。”


    陈况笑了。


    她瞪他。


    陈况耷拉眼,毫不留情拆穿:“你欲望比较淡?那每天想法子撩我衣服的是谁?”


    “你的第二人格么?”


    “陈况!”她真的快羞不住了,小玩具在手里震得发麻,“我真不和你闹了。”


    “不想试试么?我陪着你。”陈况肘部撑着床,靠在她肩膀旁轻声引诱:“你上次都帮了我,这种事不该礼尚往来么。”


    试试?还他陪着??


    乔铃大脑一阵水烧开的吱嗡声,手都有点抖了。


    理智告诉她要拒绝,但是他温柔又性感的嗓音又勾引她想要点头同意。


    她抓着他的衣服,眼角沁出几分纠结的水光。


    陈况一眼仿佛能看到她最深的地方,半晌,“别怕。”


    他伸手一捞,将被子将她整个人包得严严实实。


    …………


    乔铃没想到,原来还可以有这样的方法。


    滋滋的震动声闷在被子里,传出来的噪音细不可察,逐渐被女孩难耐的呜咽和被吻得啧咳声所遮盖。


    陈况看她眉眼松弛几分,立刻发现她的小动作,含着她的耳垂,抽空拆穿她:“偷偷拿开了?”


    乔铃眼睫一抖。


    “不要拿开,找好地方,按好。”他勾唇,吓唬她:“你自己要是不认真试用,我就把被子掀开,亲手帮你。”


    她最吃这套,因为知道他动情之后很强势,真的干得出来。


    乔铃被训诫,红着脸把小海豚的嘴部缓缓挪回了原来那个位置。


    刹那——她缩在被窝里的全身猛地痉挛了两下,两眼发空。


    陈况通过反应知道她放准了地方,在她最滞空的时刻,扣住她的后颈吻上去。


    在她颅内炸开烟花的时刻,给她一份安全感和温存,延续她的潮汐。


    陈况缠着她粗喘的舌吮个不停,然后又将嘴唇落在她的耳朵,脖颈。


    湿漉漉和喘息交织,加上被子里令她崩溃的振动,乔铃有几个瞬间几乎分不清是她在探索自己还是真的和陈况发生着。


    陈况用这种方式,让还没有完全克服接触障碍的她体验到了几乎没差的,极致的愉悦。


    乔铃腾出一条胳膊伸出来,指尖紧紧抠着他那黑灰的花臂。


    晴丝蒸腾过程中,她与那条幽幽的蟒蛇对视,蛇身随着他臂肌的鼓动而泛着活感。


    她更加头晕目眩。


    两人勾着舌尖吻着,最后忽然在一个瞬间,乔铃不可控地发出求救般的呜咽声,躲着他的吻,碎碎地说:“不……不行,陈况,我要停……”


    “我要起来,去厕……”


    陈况从她支离破碎的字音里判断出了什么,不仅不让她中途结束,反而突然伸手,隔着被子压住她握着小东西的那条胳膊。


    因为男人的强力干涉,原本虚虚放着的小粉红突然重重地压了上去——


    乔铃瞳孔失焦,后脊一僵——


    “啊。”


    高高鼓起的被窝里扑散出一团温热的湿气。


    ……


    ……


    陈况抬手拂去她额头的细汗,吻了吻,“很棒,你学会了。”


    乔铃根本听不进去他的夸奖,捂着脸耻辱地哭了两声。


    她,她都二十三岁了,怎么能袅闯……


    陈况看出她的小心思,忍俊不禁,靠着她安慰:“那和小孩子的不一样,不是一种东西。”


    “别怕,说明你找的地方很对。”


    他越来越忍不住,还是闷着喉咙笑了两声,拍拍她:“被窝里穿好衣服,然后去沙发睡,床单我帮你换。”


    乔铃双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打他的嘴,“不要说,不要说了!”


    陈况握住她的右手,在她的注视下慢慢凑去。


    他直勾勾盯着乔铃,贪吃般舔着她湿黏的指尖。


    大脑一烧,乔铃差点晕过去。


    全程陪伴下来,他也忍得够呛。


    哪怕结束了,他也得尝尝味才行。


    …………


    日子没羞没臊,逐步贴近地这么过着。


    天气预报一如往常不靠谱,所有预测的雪天全都以干燥划过,初雪放了市民一次又一次鸽子。


    十月底的一天,乔铃意料之外再次见到了谢历升。


    这天傍晚她暂时挂了店休的牌子,出去办了点事,途中到epic作客。


    傍晚八点左右,酒吧刚开门没多久,空空荡荡还没有客人来,大家也都比较闲散。


    夏天去崇京参加调酒比赛的最终轮次了,最近四五天都是陈况替班。


    说来他也是很争气的一个人,永远不把理想止步于嘴上,他说想成为滨阳最牛的调酒师,就一定会尽全力去做,去争。


    乔铃很希望他可以满载而归,成为拿过大赛奖的调酒师,未来再参加国外的比赛,永远做他喜欢的事。


    酒吧里的伙计们坐在一起闲聊,等今天的第一位客人。


    乔铃则和陈况凑在下面的座位里吃东西,他麻烦后厨给她做了一份炸货小食,还有一份意面,她吃完去店里干活不至于饿着肚子。


    “别只吃炸鸡。”陈况摘下剥虾的手套,卷起一口面,叉子尖插上一颗虾仁喂了过去,“吃点主食,张嘴。”


    乔铃把这一口豪华虾面塞进嘴里,满足得弯起双眼,哼哼唧唧地点头表示好吃。


    谢历升进来的时候恰好看到这一幕。


    他浑身起了一层鸡皮,忍住吐槽的冲动。


    放三四年前,就是把他脑袋卸下来当皮球踢,他都不敢想陈况能有这么一面。


    靠,太恶心了。


    他跟姜皂这已婚夫妇都没这样过。


    感知到那束不太友好的目光,陈况叼着乔铃喂的炸蘑菇,乜斜过去含糊道:“来了?”


    乔铃扭头看过去,惊讶:“谢总?你怎么又来了?”


    “叫谢历升就行。”谢历升走过去,半不耐心地吐槽:“还有什么叫‘怎么又来了’?”


    “怎么,你们滨阳这小破地,飞过来得提前三十天报备审签?”


    乔铃狐疑地看向陈况,用眼神询问:我们怎么他了?攻击性这么强干嘛呀。


    谢历升叩叩桌子,直达主题:“你侬我侬的爱情片该拍完了吧?接下来是不是该进大男主创业登顶的剧组了?陈大天才?”


    “猜猜我是干嘛来的。”


    陈况暗斜了眼谢历升,回过来揉揉她脑瓜,站起身:“慢慢吃,我跟他去吧台聊,省得听他乱吠。”


    谢历升指了指他,似乎对这态度很不满意。


    两个男人起身要去吧台单聊,走之前,谢历升不忘偷偷数落她一句:“乔小姐,吃了我好处不办事。”


    “你啊你。”


    乔铃吃着炸鸡看他走远,无辜地想:她可是明明白白劝过很多次了,那陈况自己不想回IT圈她有什么办法嘛。


    不过。


    她望着那两个谈事的人,心底隐约漫起一股不确定的虚浮。


    谢历升应该是冲着挖陈况回公司来的,这个人只有这一个目的。


    陈况会答应谢历升跟他回去吗?


    乔铃有点拿不准,纠结起来。


    难道……他们俩要异地了吗?


    第38章 Gum “打不打算验个货?”


    Gum·37


    乔铃吃完东西没逗留就离开了。


    陈况要凌晨一点半才下班, 乔铃和他交往以后就越来越无法忍耐一个人的孤独感,索性关店以后就留在店里面做外婆的苗族头饰,等一点四十左右的时候他来接自己回家。


    想想自己以前可是十一点准时入睡的健康人士, 因为陈况也成了夜猫子狂人。


    不过陈况倒是从来没迟到过, 说一点四十到就会准时带着夜宵站在门口。


    乔铃关了店跟他去开车,夜宵在车上就你一口我一口地解决了。


    北方城市除了市中心的酒吧街夜市区以外, 其他街道普遍都没什么夜生活,乔铃很享受每天凌晨一点坐在车里感受世界的安静。


    听着立体音响放的rnb,吃着他给买的炸鸡, 窗外的街景干干净净。


    生活的气息都在车窗略过的清爽风中。


    进了家门,乔铃把包扔下,弯腰换鞋时问对方:“今天你和谢历升说什么啦?我走的时候看见你们还在聊。”


    她为这个答案一整晚都心不在焉的。


    陈况换了鞋进卫生间洗手,没有犹豫就回答:“他让我去秦南, 回他公司继续做后端研发。”


    “说我去了,就把软件部首席的职位给我。”


    乔铃惊讶, 喉咙有些梗住,“……那你。”


    “我拒绝了。”他看过来,完全没有任何惋惜, “我告诉他,舒舒服服做个技术股每个季度拿分红不好么?还不用给他打工。”


    这倒是乔铃没想到的拒绝理由, 想想还真是一点毛病都没有。


    “确实……”


    陈况洗完了手,兜头把长袖卫衣脱下来塞进洗衣机,乔铃一眼过去, 看到他紧实漂亮的上身。


    核心松弛时腹肌稍有块感, 深浅起伏,让他连呼吸都变成一件性感至极的事。


    乔铃移动视线,盯向他右上臂的纹身。


    一到了秋冬改穿长袖, 看到这花臂的机会都少了。


    还好滨阳到冬天一供暖,家里暖和得像春天,他最近在家都穿半袖,她想看什么就看什么。


    乔铃不禁散发思绪。


    他以后要是真的改坐办公室,西服革履的进出大楼,这么性感凶悍的花臂藏在衬衫里……还真是可惜嘞。


    她回神时,男人已经走到了面前。


    陈况自然地搂过她的小腰,往前一带,低语询问:“想什么呢?”


    他上半身光着,乔铃往前一走,手掌满满当当按进他胸膛,温热结实的触感细腻,她贴着他热乎乎的身体,“没有呀……我想会不会有点可惜了?”


    “部门首席,年薪百万起步的感觉……”


    陈况睨着她的嘴,像根本没听一样,低头凑过去嘬了一口。


    乔铃莫名其妙瞪他,“你干嘛?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嗯。”他弯下腰,搂着她,满脑子都只有她这张嘴似的,“你说你的。”


    陈况说完,又吮了上去,舔她的唇瓣没个够。


    乔铃被亲得支支吾吾,半句话说不清。


    什么叫你说你的!这还能说吗!?


    陈况就是个变态亲亲狂!


    乔铃捶得他胸肌反馈出结实的轻响,陈况亲着笑了,包住她的小手吻得更深了些。


    唇齿间的津液互换潺潺,黏腻甜蜜。


    在家里,两人已经将亲吻习惯成了最平常的互动。


    不管做什么事都可能中途停下来亲个三两嘴,再继续之前的话题。


    陈况沉醉于这样的生活节奏,千金不换。


    他对着乔铃的嘴唇吃完最后一口,缓缓拉开距离,鼻子轻蹭:“年薪百万哪有吃女朋友软饭来得舒服?”


    他看着她红扑扑的脸,说实话:“我觉得现在生活就很好,而且不想跟你分开,所以拒绝了。”


    “还想问什么?”


    乔铃嘴巴被嘬得火辣辣,窝在他赤-裸的怀里,均着呼吸,“嗯……”


    这个回答固然是她最想听的那一版,也很让她飘飘然。


    不过呢……


    “没什么想问了?”


    陈况被她的小手摸得火烧火燎,俯身,双手托着她直接抱起来,“那就再亲会儿。”


    男人将她抱起来转身进浴室,乔铃还没来得及说不是,嘴巴又被对方封住。


    进了浴室,陈况把她放在盥洗台上,用最方便的高度亲她。


    坐在洗手台上,乔铃才能稍稍高出他一点,陈况微微抬颌正好亲到她。


    他在后背按着,乔铃不得不往前扑,双手扶着他宽宽的肩膀,和对方亲在一起。


    两人自然调整自己的姿势,到最合拍的地方。


    乔铃双退分开,勉强圈着他的月要,库子的布料互相摩擦,陈况稍许睁开些眼,观察她的表情。


    乔铃闭着眼,除了被吻得有些动情以外,并没有慌乱或者刻意克制的表情。


    他这才放下心来,吻得更热烈。


    乔铃的接触障碍,尤其是在腿上的,已经越来越小了。


    或许这种好转只是对他而言,不过这就足够。


    她和其他人的正常交际也用不到那么近。


    总有一天她会彻底好起来。


    吻深入到两个人都有些难耐才不得已中断。


    洗手台太硬,乔铃坐了一会儿就哼哼唧唧说屁股疼,陈况又抱着人去沙发。


    绵长的亲吻结束,两个人都需要一点时间把各自生-理-反应平复一下。


    陈况套上件半袖过去,坐下来,把她抱过来弄怀里。


    乔铃窝在他怀里,手指隔着T恤摸着他的腹肌,手指压一下,弹一下,好像他半绷的腹部是什么有趣的玩具一样。


    平复的这段时间,她终于能好好把陈况刚才说的话过一遍脑子。


    “哎,我说。”她开口。


    陈况刚打开电视,正在找她喜欢看的那档综艺,“嗯?”


    乔铃爬起来,坐在他腿上撑好,直视他的眼睛:“你拒绝人家递来的橄榄枝,真的不会后悔?”


    他失笑:“我为什么一定要后悔?”


    “你说得好像自己对他公司一点兴趣都没有。”她并不保留,皱着眉说:“你要是真无欲无求,胸无大志,为什么哪怕人在外面,也无时无刻帮他公司技术部检查程序?”


    “而且你搬到家里这些书,除了山地车的,也都是跟后端开发有关系的,在茶几上放的时间长了,什么JAVA,Spring,API,数据库乱七八糟的术语连我都背下来了。”


    “你手机总是大半夜推送来美国那边最新的订阅技术讯息。”


    乔铃戳戳他,“就这样,你还说你不喜欢这个吗?”


    人不在行业里,生怕自己落后于飞速发展的新技术新概念。


    这种程度的用心,只是为了找份工作恐怕太过了头。


    陈况目光静默听完她说的这些,无言一笑,攥着她的手指捏玩,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态度。


    “就还好,你说夸张了。”


    深度接触这么久,乔铃已经了解他了。


    陈况性格里这一块东西,简直是她最看不惯的。


    就是这股黏黏糊糊装无所谓的淡定!让人一股无名火。


    她说:“我发现,你好像认为有理想是件特别难以启齿的事。”


    陈况无辜:“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你表现出来的就是!”乔铃坐着他使劲压了压,在他大腿上打了一下,恨铁不成钢:“过安逸的生活当然很好,但是人活着只要安逸就够了吗?真的吗?”


    “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是没有梦想的,他们很想有,但是找不到。”


    “既然你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想在哪一领域做出名堂,那就去行动呀,这是很好的事。”


    陈况神色逐渐卸去故作平常,听完直接反问:“那你觉得我们分开就好吗?”


    “乔铃,我觉得不好,那些跟这个比起来,我没法接受分开。”


    乔铃一怔,刚才讲大道理讲得兴奋的势头蔫了下去。


    她明白,他知道她不可能离开滨阳。


    要么她跟他去秦南,要么他留在滨阳,陈况觉得他这点牺牲根本不叫事,所以才断然拒绝。


    陈况知道乔铃心思全在小店上,她的事业在滨阳,就算不在滨阳,也绝对不会在秦南那个城市。


    热恋还不到三个月的情侣,怎么能忍心突然分开,开始长时间的异地呢?


    换做其他感情不够坚定的情侣,关系很可能就断在这了。


    陈况坐起来,双手拥去,紧紧将她揽进怀里,整张脸埋进她馨香的颈窝,舒了口气。


    “铃铃,就不聊这个了吧。”


    “我不怕错过事业机会,就怕跟你分开。”


    他都这样示弱,她就别再高谈阔论什么梦想大业了。


    乔铃搂着他,有点难过,一时间也找不到解决办法。


    热闹的综艺节目背景音之下,男女紧紧抱在一起,相对无言。


    融合的灰影打在沙发布面,书写沉默的相爱相惜。


    …………


    话题得不到解决,两人抱在一块看了一会儿综艺,乔铃就兴致缺缺地说要去睡觉。


    卧室门一关,家里陷入安静,他们各自冷静,在属于自己的空间里继续思考这些。


    快凌晨四点,陈况还没睡着,盯着昏黑的天花板愣神,反复在想酒吧里谢历升跟自己说的那几句。


    【你但凡真想退休躺着拿钱,就不会同意当技术部的编外人员了,别说什么闲得没事干,你瞧你那黑眼圈。】


    【陈况,我今天把话给你放在这,我们现在做的东西是国内还没人能做好的。】


    【你跟我干,把后端做到最好,配合我们的产品。】


    【三年内,这一块,国内没人能跟我们对打。】


    【十年之内,我能让国际市场提及无人机产品第一个,也只能想到我们。】


    【去最牛逼的技术公司当最牛逼的工程师,你干不干,给我句话。】


    陈况叹气,用手背遮住眉眼。


    从刚毕业那个籍籍无名的小创新科技公司到现在年营业额近百亿的无人机新兴电子制造品牌,谢历升仅仅用了四年不到。


    只要不是傻逼,都知道跟着这样的团队这样的老板,未来只会往上高飞,连原地踏步的可能都很小。


    道理他都懂,可是。


    他面临选择有多难,乔铃只会比他难上一百倍。


    陈况阖眼,打算暂且搁置,先睡再说。


    他有技术和头脑在手,就算现在不去,等以后想去了,谢历升还是会收他的。


    就在这时,卧室门忽然被推开。


    “吱呀——”


    “陈况?陈况你睡了吗?”轻甜的嗓音伴随噔噔噔的脚步声靠近。


    陈况睁眼,看着她拿着手机蹦蹦跳跳过来,起身时提醒:“怎么又忘了穿鞋,地上凉。”


    “这几步路没事啦。”乔铃跳上沙发床,自然而然钻进他的被窝,解释之前先说结论:“陈况,我觉得你去吧。”


    “你要是想试试跟他创业,就去吧,去秦南。”


    陈况心头一动,紧凝着她:“那你呢?”


    “我当然还是在滨阳呀。”她拿出手机,拍拍他胳膊,“你看,我刚刚都查过了。”


    “其实滨阳离秦南不远的,开车也就两千公里。”乔铃趴在床上,打开订票软件,给他看各种路程方案:“飞机的话三个半小时,高铁的话没有直达班次,就不折腾了。”


    “稍微辛苦一点,当天飞往返都是可以做到的。”


    “虽然都有工作,但是拼一拼肯定有休息的时候,还有节假日,平时的话周六日你也可以飞过来。”


    “距离其实不是问题的,陈况。”


    “再说了,咱们还这么年轻,说不定未来工作规划还会变,没准以后秦南有什么好的机会我就过去了呢?反之你也一样,或者我们未来去同一个城市工作……”


    陈况侧撑着身子听了一会儿,在她喋喋不休的时候伸出手,帮她归起一缕头发到耳后。


    “铃铃。”


    “你要是现在就这么难受。”他勾唇,动容中调侃:“你让我怎么走得了。”


    乔铃止住话语,偏头对上他的眼睛,“我,我没有啊……”


    陈况用手指刮了刮她的脸,声线又轻又好听:“笑比哭都难看了,你其实超级不擅长装开心。”


    乔铃的情绪瞬间绷不住,死死扣紧手机,开口声音就变调了:“你其实还是很喜欢做研发吧……我不想你因为我放弃机会……”


    他胳膊一揽,把她抱在怀里,听着她埋在胸口的呜咽,轻轻拍抚对方的后背。


    “我知道,没事的。”


    乔铃揪着他的衣服,心脏像被一节一节地抓紧,扭曲,沁出酸得人发麻的苦汁水。


    也就两千公里,这个“也就”她说得好艰难,牙都快咬碎了。


    两个人还在热恋期,相隔两百米都嫌多,何况两千公里仿若置身两个世界般的距离。


    乔铃坚持己见,哪怕颤抖的声音处处透露着不舍,却还是不断地重复:“你去吧……陈况……你跟他走吧。”


    “我想你过那样的生活……你不该为我牺牲这么多……”


    “你去吧……不是说了,再也不过放弃自己的人生吗……”


    “你去吧……”


    陈况心口堵得连呼吸都发疼,捏住她的后颈,低头重重吻了上去。


    像是不想再听她说勉强自己的话。


    这个吻少了些往日的闲散缠绵,多得是想用这种方式浓烈地表达不舍和依恋。以及两人背道而驰的决策的碰撞。


    乔铃手一抖,还亮着航班列表的手机掉在了地上,嘭地一声迅速被男女激吻的黏腻声所盖过。


    二手的沙发床有点承受不住两个人的辗转扭动,撑脚支架发着吱呀吱呀的动静。


    陈况的力气很大,拥得乔铃有点喘不上气,接吻本就需要高频率的换气,她在窒息感里被他的汹涌填满了胸腔。


    他的舌在她的口腔里横冲直扫,乔铃躲避不得就被他勾着纠缠,换不了气,因为太激烈连津液都从嘴边溢了出去。


    两人激动中都变得狼狈起来,反应迅速起伏。


    被窝里蒸腾着他们的体温,极限的吻中断,乔铃喘着,在昏暗中与他静静地对视。


    自从知道他的经历过后,乔铃最怕的一件事就是别人再干涉他,强迫他。


    哪怕这个别人是自己。


    可是现在,她还是忍不住说出这样的话,像推他去向广阔的世界。


    “陈况……”乔铃伸手抚摸他的脸颊,含情的鹿眼水得人心软,“我希望你去……”


    陈况握住她抚摸自己的手,低下头再次吻她。


    这一次温柔了不少,却也仍旧带着些执拗。


    乔铃知道他已经心软了,主动把舌尖递给他吮,眼角沁着泪光,尽力承受他的侵略性。


    激烈的摩擦中两人都有些耐不住,她顺从本能地往他身上蹭,陈况的情况更加不可控。


    乔铃偏着头,任由他在脖颈上落下一个个黏腻的痕迹,实在被硌得有点脸热,小声问:“要……我帮你……吗。”


    陈况目光灼热地从她颈窝抬起头,嘴唇贴着她的下巴说:“我先来。”


    她睫毛颤了颤,声音酥酥的:“……嗯?”


    “晓乐送你的那个是不是没电了?”


    他鼻尖蹭过她的耳垂,语气很淡却满满是引诱:“公平起见,我的手也借你。”


    乔铃心尖猛颤,在极度的躁动下,最终红着脸把主导权全都交给他。


    并且在他刚要开始帮她纾解之前,弱弱地递出一抹暗示。


    “……你回头在外面,路过便利店的时候。”


    “买点那个,放家里吧。”


    陈况顿时听懂,眼底热起一片火。


    …………


    第二天傍晚,陈况拎着便利店的袋子进了酒吧准点上班。


    又在这里碰到了刚来没多久的谢历升。


    谢历升坐在吧台,端着玻璃杯姿态贵气,柠檬气泡水都喝出了罗曼尼·康帝的感觉。


    他目随着陈况走进来,悠哉地问:“怕你脑子不够清醒,给你一整晚考虑,现在想明白了么?”


    陈况理都没理他,撂下一句“点酒入座,气泡水不算”。


    然后把东西放到员工休息间,系好围裙才不紧不慢地重新出来。


    谢历升递给侍应生一个眼神,侍应生小哥立刻狗腿地向陈况汇报:“报告况哥!升哥刚刚在店里消费了一瓶价值六千元的飞天茅台,支付宝已到账!”


    陈况轻嗤。


    谢历升叩了叩送上来这瓶还带着玻璃罩的茅台,问:“六千块钱够不够跟您聊天了?啊?陈大调酒师。”


    他打开水龙头洗手,“说吧。”


    谢历升不耐烦,脾气上来:“我说?我你大爷的还怎么说啊。”


    “去不去,你给个信。”


    陈况盯着搓着泡泡的手,冲洗时面不改色回答:“不去。”


    “我保持原来的答复,拒绝。”


    谢历升眉心压低了,质问:“为了乔铃?不想异地?”


    “对。”他笃定,“就这一个原因。”


    谢历升忍气歪头,看着吧台上这瓶飞天茅台一股子火,都想一巴掌过去砸了算。


    他酝酿了几秒,还是气笑了,指着吧台里那不争气的东西,“哎,陈况,刘备请诸葛亮也才三顾茅庐。”


    “我为了挖你,已经来滨阳第二次了。”


    “你是觉得我比刘备脾气还好啊,还是自己比诸葛亮还牛逼啊?”


    陈况撑着吧台,忽然扬起眼尾,对方越恼怒,他越愉悦。


    他自然卷的黑发下,双眼亮亮的:“谢总,全中国牛逼的后端研发有的是,不用在我这棵树上吊死。”


    “我过我的小日子,你做你的世界五百强。”


    谢历升彻底无语了,也没招了。


    两个彼此赏识的男人相对无言,一个默默喝酒,一个默默准备上班前的吧台清洁。


    半晌,谢历升咽下一口酒,尖锐讽刺:“陈况,你他妈死性不改是吧。”


    陈况扯了下嘴角,不置可否。


    谢历升偏过眼,点着桌面指出他的可笑之处:“为了别人,再好的前途说放就放,你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前两次你没法,我理解,这次算什么啊。”


    陈况取了些碎冰,挑选着基酒,做东西同时笑着承认:“算我没志气。”


    “你没志气可以。”谢历升立刻抓住关键所在,问他:“乔铃的家人能允许你没志气吗?”


    “这么吊儿郎当地过日子,你是不打算跟人家结婚吗?”


    陈况的动作慢了下来。


    “现实点儿吧,就算乔铃什么都不在乎,她家里人呢,能喜欢一个没前途的女婿?世俗不会容忍你没志气。”


    听着谢历升的前瞻发言,他头一次觉得自己少考虑了很多事情。


    从父母生病到过世,这些年他考虑生活上的问题都太简单了,感情经历又少,遇到的乔铃性格各方面又这么好,仿佛对他一点要求都没有。


    他一时间溺在她的好里,忘了两个人如果想永远走下去,还要面对很多现实问题。


    有钱还不够,要有不断的收入来源,要生活积极,要有体面且有发展前景的工作,要足够照顾乔铃以及全家人。


    这样才是一个满分的丈夫和女婿。


    他目光凝滞地杵在原地,肩膀都塌了几分。


    看到陈况这副放空挫败的神态,谢历升暗自露出几分得意,装模作样叹了一声,莫名一转话锋:“其实你俩也没必要非异地不行。”


    “在滨阳入职不就完了。”


    陈况察觉不对,看向他,“什么意思?”


    “为了在乎的人死不动摇,某种程度你也算忠心,创业有你这样的人跟着,我放心。”


    谢历升正式告诉他:“咱们公司打算在滨阳开一个品牌分部。”


    “我上次来滨阳,就是来看楼盘的。”


    “陈况,等分部落地,你来做负责人。”


    “……”


    陈况一时间没说话,拳头有点硬,有种被耍了的既视感。


    “所以,你之前一直不说,是等着看我和乔铃因为这个吵架呢?”


    谢历升端着酒杯晃了晃,没说话。


    须臾,他挑眉,慢慢探身,一副欠揍的做派。


    “所以吵了么?”


    …………


    今天乔铃没等陈况下班来接自己,关了店自己就先回家了。


    因为昨晚凌晨两人因为异地的事情又纠结又爆发了一场大汗淋漓的缠绵,最后帮对方纾解以后又重新洗漱,再入睡已经凌晨五点半,乔铃一整天都困得发麻。


    洗澡的时热水冲刷身体,让乔铃又想起昨晚那种战栗羞耻的感觉。


    隐秘的地方二十多年来只有自己触碰过,第一次把那样无人窥探的洁净之处交给他,乔铃又怕又羞。


    她第一次那么清晰地感受着陈况的手,指腹有多粗糙,体温有多温暖,指节有多有力……


    然而他的力度和频率又是温柔的,像个老师,取悦她的同时又和她一起探索一个个闵感的地带。


    虽然比不过晓乐送的那个电动的来得强劲,可是这种事,爱人的体温和爱抚才是精髓。


    她被他亲手碰上云端。


    乔铃被洗澡水热乎乎的气雾烘得透不过气,把身上冲干净以后立刻打开了玻璃门缓解燥热感。


    一点半左右,因为店里没客人提前下班的陈况就到家了,此时乔铃正在沙发画稿子,看着综艺。


    等他回家这三个小时她已经打了个盹,这会儿醒了盹正精神着,见他回来从沙发蹦下去迎接:“你回来啦!”


    有了昨晚互相纾解的亲密,两人关于异地纠结的那点别扭早就烟消云散。


    陈况伸手接她到怀里,闻了闻:“一股子螺蛳粉的味,你点外卖了?”


    乔铃吐舌,在他身上撒娇:“你放心,我吃完已经把剩下都扔下楼了,家里绝对没味。”


    “你饿不饿?冰箱里还有烧麦和小米粥。”


    “嗯,我吃点再睡。”他说。


    陈况把手机放到餐桌上,先进浴室洗手洗脸。


    途中他的手机弹出来一个骚扰电话,乔铃帮他挂断,然后就看到了息屏之前他浏览的内容。


    她扫了一眼,表情微微变化。


    陈况洗完脸擦干净,一睁眼就看见乔铃杵在浴室门口,一副不高兴的样。


    半分钟之前还笑眯眯的,这又是怎么了?


    他还没说话,就看见乔铃挤进来,抬起手机给他:“你怎么在看房子?”


    乔铃看到他在浏览滨阳市中心的高档小区楼盘的时候都惊了一下。


    之前买车就算了,毕竟是可移动的财产,但是突然要买房是干什么?


    不是才说要搬去秦南做IT吗?这时候买房不就等于他打算完全拒绝这个机会?


    陈况见她是误会了什么,脸上还挂着没擦干的水珠,走近想去抱她。


    乔铃撅嘴,一扭头就躲开了,“……你根本没把我昨晚的话放心上。”


    “别告诉我你买房是打算做大老远收租玩儿。”


    陈况忍笑,强势地搂过她的细腰,不管她怎么挣扎都不撒手,把语气放到最温柔,哄着:“好了,我都没说话呢,你生什么气。”


    “这还用说嘛,这不就是……!”她没抱怨完,就又被男人亲了一口。


    这时候的亲吻简直堪比火上浇油,乔铃横眉,刚要打他,就听对方说:“我确实不走了,但是,IT还是要继续搞。”


    乔铃挥到一半的拳头停住,懵了:“嗯?”


    “怎么,你要进别的公司跟谢历升做对家?”


    “不是。”陈况握住她的拳头亲了下,全盘托出:“他要做滨阳分部,这次给我的职位比前天说的还大呢。”


    乔铃眼睛瞪得鸡蛋似的,大胆猜测:“副总?”


    他不以为然,轻松道:“类似的职位吧。”


    “啊,那太好了!”她喜出望外,甚至第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谢历升耍了他们小两口,只顾得开心:“不用异地了!”


    “可是,那你买什么房子呢?就在家里住着挺好呀。”


    还能有个人和她分摊房租,哼哼,这个小算盘可不能被他发现。


    陈况搂着人往餐厅走,“嗯……这房子我另有重用。”


    说着两人走到餐桌前,乔铃不懂,非要问清楚:“干什么用?还真出租啊?”


    “傻傻的。”陈况低头忍不住笑出一声,然后按着她的头顶揉着说:“结婚用,行吗?理解了吗?”


    “结……”乔铃说到一半豁然明白,顿时羞了脸色,眼神躲来躲去。


    “你,打算……”跟我结婚呀。


    “不跟你结,谁还会要我?”陈况听懂她没说完的话,圈着她的腰一把提起来,放在餐桌上。


    他凑过去,鼻尖蹭着她的,暗声呢喃:“我可因为你昨晚一句话,买齐了各种口味,各种材质的,一大袋子。”


    乔铃越听越红,脸蛋都赛番茄了,双手抠着餐桌边缘暴露怯意。


    陈况说话间用嘴唇摩擦她的唇珠,就是不吻下去,勾得对方呼吸逐渐急促才满意。


    “所以呢?”


    “乔小姐,今晚打不打算婚前验个货?”


    第39章 Gum 乔铃的内心有一张皱皱巴巴的纸……


    Gum·38


    这一晚对两人来说无比重要。


    本来昨晚乔铃一上头对他说那句话, 虽然是某种暗示,却也没想到这人会立刻买回来。


    本来以为还有几天心理准备,谁想第二天正餐就端到了面前。


    所以说到底吃还是不吃呢?


    箭在弦上, 她又紧张又期待。


    想不想验货?她在梦里都不知道想了多少次了!


    但是……


    两次亲手帮他解决了……, 乔铃现在对他……的可怕程度了如指掌。


    要是来真的……会被那个爆吧……


    会死人的……


    面前的人正耐心等待自己的答案,乔铃扶着他结实的胳膊, 眼睫细弱地垂着,声音很小的“嗯”了一声。


    陈况闻声,故意装作没听清地凑近, “什么?”


    乔铃脸上一阵火辣辣,干脆都不说话了,对着他小鸡啄米似的使劲点头。


    他嗓子发痒,低低笑了起来, 圈住她的腰贴到她的颈侧,势要吻上去。


    乔铃在这时推了推他, 小声要求:“等一下……”


    “刚回家,你先去洗澡……”


    到了这一步,他必须把掌控节奏的权利完全交给她, 陈况揉揉她的头发,“好, 那你等我。”


    乔铃红着脸点头,“去,我卧室吧。”


    “那沙发床……太旧了……”


    万一弄塌了还要花钱买新的。


    “行, 都听你的。”陈况看她羞得连话都说不全了, 实在觉得可爱,笑着亲了她一下,转身进了浴室。


    关门前还不忘留下一句。


    “铃铃, 把我买的东西先放卧室里。”


    乔铃杵在原地:“……”


    还没开始,就已经快羞到爆-炸了。


    等他进了浴室,她走到玄关拎起那一袋子沉甸甸的东西到卧室。


    放到床头,她忍不住好奇拆开袋子,被里面花花绿绿一大片包装盒的样式刺得差点晕头。


    乔铃倍感烫手地捏起一盒,阅读上面的字体。


    情-迷装……激爽四合一……草莓味……超薄……


    她把盒子扔回去,像个鱼雷一样把自己丢进床里,埋头尖叫。


    这些年阅卷无数,赛博经验确实很丰富,但是真刀实枪的时候怎么这么紧张啊!!


    陈况洗澡很快,就在乔铃搜索“男朋友太大怎么办”但是搜索无果的时候,卧室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她一扭头,看到擦着湿发的陈况把外面的灯关掉,自然而然走了进来。


    他上半身连睡衣都懒得套,就这样大喇喇赤着进来,还挂着些许水光的腹肌在光线下炫目性感。


    下面的衣服穿得也很随便,灰色的睡库之上,带着字母的内库边缘斜着露出了一个角。


    陈况头上盖着毛巾,擦头发时半边眼睛被遮住,黑漆漆的眸子隐约发着欲待捕猎般的暗光。


    乔铃咽了下嗓子,真的怂了。


    卧室关了顶灯,此时只有乔铃床头的暖黄小夜灯开着,角落散发光线的方式会让人轮廓的光影关系变得十分暧昧,眼神的颜色更明显。


    她刚刚在床上滚过,这时刚爬起来,宽领的睡衣凌乱地挂在身上,干净秀气的锁骨明晃晃扎进他眼底。


    暖色的光线更突出她皮肤的冷白感,细腻如绸缎,好像随便一扯就会丝丝裂开。


    乔铃在他身上扫了一圈,然后扭开头,“……你怎么不穿衣服的。”


    陈况最后胡乱擦了几下头发,走过去同时把毛巾往床上一扔,“没必要,反正也要脱。”


    她忍不住吐槽:“没必要?那你怎么还知道穿裤子。”


    他勾唇:“因为我还有点起码的素质。”


    “……你不喜欢我穿裤子?”


    乔铃:“!!”


    我哪有那个意思!


    陈况走到床边俯下身板,双手撑在床面上,带着一身清爽香味凑过去亲她。


    乔铃脸蛋被他啄着亲,推着他肩胛羞喃:“你,别急呀……”


    “再磨叽下去怕你累着。”他跪上床褥,乔铃的身体都跟着下陷了些许。


    陈况按着她的后背,挪动位置,含了口她软乎乎的嘴唇,“明天还上班呢。”


    乔铃不再忸怩,扶着他的胳膊,把脸递给对方亲。


    对比她总喜欢往人家身上摸,陈况钟情在她脸上辗转,含吃嘴唇,或者是时不时往她脸蛋上轻咬一口,跟在享用一块小蛋糕似的。


    乔铃悄摸伸手,手掌细细感受他光洁的腹肌,块垒之间偶有小痣,颗粒感更增性感。


    专注偷摸间,她已经被他一手放倒到。


    陈况撑在她身前,手掌盖住她那只乱摸的小手,忍着痒:“如实招来,以前到底幻想摸我腹肌多少次?啊?”


    乔铃不好意思地左右躲他的注视,咯咯笑:“没有,就一两次,我发誓。”


    “我在梦里也没有对您有多过分的冒犯……”


    “鬼才信。”陈况压下去咬她一口,看她比较放松,才敢继续往下进行:“今天感受一下。”


    “看我跟你梦里的那个陈况感觉一不一样。”


    他用鼻梁扫过她的下颌线,温热的吐息喷在细弱的脖子,大手撩动依角,摩挲她细如羊脂玉的小腹。


    “梦里他是这么亲你的吗?”


    乔铃咬住下唇,感觉一股一股从胸口往外冒。


    “他是像这样摸的么。”陈况将湿热的吻落在她的颈侧,到耳廓,连发丝都贪恋。


    明明是同一个人,经他这么一说,乔铃愣是体会出某种偷晴的感觉。


    哪有人比对着梦里的自己做这些的。


    …………


    北方冬季室内暖气本来就充足,加上男女缠绵时产生的热量,卧室飘荡着浓稠的闷躁。


    原本以为准备得足够充足,但当睡库被他tuo掉的那刻,乔铃心底滋生许久的不安还是返了上来。


    她伸手想去拦,但这次,陈况和往常每次的态度都不一样。


    他不再退让耐心,而是强拉着她面对接触障碍所剩无几的阴影残留。


    “之前不明白你夏天为什么一直穿长裙长裤。”陈况握着她的脚踝,拉高,偏头吻上她稚嫩的小腿。


    乔铃猛然战栗两下,声线乱得不行:“不,等,陈况……”


    被他亲的地方又痒又酸,是皮肉里面的心理作用。


    陈况斜着眸子,俯视她慢慢凑去,从小退一路向上,往她畏葸的深处一路进发。


    今夜势要一举夺城,拔掉她内心那潮湿的恐惧旗帜。


    乔铃自诩双臂的力量强过很多人,却仍然抵不过陈况认真时的力道,不管她怎么挣扎都好像被这人按着钉在了床上。


    他双手强势地分按着她的双退,像条贪食的狗,俯身下去。


    男人温热的呼吸喷在大退最娇软的内侧,乔铃脊背一阵一阵地哆嗦,分不清是害怕还是刺激的。


    她染上几分恳求:“直接来不行吗……不要碰月退!就,直接来……”


    陈况摇头,笃然将唇落在她的大退上,乔铃应激般地使劲蹬了一下,一脚踹在他脸上。


    乔铃惊吓,刚要道歉,只见这人面不改色,握住她的手腕,嘴唇贴在她脚背上亲了一下。


    “!!”’乔铃脚趾倏地蜷起,瞳孔放动,返吐出一波潮感。


    被她踹了一脚,陈况再次按住她,继续刚才的举措,温热的唇舌贴着那刺猬最尖锐也彰显脆弱的刺,细细地吻,轻轻地吮。


    乔铃溢出波波碎碎的抗拒和动情。


    身体里好像有两个东西在撕咬,对抗。


    一个是止不住反抗的恐慌,一个是对陈况的信赖和爱意。


    仅仅只是亲退,两人挣扎对抗了半天,弄得彼此都大汗淋漓。


    乔铃的内心有一张皱皱巴巴的纸,她知道很难还原,所以自己不去管,也不许别人碰。


    等它随时间,随生老病死一点点风化,融掉,便可以不复存在。


    但是现在冲进来一个人,非要用那强有力的手,一下,一下地展平这张皱纸。


    “陈况,别亲它了,快做吧,陈……”乔铃掉了几滴眼泪。


    陈况握着她的,忽然停下了亲吻,以伏身的姿态抬眼对上她的目光,手上摩挲了几下。


    “铃铃,你发现没有?”


    乔铃哽咽,脑子一片乱,“……嗯?”


    “你的腿。”陈况亲昵地蹭着那里,忽然一笑:“没有刚才那么僵了。”


    咣的一下,她心中某个地方骤然被敲响。


    头晕目眩,只看得清他的脸,看得清他紧紧扣着自己五指的手。


    陈况伸手,拨弄开保护月亮的最后一层纱,最后撩出来满满两指的润湿月光,恶劣展示。


    “其实我买了run华剂,但是目前看来应该用不上。”


    乔铃蹬了蹬脚,示意他别再说了。


    她感觉到他热热的呼吸一直在那附近徘徊,心想他不会干出什么胆大的事吧。


    刚猜到这个,陈况握紧她唯一能反抗的双手,同时低头下去——


    乔铃惊愕地喊出一声,想去推他的脑袋但发现手早早就被锢住了。


    “别!陈况,不用……你不要……”


    这时的陈况卸去平日里伪装的温和随意,像条扑食的狗,贪婪的享受糖果的甜。


    大脑像断了频的电台,滋滋地不断冒着警报,乔铃的精神弓起又落下,来来回回多次后终于在野犬的口中狼狈地倾泄、


    …………


    小区外的夜间公路突然爆发一阵跑车飙驰而过的嗡鸣声。


    像一道闪电,霹雳而下,惊扰了静谧的冬夜云雾。


    乔铃的指尖倏地抠进了他的胳膊,痛得一时间失了声,眼眶瞪得发胀。


    翘在他背后的双脚脚趾死死的蜷抠,绷直的线条彰显最难耐的情绪。


    陈况额头闷出一层汗,也十分艰难。


    他一拳进去,攥住了她这条细腻,狭窄,战栗的灵魂。


    两人绷得艰难,一时间也都没说话,魂魄交融摇曳时与对方眼眸对撞。


    乔铃都不敢呼吸了,哆哆嗦嗦嘟囔:“……不行的,进不去……真的受不了的……”


    陈况额头脖颈的青筋全爆起来了,抬手抹去她鼻头的汗,亲着笑她:“吃都吃进去了,还说近不去呢?”


    “铃铃好厉害,就是太谦虚。”


    “再努努力,还有一段没吃完呢。”


    她哽哽咽咽的,已然化身一滩被烤化的奶油,全身毛孔打开,到处冒着热气。


    乔铃支吾,扭了扭,似是想躲,结果被对方一把拖回去,哭饶了两声。


    她偏头,看见他绷着肌肉纹路的右臂。


    莫名的,乔铃凑去,亲了亲他胳膊上的花臂纹身,像小猫一样伸舌舔了舔。


    她这一舔彻底把陈况最后一根忍耐筋脉扯断,他一手掐住她的要,一手搂住她,哑着说:“抱紧我。”


    “我要恸了。”


    乔铃还没来得及说话,也没准备好,狂风暴雨骤然席卷,一时间连喊的能力都没有……


    一开始她怕沙发闯被弄塌了,特地到卧室里来。


    结果现在听着单人闯咯吱咯吱的,好像马上就要散成一堆零件,乔铃欲哭无泪,后悔了。


    毕竟这张闯可是她亲自挑选的新家具。


    乔铃死死抓着闯头,眼泪和汗混作一体,狼狈哼喊时口水都收不住。


    她胡乱伸出一只手向背后求饶,结果被背后那人握住手腕,一把提起,她的身板被迫被拉直——顿时两条灵魂更加焊紧。


    乔铃差点死过去。


    陈况蹙眉,咬着她的后肩,汗液滴落在她肌肤之上,在白皙的画纸上溅出一片片旖旎滚烫的花。


    …………


    第一次陈况有点快,比她用手帮他的时候要快。


    但是因为太激烈,乔铃反而松了口气,以为能休息了,结果不知道她干了什么,陈况眼睛一热,又扑了上来。


    第二种口味的小方片被撕开使用。


    之后他的时间就长到乔铃有点承受不住了,颠簸,翻动,推撞。


    她觉得自己好像是被扔在滚筒洗衣机里的小玩偶,被他抛上去又拉回来,精神兴奋得仿佛没有临界点,一直在向上冲,直到宇宙的尽头。


    因为明显的体型差,乔铃细细小小,还特别柔软,整个人在陈况眼里很好摆弄,任何滋势都非常得心应手。


    最后的最后,乔铃坐着被他面对面抱在怀里()的时候,双眼已经有些无法对焦了,喉干舌燥,嗓子也早就叫哑了,脑袋因为皋嘲了太多次已经一片浆糊,失去思考能力。


    全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没被他仔细吃过。


    感觉已经被弄坏了。


    说好的温柔缱绻,说好的在欢笑声中得到彼此呢……


    陈况你……就是个疯狗……讨厌你……


    但由于他仿佛无师自通一样,技书太好,已经像个破布娃娃的她愣是又让他捧出了一次皋嘲,然后和他在狂乱中给这个夜晚画上休止符。


    陈况大汗淋漓,看着软绵绵瘫在怀里的女孩,后知后觉的怜惜涌上心头。


    他均着喘息,给她拨弄乱发,双眼逐渐散去晴欲,最终收紧双臂。


    像那天晚上一样。


    紧紧地,静静地抱着她。


    反复确定,他已经拥有她,独占她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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