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 61 章


    第61章


    宜嫔跟郭珍珠撒娇赖皮不想学习的时候, 皇帝离开永寿宫后正走在路上。


    李德全原本要请皇帝上御撵,皇帝却摆摆手,说要随意走一走。


    抬着御撵的几个太监只好跟在后头, 皇帝走在前面, 李德全退后两步安安静静跟着,也不敢出声打扰。


    皇帝正想着郭珍珠激烈的反应,让皇太后抱养五阿哥的事是太皇太后先提出来的。


    太皇太后早年丧子后,还是忍着泪,努力帮着皇帝登基,然后就退居幕后,再也不插手其它。


    对皇帝来说,太皇太后帮了他很多, 难得有一次私心, 想给皇太后身边留个孩子。


    皇帝想了一下, 总归没有拒绝太皇太后的要求。


    如今他却有点犹豫了,尤其如今郭珍珠还有孕了。


    太皇太后会选择五阿哥的理由,皇帝或多或少能够猜得出来。


    他的老祖宗在忌惮郭络罗氏, 应该说是在忌惮郭珍珠。


    郭珍珠对皇帝的影响日益加深, 她太聪明了, 既为皇帝轻松解决了之前战事缺钱之事,又帮忙利用功德碑在短时间内筹措了救灾的庞大钱银。


    能为皇帝分忧, 太皇太后自然欢喜。但是郭珍珠对皇帝影响太深, 甚至左右他的决定,这就让她深深担忧了。


    当年的董鄂氏对先帝的影响, 犹如一根针扎在太皇太后的心上,这么多年来她依旧无法释怀。


    如果郭珍珠是个大臣,太皇太后只会高兴皇帝得了左膀右臂。但是作为后宫嫔妃, 郭珍珠对前朝的事影响实在太大。


    这跟其他嫔妃截然不同,甚至影响了郭络罗氏一族。


    看郭珍珠的长兄道保就在江南,明面上是去看顾家里的铺面,实际上却是皇帝私下授意他跟曹家来往,又跟着巡盐御史四处走动见识。


    虽说道保如今暂时没有实际的官职,只是跟在巡盐御史身边跑腿的小吏。


    可是涉及盐税,哪怕只是区区一个小吏,身份也大有不同。


    如果皇帝有意,道保很可能成为巡盐御史身边的左右手,那身份就更加不一样了。


    皇帝原本也想着慢慢来,郭珍珠的家世还是太单薄了一点,没能给她撑起来。


    如今看来,还是太慢了一点。


    他沉吟片刻,转头道:“去慈宁宫。”


    李德全应下,扶着皇帝上了御撵,掉头去了慈宁宫。


    太皇太后没想到皇帝刚走没多久,这么快就回来了,连忙吩咐嬷嬷泡茶。


    皇帝接过茶盏,摆摆手,宫人就退了下去,他这才开口道:“朕刚去永寿宫,跟宜嫔提起送五阿哥到皇额娘这边的事。只五阿哥还是太小,看着身子骨还不够壮实。朕想着再养一养,等周岁的时候再送来慈宁宫,老祖宗觉得如何?”


    闻言,太皇太后看了他一眼,明白皇帝可能在永寿宫听了什么话,才会忽然改变主意。


    不过这主意没有完全改,只改了一半,拖上小一年,太皇太后倒也不介意,于是点头道:“也行,让五阿哥先养一养。宜嫔那边要是人手不够,我这里再挑两个年长的嬷嬷过去帮把手。”


    皇帝摇头道:“暂时不用,如果需要,朕会派人过去的。另外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老祖宗,刚顺嫔晕了过去,御医诊脉后说是有喜了。”


    太皇太后大为惊讶,又高兴道:“恭喜皇上,后宫要热闹起来了。”


    她自然乐意帝王多子多孙,乐呵呵吩咐嬷嬷给郭珍珠送去赏赐。


    太皇太后喜欢一碗水端平,送的东西也是四平八稳,又大同小异。


    这次也送的年份不高的人参,以及一些温和的补品和药材,还有几匹柔软的布料。


    太皇太后吩咐人送去永寿宫,就听皇帝说道:“顺嫔帮着朕办了几件大事,如今又有喜,大地动后很得用喜事冲一冲才是。”


    听罢,太皇太后就知道皇帝想提郭珍珠的份位,于是委婉劝道:“她从贵人晋到顺嫔还不到一年,封妃的话也太快了一点,不如再等两年才是。”


    她说了两年,皇帝哪怕晚一年也是好的。


    加上皇帝的习惯,很少单独晋封谁,一般会一起晋上几个人。


    只是


    出乎太皇太后的预料之外,皇帝很快就颔首道:“也是,前朝才用顺嫔做筏子,这时候晋封她的话,御史们又要上蹿下跳,叫朕烦不胜烦。”


    太皇太后没料到皇帝那么快就妥协了,只感觉有些古怪,倒没多想。


    皇帝跟皇太后请安后,很快就离开了慈宁宫。


    太皇太后回头问了一嘴,得知皇帝出了慈宁宫就去御书房处理政事,只派人给郭珍珠送去了一箱滋补的药材,两盒珍珠和一盒红宝石,以及一对玉如意。


    看着赏赐还算中规中矩的,太皇太后就没太在意了。


    只是几天后,她才明白皇帝为何当时妥协得那么快。


    佟贵妃和温妃得知郭珍珠有喜了,也跟着送贺礼去永寿宫。


    两人送的东西都很平常,不外乎是一些滋补的药材,以及小孩子戴的银镯子之类的小东西。


    其他熟悉的嫔妃也纷纷送来庆贺,不管心里怎么想的,面上还是带着笑来恭喜郭珍珠。


    僖嫔特地送了几个靠垫,是她亲自带着绣娘做的,里头塞了满满的棉花,柔软又舒服。


    郭珍珠感慨道:“之前妹妹坐着久了腰疼,我只跟你提了一嘴,你倒是记在心上了。”


    宜嫔怀孕后坐得久一点,肚子沉,就有点腰酸背痛的。


    她只跟僖嫔提了一次,没想到僖嫔竟然记下了。


    这次看郭珍珠怀孕,僖嫔就赶紧带着绣娘做了几个靠垫来,让她能枕在腰上,肚子大的时候,坐着就舒服多了。


    宜嫔没好气道:“她哪里是记得我腰酸背痛的事,只是姐姐怀孕了,她才眼巴巴送来。怎么我怀孕的时候,她就完全想不起了呢!”


    僖嫔分明是偏心,只记挂郭珍珠,怕她腰酸背痛。


    至于宜嫔腰酸背痛,那跟她僖嫔有什么关系?


    僖嫔好笑道:“你说得哪里的话,只你怀孕的时候月份都不小了,你姐姐早就给你做了两个靠垫。我这不是另外做,也算是心意了,实在不知道该送什么。”


    毕竟其他嫔妃送的零零碎碎的东西,郭珍珠都能用很久了,库房都快堆满了。


    僖嫔想了想,总送一样的东西,显得两人的关系太疏远了。琢磨来琢磨去,她决定送郭珍珠需要的东西,还得亲自做才算是心意。


    于是她就做了几个大靠垫,让郭珍珠坐着的时候也能舒服一点了。


    郭珍珠如今月份还小,用不上靠垫,不过也还是放在后背上垫着,果然很舒服。


    看她喜欢的样子,僖嫔也很高兴。


    送礼物的时候,当然是收礼物的人喜欢还能用上才是最好的!


    奶娘抱着五阿哥过来,僖嫔看了一眼,感慨道:“孩子长大得真是快,一天一个样。我感觉五阿哥又长大了一点,这小脸也更好看了。”


    宜嫔点头道:“是啊,我瞅着五阿哥越发像姐姐了。”


    僖嫔无奈道:“是是是,五阿哥不像你,就像你姐姐。”


    她消息灵通,得知皇太后想抱五阿哥过去慈宁宫抚养的事。


    只是不知道为何,皇帝迟迟没对外公布,也没派人过来抱走五阿哥。


    郭珍珠也想不明白,只让奶娘等五阿哥醒着的时候就抱过来,跟宜嫔亲近一下。


    宜嫔伸手戳了戳五阿哥的脸颊,五阿哥不太高兴地皱着小眉头。


    看她还想戳,郭珍珠无奈抓住宜嫔的手道:“妹妹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欺负五阿哥?看五阿哥都皱眉头了,等会把人弄哭,妹妹又得费心哄了。”


    郭珍珠感慨宜嫔实在孩子气,一见着五阿哥就忍不住戳这里那里的,愣是把五阿哥戳烦了。


    五阿哥皱眉头都算小了,再厉害点就扁嘴开始哭,哭得超大声,把宫人都吓得过来帮忙哄。


    宜嫔还说五阿哥这哭得中气十足的,十分有气势。


    郭珍珠看着都无奈了,五阿哥又不是玩具,宜嫔还喜欢逗孩子,冷不丁就逗哭了,又手足无措去哄。


    反反复复的,叫僖嫔都要看不下去了:“你就放过五阿哥吧,总把人弄哭是怎么一回事?”


    奶娘趁机把五阿哥抱起哄睡,生怕宜嫔又逗哭儿子,她麻溜抱着五阿哥回去翊坤宫了。


    僖嫔看得好笑,看来奶娘熟悉宜嫔是欺负儿子的惯犯了,又低声跟两人说道:“听说贵妃最近又病了,在承乾宫好几天都没出寝殿。”


    宜嫔不由纳闷道:“贵妃病得这么厉害吗?”


    僖嫔跟郭珍珠眨眨眼道:“我估计她没病也得病着,这样就不用出来见人,不然就怪尴尬的。”


    宜嫔凑过来问道:“难不成是前朝推举贵妃当皇后没成,贵妃就尴尬了?那跟她有什么关系,又不是贵妃给人说想当皇后。”


    僖嫔瞪了她一眼道:“也不用说得那么直白,不过谁不想当皇后呢,反正贵妃必然是想过。”


    想又不算错,想想又怎么了!


    佟贵妃会这么想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她都代替皇后掌管后宫了,跟皇后没什么区别,只差个头衔而已。


    加上她出身好,掌管后宫也是井井有条,很少出过差错,皇帝对佟贵妃也颇为喜欢。


    可以说,佟贵妃除了没生养外,就没什么缺点,当这个皇后是绰绰有余。


    可惜如今被前朝一闹,佟贵妃想当这个皇后就更难了。


    只是如今闹得人尽皆知,佟贵妃不好出现在人前,还不如装病躲起来不见人。


    郭珍珠只觉得佟家实在太着急了,把佟贵妃都坑了一把。


    哪怕皇帝有立后的心思,被朝臣这么一闹是彻底没了。


    郭珍珠留了僖嫔用午饭,僖嫔却摇头道:“你今天不会还是酸菜宴吧?如果是,那我还是回去吃好了。”


    最近几天郭珍珠只觉得吃什么都感觉嘴巴淡淡的,更喜欢吃酸菜做的菜式。


    什么酸菜炖排骨,酸菜炒肉丝,酸菜炖鹅肉,酸菜鱼肉等等,满桌子都是酸味,僖嫔是真受不了。


    偏偏郭珍珠喜欢,大部分的菜里都有酸菜,只做两个别的菜式来招待僖嫔。


    僖嫔鼻尖下全是酸味,吃着别的都感觉嘴巴里一股酸酸的味道,都有点害怕在郭珍珠这边留饭了。


    宜嫔好笑道:“你要受不住,那就回去吃吧!”


    僖嫔原本想走,见宜嫔不走,也不乐意走了。


    郭珍珠笑着看两人较劲,也苦恼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就是喜欢吃酸菜,不然就吃不下饭了。就跟妹妹之前怀孕的时候一样,只喜欢吃酸辣菜一样。”


    怀孕后,口味会有变化,却没想到会这么大,郭珍珠每天吃酸菜好像感觉也没什么。


    林嬷嬷却犯愁了,她总吃酸菜也不行啊,得吃点别的!


    虽说御膳房把酸菜是做出花样来了,每天都不带重样的,却也只是酸菜啊!


    什么酸菜饺子,酸菜面条,酸菜疙瘩汤,还有酸菜炖豆腐之类的。


    郭珍珠吃不完的分下去,永寿宫的宫人每天是吃不完的酸菜,也苦了脸。


    御膳房做的再好吃,也不能天天吃啊!


    郭珍珠想着吃几天,可能又会换口味了,倒是没怎么放在心上。


    果然今天还是好几道酸菜,僖嫔捏着鼻子吃完就跑了,打算回去洗一洗,不然感觉浑身都是酸菜的味道。


    琉璃这时候回宫来了,脸色竟然有些凝重。


    郭珍珠就疑惑了,今天是琉璃出宫的日子,虽说教导了那两母女在铺面里做活玉散。


    琉璃还是会每个月出去一次,看看两母女做的情况,有什么偷懒没做好的地方,把客人的脸做坏就麻烦了。


    今天她出去回来得比之前要早,环顾四周才过来小声道:“奴婢在铺面里听到了消息,就赶紧回宫禀报主子了。”


    郭珍珠让玲珑给她送了一杯温水,琉璃一路跑回来,天儿都凉了不少,还热出一头汗。


    琉璃一口气喝完,急忙说了起来:“奴婢听闻大少爷被皇上调去福建,提拔为从五品的副千户。”


    郭珍珠听得大为诧异,道保在江南不是呆得好好的,怎么忽然被皇帝调去福建?


    福建正准备武攻台岛,这是要道保出战吗?


    宜嫔听得心慌慌的,小脸都白了:“姐姐,大哥这是去打仗了?那会不会很危险?”


    郭珍珠摇摇头道:“打仗就没有不危险的,不过也是一份机遇。如果抓住了,大哥就能步步高升了。”


    原本道保在巡盐御史身边慢慢学习个几年,再从小吏到副手,也能逐步往上走。


    但是别说皇帝,就是郭珍珠也看得出来,道保并不适合这个位子。


    道保太直了,不懂跟盐商如何绕着打交道,一时避开还好,总不能一直避着。


    他心眼也不够,对着这些老狐狸实在是有心无力。


    这个位子不适合道保,郭珍珠想着让大哥出去见识一番也挺好的。


    如今皇帝忽然把道保调去福建,攻台的事又已经是铁板钉钉。


    水师训练有素,道保中途加入进去,只要能全须全尾活下来,必然能分到战功。


    平三藩的时候,道保没能参与进去,自然没有功劳能捞。


    最近能捞战功的,就只有攻台了。


    郭珍珠的指尖点了点桌面,一时不明白皇帝为何突然改变主意,还变得如此激进,仿佛想给道保揠苗助长。


    宜嫔看着郭珍珠的小动作,不由纳闷姐姐这小习惯怎么跟皇帝一样了,着急问道:“姐姐,大哥会没事的吧?”


    郭珍珠笑着点头道:“想必皇上让大哥去福建,自有皇上的考量,大哥去那边应该不太危险。”


    毕竟是去打仗,一点危险都没有是不可能。


    她记得道保的身手还算不错,估计能保护住自己。


    郭珍珠却忽然想到道保晕船,攻台却必然要船战了,他这能行吗?


    道保认为他可以,他虽然人在江南,但是在曹家人身边,消息却十分灵通。


    他得知自家妹妹郭珍珠被御史为难,气得都睡不着了。


    但是想要报复回去,道保却没什么法子,毕竟他如今连个官身都没有。


    不然作为同僚,他还能写信去骂那个御史。


    可惜道保如今一个白身,什么都不能做,那就更郁闷了。


    恰逢这个时候,曹家人收到皇帝密信,告诉道保可以调去福建那边建功立业,缺点是比较危险。


    还有个巨大的问题,那就是道保他晕船。


    攻台的话需要坐船,可不是普普通通那种游船,更为颠簸。


    道保连普通游船都受不了,更别提是这些战船了。


    道保咬咬牙,打算去尝试一下。


    他从江南坐船南下,晕船吐了就逼着自己继续吃,不然饿晕了,下船的时候就没力气去打仗了。


    他在船上整天昏昏欲睡,也逼着自己不能睡,直到入夜的时候才能放松睡下。


    这样逼着自己调理作息,就不会白天晚上都昏睡,在战船上可没那么好,随时都得清醒才行。


    等下船的时候,道保硬生生瘦了一大圈,整个人憔悴不已。


    施琅接到皇帝的密令,后边要带道保一起上船,看到人的时候感觉不大行。


    虽说是皇帝的命令,得知道保是顺嫔的长兄,道保算是关系户加入进来抢功劳的。


    因此其他水师将士对道保一开始的印象都不怎么好,却知道不能得罪他。


    毕竟道保来镀金,后边就要借此平步青云。得罪他,很可能以后来找自己的麻烦,实在没有必要。


    但是相处的时间一长,水师的将士渐渐对道保开始改观。


    无他,实在是这人对自己太狠了!


    道保晕船,于是就跟施琅说,要吃住都在船上,还帮着搬搬抬抬的,跟普通的水师将士一样。


    施琅有点意外,还以为道保来镀金,只意思意思就好了。只在大后方安全的地方该吃该睡,压根不会真的参与战事,更别提是帮忙搬搬抬抬这种粗活了。


    可是道保压根没当自己是特别的人,水师的将士做什么,吃什么,他都跟着,一点都不要特殊的对待。


    将士们还会下船休息,道保却不会,一直呆在船上,说是自己晕船,要尽快适应才行。


    施琅眼看着道保在船上吃了就吐,站着就晕,硬生生挺了很多天,居然真的渐渐开始适应了。


    不过人就更瘦了,感觉一阵风就能吹跑,让施琅看得胆战心惊的,生怕道保这还没开始跟着打仗,人就要瘦没了。


    果然人只要下定决心,就真的能适应下来。


    适应后的道保吃得更多,人也很快壮实起来,皮肤又晒得黝黑,跟将士们站在一起彼此都要分不清了,压根看不出之前他还是京城来的白净公子哥儿。


    道保就此融入到水师当中,很快跟着出战,更是立下不少功劳,这就是后话了。


    郭珍珠正忧心忡忡的时候,却听说三官保也被皇帝提拔为工部侍郎。


    平常人只觉得户部才是油水最多的地方,毕竟管着国库和税收,过手的钱财数不胜数,指缝漏一点就不少了。


    其次则是吏部,吏部管着官员的评级审核。官员们想高升全看吏部的意思,吏部手握的权力很大,不少官员都上赶着巴结吏部的人,油水自然不会少。


    但是实际上,六部当中油水最多的其实是工部。


    工部掌握了国内所有的工程,光是一个工程拨的款项就非常庞大。


    这工程的材料和人工都是工部来计算,要用多用少,人工给多给少,中间能操作的银钱相当有弹性,进口袋的油水就更多了。


    郭珍珠没料到这么一个削减脑袋进去的地方,竟然让自家阿玛进了,不由满脸惊诧。


    宜嫔倒是十分高兴道:“姐姐,阿玛竟然升官了。”


    高兴之余,她又忍不住问道:“姐姐,阿玛升官后不会闯祸吧?”


    毕竟就三官保那个火爆性子,去了工部跟其他同僚真的能相处好吗?


    别是他那直肠子压根不会来事,一进工部就要得罪人了。


    郭珍珠也有点担心,让小明子去打探一番。


    小明子自然不可能直接去工部打探,也很难去前朝这些官员当中打听消息。


    不过有个好处就是,六部毕竟还在皇宫当中,跑腿的除了小吏之外,就是小太监了。


    小明子倒是能接触这些小太监,稍微打听点消息来:“主子放心,大人进工部后,跟同僚相处得不错。同僚也对他很好,手把手让大人尽快适应工部的差事。”


    郭珍珠眨眨眼,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工部的人原来这么友善的吗?


    宜嫔也纳闷道:“是阿玛变了,还是这些官员对阿玛的印象变了,所以一个个对阿玛都挺好的?”


    两人面面相觑,只能一肚子的疑问。


    最后还是僖嫔过来的时候一听,好笑道:“哪里是工部的官员对你们阿玛的印象变了,而是皇上忽然提拔,明显是要重用他,谁敢对他不好呢!”


    都说不看僧面看佛面,皇帝做到这个份上了,全是混朝廷的老油条了,一个个都不是傻子,难道看不出来吗?


    皇帝摆明是要重用郭络罗氏一族,先是提拔道保去福建加入水师一起攻台,这就是战功了。


    另外皇帝还提拔三官保进了工部,成为工部侍郎。如果说佐领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官,那么直接跳了几级进工部,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可以说三官保和道保不作死,不背叛皇帝,那么郭络罗氏一族以后的身份地位都非同一般。


    趁着两人还刚走上仕途的时候,这些同僚努力释放出好意来。回头他们高升了,这些人不能分一杯羹,起码没得罪,结了个善缘。


    以后有什么事,请三官保能轻轻放下,那就足够了。


    所以这时候全部人只会巴结讨好三官保,恨不能帮他把差事都办了,生怕他累了一点。


    就连工部尚书,估计对三官保都是客客气气的。


    郭珍珠心里却不怎么踏实,三官保这简直跟坐火箭一样提拔到工部去,指不定人都要飘了,加上被同僚这么巴结讨好,只怕人都快飘半空中了。


    这时候谁挖个坑,三官保必定一踩一个中。


    当然三官保如今刚上任,还是炙手可热的时候,暂时还没谁会动他,但是以后就不一样了。


    僖嫔见郭珍珠愁眉苦脸的样子,不由好笑道:“你阿玛升官了,怎么你还发愁起来?反正咱们在后宫呆着,也不可能管着前朝的事。会怎么样,就只能看你父兄的造化了。”


    皇帝给了两人机会,要是他们没有好好把握,好好办差,最后丢了差事,那就是他们自己的问题了。


    郭珍珠叹着气点头道:“也是,我想管也管不着,只能盼着大哥能旗开得胜,阿玛能谨慎小心又上进一点吧。”


    三官保自己其实也有点懵,莫名其妙就升官了,还是工部侍郎这么大的官。


    这跟天上掉馅饼一样,把人砸得晕乎乎的。


    他忐忑不安去工部上任的时候,还担心同僚会为难自己。谁知道一个个热情得不行,耐心详细介绍工部的事,手把手交自己怎么办差。


    就连工部尚书都很客气,给三官保的差事都不多,让他慢慢适应。


    三官保以前一个小佐领,哪里受过这种待遇,回家的时候感觉整个人都红光满面,走路都有风了。


    还是自家夫人提醒他道:“老爷能升官,那是因为咱们家有两个好女儿的关系。这次顺嫔娘娘为皇上出谋划策功德碑的事被御史斥责,皇上估计心里内疚,才会提拔老爷。”


    所以说,这只是皇帝对郭珍珠的补偿,才会提拔三官保,并非是他能力出众。


    三官保一下子被这冷水泼醒了,当时对郭珍珠有多心疼和对御史有多愤怒,如今想起来,他就觉得自己该牢牢抓住机会,在工部站稳脚跟。


    只要他这个阿玛步步高升,郭珍珠在后宫才能过得更安稳,谁想要欺负她都得先掂量一番。


    于是三官保走路不打飘了,上峰和同僚对他客气,三官保对他们更客气。


    众人对他热情讨好,三官保就趁机询问,尽快把差事上手。


    同僚都被三官保追着问怕了,实在是三官保问得又多又细,恨不能把他们肚子里的东西都掏光。


    但是他们又不能不回答,后边只能躲着三官保走了。


    偏偏同僚不管藏在哪里,很快就会被三官保发现,然后抓着人继续问问问。


    吓得同僚碰着三官保都绕道走,三官保不死心去追着问,跟猫抓老鼠一样,让工部都热闹了起来。


    这事传到皇帝耳边,他不由失笑道:“三官保倒是勤勉,还知道上进了。”


    皇帝之前考虑了很久,究竟要不要提拔三官保,毕竟三官保的性子太容易闯祸了。


    他的官职越高反倒闯的祸更大,还不如当个小佐领能安稳一些。


    可是之前御史指责郭珍珠的事,让皇帝明白,不管如何总要把三官保提拔起来才行,不然那些朝中小人就只会盯着郭珍珠不放了。


    三官保比皇帝想像中要好,甚至更好了。


    他难得笑笑后,转头说道:“去永寿宫吧。”


    李德全应下,皇帝最近在各宫流连,唯独一直没去永寿宫。


    要不是三官保和道保被提拔了,他都要怀疑郭珍珠是不是得罪了皇帝,或者失宠了。


    如今还好,看来皇帝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郭珍珠,想明白后还是去见她了。


    郭珍珠听说皇帝来了,赶紧起身要行礼,就被皇帝扶住了:“行了,你双身子的人,就没必要行礼,坐下吧。”


    皇帝扶着郭珍珠坐下,打发掉殿内的宫人才开口道:“朕提拔三官保和道保的事,你是听说了吧?”


    郭珍珠点头道:“多谢皇上,只是臣妾很是困惑。”


    她好奇皇帝怎么忽然想要提拔阿玛和大哥,总不会是突发奇想了,难不成是想为自己撑腰吗?


    皇帝微微一笑道:“你是想明白了,只是想确认一下而已。朕可以确定,就是你想的那样。”


    见郭珍珠微微睁大眼很是惊讶,皇帝又道:“三官保比朕预料中更上进,道保也是。”


    他简单说了两人的情况,郭珍珠得知道保为了克服晕船,逼着自己一直住在船上,还真的适应过来了,却付出很大的代价,整个人都瘦了很多,不由红了眼圈。


    三官保更不用说,为了尽快适应工部,追着同僚问,问得同僚见到他就跑。


    郭珍珠听着又忍不住想笑,皇帝递来帕子道:“你真是又哭又笑,有了身孕后反倒更孩子气一点了。”


    她道谢后接过帕子,擦了擦眼角道:“臣妾也觉得最近喜怒变化太大,一时也有点不太适应。”


    皇帝却道:“听御医说,有孕的妇人大多会这样,等孩子出生后就好了,你不必多想。”


    郭珍珠没想到皇帝居然知道这个,还反过来安慰自己,不由红着脸笑了笑:“阿玛和大哥没给皇上添麻烦,还能为皇上分忧就好,臣妾也能放心一点了。”


    皇帝笑了笑道:“他们不为了朕,也得为你上进才是。”


    就是没想到,这两人比他想象中要努力得多了。


    尤其道保,要克服晕船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至于三官保,那就聪明得多了。他既是看出同僚的讨好巴结,却也担心热情一过,这些人指不定会在背后给自己挖坑。


    索性三官保的老脸也豁出去了,刚进工部也有很多疑问,就逮着这些还想亲近自己的同僚一个个追问。


    三官保好学多问,刚开始同僚还觉得挺好。问多了,他们就开始招架不住了,绕着人走,再也不敢主动上前跟三官保攀谈套近乎。


    如此一来,三官保既能解决了疑问,又能让这些同僚别没事就凑上来说好话。


    他知道自己耳根软,既然改不了,那就让同僚闭嘴好了。


    自己这样不停追问,外头还能传出美名来,三官保这是好学上进,想为皇帝好好办差了啊!


    三官保这招以退为进,要是有人质疑他怎么能进工部当侍郎。


    三官保:对对对,我能力不足,所以才要到处请教!你质疑我,那来回答我的疑问吧!


    什么,你不会!那你质疑什么。


    要换个人来,三官保继续上面一招,对方说这题他会。


    三官保:质疑得好,那你来都来了,先给我解答一下。


    解答一个哪里够,后边还有一二三四五六七个,问题多得让人落荒而逃。


    然后质疑三官保的人也没了,要么回答不上来气跑了,要么就是回答得上来,被问得吓跑了。


    不管哪一种,三官保都轻松摆平。


    郭珍珠听后一时沉默下来,所以脸皮足够厚才能打遍天下无敌手?


    反正无论如何,来巴结讨好蛊惑三官保的人没了,来质疑三官保的人也没了。


    毕竟三官保自个都主动承认有很多不足和需要进步的地方,所以到处虚心请教,叫人挑不出毛病来。


    皇帝原本想着是不是要出手帮三官保才能摆平,哪里想到他自己就办妥了,而且办得这么漂亮。


    “以前朕还觉得三官保能力平平,如今显然是朕看走眼了。”


    这话郭珍珠却不好附和,毕竟她感觉自家阿玛聪明是有一点,但是更多的其实是足够不要脸……


    三官保一个光脚的,自然不怕其他穿鞋的了。


    其他同僚或是有家世,或是有名声,或是有才能,或是有地位,总归会更爱惜羽毛。


    三官保这些都没有,所以才能什么都不在乎,直接就豁出去了!


    郭珍珠记得一句话,要打赢一个不要脸的人,只能比对方更不要脸。


    因为这些同僚要脸,所以压根不会是三官保的对手了!


    这么看来,确实就跟皇帝说得那样,三官保实在强得可怕!


    第62章 第 62 章


    第62章


    郭珍珠听着三官保这么努力, 还是为了她才这般上进,心里是暖暖的。


    原本她还担心三官保的脾气暴躁,进工部后跟同僚或者上峰闹起来, 那场面就难看了。


    毕竟是皇帝提拔三官保进的工


    部, 不知道多少人盯着他,恨不得把人拽下来。


    这样就能空出位子,自己指不定有可能上去。


    当初不就是工部侍郎年迈告老还乡,这才给了三官保这个机会吗?


    若非如此,这工部侍郎还轮不到三官保来做呢!


    三官保也明白盯着自己的人很多,跟以前不同,他是一步都不能错。


    索性他也不装了,不会就不会, 该请教就请教。只要不胡来, 没被人拿捏到错处, 三官保这个工部侍郎的位子就能坐得稳稳当当的。


    他又是皇帝亲自提拔起来,旁人轻易不能随意把他弄出工部。


    这些人又要脸,只会找冠冕堂皇的理由让三官保下去。三官保不给他们把柄, 他们连弹劾的机会都没有。


    他甚至把自己的暴脾气都收起来了, 见人就笑呵呵的, 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别人也奈何不了三官保。


    说他没能耐吧, 人家也主动承认, 还到处虚心请教。


    说他靠女儿的裙带关系才当上工部侍郎,等三官保发脾气的人, 却见三官保笑得更高兴:我家有个好女儿,你家没有的吧?


    故意来给三官保挖坑的人,差点没被他炫耀的话给气死。


    还有特意提起三官保之前跟上峰同坐一辆马车的事, 三官保也有话说:我家穷啊,皇帝怜惜我,送了我一辆新马车,还附送了一匹骏马……所以皇帝给你送了吗?


    提起这事的人也气得要命,你家马车皇帝送的,你了不起呗!


    三官保:我就是了不起,嘿嘿!


    反正一个个去找三官保的人都铩羽而归,皇帝收到消息后也对三官保有点另眼相看了。


    这话跟郭珍珠一说,愣是把她又干沉默了,开始有点同情那些主动上门被虐的同僚们。


    他们闲着没事,干什么不好,怎么非要跟三官保过不去?


    三官保也不惯着他们,来一个就干一个,来一双就干一双,目标是让所有人破防。


    来啊,互相伤害啊!


    郭珍珠感觉三官保好像变了,又没有完全改变。


    他以前是脾气暴躁,一张口就怼得人下不来台,如今是笑眯眯地开口,然后让人破大防。


    郭珍珠:阿玛这神通很好,还是少点用吧!你这让所有同僚都破大防,以后还谁跟你玩儿啊!


    不过她转念一想,三官保这样其实也挺好的,毕竟跟同僚们玩得太好,在皇帝眼里跟拉帮结派没什么两样。


    所有三官保这神通也别收了,继续用着吧!


    皇帝见郭珍珠的表情缓和下来,不由笑道:“外头的事你就别多操心了,他们好着呢。你这放宽心,好好养胎就行。”


    知道皇帝把外边的事都摆平了,郭珍珠感激笑道:“多谢皇上,臣妾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皇帝笑着点头,又让李德全送了一个锦盒过来。


    郭珍珠:这熟悉的情节,熟悉的锦盒,不会又是银票吧?


    不过上回送银票也没多久,应该不会这么快又有,可能是首饰?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锦盒,发现里面居然还真的是银票!


    皇帝这是又抄谁的家了,哪里抢这么多钱回来?


    皇帝看郭珍珠惊讶得瞪圆了眼睛,不由好笑道:“这是铺面最近的分成,朕就顺道给你拿过来了。”


    郭珍珠拿着锦盒的手都开始哆嗦了,突然哪里来这么多土豪啊?


    “皇上之前才送来一回,中间也没多久,怎的又有了?难不成是商人又做传教士的买卖,给他们卖了不少?”


    不对啊,传教士都是男的,他们买玫瑰花露还凑合,难道还买白玉膏了?


    闻言,皇帝点头道:“有一部分商人确实把白玉膏卖给传教士了,毕竟京城秋冬的时候比较干燥,这些传教士一直不大适应。”


    “他们会用一点脂膏,却不如白玉膏来得滋润,一下子买了不少。”


    不用说,商人肯定是加价卖的,毕竟白玉膏的铺面也是不让传教士直接买。


    他们除了加价从商人买之外,就毫无途径了。


    皇帝指着锦盒却道:“大头并不是传教士,而是各地的商人。他们听说了功德碑的事,有些犹豫而错过了,有些消息不够灵通而错过了。”


    郭珍珠一听,顿时懂了。


    这些商人错过了捐钱上功德碑的事,后悔扼腕。然后人来都来了,索性去京城采买东西带回去卖一波,也不算白跑一趟。


    等来了之后,发现铺面里卖玫瑰花露、化妆刷和白玉膏,哪个都是好东西。


    虽然需要预订,但是工坊做得越发大了。


    除了玫瑰花露因为材料是季节性的,需要等一等之外,其它的供货就不受影响,比以前还要快,不用等很久。


    于是商人们当然不会再错过,挥舞着大笔银票预订了一大堆,这预定金自然就多得惊人。


    郭珍珠想明白后不由笑道:“商人的眼光倒是厉害,一眼就看出这些是好东西,于是都买回去再倒卖一波,路费也就能赚起来了。”


    皇帝如今没那么缺钱了,也就不再限制商人倒卖,只是价钱定了上限,最多翻倍,不能再多了。


    而且不能在京城和周边卖,商人得走远点,皇帝就不会管。


    要是凑近卖,抢了皇帝的生意,那这些商人就别想落个好了。


    于是之前因为利润太少不预订的商人立刻冲过来,跟着买买买。


    郭珍珠想着,也难怪短短时间内,又有这么多分红了。


    皇帝又解释道:“他们看中这买卖之外,也是想巴结讨好你呢!”


    郭珍珠一怔,好家伙,这些商人见不到她,于是就拼命买买买。谁买的多,在账本上能一目了然,不就在她跟前挂名了吗?


    这些商人未必知道这买卖皇帝也有份,在皇帝面前也挂名了,不然估计买得更凶了!


    郭珍珠看了皇帝一眼,这时候要是告诉那些商人这个真相,自己是不是就能挣得更多了?


    可是她又不能随意出宫,就只能想想了。


    皇帝没注意到郭珍珠有一瞬间想卖了他,让买卖更红火。


    郭珍珠笑着说道:“这些商人讨好臣妾也没用,毕竟之前捐的银钱,应该足够重建这一片受灾的地方了。”


    这是一回事,另外就是商人大规模捐一次上功德碑,一次两次就算了。次数多了,这功德碑就不值钱了。


    皇帝也是这么认为的,钱已经够用了,功德碑这件事却不能掉价。


    一次已经够豁出去了,再来一次……皇帝还是要面子的!


    皇帝留在永寿宫用饭,看着一桌大半的酸菜也沉默了下来。


    虽然他听说郭珍珠最近的口味变了,很喜欢吃酸菜,这也太多了一点!


    皇帝当场拍板道:“你这可能不是只喜欢吃酸菜,而是爱吃酸味道的菜。这事好办,让御膳房挑个擅长做酸菜的御厨给你做几道好菜。”


    总不能让郭珍珠一直吃酸菜,不知情的还以为皇宫穷得很,只能给怀孕的妃嫔吃酸菜了!


    等御厨送来新的菜式,郭珍珠才算是大开眼界了。


    这御厨确实手艺不错,皇帝的意思是不能全部菜式里都有酸菜,于是御厨就用酸菜炖了汤,再去掉酸菜,用这个汤来做肉做炖菜。


    郭珍珠忽然觉得这就是权力啊,她吩咐御膳房做菜,谁都不会用心到这个份上。


    最多是郭珍珠喜欢吃酸菜,御厨就想尽办法不重样做各种酸菜的菜式。


    但是皇帝只嘴皮子一动,御膳房那边立刻就想出办法来,还用醋来做了各种菜式。


    吃着酸酸的,很是开胃,却又不会是满桌的酸菜。


    郭珍珠这下吃得是更满意了,巴不得皇帝多来几次,御膳房还能更用心。


    皇帝难得空闲下来,也有一段时间没见郭珍珠了,于是连续几天都来永寿宫用午饭。


    看着那些菜式的花样越发多起来,每天还不一样,皇帝勉强满意。


    御膳房另外还给皇帝做了别的御膳,他示意宫女给郭珍珠夹了几道自己感觉味道不错的菜。


    一顿饭下来,皇帝看着郭珍珠吃得香很满


    意,郭珍珠吃着也很满意。


    可惜皇帝这个饭搭子才来几天,今天却没来了,说是外头有事要处理。


    郭珍珠想着应该不会是皇帝不来的借口,因为来传话的是李德全。


    让身边的大红人来传话,皇帝看来真有棘手的事要处理。


    玲珑倒是很快就得到消息,郭珍珠听后都惊呆了。


    “你说平嫔去见太子殿下,还不止一次。前几天这次被宫人察觉到,禀报了皇上,然后平嫔被皇上的人当场抓住了?”


    这消息实在太炸裂,郭珍珠一时脑瓜子嗡嗡的。


    平嫔还记得自己是个后宫嫔妃吗?怎么跑去见太子了?


    哪怕太子的年岁还小,不到七岁,还没到男女分席的时候,她去见阿哥是不是也不妥当?


    平嫔去之前,身边人都没拦着吗?


    她去一次还不够,还去好几次,直到被皇帝发现,是不是有点离谱?


    这消息震得郭珍珠都说不出话来了,只问玲珑道:“你打听到平嫔去见太子,究竟为了什么?”


    这事玲珑就打听不出来了,她能知道这么多,也是因为这事情闹大了,才会第一时间听说。


    郭珍珠点点头,夸了玲珑几句,给了她赏钱,就让人退下了。


    宫里的包打听僖嫔果真很快就跑到永寿宫来了,跑得一头汗,对郭珍珠说道:“你听说平嫔的事了吧?她的胆子还真大!”


    宜嫔也匆匆赶来,听见僖嫔的话连忙附和道:“就是,她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郭珍珠示意两人坐下道:“你们就别卖关子了,玲珑打听不出什么来,我就纳闷平嫔怎么忽然想到去见太子了呢?”


    宜嫔摇头道:“小木子也打听不出来,只说平嫔给太子送了几次东西。鞋子、荷包和腰带之类的小东西,倒也不算太出格。”


    僖嫔翻了个白眼道:“她送东西给太子还不出格吗?还都送的贴身的东西,尤其两人的年纪差别也不算很大!”


    皇帝成婚早,太子出生也早,平嫔却是老来女,跟赫舍里皇后的年龄差得远。


    这么算下来,小太子和平嫔之间差了不到十岁。


    不过平嫔年纪小,太子就更小了,不然年纪大点,这两人凑一起,搞不好就能写几十万字宫廷小妈文学。


    这事往小里说,就是平嫔不懂事。可能觉得自己年纪小,又跟太子算是亲戚,还是血缘亲近的姨妈,想要代替嫡姐照顾太子,于是亲手做点小东西送过去。


    但是这事往大里说,就是赫舍里氏一族想借平嫔的手跟太子重新建立关系。


    赫舍里皇后去世好几年了,赫舍里氏一族渐渐没落,却苦于找不到跟皇帝再次连接关系。


    尤其索额图还退出了内阁,如今无所事事,更是让赫舍里氏一族更为着急,于是急匆匆把年纪还小的平嫔送进宫里去,妄图用她跟赫舍里皇后相似的容貌重新赢回皇帝的心。


    这一步棋却走错了,还是大错。虽然确实勾起皇帝回忆起赫舍里皇后,却让皇帝对赫舍里氏一族的印象降到最低点,甚至是厌恶的。


    他借此撤掉了几个赫舍里氏一族在朝廷里的官职,甚至连索额图也没放过,又不宠爱平嫔,几乎没怎么去永和宫见她。


    足见皇帝对赫舍里氏一族是彻底厌弃,再也不想启用了。


    如果不是索额图之前劳苦功高,还识趣地主动退出内阁,估计他也要被皇帝发作得更狠。


    这让赫舍里氏一族更着急了,私下买通人给陈嬷嬷递了消息,叫她劝平嫔跟太子接触。


    如今他们唯一的希望,就在小太子身上了。


    只要小太子知道赫舍里氏一族一直都很关心他,让太子对赫舍里皇后的母族眷顾一二,他们就有重新起来的机会。


    陈嬷嬷会到平嫔身边来,也是想跟着一个有出息的主子,自己也能沾光。


    可惜平嫔进宫后,别说出息了,没把自己作没,已经是皇帝的仁慈。


    看她刚进宫不是抢了其他嫔妃的东西,就是跟德贵人闹了起来,如今各宫都不想跟平嫔来往。


    更别提皇帝根本不来,皇帝不来,平嫔还怎么受宠生下孩子?


    陈嬷嬷比谁都要着急,一接到赫舍里氏一族的消息,她就立刻行动起来,好说歹说劝平嫔做点小物件送给太子,拉近两人的关系。


    算下来,太子也是平嫔的外甥,给外甥做点小东西也不算什么。


    平嫔不想做,也不会做,她在家里受宠极了,不想做女红,阿玛就没叫她学,所以压根不会。


    陈嬷嬷只好把这事接过来,帮着平嫔做好这些小东西,平嫔只需要最后来个两针意思意思就好了。


    等到后边,平嫔连意思意思都不乐意,全是陈嬷嬷做的。


    可是给太子送东西,就不能由陈嬷嬷出面了。


    陈嬷嬷特意打听了一下,小太子每天下学后,都会一个人去后殿学习和做功课。


    他喜欢清净,不爱有人打扰,所以这时候身边都没有宫人在。


    陈嬷嬷在围墙角落找到一个很小的狗洞,她是进不去的,平嫔却能从狗洞钻进去。


    于是平嫔就这样带着东西进去,送给了太子,很快就出来了。


    她来去太快,又是从狗洞进去,留下的时间又不长,送的小东西被太子藏起来了,所以去了几次都没人发现。


    最近一次被发现,还是上一次送的东西,被照顾太子的一个嬷嬷发现了。


    嬷嬷心细,私下叫来伺候太子的宫女问了一遍,得知这东西没人见过,很可能是外头进来的。


    她当机立断就派人告诉了皇帝,于是皇帝很快让人逮到了再次从狗洞进来的平嫔,以及她身上带着的东西,算得上是人赃并获了。


    郭珍珠听得目瞪口呆,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


    宜嫔也是满脸诧异道:“等等,后殿怎么会有狗洞,谁挖的?”


    僖嫔无语了:“你注意的地方是不是有点太奇怪了?不过听说那也不算狗洞,是地动后脱落了几块砖头,搬开一点后,平嫔那么小的身板就能进去,一般人根本进不了。”


    平嫔又矮又瘦小,才能从那边钻进去,其他人压根就不可能。


    郭珍珠感慨道:“陈嬷嬷这样,真是害惨了平嫔。平嫔年纪那么小就被送进宫里来,从小还在家里被溺爱长大。我估计她阿玛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教,平嫔糊里糊涂就被送进来。”


    僖嫔点头赞同道:“谁说不是呢!我瞧着平嫔年纪小又什么都不懂,才会被陈嬷嬷忽悠住了。不过陈嬷嬷也是被赫舍里氏一族给坑害了,接近谁不好,竟然去接近太子。”


    太子可以说是皇帝的逆鳞了,还养在身边好几年,感情跟其他小阿哥是不一样的。


    如今竟然有人在皇帝的眼皮底下私自接触太子,没坏心就算了,要是有坏心了呢?


    不说平嫔,光是太子身边伺候的宫人就被惩罚了大半。


    也就那个发现不妥禀报的嬷嬷才逃过一劫,但是也没有奖赏,只是没有惩罚,算是将功抵过。


    僖嫔叹气道:“皇上大怒,把东宫的宫人都全部换了一遍,连侍卫也不例外。”


    郭珍珠感觉这些伺候的人够倒霉的,就因为平嫔偷溜进去,其他人都要跟着遭殃。


    僖嫔又道:“陈嬷嬷进了慎刑司,平嫔只禁足其实已经是皇上额外开恩了。估计皇上知道平嫔没这个脑子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更不会主动去接近太子,全是身边人和赫舍里氏一族的人蛊惑的。”


    郭珍珠眨眨眼:她这是骂平嫔了吧?骂得还听难听,居然不带一个脏字。


    宜嫔附和道:“平嫔看着就不大聪明,不过陈嬷嬷究竟用了什么来蛊惑,叫她居然愿意照办了?”


    这事僖嫔就不知道了,她摇头道:“那我不清楚,可能说是家里的意思,平嫔就照做了?”


    皇帝也好奇这一点,让慎刑司把陈嬷嬷好好审问一遍,等拿到口供的时候,他都忍不住沉默了。


    陈嬷嬷倒是厉害,知道平嫔最在意的只有她的阿玛。


    于是就说自己是得到噶布喇的口信来帮平嫔的,平嫔一听是她阿玛的意


    思,这才愿意听话。


    皇帝在里头没看到噶布喇和索额图掺和进来,而且赫舍里氏一族的人还怕索额图知道会阻拦,甚至死死瞒着他。


    见状,皇帝忍不住叹气道:“赫舍里氏一族是大不如前了,幸好索额图没参与进去。”


    要是索额图都掺和进去,那赫舍里氏一族真是一个能用的都没有了。


    李德全只把脑袋低着,当自己一点都听不见,明白皇帝也不需要他的回应。


    果然皇帝看完口供后吩咐道:“陈嬷嬷杖毙,平嫔禁足,让她抄写宫规一千遍。什么时候抄完了,她什么时候再出来。”


    听罢,李德全觉得平嫔小一年内都出不来了。


    宫规可不短,还要抄写一千遍,那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怕是要抄得手断。


    皇帝沉吟一会又道:“平嫔身边的宫人都换掉,让原嬷嬷过去。”


    李德全的脑袋更是低下去,这位原嬷嬷是跟着太皇太后身边年纪最小的宫女。


    后来她自梳后成了嬷嬷,虽说如今年纪不小了,但是原嬷嬷的身手不说,身上还带着杀伐之气,手上是真见过血的人!


    如今这位嬷嬷已经是在宫里养老的样子,平日没什么活计,偶尔陪着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说说话而已。


    她现在年纪大了,也老了,看着还有几分慈爱老者的样子,但是一直在皇帝身边的李德全却知道原嬷嬷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


    李德全没想到皇帝居然祭出原嬷嬷这么个大杀器来约束平嫔,显然这次皇帝是被气到了。


    皇帝虽说生气,却也不至于怪罪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但是就这么轻轻放下也不行,索性他就请原嬷嬷出山了。


    僖嫔得知这位原嬷嬷从慈宁宫去永和宫伺候平嫔的时候,整个人都惊呆了。


    郭珍珠倒是对这位原嬷嬷不怎么熟悉,疑惑道:“这位嬷嬷很厉害吗?不过让太皇太后身边的嬷嬷去平嫔身边伺候,难不成内务府没别的嬷嬷了?”


    听见这话,僖嫔摇头道:“你有所不知,这位原嬷嬷厉害着呢!我也是在宫里呆的时间久,偶然听说过她的事。我是真没想到,皇上竟然把原嬷嬷请出来,还去身边平嫔,我都开始同情平嫔了。”


    见郭珍珠听得一脸茫然的样子,僖嫔连忙解释道:“这原嬷嬷是会武的,当年皇上年纪还小就登基,没能亲政的时候,什么事都被管束着。他想学武,大臣都担心皇上会受伤,说什么都不让。”


    “于是这位原嬷嬷得了太皇太后的吩咐,私下教导皇上学武。要不是有她的话,皇上当初对上鳌拜……”


    郭珍珠听得瞪大眼,这位原嬷嬷居然如此厉害?


    僖嫔对着她连连点头道:“可惜后来原嬷嬷就很少出现在人前了,这些事我是听徐嬷嬷说的,她是听她师傅说的,也是多年前的旧事了。”


    当年知道原嬷嬷的人,要么出宫了,要么死了,如今还在宫里的人不多,也就对她不大清楚。


    僖嫔身边的徐嬷嬷她的师傅是宫里的老人了,才会知晓此事。


    “徐嬷嬷还说她师傅曾交代过,如果以后遇到原嬷嬷,记得恭恭敬敬的,绝不能得罪她。”


    郭珍珠听着有点不对劲了,这原嬷嬷怎么像是大恶人一样?


    她就问道:“如果她是教导皇上武艺的人,那年纪应该很大了?”


    僖嫔点头道:“确实,这些年她在慈宁宫也不怎么干活了,只陪在太皇太后和太后娘娘身边聊聊天什么的。我也没想到,皇上居然把她请出来了。”


    “看来皇上对平嫔的不自知十分不满,要找个厉害点的人来约束和教导她。”


    郭珍珠叹道:“平嫔确实年纪太小,在家里也没人教导,所以很多事该做不该做,她自己其实分不清,只听身边人的话。”


    如果身边是个为她着想的人还好,偏偏是陈嬷嬷这种自私自利,只为自己谋福利不管平嫔死活的人,平嫔就被坑惨了。


    皇帝给平嫔挑的原嬷嬷确实是个好人选,她在宫里的身份已经超然,地位高,年纪也大了,没什么野心,对宫里的事却了如指掌。


    她手把手教导平嫔,不说能不能让平嫔变得聪明会来事,起码让平嫔明白在宫里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以后也能少闯点祸事。


    只是平嫔爬狗洞偷溜进东宫的事太震撼了,皇帝愣是让内务府把各宫的围墙都检查了一遍,务必把各种遗漏的缺口都补上。


    永寿宫这边也来人了,怕影响到郭珍珠,一个比一个轻手轻脚的。


    郭珍珠倒是好奇他们要怎么找围墙的缺口,就散步的时候远远看了一眼。


    发现内务府的人自带装备,拿着小锤子把围墙都锤了一遍。


    要是松动的,一下子就锤掉了,如果坚固的话就一动不动。


    他们两人为一组,一人坐在另一人的肩膀上锤着围墙上边的砖头。


    而且围墙上下都锤一遍,每个角落每一块砖头都不放过,可以说是被吓破胆了。


    幸好内务府锤了好几天,基本上没几个围墙松动,只角落有点不显眼的小缺口,可能掉上一两块砖头,别说人,狗都进不了的小口子。


    然后他们连夜把缺口重新用新砖头糊上,糊得是严严实实,没干透之前都不敢离开,让人守着盯着,生怕有人趁着还没干透的时候掰开砖头,这求生欲简直满满当当的。


    皇帝越想越生气,把索额图叫进宫里训斥了一顿,让赫舍里氏一族的人都收敛点,再来一回,他就不客气了。


    索额图连连告罪,他后来才得知此事,吓出一身冷汗来。


    赫舍里氏的族人是疯了吗,为了能让一族东山再起,居然出了这种馊主意。


    偏偏陈嬷嬷还没想明白厉害,直接就劝着平嫔做下了,简直闯大祸了!


    好在陈嬷嬷没蠢到家,送的都是荷包、鞋子和腰带这种小物件。


    要是送吃食,这途中出了什么意外,太子吃了后出什么问题,那赫舍里氏一族就彻底完了。


    索额图一阵后怕,对着皇帝满脸内疚,回去后就一肚子怒火,把族人们狠狠教训了一顿。


    以后谁再瞒着他给宫里递话,闹出什么事来,都不用皇帝动手,索额图就先对他们开刀!


    族人被训怕了,只好向噶布喇求救。


    理由也是现成的,他们这么做也是为了平嫔好。平嫔如今进宫后,不得皇帝宠爱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实了。


    以后她没能有个一儿半女傍身,那么太子就是最好的依靠。


    趁着太子年纪还小,平嫔作为小姨关心他一下也是应该的。时间长了,太子也被平嫔感动,对她亦会多照顾一点。


    有太子周旋,在皇帝面前说好话,以后皇帝指不定就想起平嫔来了,然后开始宠爱她了呢!


    族人说得理直气壮,噶布喇再傻也明白这些人嘴上说得冠冕堂皇,实际上就是为了自己。


    他们想重振赫舍里氏一族,恢复以前赫舍里皇后还在时候的辉煌,所以才想利用平嫔去接近太子。


    如今东窗事发,族人就一副为了平嫔好的样子,并不认为自己错了。


    甚至因为平嫔的事,赫舍里氏一族被皇帝责怪,被索额图训斥,他们又慌了,用这个借口来找噶布喇,


    想让他出头去宫里安抚皇帝,又劝说索额图。


    噶布喇被气得不行,当晚就病重了。


    索额图连夜去宫里请来御医,还是没能挽回兄长的性命。


    半夜的时候,噶布喇就撒手人寰了。


    赫舍里氏的族人都傻眼了,他们还指望着噶布喇进宫安抚皇帝,把这事摆平,怎么人突然就没了?


    索额图得知自家族人做了什么,还把兄长气死了,气得把领头的人打得半死不活还不够,一家子都从族谱上除名了。


    皇帝得知噶布喇突然病逝的消息,沉默了一下吩咐道:“着人送抚恤银五千两过去,让索额图好好安葬噶布喇,另外噶布喇祭葬、加祭三次。”


    李德全应下后,又听皇帝沉吟道:“你派人告诉平嫔这件事,叫原嬷嬷盯着一点儿。”


    闻言,李德全就明白,皇帝对平嫔并没有太多的怜惜,只把噶布喇去世的事让人知会平嫔一声。


    皇帝只担心平嫔知道后会发疯,才会让原嬷嬷盯着一点儿,免得她又闹出什么大事来。


    郭珍珠得知噶布喇突然去世的事也很唏嘘,没想到平嫔被人怂恿,亲阿玛得知后被气死了。


    她光是代入一下噶布喇,得知自己一直宠爱的女儿被人利用,闯下大祸。


    利用女儿的人还口口声声为了平嫔着想,还让噶布喇这个亲阿玛来收拾烂摊子,可不就要被气得七窍生烟吗?


    偏偏噶布喇原本身体就不大好,年纪也大了,直接就被气死过去,也是够惨的。


    僖嫔也唏嘘道:“听说平嫔得知阿玛去世的事,哭了一夜。永和宫其他嫔妃听说被哭声闹得一夜没睡,谁都不敢去劝平嫔。”


    “平嫔还想偷偷给她阿玛烧纸钱,幸好被原嬷嬷拦下了,最后只找来往生经给她抄上一份,回头供到护国寺去。”


    郭珍珠微微点头道:“还好原嬷嬷在,不然平嫔这么一烧,又要闹出事来了。”


    在宫里可不能烧纸,一来有些忌讳,二来宫殿都是木头做的,玩火很容易出意外。


    要真烧起来,那就很难救火,还一烧就烧一片,非常危险。


    不过郭珍珠是发现了,皇帝对后宫嫔妃最喜欢的惩罚,不是抄宫规就是写悔过书,反正都让人写字。


    他这是知道后宫嫔妃读书的不多,写字特别困难,所以才让她们写的吧?


    不说端嫔那五千字悔过书如今还没写出来,平嫔这抄写一千遍的宫规,估计也得抄小一年去了。


    皇帝对让人写字是什么执着,后宫嫔妃这些弱女子太娇贵不能打,所以让人写得快断手了是吧?


    第63章 第 63 章


    第63章


    郭珍珠还以为平嫔这事就此结束, 毕竟平嫔被罚禁足和抄写宫规,抄完一千遍才能出来。


    她没想到的是,这件事还没完, 因为小太子病了。


    郭珍珠刚开始并不觉得平嫔送东西给小太子这件事, 跟小太子生病之间有什么关系,还是从皇帝这边得知的。


    小太子一病,太医院擅长儿科的御医都过去看了,只说是感染了风寒,并不严重。


    但是小太子开始发热,两天没降下来,皇帝一直守着他,连早朝都不去了, 还对御医大发雷霆。


    太医院只得让所有御医都去看看, 指不定能想出好方子来, 治好小太子。


    最后还是霍御医把脉后,说小太子是“郁结在心”,这才会病了。


    这话让皇帝心下不解, 又是不悦, 毕竟小太子这个地位, 谁敢让他不高兴,导致郁结在心?


    但是霍御医敢说话, 也爱说实话, 皇帝知道他不会胡说,这就更受不了。


    好在霍御医和其他御医商量后, 改了药方,给小太子喂了两次汤药后,小太子的热度就慢慢下来了。


    皇帝这才松口气, 却越想越不明白,于是跑到永寿宫来跟郭珍珠提起此事。


    他实在苦恼,却又不知道该跟谁说小太子的事。


    如果跟太皇太后说,这位老祖宗只会觉得小太子可能太软弱了。


    要是跟皇太后说,两母子虽然感情还算好,却也没好到这个地步。


    跟佟贵妃和温妃说,似乎也不大合适。


    皇帝想来想去,还是只能找郭珍珠说了。


    毕竟郭珍珠有四格格,算是养过孩子,应该能揣测一下小太子究竟为何郁结在心而病了。


    郭珍珠不是很想听,而且四格格才多大,都没周岁,还不会说话。


    她哪里知道四格格想什么,不是当额娘了就是孩子肚子里的蛔虫啊!


    更别提小太子的身份不一样,还是皇帝一直养在身边的。


    皇帝都猜不出小太子的心思,郭珍珠又怎么能凭空想出来?


    她觉得皇帝简直是在为难自己,不过看皇帝守着小太子两天,茶饭不思,夜里也没睡,人都憔悴了,满脸愁容,知道皇帝是关心则乱。


    养孩子果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哪怕皇帝亲自养也是如此。


    小太子已经足够懂事了,小小年纪没了额娘,跟在皇帝身边长大。


    虽然他身份超然,却也跟其他兄弟姐妹拉开了距离,并不熟络,还得保持太子的身份和威严。


    那么小的一个孩子,估计压力颇大。毕竟他一出生就被封为太子,所有人都对他有着极大的期望。


    哪怕是再聪慧早熟的孩子,成年人都未必能承受得住的压力,更别提是才几岁的孩童了。


    郭珍珠斟酌着道:“太子殿下平日刻苦得很,想必是累着了。加上这天凉得太快,一时不留神就着凉才病了。至于郁结在心这事,怕是只有太子殿下自个知道,皇上只能亲自问一问了。”


    她跟小太子就没见过几次,哪里能猜得出来呢,皇帝要不亲自问一问小太子好了!


    皇帝也苦恼,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毕竟小太子一直很省心又懂事,没给他带来什么麻烦。


    如今小太子突然病倒,又被御医说是郁结在心,皇帝这才惊觉自己对小太子的关心很可能并不够。


    郭珍珠估计皇帝只注重小太子的物质生活,对孩子的精神状态并没有太重视。


    不过也不奇怪,毕竟皇帝这几年来十分忙碌,不是忙战事就是忙政务,对小太子的关心已经足够多了,看其他的小阿哥就没被皇帝多看几次。


    等小太子终于醒过来,皇帝旁敲侧击了一番,得知小太子竟然是因为平嫔的事而难过,不由满心错愕。


    他实在想不到平嫔送那点小东西,小太子竟然那么喜欢还藏起来了,后来得知这些并不是平嫔亲自做的,只是她身边的陈嬷嬷做的。


    失望之余,小太子郁闷不已,加上吹了点风就感染风寒彻底病倒了。


    郁结在心的关键,竟然在平嫔身上,皇帝又忍不住来永寿宫告诉了郭珍珠。


    郭珍珠也惊呆了,不过很快就想到,小太子恐怕不是因为平嫔,而是平嫔的身份。


    平嫔毕竟是他生母的庶妹,虽然两姐妹年纪相差很大,几乎没多少相处的时间。


    平嫔的年纪小,赫舍里皇后去世又早,对这位嫡姐的印象也不深。


    但是总归她曾见过赫舍里皇后,不像小太子对生母完全没有印象。


    所以小太子收到嫡母的妹妹送来的小物件,还是亲手做的小东西,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毕竟按照小太子的身份,其他嫔妃谁都没资格给他做贴身小物件,只能是宫里顶尖的绣娘给他做一些佩戴着。


    太皇太后年纪大了,也不可能做这点针线活,老眼昏花也看不大清楚了。


    皇太后是压根不会,她从草原过来,根本不会做女红什么的,只有别人给她做的份。


    皇帝不用说,除了宫里的绣娘之外,还有其他嫔妃给他做。


    唯独小太子因为身份的关系,亲额娘又不在,就没亲近之人给他做。


    所以难得收到平嫔做的小物件,小太子才会这么高兴。


    当然之前有多高兴,后来小太子得知真相后就有多么失望。


    这些小东西既不是平嫔亲手做的,也不是这位小姨对小太子这个外甥特别喜欢,才会特意送过来。


    不过是赫舍里氏一族的手段,想要笼络自己,才会借着平嫔想跟小太子拉近关系。


    陌生人的利用,小太子可以不屑一顾,但是来自亲人,还是血缘特别亲近的,起初又让人误会,才叫小太子更加失望。


    他原本就是早熟的孩子,心思也重,又不好意思跟别人说这事,仿佛是个年纪不大的稚童还求着想要亲人送温暖。


    尤其他作为太子,很多事不能做,更不能在人前示弱了。


    所以小太子这么憋在心里,愣是把自己憋出病来,实在够可怜的。


    郭珍珠听着都忍不住对小太子怜惜了几分,只看皇帝的表情却更多的是生气。


    这生气不用说,就是对着赫舍里氏一族的。


    如果不是他们耍小手段,想借用平嫔来跟太子亲近,怎么会让小太子误会了?


    误会就误会,做戏还不做全套,平嫔给太子送的小东西居然还不是亲手做的!


    哪怕平嫔做得差一点,好歹是个心意,小太子不亲自戴在身上,也算是个心里的寄托。


    可惜平嫔就意思意思敷衍,陈嬷嬷也帮着代劳,闹得这事就更像是个笑话了。


    小太子才几岁大,哪里承受得住这种事,加上心思重,可不就要病了吗?


    他跟皇帝说得吞吞吐吐的,意思也含糊,皇帝却立刻明白小太子的意思。


    小太子这是看到大阿哥身上戴着的都是惠嫔亲手做的,从荷包、腰带到鞋子,甚至帽子、围脖和衣服,全都是亲额娘做的。


    他虽然没表露出来,心里还是很羡慕大阿哥的。


    小太子还想着自己的皇额娘虽然不在了,但是有平嫔这个小姨在,也会偷偷给他送东西。


    于是他也悄悄藏起来,只偶尔看一眼,心里美滋滋的。谁料到之后再想起这些,却像是在嘲笑自己呢?


    太子是不能哭的,所以他只能含着泪,把这事全憋在心里。


    要不是平嫔的阿玛刚去世,估计平嫔不是只抄写宫规一千遍那么简单了。


    更别提赫舍里氏一族的人,恐怕皇帝高低得砍几个,抄家几个才能打消心头的怒气。


    这事却也让皇帝犯难了,毕竟太子的长辈着实不多,能给他做贴身小物件的就更少了。


    太皇太后年纪那么大了,不可能做的。


    皇太后不会做,总不能逼着她去学。


    见皇帝的目光看了过来,把郭珍珠吓得心里咯噔一跳:他不会想让自己给小太子做女红吧?


    郭珍珠深吸一口气,正斟酌着怎么拒绝,皇帝就皱眉道:“你觉得朕要怎么安慰太子才好?朕看你就很会哄四格格。”


    这话叫郭珍珠松口气,好险,她拒绝的话差点脱口而出!


    幸好皇帝不是想让她给小太子做女红,那就好,毕竟郭珍珠也不怎么擅长这个,更别提是给小太子做了,那真是个要命的事!


    郭珍珠这身份给小太子做,怎么都不合理,幸亏皇帝没有这种可怕的想法。


    她想了想就道:“那皇上得看看太子殿下喜欢什么,哄孩子就是得给孩子送喜欢的。”


    皇帝想想就道:“太子应该没什么缺的,他喜欢看书,只是藏书阁里头的书都能看,孤本也不少。”


    “他年纪还小,刚学武,用不上什么武器。不过朕的武器库里有几样适合孩子用的,也是朕小时候用过,有些年头了,却依旧能用,回头送给太子就好。”


    “太子也不缺金银,不过孩子都喜欢亮晶晶的东西,朕的私库里有些琉璃珠子,让人送去给太子拿着玩儿。”


    郭珍珠听得心都麻了,皇帝这样的土豪养孩子,果然是什么好就送什么,太子是真的什么都不缺!


    太子心里最缺的可能是少了额娘在身边,但是这个连皇帝都无法做到,让人起死回生的。


    所以这个缺的也是皇帝对太子最大的遗憾,因为无法弥补,他对太子就越发怜爱,能给的都给了。


    可这些都是物质上的,郭珍珠试探着说道:“太子殿下确实什么都不缺,毕竟皇上都盯着呢,缺谁都不可能缺了太子殿下的。只是太子殿下总一个人,这次也是因为他独自在后殿学习,才叫人钻了空子。”


    “臣妾想着太子殿下一个人可能有些孤单,对皇上又很是崇拜。要是皇上能抽一点时间,指点一下太子殿下写字和读书,想必太子殿下会更高兴。”


    她原本想说皇帝陪着小太子玩一会儿,小太子失去生母,但是有生父陪伴,心情自然会好。


    但是郭珍珠想到卷王皇帝,以及小卷王太子,到嘴边的话瞬间拐了个弯。


    算了,让大小卷王一起玩,估计比登天还难,还不如让他们读书写字呢!


    皇帝是个卷王,小太子从小被皇帝养在身边,自然而然就学会了皇帝的卷,也跟着卷起来。


    太子小小年纪板着脸,每天对自己要求严格,早起就开始读书写字,然后去上课,下午去练武,回来看书做功课。


    一天下来被他安排得有条不紊,很充实,却不像是个几岁孩子会有的作息。


    不过小太子看着是习惯了,也没觉得哪里不妥。


    皇帝对自己的要求就是这样,看小太子如此安排也没什么不对。


    郭珍珠:小太子学什么不好,怎么就学会了皇帝的卷呢!


    反正皇帝看着不太会怎么玩,小太子也不可能学会,让两人一起读书是最适合的选择。


    果然皇帝听后点头赞同道:“也是,太子进尚书房有一段时间了,朕也该考校再指点一二。”


    郭珍珠:指点就算了,怎么还考校!不是很懂你们这些卷王,反正你们高兴就好!


    不过隔了几天,郭珍珠就听说小太子的病渐渐好起来了。


    皇帝还送了小太子两份字帖,一份是皇帝小时候用的,一份是皇帝亲自写的。


    小太子收到这份礼物很高兴,霍御医来给郭珍珠诊脉的时候,郭珍珠好奇提了一下,霍御医就说小太子恢复得很不错。


    毕竟小太子的病就是因为心有郁结,如今郁结渐渐没了,人自然也就痊愈了。


    郭珍珠听着就像是小太子的心病了,如今心情好了,病自然而然也就好了。


    霍御医还苦笑道:“要不是伺候的人拦着,太子殿下已经不想卧榻歇息,而是五更天起来读书练字了。”


    闻言,郭珍珠都要说不出话来了,小太子才几岁就这么卷了,长大后还得了?


    她摸着已经微微凸起的小腹,想着如果这孩子是个小阿哥,以后就别学小太子那么卷了,这日子看着就不是人过的!


    反正事情有皇帝和太子顶着,孩子你就跟着我躺平得了!


    等小太子彻底好起来,这天儿就越发冷了,京城今年入冬尤其快。


    郭珍珠怕冷,哪怕怀孕后也不会像宜嫔那样浑身热乎乎的,所以永寿宫的地龙早早就烧起来了。


    原本她饭后休息一会,就去殿外走走散步,消食至于也算是简单的运动了。


    只是如今冷了,郭珍珠就不能出去,就在殿内随意走走。


    皇帝来的时候见了,怕郭珍珠太无聊,就让人送了几盆花来。


    这天正是菊花盛开的时候,各色菊花摆在殿外的院子,郭珍珠不用出去,远远就能赏花了。


    不过天冷,这些花很快就要冻坏了,就得换上新的。


    郭珍珠感觉这样太浪费了,花看不了几天就冻坏要换,索性把这些花挪了个地方。


    她把花挪到宫殿的地龙经过的地方,这样地面就有热度了。


    另外让人搭了架子,三面挂上帘子挡风,再加个顶,这花就能稍微暖和一点,没那么快冻坏。


    皇帝看了,不由好笑道:“这些菊花倒是不大值钱,冻坏了换就是了,你倒是大费周章让人搭了棚子,这花显得精贵多了。”


    郭珍珠听后也笑道:“这是皇上送的花,就这么冻坏了实在可惜。搭个简单的棚子也不费事,挡挡风,花能盛开久一点,臣妾也能多赏花一阵子。”


    皇帝知


    道郭珍珠不是个奢靡的性子,能省就省,尤其对待他送的礼物如此珍惜,皇帝心里也挺高兴的。


    虽然只是不怎么值钱的花,让郭珍珠看着解解闷而已,不过她依旧认真对待,谁能不欢喜呢?


    “哪怕底下有地龙,这棚子到底还是不够挡风,花只怕撑一阵子就不行了。不如挪到走廊上,走廊再让人安上琉璃屏风,就不会挡光,花也不会冻坏了。”


    郭珍珠吓了一跳,整个长廊安上琉璃屏风,那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毕竟如今琉璃不好烧,大块的琉璃片就更难了,都是小块的琉璃拼起来。


    要拼到一整条长廊那么多的琉璃片,郭珍珠心里算了算,只觉得皇帝真是太败家了。


    她都能预料到御史们是什么反应,估计一个个又跳起来说自己奢靡!挥霍浪费!宠妃!妖姬!


    郭珍珠心想,皇帝这是想给御史送kpi吗?大可不必啊!


    她想了想,建议道:“皇上,用琉璃屏风安装整个长廊实在太贵重了。毕竟台岛那边还在打仗,臣妾也不好如此挥霍,倒不如换成纸屏风。”


    皇帝皱了皱眉道:“哪怕外头打仗,你这边多用几个琉璃屏风也没关系,朕不会叫御史多说话的。”


    郭珍珠只得继续劝道:“皇上,琉璃屏风要是不小心摔碎了一点,补起来就不好看了,臣妾也会心疼的。用这纸屏风看着似乎简单,却能挡风,光线又能透进来。”


    “还能在纸上作画,连着在长廊上,也是一道风景了。最重要的是,纸屏风要是坏了,补起来也简单,直接拆掉一块补上就行。”


    “不然大冬天的,补得费劲,要费很长的时间,可不就得一直缺个口子漏风了吗?”


    纸屏风做起来那个简单,纸前后贴在架子上就行,作画就更容易了,找个工匠画一画,反正郭珍珠也不要求特别好。


    这样一来,一天就能补好了。


    如果是琉璃,别说一天两天,一个月都未必能烧出差不多大小的琉璃片来,怎么补呢!


    总不能等上一个月,或者更长的时间,等工匠烧出来才能补上吧?


    要工匠烧几个月,这冬天都要过去了,那缺口还没补上,那就离谱了。


    反正这屏风就是用来挡风透光的,不管是用琉璃片还是用纸屏风,都是一个作用。


    作为实用性来说,当然纸屏风的性价比更高啊!


    皇帝叹息一声,只觉得郭珍珠处处为他着想,这是帮自己省钱呢!


    郭珍珠平日在永寿宫的时候也从不打扮得奢华,家里没带多少东西来,皇帝送的也只戴上一两件。


    就是皇帝赏的衣料,还是皇帝亲自催了一下,郭珍珠才让绣娘赶紧做了衣服穿上。


    她也从没跟皇帝要过什么,如今有的都是皇帝主动送的。


    郭珍珠收下的分成也不怎么花用,只收起来,之前玫瑰花露那部分还分给了僖嫔和宜嫔。


    她说僖嫔提了改进的意见,宜嫔以前出过体己钱给自己用,于是两人都该分一分。


    郭珍珠对别人如此大方,对自己却颇为吝啬。除了给四格格多做点衣服之外,也没想着给她自己做。


    衣服全是僖嫔送的居多,郭珍珠只说够穿了,还觉得太多穿不完。


    皇帝只听嫔妃说衣服不够穿的,还没听过衣服太多穿不了的,感觉郭珍珠还是太节省了。


    虽说皇帝因为战事的缘故,自己带头节俭,后宫嫔妃和朝廷大臣也跟着一起朴素过日子。


    说是朴素,其实也没那么朴素,不至于几件衣服就叫郭珍珠觉得多了。


    皇帝反省了一下自己,是不是之前他说要带头节俭,让郭珍珠误会了?


    尤其皇帝之前说国库因为打仗缺钱,郭珍珠直接就把铺面的九成利给了他。


    上回大地动之后,赈灾又需要钱,郭珍珠还打算把自己那些一成利都给了皇帝。


    皇帝感觉郭珍珠这样手松可不行,得自个多存着点儿,不然大方都给别人花出去了,自己以后不够用怎么办?


    郭珍珠没想到皇帝还担心起这事来了,絮絮叨叨说她对别人太大方,对自己太吝啬,听得她一头雾水。


    她什么时候对自己吝啬了?


    郭珍珠在御膳房点菜可是从来不手软的,打赏自然也不少。


    她这赏花还出钱让内务府帮忙搭了棚子,如今要做纸屏风不用说,用的肯定也是上好的纸张。


    之前指点过张卓,他后来在宫外的工坊做玫瑰花露,还特意给郭珍珠留了一箱子送进宫里来。


    小礼子得了后,之前郭珍珠还没怀孕的时候,给她做了几次甜汤,用了大半。


    如今郭珍珠怀孕了,不能再内服,只能拍打在脸上。


    烧地龙后,殿内尤为干燥,她用玫瑰花露就更不会省了,张卓送的一箱子都快见底的。


    另外郭珍珠让琉璃隔几天就给自己做活玉散,叫郭珍珠怀孕后这皮肤越发好起来了。


    不说脸上做,郭珍珠甚至在肚皮上也做一大片的活玉散,就怕会留下妊娠纹。


    活玉散用的都是上等的药材和珍珠磨成粉做的,尤其琉璃更不吝啬放材料,比宫外做的活玉散的效果要更好。


    她都这么奢侈了,皇帝居然还觉得自己太节俭了吗?


    郭珍珠:可能有种节俭,是皇帝觉得她节俭了吧?


    不管如何,好歹皇帝总算是同意郭珍珠让人做了纸屏风,把长廊封了起来。


    又把花都搬到长廊两边,这样郭珍珠吃完饭,也能过来散步。两边都有花,仿佛被花海簇拥着一样。


    既不会吹着风,还能赏花,她简直美滋滋的。


    四格格吃过饭后,也会被奶娘抱着在长廊上溜达。


    她看着各色的花朵也很喜欢,一直盯着不放,小手瞧着还想伸过去辣手摧花。


    僖嫔来永寿宫看到这纸屏风封的长廊,眼底里是止不住的羡慕:“你这边真好,冬天外边冷,不能去外头走走,在殿内又无聊得很。外边有花,很快就冻死了,没能赏几天。”


    “如今这搬到长廊来,人散步的时候不冷,纸屏风还透光,不会太暗。”


    黑漆漆的,还怎么赏花,总不能一天到晚都点灯吧,那就没什么意思了!


    郭珍珠听着就笑道:“你要喜欢,也可以在长春宫把长廊封了。”


    反正僖嫔跟自己一样,寝宫里就只有她一个,想怎么封都无妨。纸屏风也不贵,僖嫔做得起!


    僖嫔摆摆手道:“我可不是你,皇上给你送了花,你怕花冻死在外头,想搬进殿内来。放在屋里却不妥,放在长廊又怕冻坏了,才会让皇上允许做了这纸屏风的长廊。”


    郭珍珠眨眨眼,看来这时候众人虽然不清楚花草晚上会排放二氧化碳,却已经知道花草晚上不能放在室内。


    僖嫔又道:“咱们可没有皇上送的花,用什么理由把长廊封了?没得传出去,只以为后宫嫔妃都学你,御史们一个个跳脚说奢靡了。”


    郭珍珠没好气道:“你这说的什么话,难不成咱们自个还不能弄点花,冬天的时候赏一赏了?”


    她又看着纸屏风的长廊,皇帝还提议用的琉璃屏风,自己换了纸屏风,哪里奢靡了?


    僖嫔摇头道:“那这封长廊是为了皇上送的花,别的宫殿自个买花的话,那意义就不一样了。”


    “毕竟福建那边还在海战,也好几个月了,不知道结束了没有。”


    僖嫔知道郭珍珠的长兄道保也加入了水师攻台,她还挺吃惊的。


    皇帝那么宠爱郭珍珠,居然把她的长兄从江南巡盐御史身边调去了福建水师。


    江南不说多繁华了,就是巡盐御史身边当个小吏,那身份都不一般,油水也多,不知道多少人挤破头想去。


    道保轻轻松松就靠皇帝的关系过去了,还被曹家人额外照应。可以说留在江南几年,他就能如愿以偿当巡盐御史的副手,可谓前途无量。


    正在众人都羡慕三官保有个好女儿,长子又有出息的时候,道保竟然被送去福建加入水师。


    原本以为道保就是在大后方平安的地方刷一下军功,然后被皇帝提拔起来。


    大家都觉得道保好命,却也觉得惋惜。毕


    竟盐税那边的油水更多,在福建这边跟江南就不是一个水平,要落后许多。


    他哪怕在大后方,估计都没有在江南一半舒服惬意。


    谁想到道保不是意思意思在大后方,而是要上船跟着去攻台,这就是拿命去拼军功的意思了。


    有人心想郭珍珠是失宠了,还是道保做错了什么,皇帝这是厌恶他,才把人弄去福建吃苦?


    毕竟出海不容易,道保还晕船,上船后简直生死不明,都不叫吃苦,而是要命了。


    有人认为皇帝可能想历练道保,要是道保能熬过去,那仕途必然稳了。


    如果熬不过去,那小命就难说了。


    不少人还是等着看道保的笑话,毕竟一个晕船厉害的人上战船跟着去攻台。


    这是帮着去打仗,还是拖累啊?


    道保走着上船,很可能要被人抬着下船,这还怎么打,不就给水师将士们添麻烦吗?


    京城不少武官对道保的印象不由变差,想刷军功也不能这样拖累其他人,晕船还怎么上战船呢!


    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道保还真克服了晕船,上战船后也十分勇武。


    他身手原本就不错,只是因为被晕船拖累了。


    跟着水师将士们训练了一段时间,道保很快如鱼得水,虽然瘦了黑了,却已经彻底融入水师,叫施琅都忍不住另眼相看。


    京城这时候已经入冬了,福建周边却还算暖和,还有台风来临。


    原本施琅带着船队刚出战,台岛的水道复杂,过去已是不容易,竟然还刮起了台风。


    起初台风刮的是北风,对郑家军的船队极为有利。施琅心下失望,只以为这次攻台要失败,正打算往后撤退的时候,却被道保叫住了。


    “大人,风向开始变了。”


    施琅听得一怔,看着船上的风标,风向竟然真的变了!


    从北风,突然变成了南风!


    这就对他们船队极为有利,施琅当机立断,抓住这个机会开火。


    火炮顺风而去,飞得更高更远,郑家军因此节节溃败,最后仓皇逃窜回岛。


    施琅的清军水师大胜一战,犹如天助,立刻趁势进攻。


    可惜郑家军在台岛的势力已久,他几次想上岛都被岸边的火力阻拦,一时战局僵住。


    施琅担心天冷之后,攻台收阻,就要等明年开春去了。


    这就太久了,还给了郑家军休养生息的时间,对他们十分不利。


    但是强攻不下,火器总归是有数的,不能这样继续耗着。


    加上他们在这边多等一天,国库就要多烧一天钱,毕竟火器和士兵的口粮一天都不能落下。


    水师人数众多,这就是一笔不小的消耗了。等到开春,这消耗之多,估计户部尚书都想撕了他!


    施琅正苦恼的时候,道保却私下来献计。


    皇帝在立冬的时候收到施琅的海战大胜的消息,不由十分欢喜。


    尤其施琅攻台的时候,明明刮台风对水师不利,转眼却刮起了南方。


    这不是天意吗?


    上天都站在他们这边,攻台如何能不胜利,这不是天命所归吗?


    思及此,皇帝就更高兴了。


    隔了半个月,皇帝就收到施琅成功登上台岛,并占领整个台岛的消息。


    这就让他十分吃惊了,毕竟郑家军占据台岛多年,上边的布置不少,施琅怎么能在短短半个月内就彻底收复台岛了?


    皇帝叫来几个重臣到御书房议事,有人怀疑施琅是不是谎报军情,实际上尚未收复台岛,只是也快了,提前给皇帝送来好消息。


    也有人认为施琅夸大军功,只为了之前压下姚启圣指挥水师之事。


    原本皇帝担心施琅年轻,不如姚启圣老练,于是想让两人一起带领水师出发攻台。


    但是两人的身份不相上下,出去后,如果他们之间的决定有分歧,水师将士听谁的?


    所以施琅送折子来,坚决反对两人同时出战。


    不用说,皇帝自然选择更年轻的施琅,免得姚启圣年纪大了还要出战那么辛苦。


    当然这是表面的原因,是因为皇帝收到姚启圣的密折,想要安抚郑家军为主,不愿意直接攻台。


    这就让皇帝十分不满了,姚启圣想徐徐图之,皇帝却已经等得够久了,压根不想再诏安。


    姚启圣这慢慢来,得多慢?


    皇帝没这个耐心,索性选择了想要积极进攻的施琅。


    果然施琅没让他失望,很快就收复了台岛。


    只是这收复之神速,让皇帝都不由疑惑起来。


    好在皇帝很快收到施琅的密折,上面为道保表功,他才明白为何后边收复台岛这么快。


    因为道保献上的计谋,就是攻心。


    郑家军在台岛占据多年,却不怎么得人心。岛上的百姓受苦多年,道保就让施琅叫人在船头大喊,上岛后不伤普通百姓一分一毫。


    不抢掠,不奴役,还会送他们回乡。


    很多人是被郑家军掳走去岛上做工的青壮年,他们自然想回乡,于是主动给施琅通风报信。


    让施琅知道郑家军的粮仓在哪里,武器库在哪里,直接开火炸掉。


    郑家军原本就元气大伤,这么一来只能赶紧收拾东西逃走。


    于是施琅几乎没费多少功夫,就把台岛彻底收复回来了。


    皇帝见了,不由惊讶道保的变化。


    道保只是去江南走了一趟,怎么就变得如此聪明了?


    皇帝特意去永寿宫,跟郭珍珠提起此事来:“朕没料到,道保只是去江南历练一番,竟然能为海战献计,成功收复台岛,他这进步十分惊人。”


    郭珍珠听着只觉得这哪里是惊人,是吓人好吗?


    她大哥这是被人夺舍了,还是被人换头了?


    这么厉害的计谋,一点都不像是道保会想得出来的!


    第64章 第 64 章


    第64章


    郭珍珠后来得知, 道保也算是误打误撞。


    水师攻台后,敌军四处溃散,留下不少残兵和役夫, 都被收为俘虏。


    然而这些俘虏特别难管, 不是一个个要寻死,就是整天想逃,让看管俘虏的将士苦不堪言。


    但是如今也不可能把这些俘虏通通斩杀了,毕竟他们除了寻死和想逃之外,也没有袭击看守的将士。


    加上残兵很少,人数最多的是役夫。他们一个个面黄肌瘦还衣衫褴褛,就知道被郑家军奴役,日子过得很不好。


    大多数都是被抓来的壮丁, 已经够惨了, 自是不好再苛待他们。


    看守的一个将士跟道保是同僚, 同为副千户,于是跟道保诉苦了几句。


    道保想着这人上船后对他颇为照顾,就说帮着去守几天, 让同僚能稍微休息一下。


    同僚自是十分感激, 道保就去了俘虏的地方查看。


    然而地方太黑了, 道保过去后跟其他将士交班,推开门后不留神被东西绊倒, 摔了个狗啃泥, 好一会都爬不起来。


    旁边有人伸手扶着道保起来,道保被摔得两眼一黑, 连忙道谢,扶着人慢吞吞起身坐在地上缓一缓。


    “兄弟刚进来的?怎么身体虚成这样?你那边又扣了口粮吧?”


    对方还塞了半块干饼过来,道保都有点懵, 这时候他终于适应了周围的黑漆漆,发现身边坐着个衣衫褴褛的人。


    不是水师看守的将士,而是俘虏,道保就更懵了。


    他手里拿着干饼看了一眼,发现这饼子应该放很久了,都干掉了,一捏就掉渣,闻着还有点味道,估计是对方藏了好久的口粮。


    道保哪里好意思贪了俘虏的口粮,急忙塞了回去:“我没事,就是刚才没看着路才摔了。我不饿,这饼子你自个收着。”


    对方见道保都饿得腿软摔了,还不肯吃了他好不容易藏起来的饼子,于是感觉两人亲近了很多,搂着道保的肩膀道:“好兄弟,你是从哪里被掳来的?你这身衣服还不错,从哪里扒到的,运气真不错!”


    没等道保开口,他就自顾自说道:“我家在江南,家里做买卖的。我当初就是一时兴起,跟着族叔到福建做买卖,没想到刚到没几天就遇到郑家军抓壮丁,也是够倒


    霉的。”


    “族叔年纪大,没被郑家军看上的人都会被砍死,我匆忙推着他藏在地窖里。也不知道他如今怎样了,我被掳走太久,一直不知道外头的消息。”


    旁边忽然凑过来一个人,瘦得只剩下皮包骨,说话都透着虚弱:“我是福建本地人,是个渔夫。刚娶了媳妇没多久,也不知道媳妇是不是逃出去,然后改嫁了。”


    “我这么久没回去,媳妇估计以为我死了。不过我如今跟死了也没什么两样,恐怕很难再回去,她早点改嫁也好。”


    道保立刻察觉到,这些被郑家军抓来的壮丁大多以前都是普通百姓。


    那么他们不是寻思就是想逃,是不是想要回乡?


    道保这么想着,斟酌着道:“等你回乡了,自然就知道族叔的消息。”


    他又另外安慰那个瘦得皮包骨的人:“你媳妇指不定还等着你回去,没改嫁呢,你撑着点儿。哪怕要死,也得死在家乡才是。”


    刚开始那人摇头道:“你新来的,被抓壮丁没多久吧?郑家军说对面水师恨死了他们,恨不得全都杀光,更不可能留下咱们。几个兄弟想逃,被抓住后如今不见踪影,可能都杀了。”


    他叹着气,把道保弄懵了。那几个想逃的人几次闹腾,施琅就把他们单独关起来,怎么传着传着,就成了这几个人想逃被杀了?


    那真是太冤枉了!


    道保连忙说道:“没有,那几人单独关着呢,没被杀掉。”


    他担心对方不相信,又将错就错,当自己就是新来的俘虏,补充道:“我被送过来的路上看见了,还奇怪怎么有人单独关着,是不是大官来着。听你这么一说,应该就是那几个人。”


    对方不由诧异道:“真的?那几个人没死吗?会不会是你看错了,毕竟你都不认识。”


    道保想了想,形容了一下那几个人。毕竟另外关着的时候,他正好看见,对几人有点印象。


    他记得不多,不过也足够了,对方连连惊叹道:“没错,就是他们。那几人真的没死,可是郑家军说我们被抓后必然要被杀头祭天。我还没成婚就算了,他们几个兄弟家里还有老婆孩子,有的孩子也不大。被抓过来几年了,要不是想着家里也不会苟活着。”


    “想着都要死了,还不如逃出去试试。实在逃不了,也不想被人砍头,没能落个全尸。”


    道保这才终于明白,那些俘虏怎么有的寻死有的拼命逃走,原来都是郑家军造谣,让俘虏们害怕才如此。


    想清楚后,道保对这人十分感激,要不是对方主动搭话,无意中透露此事,估计他们还要一直被蒙在鼓里。


    夜深后,对方终于停下话头,累得靠着墙壁就睡过去了。


    道保趁此机会偷溜了出来,天亮的时候找到施琅,告知此事。


    要防止俘虏们再闹腾,只要告诉他们能回家,这就行了。


    不说抓住的俘虏,就是岸上很多都是被抓来的壮丁,跟俘虏们的想法一样。


    只要一直喊他们不杀人,要送这些壮丁回家,这场战事想必就不会一直就如此僵持着了。


    施琅是真没想到,道保不过是帮同僚替了个班,竟然就被俘虏误会成自己人,叫道保终于知道内里的缘由。


    他上下看着道保,一时又觉得难怪俘虏误会。


    道保之前因为晕船,克服许久,却也吐了很长一段时间,人瘦了一大圈。


    跟着水师训练又晒得皮肤黝黑,这又黑又瘦的样子,跟那些被抓壮丁的俘虏看着区别不大。


    也难怪俘虏要误会,谁能想到水师的副千户竟然黑瘦成这样,跟很久没正经吃过一顿饱饭一样!


    要换个人,那些俘虏可能不会认错自己人,就压根不会叫道保知道真相。


    只能说道保的运气是真的好,如果他过来不够努力,还是一副白净公子哥儿的样子,压根不可能被俘虏误认。


    偏偏道保足够努力,克服晕船让自己瘦了一大圈,兢兢业业跟着水师训练又把自己晒得黑乎乎的。


    得到真相后,道保一说,施琅就知道怎么办了,挑了几个嗓门大的将士对着岸边反复喊了好几遍。


    不杀俘虏,不掳掠,还送他们回乡。


    几句话下来,对方要是不相信,就把抓住的壮丁轮流送到甲板上。


    对岸一看,总有他们认识的壮丁,于是一个两个都知道俘虏是真的不会被杀。


    这些人也就不怕了,愿意投降,甚至说出郑家军的粮仓和武器库的位置。


    俘虏也不会再寻死或者找机会逃,变得安分起来。


    于是僵持的战事终于有了突破,让施琅和水师大获全胜。


    施琅理所当然要为道保表功,要不是他,这场战事还要僵持很久。


    皇帝看后也不由感慨,是不是郭络罗氏一族的人运气都比较好?


    看看郭珍珠,再看看道保,简直有如神助一样。


    论功行赏的时候,皇帝自然不会吝啬。


    台岛设为台府,屯兵戍守,施琅成为第一任的府尹,并有诸多金银赏赐。


    道保不但有攻台的战功,还立下大功,缩短了僵持的战事,让战事大胜,被皇帝提拔为正二品的副都统。


    这下子,郭珍珠的家里人是风光无限。


    她阿玛三官保被提拔为从二品的工部侍郎,如今长兄也被提拔为正二品的副都统,道保甚至比三官保的品级还高。


    之前占了道保的佐领之位的人还沾沾自喜,如今却是笑不出来了。


    他们还以为占了多大的便宜,后来听说道保去江南当巡盐御史的跑腿,心里不是不羡慕,却得知道保只是小吏,并不如佐领算是个小官。


    后来道保还被皇帝送去福建加入水师,直接上了战场,那就更惨了,不如京城这般安稳。


    但是危险伴随着机遇,还真让道保立下大功,一下子从一个无名小卒的白身,直接成了正二品的大官,谁听说了能不羡慕呢?


    僖嫔得知的时候,也忍不住羡慕起来:“你大哥真厉害,原本想着他晕船,参加水师要吃苦头,没想到最后能立下大功。”


    宜嫔也感慨道:“大哥真的不容易,听说他克服了晕船,还感化了俘虏,叫俘虏们主动说出敌人的粮仓在哪里,减少了不知道多少伤亡。”


    郭珍珠也对道保刮目相看,他对自己更是够狠的。


    但是道保因为太黑太瘦被误会成俘虏的事,让郭珍珠一时哭笑不得,对道保这个立大功的光辉形象忍不住打了点折扣。


    实在太好笑了,郭珍珠还不能说出来,免得坏了宜嫔心里这个长兄的好印象。


    也不知道后来那个俘虏回乡的时候要遇到道保,得知这人并不是被抓壮丁,之前是清军水师的副千户,会不会以为水师都不让将士吃饱饭的?


    副千户都瘦成这样,其他将士还好吗?


    郭珍珠感觉水师的风评估计严重被害,皇帝的名声也是,让人以为皇帝只叫水师去打仗,却连吃的都不多给一点,人要拼命打仗还没饭吃,比壮丁还惨。


    只能祈祷那俘虏没再遇到道保,不然这事就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皇帝得知道保瘦了一大圈,还特意允许他回家来跟父母团聚,再休养一段时间才去盛京上任。


    郭珍珠才知道,道保虽然官职上带了个副字。在不设驻防将军的地方,副都统就是这地方的最高长官。


    在盛京在地方,就没有驻防将军。所以道保过去后,就是最大的一把手了。


    而且盛京离京城不算远,回家探望亲人也方便,算是皇帝给道保选的好地方。


    不然驻防远的有宁古塔,还有更远的松花江和乌苏里江那一片的八旗驻防之地,就实在太远了。


    在交通不方便的现在,来去太难,就很难再见上面。


    尤其太偏远的地方,吃住也不好,不如在盛京这般繁华,足见皇帝对道保的满意和用心了。


    郭珍珠也很高兴,长兄凭着自己的努力,仕途能更上一层楼。


    尤其道保也更擅长军营这样


    的地方,巡盐御史那样跟盐商勾心斗角的,他并不合适。


    驻防军营里人际关系也要简单不少,道保就不用苦恼究竟怎么跟人相处融洽了。


    只军防庶务这方面也是副都统管着的,郭珍珠并不知道长兄擅不擅长这方面。


    道保当然是不擅长的,不过幸好跟着巡盐御史好一段时间,又有曹家帮着指点,他哪怕只学了点皮毛,在驻防庶务上也足够用了。


    他不由感激皇帝给自己机会,去江南见识了一番,不然如今要去驻防之地接管庶务,只怕要手忙脚乱了。


    道保回到京城,三官保很是欣慰,拍着长子的肩膀感慨孩子出息了。


    郭络罗夫人看着长子又黑又瘦,整个人都要瘦得几乎认不出来,顿时心疼得哭了起来。


    道保的夫人看着自家夫君黑瘦的模样也是心疼,卷起袖子就去厨房吩咐多做点好吃的,给道保补一补。


    道保倒没觉得什么,笑着道:“儿子叫额娘和阿玛担心了,也就刚开始吃点苦头,后来就挺好的。如今瘦了,却壮实得很,身子骨也比之前强壮。”


    他卷起袖子想让人看看自己的胳膊,被三官保拦下了:“好了,孩子平安回来,还立下大功,夫人可别再哭了。”


    郭络罗夫人这才收了眼泪,招呼长子进去,好好沐浴一番,然后换上新衣服,再一家子一起用饭庆祝。


    几个弟弟也赶回来了,他们看见长兄黑瘦的样子亦是大吃一惊。


    原本想着长兄立下大功,极为风光,外头不知道不知道多少人夸道保的英雄事迹,叫他们十分骄傲。


    如今看来道保却吃尽了苦头,没那么容易,几个弟弟不由关心了起来。


    道保连说没事,第二天三官保还是厚着脸皮去找皇帝,请了个御医过府给道保把脉看看。


    皇帝倒是关心,派高太监跟着御医去给道保诊脉,回来再禀报。


    好在御医诊脉后,道保虽然瘦了很多,身子骨还好,只稍微有点劳累过度,养几天就好了。


    得知后,皇帝才松口气,他可不想道保把自己的身子骨折腾坏了。


    回头郭珍珠知道的话,想必要伤心的。


    郭珍珠得知御医给道保请脉的事,还好没什么损伤,只休养一番就好,她也是松口气。


    毕竟道保上战场,说一点伤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这很难避免。


    如今能全须全尾回来,还立下大功,道保的身子骨又没折腾坏,那真是不幸之中的大幸了。


    不少人都登门送礼探望,想跟道保结交一番。毕竟道保如今连跳几级成为副都统,跟以前的身份截然不同了,多的是人想要讨好巴结。


    道保正好有御医说的,身子亏损需要休养的借口,直接闭门不见客,礼物也不收,只说心意到了就行。


    最多是请人在前厅喝两杯热茶,茶叶也不是多好的,意思意思招呼一下就行。


    这样还不识趣,非要等主人家出来招待见面,那不好意思,哪怕等到天黑也没人来。


    上门想结交的人碰了钉子,有的就拐着弯请人跟三官保劝说,道保如今身份地位不同了,就该好好跟人结交才行。


    就这样把人都挡在门外,无端得罪人,实在不够妥当。回头有什么事需要帮忙,也没人愿意帮把手了。


    这话叫三官保听了,眨眨眼笑了起来:“以前咱们家里出什么事,也没人帮忙啊。以后要有什么,该怎么过还跟以前一样呗。”


    他们家没发迹的时候,有什么事也没人主动帮把手。如今身份不同了,以前雪中送炭的人没有,锦上添花的人倒是来了不少。


    这话够明显的,来劝说的人也不好意思说下去了。


    他们的脸皮跟三官保比起来,根本不够厚,听三官保这么一说,后边再没人来当说客了。


    毕竟三官保说得也是实话,以前雪中送炭的人怎么一个没见,如今要锦上添花了,一个个还打着为他们家好的旗号,脸呢?


    之后也没人再上门去打扰了,毕竟三官保的话传出去了,再登门去,这不就是想锦上添花捞好处的人吗?


    三官保不要脸,这些人还是要脸的。


    道保不由佩服,只觉得自家阿玛变得跟以前不同了,越发厉害了起来。


    三官保三言两语的,居然就让每天络绎不绝非要登门拜访的人退缩了,再也不见了。


    都不必道保再费唇舌去劝,也不用家里下人一个劲烧热水给这些非要上门的客人泡茶送水了。


    三官保摸着胡子笑眯眯的,说出口的话就没那么客气了:“好声好气给他们脸面劝着,他们压根听不进去,还不如直接戳破那层纸,他们这些要脸的人自然就不好意思再上门来叨扰了。”


    “这也是我当佐领时候的经验了,处理旗人琐事纷争的时候,你要越是好声好气地劝,对方越是来劲。还不如不劝,让他们别耍嘴皮子,别动口直接动手,谁打赢了就听谁的。”


    道保听得目瞪口呆:“阿玛,这也行吗?不会闹出人命来?”


    三官保一听就笑道:“看,你这么想,那些闹事的人也是这么想的,立刻就犹豫起来了。之前怎么都劝不住,如今一听自己得亲自打架,赢了才行,那肯定不乐意。”


    “耍嘴皮子又不疼,真亲自打架,那真是拳拳到肉,搞不好还得断胳膊断腿的。为了一点纷争,那就不值当了。”


    “如今这些人上门来,也是想结识你,看能不能捞点好处。劝说的也是打着为你好的旗号,说是你多结交朋友,以后办事也方便。”


    “这话也就他们说得出口,也没见他们以前上门来帮忙。当然他们说话漂亮,咱们说话也要学一学他们,说得更漂亮才是,这样谁都挑不出错来了。”


    道保连连点头说道:“阿玛,儿子都记下了。”


    三官保瞥了他一眼说道:“你都记下什么了?”


    闻言,道保急忙答道:“说话要漂亮,能动手的事就不要动口。”


    三官保顿时听得无语了:“什么玩意儿,没事动什么手!”


    他就知道这个长子还跟以前一样的榆木脑袋,变了一点,但是没能变得特别聪明!


    三官保一时觉得,他怎么把两个女儿生得那么聪明,几个儿子却一个比一个笨了?


    刚才他说了那么多,道保居然只记得两句,还压根不对的两句!


    三官保的脾气已经比以前好多了,勉强解释道:“反正你多看看对方怎么出招,然后比他们更不要脸就行。但是话要说得比他们好听,毕竟这些人最是会说什么为你好,为你着想的话,全是废话!”


    道保连连点头道:“好,儿子记住了。”


    三官保已经不想问道保又记住了什么,摆摆手让长子赶紧从自己面前消失。


    道保麻溜滚蛋了,却去了郭络罗夫人那边问了起来:“娘娘一切都好吧?儿子在福建太远了,对京城的消息就不大灵通。”


    在江南的时候,有曹家在,消息自然能第一时间知道。


    可是在福建更远的地方,又要经常出海,很少在岸上,就很难接收到京城


    那么远的消息了。


    道保之前因为郭珍珠被御史责备的事还耿耿于怀,于是刚回京,他就先问起两个妹妹在宫里如何。


    郭络罗夫人笑着道:“娘娘身边的宫女偶尔出宫来,给咱们带了好消息,说是顺嫔娘娘又有喜了。”


    听罢,道保不由喜出望外:“顺嫔娘娘又有喜了?”


    说到这里,郭络罗夫人又收敛的笑意道:“听闻太后娘娘想抱五阿哥去慈宁宫养,皇上说五阿哥还小,等周岁的时候再说。”


    道保脸上的笑意也敛了一些,想到妹妹宜嫔十月怀胎,好不容易生下五阿哥,竟要被抱去慈宁宫养大。


    他很快又安慰起来:“额娘,这也不全是坏事。太后娘娘以后能给五阿哥当靠山,也能给娘娘撑腰了。”


    毕竟太皇太后年纪渐渐大了,以后慈宁宫的主子就只会是更年轻的皇太后。


    郭络罗夫人也明白,这不是他们或者宜嫔能够做主的事,只点点头道:“你刚回来,别操心太多,只管好好养着身子骨才是。皇上开恩,让你过完年,开春的时候才去盛京上任。你留在京城这阵子,正好我和你媳妇多做几件袄子带过去。”


    盛京比京城要冷,开春了,雪却没全化掉,还得穿棉袄才行。


    道保以前的棉袄旧了,他瘦了太多,也不合身,衣服都得重新做起来。


    人回来了,郭络罗夫人就带着长媳妇忙着给道保做几身,从衣服、鞋子、腰带、帽子和围脖等等都做上好几套,道保过去后也能换着穿了。


    “说起来,你去盛京当差,一时半会不好回家来。我想了想,要不让你媳妇跟着去,也能照顾你。”


    道保自然没有不应的,他去江南的时候匆忙,又不是正经差事,还住在曹家,当然不好带上自家媳妇。


    去福建更不用说,他是去打仗的,不可能拖家带口。


    如今道保要去盛京上任,这一呆估计要好几年,自然要带上自家妻子一并过去。


    媳妇要去,带的东西就更多了。


    郭珍珠知道长兄要去盛京好几年,留在京城养身子的时候,也得在过年前收拾好东西搬过去。


    大件的东西自然是带不了,不过有些不好买的,替换的衣物得带,还有药材药膏什么的也得带上,以防万一。


    金银自然不能缺,不管是去那边采买东西,还是打点都需要。


    郭珍珠二话不说,让出宫的琉璃带上锦盒,送去了郭络罗夫人手里,说是给大哥搬家用的。


    郭络罗夫人当着道保的面打开锦盒,看见里面满满当当的银票都惊呆了。


    她数了数,这里头竟然有十万两,郭珍珠这是把宫里所有的赏赐都换成钱了吗?


    吓得道保拿着锦盒险些摔了,说什么都不肯收。


    他想到自己被提拔为正二品的副都统,已经跟以前不同了,但是年俸只有一百五十五两。


    道保再看了下锦盒里的十万两银票,顿时痛苦闭眼。他这当差差不多一百年,不吃不喝,才可能凑到这么多钱!


    他再出息,看来还是不如妹妹来得出息,却也不能随便花用郭珍珠的银钱!


    道保说什么都要把锦盒送回去,琉璃却脆生生解释道:“大人别担心,这只是娘娘一次分红罢了。娘娘手里头还有几次的分红在,足够用了。”


    听见这话,道保拿着锦盒的双手都在颤抖。


    这十万两竟然不是郭珍珠所有的钱,而是一部分的分红吗?


    道保想象中,这是郭珍珠担心他,砸锅卖铁凑出来的十万两。


    如今在琉璃口中,这十万两只是几次分红中的一次而已!


    道保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却还是摇头道:“娘娘铺面出的分红,她自个拿着花用才是,都给我用却不合适了。”


    琉璃心下叹息,顺嫔娘娘果然什么都猜着了,连忙说道:“奴婢出宫前,娘娘就曾交代过,说大人只怕是不愿意收下这么多银钱。只是这笔钱对娘娘来说就是一部分,大人去盛京后需要添置的东西不少,银钱不凑手,凑合过日子的话,娘娘会心疼的。”


    “娘娘想着在宫里,也不能时常进来照顾家里,都得大人和几位老爷担待着。尤其大人还去福建参战,吃了不少苦头。在家里吃点好的,去盛京也得多买点好东西过去,可不能省着了。”


    “娘娘想着帮不了大人太多,手里头就只有不少银钱在。大人就不要继续推辞,叫娘娘在宫里也能放心。”


    话到说到这个份上了,道保只好勉强把锦盒收下。他心里却想着能不动,就不动这笔钱。


    可是郭珍珠完全是预判到了道保的想法,直接让琉璃去采买了好几辆马车的东西到家里来。


    道保都懵了,看着马车上的人飞快卸下箱子就跑了,压根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郭络罗夫人熟悉女儿的性子,好笑道:“娘娘只怕猜出你不会愿意花用那笔钱,索性帮你买了。打开箱子看看,都是什么东西?”


    道保只好一个个打开箱子来看,里头都是实在的物件。


    一是刚做好的被褥,还有新棉花的味道,摸着柔软又暖和。


    二是结实舒适的布料,正适合道保这样的武人上身。穿久了不容易破,结实耐用,能穿很长一段时间。


    三是皮子,盛京冷,但是上等的皮子却在京城这边居多。郭珍珠索性让琉璃把人家铺面里头最好的几箱皮子全包了,还给了一个不错的价格。


    布料也是在这个布庄买的,于是老板乐呵呵让人送货到家里来,当然卸货也快,生怕道保后悔要拒绝,自己这买卖就要黄了。


    郭络罗夫人摸着皮子感慨道:“确实是上好的皮子,娘娘有心了。等会我和你媳妇把一部分皮子做起来,回头也能给你做两身,也就不冷了。还能做个靴子,里头放点棉花也暖和。”


    道保点点头,再打开箱子,发现里头放着新棉花,不由双眼一热。


    郭珍珠真是什么都给他想好了,担心道保过去冷,皮子准备好了,连新棉花都采买妥当,压根不需要他们多操心。


    郭络罗夫人看着这些新棉花,顿时无奈道:“我还以为自己够操心了,没想到娘娘如今怀着身孕,倒是比我还要操心。娘娘待你好,你过去后也得好好办差,别辜负了娘娘一片心。”


    “你要是犯错连累了娘娘,不说你阿玛,我就先用鞭子抽你!”


    道保吸了下鼻子,连连点头应道:“额娘放心,儿子要犯错了,不用额娘动手,我就让人先抽几十下,好清醒一下。”


    郭络罗夫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知道这个长子是说到做到。


    郭珍珠让琉璃给家里送礼的时候,正在永寿宫里,看着五阿哥和四格格凑在一起玩儿。


    地上铺了又厚又柔软的毯子,四格格最近翻身后,还尝试爬了起来。


    小小的床榻已经容不下她了,时不时滚着就要摔下来,把奶娘吓了几回。


    奶娘跟郭珍珠禀报后,郭珍珠就让人去内务府要了几张柔软厚实的地毯,铺在地上,四格格随意翻身或者爬走都行。


    既不会伤着小手和膝盖,也有足够的地方让她玩耍。


    果然四格格很高兴,平时安静的她嘴里发出“啊啊”的声音,爬上两下就趴着休息,然后再起来爬上几步。


    有时候爬累了,她就在地毯上翻滚着走,十分随意惬意。


    五阿哥也被宜嫔抱了过来,放在地毯上。


    他年纪小,却对四格格很好奇,盯着她不放。


    四格格看着五阿哥也很好奇,绕着他爬一会停一会,还会伸出小手去拍五阿哥一下。


    宜嫔看着就不明白了:“姐姐,四格格这是做什么,难不成觉得五阿哥在地毯中间挡着她的路,这是想五阿哥让路了?”


    僖嫔在旁边看得有趣,笑着道:“我瞅着四格格挺喜欢五阿哥,应该不是嫌弃他的意思,却也猜不出来。”


    郭珍珠好笑道:“这有什么,四格格估计是爬了一圈,看五阿哥这个弟弟居然不跟着一起爬,所以才拍他一下,想叫五阿哥起来一起来。”


    宜嫔一愣,居然是这样吗?


    郭珍珠拍了拍手,四格格的注意力立刻到了她这边,顿时不纠结五阿哥这个弟弟怎么不起来一起爬,倒腾着小手小腿就向这边爬了过来。


    四格格爬了一会就熟练多了,也不用爬两下就休息,嗖嗖就爬到郭珍珠跟前。


    郭珍珠抱起女儿,笑着夸奖道:“四格格真棒,手脚真有力,爬得真快!”


    她低头还在女儿粉嫩的脸颊上亲了一口,逗得四格格咧嘴笑了起来,露出米芽一样的小牙齿。


    郭珍珠摸着四格格的后背有点汗,示意奶娘抱着四格格去里头擦汗换一身衣服。


    宜嫔看了看,发现五阿哥躺在柔软的地毯上居然睡着了,不由无奈让奶娘也把五阿哥抱进去睡。


    她这才想起来道:“姐姐之前说要给大哥送东西,都送到了吗?”


    郭珍珠点点头道:“我让琉璃出宫的时候顺便带上,另外再叫人采买。”


    僖嫔倒是好奇道:“你这从宫里给你大哥送了什么?有些东西不好带出宫吧。”


    她也是隐晦提醒郭珍珠,宫里很多东西都不能带出去,更不能送人的,被皇帝知道就麻烦了。


    郭珍珠笑笑道:“放心,只是让琉璃给大哥送了点钱。毕竟大哥过完年就要去盛京当差,估计会带大嫂一并过去。”


    “大哥一个人住能凑合,带上大嫂可不能凑合了。再说住的地方的收拾起来,驻地附近未必好采买,得多带点保暖的衣服被褥什么的过去。”


    僖嫔听得连连点头道:“确实,盛京听闻开春的时候还下雪,得多带点厚衣服。驻地住的地方,大件家具应该是备齐了的,其


    他就得自个准备了。”


    宜嫔也道:“还是姐姐细心,给大哥送了钱,还帮他买好了。”


    郭珍珠摇头道:“我让琉璃务必说服大哥收下钱,估计大哥收得不情不愿的,还觉得自己一个当兄长的还花妹妹的钱不合适。哪怕收了恐怕也不用,索性我就让琉璃一并买好送回家,叫送货的人有多快跑多快。”


    僖嫔忍不住笑出声来:“真有你的,铺面送货的人生怕这买卖黄了,自然跑得比兔子还快。你大哥怕是追不上,就只好把东西收下了。”


    “不过你这送了多少钱给你大哥?叫他都不好意思收了?”


    郭珍珠抿唇伸手比划了一下,僖嫔猜测道:“一千两?一万两?”


    宜嫔立刻接话道:“我猜是十万两。”


    见郭珍珠点头,僖嫔整个人都被镇住了。


    好家伙,郭珍珠一出手就送十万两。僖嫔光听见就吓了一大跳,道保看见后不得吓得晕过去?


    等回过神来,僖嫔又忍不住担忧。


    一般人哪里见过这么多银钱啊,郭珍珠胆子也是大,就不怕她兄长拿到这么多钱后开始挥霍起来,变成败家子弟了吗?


    第65章 第 65 章


    第65章


    郭珍珠一听, 明白僖嫔这是真切担心自己。


    毕竟京城里多少勋贵家的子弟,仗着家大业大,祖产也不少就使劲挥霍, 不知道出了多少败家子。


    不说勋贵, 就是那些突然暴富的门户,家中子弟一直贫穷没见过这么多钱。


    忽然看着似是有花不完的钱,也就不再努力上进,而是沉迷醉生梦死当中。


    他们不是去逛花楼,给花娘拼命砸钱,就是宴请各种酒肉朋友,挥霍无度。


    这样的例子,僖嫔随手就能说出好几家来, 才会有这么深的担忧。


    郭珍珠听着只笑笑道:“你放心, 我额娘盯着呢, 大哥不会胡来的。”


    僖嫔露出疑惑的神色来:“郭络罗夫人我是见过的,看着也不像是个严厉人。”


    毕竟郭络罗夫人有点白胖,笑起来十分慈祥和蔼, 说话也温温柔柔的。


    这样的夫人怎么管得住想败家的儿子, 总不能说服他们吧?


    郭珍珠干咳一声, 旁边的宜嫔笑着接话道:“额娘平日看着是温柔,生气的时候就不一样了。”


    见僖嫔还是不明白的样子, 宜嫔小声说道:“额娘的骑射功夫特别好, 尤其一手鞭子耍得尤其厉害。小时候兄长们顽皮,还被额娘抽过。”


    “额娘最厉害的是, 这一手鞭子能抽得人身上特别疼,却一点伤痕都不会留下,力度拿捏得刚刚好。”


    僖嫔无语, 所以这鞭子是专门抽在特别疼的位置,但是力度其实并不大?


    她转念间忽然回过神来,看向宜嫔道:“你怎么那么清楚,难不成你小时候也被抽过?”


    宜嫔一噎,默默撇开脸,沉默不做声了。


    看她这样子,僖嫔哪里能猜不出来,宜嫔小时候还真被郭络罗夫人抽过!


    僖嫔如今是看不出来,宜嫔小时候也那么顽皮了?


    郭珍珠回想了一下,好笑道:“妹妹小时候看额娘宝贝着一个瓷瓶,就忍不住拿起来看。她那时候人小,力气也小,拿起来没多久就拿不住摔了。”


    “幸好那时候是冬天,身上穿的衣服足够厚,不然碎片溅起,只怕要受伤。额娘也是急了,才会抽了妹妹的屁股两下。”


    当时郭络罗夫人简直吓坏了,生怕女儿受伤,也顾不上看地上碎了一地的瓷瓶,着急把小女儿的衣服脱了,每一寸皮肤都看了摸了,发现她没受伤,这才狠狠松了一口气。


    松口气之余,郭络罗夫人也生气,担心小女儿以后还犯,就轻轻抽了两下,让她记住这个教训,以后再也不偷偷拿瓷瓶摔了,伤着自己。


    宜嫔得了教训,以后确实不敢随意动那些瓷瓶了。只是抽的那两下确实很疼,虽说当时只留下浅浅的红痕,她还是哭了好久。


    僖嫔捂着嘴好笑道:“说起顽皮,我小时候还爬过树呢,气得我额娘让我站着面壁思过一天,站得脚都疼了。晚上额娘给我揉腿的时候,又忍不住偷偷哭。”


    “我心里愧疚,后来再也不敢爬树了,更不敢告诉额娘,其实我还爬过围墙。”


    这下连宜嫔都忍不住笑了:“你爬树就算了,居然还爬墙,这也太危险了一点!”


    僖嫔摆摆手道:“那时候年纪小,整天在家里闷着,听见围墙哪一边有孩子欢呼的笑声,就忍不住好奇。弄了梯子架在围墙边上,我偷偷摸摸爬上去看。”


    “原来是街上的孩子在互相追着跑玩儿,还有墙根这边踢毽子的,一直连续踢到最后的,周围人就会欢呼出声。”


    “说起来,我后来就带着丫鬟们一起踢毽子,丫鬟们都踢不过我,我厉害着呢!”


    宜嫔不服气道:“踢毽子谁不会了,我踢得也比姐姐厉害。”


    郭珍珠无奈一笑道:“好,你们都厉害,给你们一人奖励一份点心如何?”


    她吩咐林嬷嬷去御膳房送两盘点心来,僖嫔就好笑道:“又不是小时候了,奖励什么点心,你这当我们是小孩子吗?”


    但是御膳房送的点心来了,做成小动物的形状,有兔子,有天鹅,看着特别可爱。


    僖嫔和宜嫔互相看着对方的点心都想要,最后两人交换了一半,两种点心都能尝到,顿时心满意足:真香了!


    郭珍珠笑着看两人,还说自己不是小孩子,却依旧带着几分孩子气。


    僖嫔吃完点心才道:“怎么让你歪了过去,不过你兄长有额娘盯着,确实不用太担心了。”


    郭珍珠点头道:“大哥是个孝顺的,小时候就知道额娘辛苦,帮着照顾咱们这些弟弟妹妹。他性子老实,甚至有点木讷,所以当初他去江南的时候,我就担心大哥适应不来。”


    要跟那么多老狐狸打交道,哪里是道保能对付得了的?


    幸好后来道保去了福建,又有收复台岛那么大的功劳,提拔为副都统,再也不用跟老狐狸打交道了。


    军营里众人心思要简单得多,最是适合道保。


    僖嫔点了点头道:“确实驻地里都是将士,除了练兵就是练兵,你大哥又是驻地品级最高之人。其他人只会好好听话,不会为难他。”


    她盯着郭珍珠,忽然又问道:“你妹妹小时候也顽皮过,那你呢?”


    僖嫔和宜嫔都暴露了自己的黑历史,难道郭珍珠不该说说吗?


    郭珍珠一怔,正努力回想,宜嫔却摇头道:“姐姐从小就乖巧懂事,脾气也好,就没顽皮过,也没跟谁闹过,所以额娘特别喜欢姐姐。”


    僖嫔遗憾道:“那可惜了,还以为你小时候跟如今会有点不同呢!”


    她看了眼被奶娘抱回来的四格格,在地毯上又开始翻滚着玩儿,忍不住说道:“所以四格格那么活泼不是像你,而是更像皇上了吗?”


    都说孩子会像额娘或者阿玛,不像额娘那么乖巧,那就是像亲阿玛了?


    说起来,皇帝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这还真是没人知道,毕竟皇帝八岁就登基了,忙着读书和学武,再了解一下朝堂的形势


    ,开始看奏折,知道政事如何。


    虽说他那时候还没亲政,不需要独自处理那么多政事,不过也忙忙碌碌的,估计根本没有玩耍的时间,更别提是调皮了。


    郭珍珠还挺好奇的,趁着皇帝过来吃饭的时候,忍不住提起这事来:“臣妾想着四格格这般活泼,是不是像皇上了。”


    皇帝想了想道:“朕小时候身边跟着好几个老师,学习的东西也多,没什么时间玩儿。”


    这跟郭珍珠想的差不多,哪怕年纪小,他依旧是皇帝,需要忙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皇帝却说道:“只是闲暇的时候,朕喜欢捣鼓宫里的西洋物件,还好奇里头都是什么。”


    不用说,他抽空把库房里的西洋舶来品都拆了个遍。


    说到这里,皇帝忍不住笑笑道:“朕记得拆的第一件是西洋时钟,毕竟它每次准点就出声,时间掐得很准。”


    “那时候朕不清楚西洋时钟究竟是怎么动的,只以为里面可能有个人,在准点的时候就会在里头捣鼓,才会恰好发出声音来。”


    可惜拆完后,就是一大堆的零件,根本没有人在。


    郭珍珠好笑,原来皇帝小时候也好奇心那么旺盛吗,还把西洋时钟都拆了?


    “那后来呢,皇上把西洋时钟拼回去了吗?”


    皇帝摇头道:“朕拆得太快,哪里记得零件都是什么。尝试着拼了几天,怎么都拼不回去,只好把传教士召进宫来,让他们拼好。”


    郭珍珠眨眨眼,传教士送来西洋时钟,不是让皇帝拆掉的啊!


    这拆得七零八落的,传教士里未必有熟悉机械的人,估计要拼不回去的。


    果然就跟郭珍珠想的那样,好几个传教士进宫来帮着拼了半个月都没拼出来,最后只能给皇帝送了一座新的西洋时钟。


    原本的被拆散了,不能用,他们拼不回去就只好送新的,这样就皆大欢喜了。


    皇帝有了新的西洋时钟,传教士也终于不用进宫费劲脑汁把拆掉的时钟拼回去了。


    郭珍珠想到四格格,她女儿长大点,不会也喜欢拆东西吧?


    想想永寿宫里好像没多少件西洋的东西,她才松口气。


    四格格要都拆了,郭珍珠也未必能拼回去!


    然而皇帝环顾一周,皱眉道:“这么说来,朕发现你这永寿宫里似乎没多少西洋物件?”


    郭珍珠心里咯噔一跳,勉强笑道:“毕竟西洋舶来品不多,永寿宫没有也是应当的,没什么需要用的地方。”


    皇帝听后却摇头道:“西洋时钟还是有用的,看时间十分方便。每天要做什么,一时沉迷,时间很容易就过去了。朕就很喜欢西洋时钟,御书房就放着一座,抬头就能看见,确认时辰,不会耽误事。”


    听见这话,郭珍珠无语了。


    她在永寿宫不是吃了就睡,不是跟四格格玩儿,就是跟僖嫔和宜嫔聊天打叶子牌,自己有什么事需要耽误的?


    肚子饿了就知道是时辰用饭了,身边伺候的人也会记着。


    困了就知道该睡了,郭珍珠压根都不用看时钟来确认时辰。


    又不是皇帝,一天到晚都是事,完全是时间管理大师,当然得有时间管理的工具了!


    郭珍珠根本不需要,但是这时候也不能说,只能眼睁睁看着皇帝吩咐李德全,去私库弄来了一座高大的西洋时钟。


    这座西洋时钟上下都是鎏金做的,到整点的时候不但会发出响声,最上边还会打开一个格子,出来几只圆滚滚的小鸟蹦跶。


    四格格睡醒后被抱了出来,正巧碰到整点,西洋时钟不但叫了,小鸟也出来了。


    她就一直盯着不放,似乎好奇小鸟从哪里来的,怎么一会儿就缩回去了。


    四格格伸出小手,想要碰西洋时钟,但是奶娘抱着,离得几步远,让她碰不了。


    估计奶娘担心四格格会弄坏西洋时钟,甚至还退后了两步。


    四格格就不乐意了,嘴里发出“啊啊”的叫声,小手还拍了奶娘的胳膊两下,催促她上前。


    她见奶娘不知道是没听懂,还是听懂了不肯动,反正就更不高兴了。


    四格格扭头看向郭珍珠,“啊啊”抗议了两声,冷不丁叫了一声“娘”。


    郭珍珠愣了一下问道:“四格格刚才叫我什么?”


    四格格看过来,又叫了两声“娘”,这次是听懂了,还真的是叫她。


    郭珍珠又是高兴又是无奈,女儿见着西洋时钟想玩,奶娘却不识趣带她过去,所以四格格才会突然叫自己一声“娘”的吧!


    她被女儿弄的哭笑不得,一时都顾不上四格格第一次喊娘,只好上前接过奶娘怀里的四格格,伸手在女儿鼻尖上点了一下:“你这孩子,别人叫你喊娘,你一直不乐意喊,这时候倒是知道喊了。”


    僖嫔和宜嫔凑到四格格身边,每次还要教她叫娘。


    可惜她们两人叫了好久,等四格格自己玩了一会都困得睡过去,还是一声不吭,最多“啊啊”两声,好像觉得两人太吵了。


    郭珍珠也不着急,毕竟有的孩子早一点说话,有的晚一点,总归这事也着急不来。


    谁能想到,平时僖嫔和宜嫔教导四格格的话,她其实都记住了,就是不肯叫。


    这会儿四格格摸不到西洋时钟,倒是知道喊娘,让郭珍珠抱着她过去。


    四格格小手摸着鼻子,似乎不明白郭珍珠的意思,只盯着西洋时钟又“啊啊”催促了两声。


    郭珍珠只好上前去,让四格格的小手能摸着西洋时钟。


    四格格摸了一会,不知道怎么就摸到格子的边缘,开始抠起来。


    她是想着抠开之后,就能看到小鸟了吗?


    郭珍珠生怕女儿抠得手指疼,只好退后两步,四格格又不乐意了。


    皇帝在旁边看了一会,好笑道:“四格格看来确实像朕,对西洋时钟很感兴趣,瞧着似乎也想拆掉来看看里边。”


    听罢,郭珍珠缓缓转过头来,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皇帝还真的接着说道:“四格格这手嫩着呢,暂时还不能亲自拆,那朕帮她拆开来看看好了。”


    还真的跟郭珍珠想的一样,皇帝想要拆了面前这西洋时钟。


    就是她忍不住想,当年皇帝拆掉时钟后装不回去,如今能装回去了吗?


    郭珍珠犹豫了一下,感觉不好打击皇帝难得的兴致,就没问了。


    皇帝吩咐李德全送来工具,坐在地毯上,让人把西洋时钟横着放下,就真的开始拆起来了。


    他先拆的是四格格最感兴趣的小鸟那个格子,四格格在郭珍珠怀里看不清楚,整个人往下探。


    郭珍珠险些没把女儿抱住,只好跟着坐在地毯上,把四格格虚虚圈在怀里,免得她打扰皇帝干活。


    皇帝拆得很快,看来小时候拆得多,这都熟练起来了。


    看这熟练的劲头,指不定他长大点后,拆得就更多了,只是没说出来而已。


    四格格目不转睛盯着皇帝的手,看着小鸟直接被拆出来了,还伸出小手想要拿起来。


    皇帝摸了摸小鸟,边缘很光滑,不会伤着四格格娇嫩的小手,这才捡起两只小鸟塞进四格格手里。


    然后他想了想,又捡了一只小鸟塞到郭珍珠手里。


    郭珍珠懵了一下,摸着手里的小鸟,发现是木头做的,很轻,估计里头是空心的。


    她翻过来,看见小鸟脚上的凹陷,估计是方便小鸟在轨道上滑出来,就好像它自己跳出来一样。


    小鸟表面染了嫩黄色,远看跟真的小鸟有点相似,近看还雕刻得挺精巧的。


    四格格也是爱不释手,两只手拿不住两只小鸟,她犹豫了一下,把一只放下,两只手就抓着一只小鸟。


    她玩了一会,发现小鸟不会动,也就失去兴趣了,抬起头来继续看皇帝拆西洋时钟。


    郭珍珠也只低头一会的功夫,皇帝居然已经拆掉一半,不由满脸惊讶。


    皇帝把能拆的都拆了,拆不掉的大件零件就不动。


    这时钟是用发条来启动的,发条上满就能转动八天。


    时钟里头的结构很复杂,郭珍珠看了一会就有点眼晕。原本她还想记着点,回头皇帝拆完装不回去,郭珍珠还能记得一点,给点提示。


    如今皇帝拆太快了,郭珍珠有好些看不见,压根不可能记住,索性摆烂了。


    她只盼着皇帝的记性好,应该能把西洋时钟重新装回去。


    皇帝拆完后吁了一口气,正打算把零件装回去,四格格却忽然挣脱郭珍珠的怀抱,爬到皇帝腿边。


    见状,皇帝担心零件有棱角,扎着四格格就不好了,就想伸出胳膊把女儿轻轻推远。


    四格格却忽然伸出小手,抓住脚边的几个零件扔了出去。


    郭珍珠正愕然的时候,四格格已经扔了几回,原本零件就七零八落的,如今就更乱了。


    皇帝一愣,好笑道:“四格格真活泼,年纪小小就知道捣乱了。”


    郭珍珠默默把四格格抱回怀里,不让女儿继


    续捣乱,心里觉得皇帝一会儿可能笑不出来了。


    他记性再好,刚才零件放在原地,还能看着装回去。


    如今被四格格扔得乱七八糟的,皇帝还记得零件都是装在哪里的吗?


    郭珍珠却见皇帝低头就开始把零件装回去,有条不紊的,手也很稳,动作还快,仿佛早就记住所有的零件在的位子。


    她有点诧异,又觉得皇帝不愧是学霸,哪怕零件被四格格扔乱了,他还是记得零件原本在什么位置,轻轻松松就装回去了。


    不过一会儿,皇帝就安装好了,让李德全和两个太监把西洋时钟重新搬起来,准备上发条的时候,郭珍珠却忽然发现脚边有个东西。


    她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捡起来看了一眼,默默把东西放在皇帝的手里:“皇上,这里还有一个零件,是在哪里的?”


    皇帝看着手里的零件,神色镇定道:“可能是哪个地方漏掉了,只多了一个零件也无妨。”


    郭珍珠眨眨眼,皇帝你确定吗?


    这边多了一个零件,西洋时钟就少了一个零件,它还能动吗?


    皇帝的神色如常,只看向李德全说道:“先试试拧发条,看能不能动,少一个多一个零件应该不碍事的。”


    他都这么说了,郭珍珠也顺势盯着面前的西洋时钟。


    压力到了李德全这一边,李德全拧发条的手都有点哆嗦了,他小心翼翼拧了几下,发现西洋时钟安安静静的,根本没有动,立刻吓得扑通跪下了。


    他急忙告罪道:“皇上,奴才有罪,刚才奴才太用力,估计弄坏了发条,这西洋时钟才不会动。”


    郭珍珠看向李德全,心里佩服得不行。


    不愧是皇帝面前的大红人,果然有担当,这时候还牺牲自己,找了个绝妙的台阶给皇帝下。


    果然皇帝的神色缓和了两分,矜持地点头道:“那就罚你送去内务府,把这西洋时钟的发条修好。”


    李德全连忙应下,挥挥手吩咐几个太监赶紧把这座西洋时钟抬走。


    四格格原本盯着西洋时钟,等着小鸟出来,却发现格子没打开,小鸟不见了。


    这就算了,几个太监还要抬走西洋时钟,她顿时不高兴了,“啊啊”叫了两声,还喊了“娘”。


    郭珍珠居然get到了女儿的意思,不好意思开口道:“皇上,四格格似乎对时钟里的小鸟感兴趣,一直等着小鸟重新出来。”


    如今不说小鸟,西洋时钟都不动了。


    不愧是当皇帝久了的人,他面上丝毫看不出一点尴尬,只吩咐道:“李德全去朕的私库,记得还有一座仙鹤时钟,派人立刻抬过来。”


    搬走时钟不着急,先送新的来安抚住四格格。


    李德全瞬间领悟了皇帝的意思,立刻让人别着急抬走时钟,赶紧去私库找到那座仙鹤时钟,急匆匆送过来。


    果然这座仙鹤时钟一送来,四格格的注意力立刻从那座坏掉的时钟上转移开,因为这个仙鹤就跟真仙鹤一样大。


    如果不是有底座,真看不出这仙鹤竟然是假的。


    仙鹤周围还有一些枝丫,枝丫上有几只褐色的小鸟。


    四格格立刻对这仙鹤感兴趣,拍了拍郭珍珠的胳膊,想要上前摸一摸仙鹤。


    郭珍珠抱得久了,四格格虽然不算重,她却有点抱不住了。


    皇帝看出来了,顺势接过郭珍珠怀里的四格格,抱着走到仙鹤时钟面前。


    四格格的小手摸着仙鹤,一副好奇又惊讶的模样。


    皇帝看了李德全一眼,后者马上到后边拉上时钟的发条。


    时钟一动,郭珍珠看着那只仙鹤的翅膀竟然会动,仿佛要展翅飞起来一样。


    周围枝丫的几只小鸟也跟着动了起来,发出清脆的鸟鸣声。它们就像是在鼓励仙鹤,快飞起来!


    几只小鸟也会飞,还会嬉戏打闹,就跟真的小鸟一样。


    四格格看得很高兴,嘴里含含糊糊不知道在说什么。


    郭珍珠的婴儿话还没过四级,一点都听不懂,却不妨碍看出四格格特别喜欢这座仙鹤时钟。


    皇帝也是松口气,刚才之前的时钟要搬走的时候,四格格扁着嘴,似乎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了。


    真把女儿惹哭了,还是他的缘故,那真是叫皇帝又是心疼女儿,自己又是尴尬。


    幸好四格格好哄,换了个时钟,立刻就高兴起来。


    皇帝抱着四格格低声说道:“刚才你叫了娘,是不是该叫皇阿玛了?”


    这对四格格实在太难了,她年纪小,只能说单字。


    她含糊学了一会,只会喊“妈”,听着很像是皇阿玛的“玛”字,皇帝听着就挺欢喜的。


    整点过后,仙鹤和小鸟都停了下来,恢复之前一动不动的样子。


    四格格歪着头很疑惑,怎么小鸟不动了?


    她伸出小手,似乎想拍一下仙鹤,让仙鹤动起来。


    皇帝看了李德全一下,后者马上把时钟调整了一下时间,回到正点,于是仙鹤和小鸟又动起来了。


    来回几次,四格格终于看够了,小身板也有点累了,打了个哈欠,眼皮都要耷拉下来,却依旧舍不得睡。


    皇帝把四格格交给奶娘,看着奶娘抱着哄了几下,四格格在熟悉的气息中转眼就睡着了。


    奶娘抱着四格格进去,郭珍珠这才扭头说道:“皇上,那西洋时钟……”


    咦,那座西洋时钟怎么不见了?


    郭珍珠左右看了看,都怀疑之前她是不是产生错觉了,压根就没有第二座西洋时钟,只有这个仙鹤时钟在。


    皇帝的动作也太快了吧,什么时候让人抬走的?


    郭珍珠是毫无察觉,只感慨皇帝毁尸灭迹简直不要太快!


    她只好转口道:“这仙鹤时钟尤为精巧,皇上让臣妾和四格格都开眼了,臣妾还是第一次见这么漂亮的西洋时钟。”


    郭珍珠仿佛也忘记了之前拆掉又装不起来的时钟,皇帝面上亦看不出丝毫端倪来:“你喜欢就好,朕的私库里还有好几座西洋时钟,是传教士送进宫里来的。”


    这话叫郭珍珠好奇了:“皇上,传教士千里迢迢还漂洋过海,特意送这些西洋时钟来吗?”


    皇帝颔首道:“传教士要留下来,自然要奉上礼物,也算是礼尚往来。”


    郭珍珠懂了,他们要留下来传教,就需要得到皇帝的允许。


    皇帝什么都不缺,传教


    士就只能送这边没有的东西。比如千里镜、万花筒,以及西洋时钟。


    千里镜也不是望远镜那么简单,而是天文望远镜。


    虽说不如现代那么清晰,无法看得那么远,却也是这边暂时没有的东西。


    皇帝很感兴趣,于是就把千里镜和西洋时钟留下了。


    西方各国都送了,皇宫里其他人不太习惯用这个,皇帝就收在私库里头,只乾清宫和东宫才有。


    如今见四格格感兴趣,皇帝才让人从私库抬了两座西洋时钟过来。


    至于坏了的那一座,内务府的工匠只怕要修不好。


    不过李德全也很识趣,得知皇帝嘴上说送去内务府修,其实是把时钟送回去乾清宫。


    皇帝打算回去再拆一遍,怎么都把多出来的零件给装回去,把这时钟重新修好再送过来!


    四格格那么喜欢那时钟里头的几只小鸟,怎么都不能叫她失望了!


    皇帝没多留,很快就回去了。


    郭珍珠只以为他又要回去御书房议事,哪里想到皇帝准备回去亲自修那座西洋时钟。


    她更没料到,皇帝再次拆掉时钟后装回去,零件又多出来两个。


    然后他再拆,再装,多出来的零件越来越多。西洋时钟是压根动不起来,看着是彻底坏掉了。


    皇帝皱眉看着这座西洋时钟,召了几个传教士进宫,说这时钟是瑕疵品,完全不能动。


    传教士也懵了,他们几个已经不是早年帮皇帝修过西洋时钟的人了。


    毕竟传教士有的回国了,有的年纪大了生病去世。


    留下来的几人只知道当初曾有传教士进宫帮皇帝修西洋时钟,没想到有一天会轮到他们几个。


    幸好他们当中有一个对机械稍微熟悉,于是把西洋时钟抬回去,拆开来修理。最后发现缺了几个零件,还不知所踪,只能让工匠打了差不多的补上,叫这西洋时钟终于能动了。


    皇帝收到几个传教士修好的西洋时钟,这天已经彻底冷下来,还下了第一场雪。


    他让李德全抬着那座小鸟时钟去永寿宫,郭珍珠正抱着四格格在长廊里赏雪。


    长廊上也铺了地毯,郭珍珠和四格格坐在柔软暖和的毯子上。


    屏风上的纸是内务府特意挑的,既结实又特别透光,隐隐约约能看见外边的雪景。


    四格格出生后还是第一次看到雪,很是好奇,在郭珍珠的怀里一个劲往外看。


    得知皇帝来了,又带来一座西洋时钟,郭珍珠还挺疑惑的:怎么又送了?


    等她抱着四格格出去后,发现是之前坏掉的那一座,顿时感慨皇帝还挺好强的,偷偷抬回去修好了,又抬过来。


    四格格看着李德全打开发条后,那几只圆滚滚的小鸟又跑了出来,顿时双眼一亮:“娘,鸟,鹤!”


    郭珍珠听懂了女儿的意思,跟皇帝解释道:“四格格很喜欢那座仙鹤时钟,每次醒来都要闹着去看。估计她看了这小鸟,想起那个仙鹤来。”


    她当然不能说,四格格可能还记得之前坏掉的小鸟时钟,好歹要给皇帝保留一点面子嘛!


    皇帝干咳一声道:“这时钟朕修好了,就赶紧送过来,幸好四格格喜欢。”


    郭珍珠却听僖嫔提过,前阵子宫里进了几个传教士,还抬了一座西洋时钟出宫。


    因为西洋时钟实在太大了,哪怕离得远,依旧被不少人看见,于是消息就传到僖嫔耳边。


    郭珍珠也从玲珑那边听到过,知道皇帝修不好,专门把传教士叫进宫里来帮忙修,看来是修好了。


    当然她知道,也当自己不知情,只脸上带着微笑,抱着四格格去看时钟里的几只小鸟蹦跶。


    皇帝送过来的东西,自然不会再要回去,除了坏了的抬回去之外。


    于是永寿宫就拥有了两座西洋时钟,后宫其他的宫殿连一座都没有。


    僖嫔不由好奇得上下打量:“乖乖,皇上竟然送了两座西洋时钟过来,你这是独一份了。”


    就连东宫也只有一座西洋时钟,永寿宫这里竟然有两座!


    不说宜嫔,宣嫔也好奇过来看了。


    等整点的时候,时钟响了,几只小鸟滑了出来。圆鼓鼓的小鸟还会鸣叫,宣嫔看得目不转睛,满脸都是惊叹。


    “这小鸟不但会动,还会叫,太神奇了。如果不是摸着知道木头做的,还以为是木头成精了。”


    宣嫔看了好久,舍不得走,郭珍珠顺势留下她一起用饭,又跟宣嫔提起一事来:“最近宜嫔妹妹在学蒙语,只是就我这学艺不精,教得不太好,就想请你偶尔过来教她。”


    这话让宣嫔惊讶道:“你说得已经很好了,教人肯定没问题。不过有些人学得快,教人却没那么容易。反正我平日没事,过来还能跟你聊天,自然是乐意的。”


    她答应得很痛快,用过饭后,就开始拉着宜嫔开始教了:“宜嫔是学多少了,给我说两句听听?”


    宜嫔僵硬着开口,说了两句,宣嫔听得一脸茫然,转头问郭珍珠道:“她这是说的什么,我怎么没听懂?”


    郭珍珠失笑道:“宜嫔妹妹在跟你打招呼,只是发音不太准。”


    何止不准,宣嫔压根就听不出来!


    一说打招呼就只有那么几种,宣嫔放慢了说话的速度,让宜嫔跟着念。


    宜嫔念的读音依旧不太准,宣嫔还挺有耐心的,纠正了一下午,到最后她开始双眼无神:这也太难教了!


    在旁边的僖嫔正跟郭珍珠一边听一边打叶子牌,随口念了两句,跟宣嫔教的发音是一模一样。


    宣嫔立刻坐直身,惊讶地看了过来:“僖嫔也会蒙语吗?说得挺好。”


    僖嫔听后摇头道:“我不会,就是听你念了一下午,学着念出来。”


    一下午反复念相同的几句,僖嫔一边打牌一边都记住了,偏偏宜嫔没学会。


    宣嫔满脸茫然,僖嫔都能学会,那证明她教得没问题,怎么宜嫔就是学不会呢!


    宜嫔满脸沧桑,郭珍珠就是死活教不会她,开始怀疑自己教得不好,拉着宣嫔入伙一起来教宜嫔。


    如今看来,压根不是郭珍珠的问题,而是宜嫔自己的问题!


    她能怎么办,自己就是学不会啊!


    郭珍珠想着她以前学外语的时候,都是需要氛围,周围说外语的人多了,她渐渐就能听懂了。


    想必学蒙语也一样,于是郭珍珠打算请宣嫔经常来永寿宫跟自己聊天。


    两人只说蒙语,不说别的,让宜嫔渐渐适应后,说不准就能听懂,继而学得快一点。


    最重要的是,玲珑跟自己说的八卦,郭珍珠准备用蒙语告诉宣嫔。


    宜嫔想听,那就要努力学习蒙语才行。


    这简直犹如晴天霹雳,喜欢听八卦的宜嫔看郭珍珠的眼神都带着幽怨。


    小木子不如玲珑能干,打听的八卦也不如玲珑又多还快。


    宜嫔都是乐呵呵来郭珍珠这边,一边吃点心一边喝茶一边听八卦,如今这个爱好居然要被郭珍珠扼杀掉,整个人都要心如死灰。


    但是不得不说,这真是个激励宜嫔的好办法。


    宜嫔果然学蒙语更积极了,学得比之前要快一点,宣嫔教得也顺利多了,简直不要太高兴!


    她们一个肯教,一个为了听八卦拼命学,倒是学得有模有样的。一段时间下来,宜嫔磕磕碰碰都能说几句蒙语了,叫宣嫔十分欣慰。


    郭珍珠在旁边听着也十分满意,还以为她能这么空闲下去。


    这天温妃却特地到永寿宫来,说是佟贵妃病了,请郭珍珠帮忙处理宫务。


    郭珍珠大吃一惊:不是说佟贵妃之前是装病,装到如今还不肯病好吗?甚至连宫务都不管了,要她去帮忙?


    第66章 第 66 章


    第66章


    郭珍珠原本想着佟贵妃是不是因为之前的事太尴尬了, 才会一直装病不出来。


    但是看温妃变得消瘦又憔悴的模样,看来佟贵妃是真的病了,宫务都交给温妃一个人处理。


    温妃以前就是辅助佟贵妃, 只要当个点头怪, 偶尔帮把手就好,十分轻松。


    如今忽然要她扛起所有宫务来,温妃不但手忙脚乱,还累得不行。


    温妃实在受不了,只好问过太皇太后和皇帝,得到允许后,她就赶紧拉人来帮忙了。


    第一个找的自然是郭珍珠,毕竟她如今也算是嫔位之首了, 没道理找了别人才来找她。


    郭珍珠看得出温妃的疲倦和焦躁来, 也不知道她扛了多久, 实在扛不住了,这才开始找外援。


    吩咐林嬷嬷泡茶送来后,郭珍珠打发掉宫人, 这才开口道:“温妃娘娘, 是只有我帮忙, 还是其他嫔妃也一并帮忙?”


    温妃一怔,连忙解释道:“自然是请几个嫔一起处理宫务, 这样每人分一部分, 我能轻省一点,每个人也不会太累。”


    尤其是郭珍珠还怀孕呢, 要温妃真把大部分的宫务给了她,叫


    人累着,出点什么事, 温妃只怕要被皇帝责难。


    温妃是来找帮手的,又不是来害人的,何必给自己添麻烦。


    郭珍珠一听就明白了:“那敢情好,如此也能给温妃娘娘分担一些,我瞧着娘娘消瘦了许多。只是贵妃娘娘休养了一段时间,竟是还没恢复过来吗?”


    满宫里谁不知道佟贵妃一开始是装病躲起来,怎么后来忽然就真病了呢?


    提起此事,温妃比郭珍珠还愁,叹气道:“刚开始还好,我只比之前负责的事情多一些,还能应付得来。后边是越来越多,听说贵妃娘娘病得越发厉害了,我只好把宫务都揽了过来。”


    她比宫里任何人都更接近佟贵妃,自然知道佟贵妃一开始确实没病,只是因为尴尬才躲起来。


    宫务大部分还是佟贵妃处置的,不过对外要好看点,于是温妃分到手的宫务比平日要多一点,却还能应付得了。


    后边送来的宫务越来越多,温妃才察觉不对劲。她去承乾宫一看,发现佟贵妃是真病了。


    佟贵妃的身子骨一直病恹恹的,温妃也习惯了。


    只是佟贵妃要强,哪怕身子骨不适还是坚持亲自处理宫务。


    温妃还是第一次见佟贵妃病得连宫务都处理不了,脸上毫无血色,整个人摇摇欲坠的样子。


    这把温妃吓得不轻,连问了御医有没过来,说是没有,把温妃更是惊得花容失色。


    佟贵妃都病成这样了,身边伺候的人竟然不去太医院请御医,这是反了天了吗?


    温妃哪怕性子再软,脾气再好,这时候也生气了,整个人都要气炸了,都要顾不上其他,狠狠把这些宫人训斥一顿。


    还是佟贵妃拦下她,打发宫人出去后,才含糊道:“我这是吃了家里送来的偏方,不好叫人知道,还请温妃妹妹也帮我守住这个秘密。都说久病成医,我病久了也知道,这身子骨没什么大碍,只看起来有点可怕罢了。”


    “我稍微多休息,过阵子就能恢复过来。只要劳累温妃妹妹帮着处理宫务,我一时半会实在没精力自个处置了。”


    温妃连忙说道:“贵妃娘娘好好养病就是了,宫务我来处置,娘娘就别操心这个了,还是身子骨更重要。”


    她面露迟疑,不知道佟家究竟给佟贵妃送来什么偏方,把佟贵妃弄成如今这个样子。


    佟贵妃不敢叫人知道,温妃也能明白。毕竟佟家送来的东西,要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御医来把脉就能知道。


    御医知道了,自然不敢隐瞒,皇帝必然也会知道。


    到时候不说佟贵妃被皇帝斥责,佟家更是要被责罚。


    佟贵妃要护着佟家的心思,温妃还是能理解的,却不能苟同。


    佟家这究竟送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偏方来,一个敢送,一个还真敢吃进去,佟贵妃要出什么事那怎么办?


    温妃虽然觉得家族重要,却比不上自己的小命来得重要。


    她们只是区区的小女子而已,难不成还要为家族鞠躬尽瘁吗?


    更别提佟贵妃的身体真出什么事,那佟家就别想再有以后了。


    所以佟贵妃的身体最重要,哪怕是遮掩,最多给御医多打赏,给封口费,好歹叫御医来把脉,别是就这么忍着,真出什么大问题怎么办?


    温妃知道自己劝不住,也没资格劝佟贵妃,只能安抚她几句,然后把宫务接了过去。


    等她接过所有的宫务后,才知道佟贵妃平日要处理的事情究竟有多少,简直强得可怕!


    佟贵妃那么瘦弱的身子骨,到底怎么做到的?


    反正温妃接了几天,就有点撑不住了。


    这宫务又多又细碎,不难处理,却需要很多时间来弄。


    温妃从早到晚处理,累得不行,第二天睁开眼又一大堆宫务送过来,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忍了几天实在忍不了,就跑去慈宁宫请教太皇太后。


    其实温妃更想太皇太后或者身边人帮着处理,这样她就能轻松得多了。


    毕竟当初太皇太后一个人处理宫务多年,身边人也极为熟悉这些,处理起来必然又快又好。


    不过太皇太后没答应,只说她年纪大了,身边人也是,一个个都老眼昏花的,实在不能帮着处理。


    温妃正失望着,就听太皇太后建议她找后宫嫔妃帮忙,这不还有几个嫔在吗?


    虽说平嫔禁足,不能帮忙,端嫔也在写悔过书还没出来。


    但是其他几个人分摊着帮温妃,也是足够了。


    温妃的双眼一亮,只觉得是个好主意,她跟太皇太后道谢后,就马不停蹄到永寿宫来了。


    郭珍珠才知道,原来这个建议是太皇太后提的。


    她看了温妃一眼,也不知道温妃有没察觉到。分摊宫务之后,等佟贵妃身子骨好了之后回来,这宫务估计就不能再拿回去了。


    太皇太后这一手简直无声无息的,分化掉佟贵妃手里的后宫大权。


    佟贵妃只交代温妃帮忙处理一段时间,想着是要等她身子骨好了之后,重新接回去。


    如今被温妃这么一分,各人拿到一点。都说请神容易送神难,这权力都到手了,虽然只有一部分,但是拿着了谁愿意还回去啊!


    哪怕其中有部分人愿意还,却肯定不会所有人都乐意,这就抢走了佟贵妃手里的部分权力了。


    也不知道温妃是真不清楚,还是清楚了也假装不知情,郭珍珠跟温妃不算熟悉,自然不会特意问。


    郭珍珠只点头说道:“既是太皇太后的意思,温妃娘娘到时候分一点宫务给我处理就是了。”


    温妃笑着道:“多谢了,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她喝了杯茶,就没在永寿宫多留,回去派宫女去各宫说说这事。


    除了郭珍珠比较特殊之外,其他人还用不到温妃特意上门去说明。


    一来郭珍珠如今受宠,二来温妃也想亲自来看看郭珍珠的态度,怕宫女说不清楚,担心她误会。


    见郭珍珠听完后,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下来,温妃也是松口气。


    毕竟如果郭珍珠不乐意,那么跟她关系好的僖嫔和亲妹妹宜嫔估计也不会买账,更不会答应帮忙。


    只要郭珍珠点头了,这两人才会同意。至于其他人,看郭珍珠同意了,想必也不会拒绝,不用多费唇舌去劝说。


    虽然宫务代表了一部分权力,也不是嫔妃都乐意沾。哪怕沾了,温妃分派下去,谁知道是不是有用的权力呢?


    要是事多权力少,做不好还得吃挂落,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谁都不乐意做。


    宫女去了各宫后,僖嫔和宜嫔很快过来永寿宫,问起郭珍珠这事来。


    宜嫔问道:“听说姐姐满口答应下来,我就没拒绝了。”


    僖嫔也点头附和道:“是啊,想着你答应了,应该不是什么坏事,我也就应了。只是我想不明白,温妃这怎么把宫务分下来了,贵妃娘娘真病了?”


    佟贵妃之前把宫务牢牢拿在手里,温妃只是个辅助,意思意思帮衬而已。


    如今温妃居然要全权负责宫务,还把宫务分下来,实在有点奇怪。


    要不是佟贵妃大权旁落,被温妃架空了,就是佟贵妃的身子骨终于撑不住倒下了。


    僖嫔怎么想,都只能是后者。


    毕竟温妃看着温温吞吞的,一看就没多大野心的人,手段又不如佟贵妃,没道理能赢过佟贵妃,然后拿走后宫大权。


    唯一的可能就是佟贵妃这病殃殃的身体终于受不住了,温妃只能赶鸭子上架,勉强接过宫务。


    但是光温妃一个人做就好了,怎么还分下来?


    总不会是温妃想偷懒,不愿意做那么多事,于是就想到底下还有好几个嫔能帮把手?


    郭珍珠一看僖嫔就知道她开始胡乱猜测,好笑道:“贵妃娘娘确实病得厉害,把宫务托付给温妃娘娘。只是温妃娘娘就一个人忙不过来,于是去慈宁宫想请太皇太后帮忙。”


    不用说,太皇太后自然是拒绝了温妃。


    僖嫔立刻猜到:“是太皇太后跟温妃娘娘建议


    ,让底下嫔位的娘娘帮忙处理宫务?”


    她眸光一动,立刻跟郭珍珠的想法一样,太皇太后不满佟贵妃独掌后宫大权很久了。


    如今趁着佟贵妃病了,温妃一个人孤掌难鸣的时候,太皇太后出了这个建议,分明是想把后宫权力打散分下去。


    等佟贵妃病好的时候,想接回大权,却发现大权已经被分成好几块,想要回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太皇太后这一手真漂亮,不动声色就分了佟贵妃手里的宫权,还打着为温妃好的建议,执行的人也是温妃,自己则是丝毫不沾一点,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温妃可能看出来了,也可能没看出来,却压根不能拒绝。


    她自己摆不平,只能求助于人。太皇太后拒绝了,温妃的选择就只能是其他后宫嫔妃。


    总不能让温妃咬牙撑到佟贵妃的病痊愈的时候,那得等多久?


    再就是温妃何必要为佟贵妃牺牲到这个地步,明明这宫权只是暂时交给她而已。


    温妃跟佟贵妃还真没那么熟,好处也不是她的,实在没必要纠结这个,果断就把宫务分出去了。


    僖嫔听着不由唏嘘道:“贵妃娘娘身子骨不好,一直硬撑着。这累死累活的,除了把自己累死之外,还能有什么好处?”


    不过是外人看着风光,自己又大权在握的样子。只是权力这种东西也是一种负担,更别提佟贵妃身子骨又不好。


    她硬撑着好几年,消耗的可是自己的身体,甚至可能是寿命,何必呢!


    倒不如快快活活过日子,活得长久一点,好好享福不行吗?


    非要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佟贵妃这不就病倒了?她病了之后,这权力就得交出去,之前多努力守着都没用。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宜嫔也感慨道:“确实,宫务是处理不完的。哪怕交给管事去做,要全部亲自盯着,那事情就不少了。”


    郭珍珠赞同道:“我瞧着温妃娘娘才几天功夫就瘦了,人也憔悴了不少,只怕是累的。”


    僖嫔摇头道:“难为贵妃娘娘能撑这么多年,看温妃娘娘撑了几天就受不住了。”


    不过也是因为温妃不熟悉,需要从头来的关系。


    佟贵妃毕竟管着好几年了,很多事了然于心,处理起来自然要更加得心应手。


    说到底还是佟贵妃牢牢把持着宫权,之前也没教一教温妃,才会佟贵妃一倒下,温妃一接管就手忙脚乱,很快扛不住。


    所以这个因是佟贵妃种的,后边而成的果,佟贵妃也得全盘收下了。


    温妃很快问过其他人后,就把宫务分了下来。


    僖嫔和宜嫔还怕郭珍珠累着,抢着要给她帮忙。


    郭珍珠看了看,摆手道:“温妃娘娘顾着我,分给我的事很少也简单,你们就别操心了,还是赶紧做你们手里头那一部分。”


    僖嫔凑过来看了一眼,确实不多,这才重新坐下道:“宣嫔看不懂,就没加入进来。另外还有惠嫔和荣嫔两人,咱们五个人一起帮着温妃娘娘处理。”


    这么多人加起来一起处置宫务,怎么都比佟贵妃一个人要轻松得多了。


    分给宜嫔的是各宫摆件和器皿的数目核对,每月坏了的修了多少,碎了的补上多少。


    分到僖嫔手里的也不多,正好是她熟悉的尚衣局的事,只要把各宫这月冬季需要裁的衣物以及所需的布料核对一下就好。


    另外还有宫人的衣服,新来的统计一下,总计多少件,再就是损毁需要补新的又有多少。


    布料的材质僖嫔很熟悉,处理起来是得心应手。


    看来温妃还是仔细分过的,知道谁擅长什么就给谁什么,而不是胡乱闭眼随便送。


    郭珍珠也是这么觉得的,只感慨温妃虽然没从佟贵妃那边学会什么,却还是处理得很周到仔细了,也是难为她了。


    自己手里这份是各宫给宫人发的月银数目,人数和月银数目核对一番就行了。看人能不能对上,分发的银子数目对不对,可以说是最轻松的工作了。


    郭珍珠只需要看看各宫的人数,不同级别的宫人分发的月银是不是正确的,再看看月银的总数就可以了。


    虽然简单却琐碎,得花时间仔细看看,虽说一般没有错漏,但是万一呢!


    每月宫人可能病了挪出去,或者添了人,人数稍微有点变化,却不多。


    郭珍珠稍微看了看上个月的,比较着看了起来。


    宜嫔和僖嫔很快就做好了,见郭珍珠还在看,宜嫔不由疑惑道:“姐姐还没弄完吗?要我帮忙不?”


    郭珍珠摇头道:“不用,我也做好了,只是仔细看看还挺有意思的。”


    宜嫔眨眨眼,满脸疑惑道:“姐姐,哪里有意思了?”


    她们做的是差不多的工作吧,怎么郭珍珠看着还有意思起来了?


    郭珍珠指着说道:“光看这月的,只核算一下没什么特别的。只跟上月比较着看,就能看出一点不同来。”


    对,这就跟找茬的游戏一样,看出点不同,又能猜出背后的意义,就挺有意思的。


    郭珍珠见宜嫔一脸茫然,想着自己说得太抽象了,于是说了个具体的例子:“比如各宫的宫人一般不会变,最多是因为生病被挪走了,受罚给换人了或者降品级了,从一等宫女变成二等宫女,多添了几个宫女之类的,月银就会有变化。”


    这么一解释,宜嫔立刻懂了,点头道:“原来如此,那姐姐是看出什么来了?”


    郭珍珠点了点延禧宫道:“看出良贵人搬过去后,过得还不错。原本她身边只有两个宫女,去了延禧宫又添上两个。”


    其实按照规矩,贵人身边就该有四个宫女伺候。可惜良贵人刚在永和宫被晋为贵人的时候,德贵人很快就成为德嫔。


    德嫔没开口让人给良贵人补上两个宫女,内务府的人精就没主动过来。


    良贵人自然不敢有异议,于是拖着到如今,身边还是两个人伺候。


    还是她搬去延禧宫后,惠嫔做主,让内务府的人给良贵人补上这两个伺候的宫女。


    僖嫔听得点头道:“看来惠嫔对良贵人是不错,不说别的,起码该有的规矩都在。”


    其实按理说,后宫其他人也不会跟德贵人一样坏规矩。哪怕没多喜欢,该有的体面还是会给的。


    惠嫔这样做就很妥当,只是僖嫔觉得,郭珍珠会指出来,又看了一会,应该不止此事:“你这看着有意思,良贵人应该不止多了两个宫女吧?”


    郭珍珠不意外僖嫔能看出来,笑着点头道:“是,良贵人身边还多了两个嬷嬷伺候。”


    僖嫔顿时惊讶起来:“两个嬷嬷?”


    宜嫔也诧异道:“内务府怎的忽然送两个嬷嬷去良贵人身边?”


    她想说这不符合规矩,贵人身边最多就一个嬷嬷,如今良贵人却有两个。


    不过想想也是,皇帝之前为德贵人破例,送去两个嬷嬷,如今其他人效仿,似乎也没什么不妥之处。


    只是宜嫔迟疑着道:“姐姐,良贵人不像是这般张扬之人。以前她在永和宫,少两个宫女都不敢提。如今搬去延禧宫,身边有四个宫女伺候,怎么她还要两个嬷嬷?”


    僖嫔点头附和道:“该是惠嫔给良贵人送的,这么说来……”


    她犹豫了一下,不确定道:“难不成良贵人有喜了?”


    宜嫔大吃一惊,很快回过神来道:“确实,惠嫔突然送两个嬷嬷照顾良贵人,很可能良贵人是有喜了。但是有喜这么大的喜事,怎么不对外说,还遮遮掩掩的?”


    要不是郭珍珠对比了这两个月的月银变化,未必会察觉出来。


    僖嫔若有所思道:“我估摸着是良贵人的月份还小,惠嫔才想拖一拖。另外就是,这快过年了。”


    宜嫔顿时明白了:“过年的时候,给皇上报喜吗?确实过年宫宴的时候提起,皇上确实更高兴。”


    过年原本就高兴,后宫还有喜了,皇帝能不更高兴吗?


    选一个最合适的时机给皇


    帝报喜,才能给他留下最深刻的印象。


    良贵人的存在感实在太弱了,郭珍珠估计惠嫔想给她加码。好歹短时间内让皇帝留下印象,偶尔就能想起良贵人来。


    惠嫔也是用心良苦了,不过她为了良贵人这么精心谋划,也是为了自己和大阿哥,算得上是双赢了。


    僖嫔听完后,也翻起了自己手上的,很快说道:“你这么一说,我回头一看才发现,尚衣局给良贵人裁剪的衣服,布料换了更好的。”


    她刚只核对数目,倒是没太注意这个。只以为良贵人搬去延禧宫后,原本的衣服不太能穿了。


    可能之前德贵人还是德嫔的时候,又从中作梗,叫良贵人没能拿到什么好布料做衣服。


    换了地方,她才重新做起来,选了好布料给自己做两身。


    如今看来,良贵人这衣服很可能也是惠嫔让尚衣局做的。当然是打着良贵人自己的名义,送上好布料叫尚衣局的绣娘做两身好的。


    以后皇帝来了延禧宫见良贵人,不至于良贵人连两件能看的光鲜衣服都没有。


    良贵人那么美,穿上漂亮的衣服,只会更美。


    虽然她不够聪明,但是有惠嫔在后边帮着谋划,短时间内要引起皇帝的注意不难。


    宜嫔听着也翻起了手头的,点头说道:“延禧宫最近跟内务府要了一座新屏风,以及一套白瓷茶具。我刚才核对的时候没多想,如今被姐姐这么一提,这些东西说不准都是送去良贵人那边的。”


    原本三人分开来各自看的话,未必能看出什么来。


    偏偏郭珍珠很快看完后,一时心血来潮拿起上个月的对比了一下,这才看出端倪来了。


    几人一对,这端倪就更多了。


    惠嫔有心要藏,还趁着佟贵妃病了,不熟悉宫务的温妃处理这些事的时候。


    温妃估计没看出来,却是被郭珍珠瞧出来了。


    僖嫔笑眯眯道:“你要提前告诉皇上吗?这样惠嫔打的一手算盘就要白忙一场了。”


    她左边脸颊写着“幸灾乐祸”,右边脸颊写着“吃瓜看戏”,郭珍珠没好气道:“何必呢,这不也是一件好事吗?皇上过年的时候一高兴,给咱们送的赏赐更多,不也皆大欢喜了?”


    僖嫔叹气道:“这样多没意思,我还想看看惠嫔吃瘪的表情呢!”


    宜嫔瞪了她一眼道:“你想看戏,你自个跟皇上说不就好了?何必把姐姐推出去,要被惠嫔知道,只怕要埋怨姐姐的。”


    僖嫔连忙求饶道:“我也就嘴上说说,只是开玩笑,没打算真的让你姐姐去告密。”


    毕竟这事就跟郭珍珠说的那样,良贵人在过年的时候宣布有喜,皇帝一高兴,指不定就给后宫嫔妃赏赐更丰厚。


    她们也能得好处,何必坏了惠嫔和良贵人的好事呢!


    宜嫔听着这才笑了:“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不是贵妃娘娘病了,把宫务给了不熟悉的温妃娘娘,惠嫔这事也做不起来。”


    郭珍珠都能看出来,佟贵妃那么熟悉宫务,又掌管多年,估计一眼就能发现。


    所以惠嫔和良贵人这次能成事,全赖佟贵妃在最恰当的时候病倒了。


    宜嫔突然说道:“这就快过年了,宫宴也得办起来。贵妃娘娘一直没好起来,难不成这事也得咱们帮忙办了?”


    郭珍珠一怔,还真有可能!


    果然就跟宜嫔说的那样,隔了几天,过年宫宴的事务就分派下来了。


    宜嫔依旧管着器皿,宫宴上按照宾客的人数出多少碗盘和茶具。


    不同官职的人,用的碗盘规格还不同,这得对着宾客单子核对才行,实在琐碎得很。


    僖嫔这回不是尚衣局的事,而是管着宫宴上伺候的宫人。


    人数得确定下来,不能太多,也不能少了,不然宫宴上的宾客要伺候不过来。


    最要命的是,宫宴是皇帝和大臣一个场地,太皇太后、皇太后则是领着后宫嫔妃在另外一个地方。


    这就是双份的活儿了,宜嫔和僖嫔看得是两眼发晕,只觉得核对不过来。


    郭珍珠的活计要轻省一点,也是温妃体恤她怀孕,只需要核对宫宴的菜式。


    宫宴的规格是固定的,每年的菜式也大差不差。


    她只要核对每道菜式,从食材到菜式名字都得检查有没不妥的地方。


    还有每道菜的顺序,一共要做多少份,不同品级的宾客又用的什么,这都有讲究。


    虽说两边的菜式差别不大,郭珍珠只需要核对一次就行了,也颇为麻烦。


    她还得剔除掉不适合孕妇食用的东西,如果只去掉自己和良贵人的,那良贵人不用开口,别人都能看出菜式的不同来。


    这不就坏了惠嫔和良贵人的好事,郭珍珠只能把所有菜式检查一遍,不合适的都换掉。


    好在这样的菜式不多,她换两个就行了,只看着宜嫔和僖嫔忙碌得两眼无神。


    僖嫔趴在桌子上嘀咕道:“原本办一场宫宴那么麻烦,以前每年都是贵妃娘娘一个人办的,也是够厉害的了。”


    不说别的,僖嫔对佟贵妃还是很佩服的。


    一场宫宴不能有任何错漏,佟贵妃还事事躬亲,身子骨还弱,如今还没累死,就真的不是一般的厉害。


    宜嫔也点头赞同道:“咱们几个人都要看上半天,也不知道贵妃娘娘一个人怎么办到的。”


    说到这里,宜嫔都忍不住盼着佟贵妃尽快好起来。


    可惜郭珍珠却知道,哪怕佟贵妃彻底痊愈了,这些分派出来的宫务,只怕不会回到佟贵妃的手里。


    以后她们岂不是要每月都处理这些?


    宫宴还好不经常,却也隔几个月就有一回。


    僖嫔想到等郭珍珠月份大了,属于她的这些宫务自然要分摊到其他人身上。


    她坐月子的时候更不可能沾手了,那岂不是要多担着这些宫务好几个月吗?


    光是想想,僖嫔就眼前阵阵发黑,一时觉得佟贵妃真是病得不是时候!


    郭珍珠看僖嫔郁闷的样子就好笑道:“不知道多少人盼着能处理宫务,在后宫有了话事权,怎么在你这里就只觉得麻烦了?”


    听罢,僖嫔叹气道:“虽然就跟你说的那样,拿着这些不是宫务,而是后宫的权力,哪怕只是一部分,在宫人跟前我都能挺直几分腰板。”


    “只是想到以后每个月都要处理差不多一样的宫务,就已经开始感觉无趣了。”


    僖嫔连一模一样的衣服都不愿意做两件,更别提是这样月复一月,没太大改变的宫务了!


    宜嫔没好气道:“你这话在咱们姐妹两个面前说说就算了,要外头被人听见,只怕觉得你是占了便宜还卖乖呢!”


    僖嫔连忙摇头道:“也就在你们跟前,我才敢抱怨两句,在外头可不敢说。”


    她知道宜嫔是刀子嘴豆腐心,相处久了,这是担心僖嫔在外边乱说话惹祸呢!


    僖嫔心里十分受用,笑嘻嘻道:“你放心,我这人素来有分寸。你这般担心我,我以后得更小心才是。”


    闻言,宜嫔嘟囔道:“谁关心你了!你别惹了祸,反倒连累我和姐姐了。”


    僖嫔连说“是是是”,语气却透着敷衍,宜嫔忍不住跟她闹成一团。


    郭珍珠正看着热闹,却见玲珑一个人回来了。


    宜嫔这才推开僖嫔,满脸疑惑道:“你不是去找霍御医给姐姐请平安脉,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玲珑连忙行礼后,进来答道:“奴婢去太医院,却听闻霍御医被请去承乾宫。”


    她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奴婢私下跟同乡打听了一下,说皇上突然想起贵妃娘娘称病很久在承乾宫休养,就派人来太医院要贵妃娘娘的脉案。”


    “娘娘的脉案上只简单写了头疼,皇上只觉得太医院敷衍,大发雷霆,特意派人叫霍御医去给贵妃娘娘请脉。”


    “贵妃娘娘起初不愿意,只说没什么大碍。后来皇上亲自过去了,霍御医才得以进去给贵妃娘娘请脉。”


    说到这里,玲珑


    一顿,声音就更低了:“奴婢的同乡跟着去了承乾宫,这会儿是被吩咐回太医院捡药煎药。霍御医说贵妃娘娘用了猛药,身子骨受不住才这般虚弱。”


    “皇上亲自问过贵妃娘娘,得知是用了佟家送来的生子偏方。”


    僖嫔听得瞪大眼,忍不住呢喃道:“佟家疯了,贵妃娘娘也疯了吧!这药方没经过御医,她就敢用?”


    这偏方没用处就算了,佟贵妃就不怕吃坏人吗?


    郭珍珠也没料到佟贵妃竟然这么莽,真敢随便吃外头送来的所谓生子偏方。


    佟贵妃还想死死瞒着,却还是叫皇帝发现了端倪。


    她也是太想当然了,在宫里,在皇帝的眼皮底下,哪里就有秘密了呢?


    第67章 第 67 章


    第67章


    佟贵妃想着自己努力瞒了这么久, 还以为真能瞒过去的时候,竟然就因为皇帝忽然要看她的医案才暴露。


    她一时心情很复杂,一来皇帝是关心自己, 才会去太医院要医案。


    另一方面, 佟贵妃其实想着总有一天会暴露,只是她总带着侥幸,觉得皇帝最近的心思都不在自己身上,未必会发现。


    就是带着这份侥幸,佟贵妃瞒到如今,却到底做了无用功。


    皇帝看着她的脸色很平静,熟悉他的佟贵妃却明白,皇帝的表情越是平静, 代表他越是愤怒。


    佟贵妃低下头道:“皇上, 臣妾有错。”


    闻言, 皇帝依旧看着她问道:“你错在哪里了?”


    这话叫佟贵妃面色发白,低声说道:“臣妾不该瞒着皇上,只是臣妾真的很想要一个孩子。”


    皇帝的表情带着失望, 轻轻叹气道:“为了要孩子, 你就不顾自己的性命吗?你要是出事, 朕该多难过吗?”


    佟贵妃的头低得更厉害了,她想说皇帝可能刚开始难过, 后来就渐渐忘了。


    没见赫舍里皇后当初去世的时候, 皇帝有多么的悲痛欲绝,如今后宫的嫔妃却一个接一个进来, 一个接一个受宠。


    赫舍里皇后的痕迹几乎消失殆尽,更别提佟贵妃压根比不过皇帝当初对赫舍里皇后的喜欢。


    但是这些话佟贵妃在嘴边绕了一圈,到底没说出口, 只喃喃道:“皇上,是臣妾错了。”


    皇帝的表情更失望了,问道:“你还有四阿哥,不是吗?你要出什么事,四阿哥怎么办?”


    佟贵妃的表情似笑非笑,心想四阿哥虽然被抱在她身边养着,皇帝却迟迟没把四阿哥记在她的名下。


    所以佟家才着急,佟贵妃自己也着急。


    她名义上是四阿哥的养母,但是哪天皇帝改变主意,把四阿哥抱走,佟贵妃就要失去这个孩子了。


    毕竟四阿哥也不是她生的,皇帝要带走他,佟贵妃是一点异议都不能有。


    她能说什么,养了四阿哥几年有感情了?她这个养母舍不得孩子了?


    就连宜嫔那个亲生的五阿哥,太皇太后一句想把孩子抱去慈宁宫养,皇帝就没拒绝,更别提四阿哥不是佟贵妃亲生的了。


    佟贵妃一直很担心害怕,所以佟家也四处找寻生子偏方,偷偷送进宫里给她尝试。


    她犹豫过,挣扎过,最后还是无法拒绝拥有自己孩子的诱惑而尝试了。


    可惜尝试后,佟贵妃没成功,反倒身子骨难受,还不敢叫御医来看,硬生生忍了一段时间。


    如今皇帝叫来的是霍御医给她请脉,佟贵妃起初想拒绝,皇帝亲自来了之后,她就没有拒绝的资格了。


    霍御医给她把脉后,一下就察觉到佟贵妃用了不好的药方,药量太猛,让佟贵妃腹痛多日。


    也难为佟贵妃能忍,疼成这样都不叫御医。


    但是霍御医却明白,这个药方能毁掉一个普通人的底子,更别提是原本就孱弱的佟贵妃,这下让她的身体更差了。


    不说别的,原本佟贵妃可能有四五成的机会有孕,如今可能只有一两成,甚至更低。


    这些话霍御医不敢对佟贵妃说出来,免得她受不住打击而崩溃。


    他却不敢隐瞒皇帝,去侧殿避开人,低声告知了皇帝。


    皇帝听后沉默了一会,才让霍御医写下方子,又让人煎药送过来,盯着佟贵妃喝完后睡下,皇帝这才离开。


    皇帝的心情也很复杂,他没料到佟贵妃会私下用这么烈性的方子,就为了有个孩子,却毁掉了自己的身体。


    他一时对佟贵妃更怜惜,又对佟家更为厌恶。


    若非佟家让人在佟贵妃耳边经常嘀咕孩子这事,怎么会让她铤而走险?


    所以归根到底,还是佟家的错了。


    郭珍珠不知道皇帝脑里的神奇逻辑和回路,千错万错不是佟贵妃的错,那肯定是佟家的错!


    皇帝原本要提拔佟国维为内大臣,如今因为佟贵妃的事,暂时搁置下来。


    佟家本还想着双喜临门,谁知道一个喜都没有,皇帝还把佟国维叫进宫里训斥了一番。


    皇帝又勒令佟国维尽快把怂恿佟贵妃,以及送那方子进宫的人交代出来。


    如果三天内他没见着名单,那皇帝就要亲自查了。


    佟家不知道在宫里安插了多少钉子,皇帝之前已经筛选过一遍,还是有漏网之鱼。


    如果佟家不交上名单,皇帝只会直接把所有钉子都拔出来换掉。


    但是佟家给了名单,皇帝顺藤摸瓜,依旧能发现这些钉子并除掉。


    不管交还是不交,佟家在宫里的手都要被彻底剁掉。


    佟国维没想到皇帝如此生气且这般不近人情,却没有别的选择,只好答应下来。


    他回去后唉声叹气,得知自己的女儿佟贵妃因为那个药方病倒了,心里更是内疚。


    佟贵妃起初送信来隐晦提起要生子偏方,佟国维就极力反对。


    这世上哪里有什么生子偏方,全是骗子不知道哪里弄来的方子,吃下去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他自然不同意。


    但是架不住佟家有人心动,私下寻来这种东西偷偷送进宫给佟贵妃。


    佟国维皱着眉头,佟家确实该整顿一番了,居然有人绕过他的耳目给佟贵妃送这种东西,还叫女儿用了药方后病了。


    因为担心连累到佟家,佟贵妃还忍耐了一段时间不敢叫御医,叫佟国维听着更心疼了。


    他回去后发了狠,把送药方的人绑了直接送进宫里,丝毫不给一点情面。


    自己给了情面,这些人还不知道以后怎么作践他的女儿,根本不能心软!


    皇帝原本还担心佟国维掺和了这件事,但是看他二话不说就绑了人进来,手里头的名单也写得清楚明白,就知道他并没有参与其中。


    这让皇帝松口气,把名单交给李德全,将人全绑了送进慎刑司,再换一批新的上去。


    至于这些人能不能从慎刑司出来,那就不是皇帝关心的事了。


    皇帝这番动作没避着人,宫人忽然被带走了一些,帮着处理宫务的嫔妃隐约能察觉得到。


    正好是僖嫔安排宫宴的人手,一看好几个被带走了,还得找新的宫人补上,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皇帝早不来晚不来,在她安排得差不多的时候把人弄走,这不是叫僖嫔又要重新安排一遍吗?


    僖嫔欲哭无泪,跑到永寿宫来跟郭珍珠抱怨了两句:“我好不容易弄好了,正高兴着,准备把名单送去给温妃,突然来这么一手,我就得重新来了!”


    宜嫔在旁边无语道:“只少了几个人,你重新添上不就好了吗?这有何难的?”


    她也叹气道:“我这边安排好送器皿的人,也少了几个,得重新安排。偏偏是按照顺序安排的,突然缺了几个,我也得重新来一遍。”


    “再说了,这些管着器皿的宫女都是精挑细选的,如今还得再去挑新的人过来。”


    两人看着对方,难得有点惺惺相惜,一样都是大写的惨字。


    郭珍珠无奈一笑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给你们帮把手,很快就能重新做好了。”


    她还好,因为


    管着菜单,不用管人员变动。


    宫宴里头伺候的宫人是僖嫔管着的,但是从御膳房过来上菜的宫人是惠嫔来安排,估计她也要焦头烂额,得重新找人。


    上菜的宫人被带走的更多,毕竟身份低,又能在宫里自由行走,最是适合收买和偷偷送东西,还不容易被人发现。


    于是惠嫔还得从别的地方调人来,又不能抢了僖嫔这边宫宴里伺候的人,也是头疼得不行。


    僖嫔得知惠嫔比她还惨,顿时就笑了:“还以为我够惨了,没想到惠嫔更惨。不过更没料到,佟家在宫里居然收买了这么多宫人。”


    若非这次佟贵妃出事,估计都没能这么早察觉得到。


    佟家的人很是小心,收买的大多是身份低微的宫人。


    一来他们好收买,毕竟出身不高又缺钱,最是能见钱眼开的人。


    二来他们人数众多,藏匿在大群宫人当中就不起眼,平日又要在各宫之间跑腿,更是不容易被发现。


    三来这些宫人还不是同一人收买的,佟家也不是拧成一股绳,各自都有自己的小心思。


    佟国维交上一部分名单,短时间内有些还是没能打听清楚。


    皇帝把人送去慎刑司一问,就跟拔萝卜一样拔出了一大堆,收买的人还都不是同一个,他都要气笑了。


    佟家每人收买几个,看着不多,累计起来就不是一个小数目了。


    皇帝结结实实狂砍了一通,才算是把人都清理干净了,剩下的人也查了一遍,暂时没什么问题。


    当然如今没问题,不等于这些宫人以后就没问题了。


    如今是干净的,过阵子就不好说了。


    皇帝只能想起来就定期查一查,实在没什么特别好的法子。


    这时候李德全却来禀报道:“皇上,慈宁宫那边派人去太医院请了御医。”


    皇帝连忙起身,一边走一边皱眉问道:“是皇玛嬷又头疼了?还是皇额娘哪里不适?”


    他隔三差五只要有时间就去慈宁宫给两人请安,前几天看着她们两人身子骨还好,怎么忽然就请御医了呢?


    等皇帝到了慈宁宫,却发现不止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两人,还有成贵人也来了。


    太皇太后正满脸笑容跟成贵人说话,皇帝看她的面色不错,旁边的皇太后也在笑,不像是身子不适的样子,他不由疑惑道:“朕听说慈宁宫这边请御医过来,不由担忧,皇玛嬷这是……”


    闻言,太皇太后请皇帝落座后,这才笑着说道:“叫皇上担心了,是成贵人过来给我请安的时候有些反胃,我就让苏麻喇姑派人请了御医过来给成贵人把脉。”


    说到这里,太皇太后嘴角的笑容更深了:“御医来了之后,说成贵人这是喜脉。恭喜皇上,成贵人这是有喜了。”


    听见这话,皇帝满脸愕然,很快回神道:“果然是喜事,得赏。”


    他对成贵人没多少印象,只记得之前太皇太后隐晦提醒自己不能独宠,索性随意翻了几次绿头牌。


    没想到才一两次的功夫,成贵人就有喜了。


    快过年了,这确实是一件好事,毕竟他的子嗣并不算多。


    成贵人脸色有点发白,面上却带着欢喜和羞涩的笑意,忽然开口道:“皇上,臣妾可以把赏赐换成别的吗?”


    这话一出,不说皇帝,太皇太后脸上的笑容都淡了不少。


    毕竟还没见过后宫嫔妃仗着自己怀孕,就胆大到跟皇帝提要求的。


    这只是刚有喜,孩子还没生下来,成贵人就想要提要求了?


    太皇太后原本觉得成贵人特意来请安,还带来自己亲手做的抹额,又抄了两份佛经送来,很是用心。


    成贵人之前也十分乖巧不张扬,看着面色发白,吃一口点心还有点反胃的样子,太皇太后猜测她可能有喜了。


    太皇太后想着这也是一件好事,后宫的孩子多了,才能热闹起来,于是就派人叫了御医来给成贵人把脉。


    果然不出她所料,成贵人是有喜了。


    就是太皇太后没想到,自己难得帮了一把,成贵人这还蹭鼻子上脸了。


    太皇太后心里不痛快,皇帝也不怎么高兴,他还没见过嫔妃刚怀孕就提要求的,只淡淡道:“你说说,想要什么?”


    成贵人见两人面色变得不好看,顿时小心翼翼道:“皇上,臣妾想要搬出永和宫。臣妾就住在德贵人的隔壁院子,德贵人经常夜里喃喃自语,还走来走去,动静很大,臣妾实在难以入眠。”


    她说到这里,眼圈一红道:“臣妾也知道这要求有些无理,实在是一直夜不能寐。以前也就罢了,臣妾还能忍忍。如今臣妾有了孩子,这才大着胆子想换个清净点的院子好养胎。”


    太皇太后的面色这才缓和了一点,成贵人这要求确实不算过分。


    永和宫如今是住满了,成贵人想换个安静点的院子住是不可能的,就只能搬出去。


    但是搬去哪里,却也是个问题。


    皇帝看了李德全一眼,后者会意,悄悄出去派人打听成贵人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李德全心里能猜出皇帝的疑惑,成贵人不可能在皇帝面前说假话,但是德贵人半夜不睡觉想做什么?


    他派人打听了一圈,回来站在门口对着皇帝轻轻点头:成贵人说的事居然是真的!德贵人真的半夜起来走动和说话,不说隔壁的成贵人,另外一边的张贵人也经常能听见!


    成贵人这憔悴的模样,张贵人也是如此,脸色惨白,眼底有着浓厚的青影,一看就知道很久没休息好了。


    张贵人比成贵人要泼辣一点,不是没去德贵人那边闹过。


    可是不管她怎么闹,德贵人半夜就得起来吵醒自己。


    张贵人都快疯了,想找平嫔,但是平嫔还在禁足。


    她想找皇帝告状,但是自己一个小小的贵人,又不受宠,哪能那么容易见到皇帝?


    成贵人也是这么想的,后来发现自己的月事迟迟没来,猜测很可能怀孕了,这才壮着胆子到慈宁宫来。


    果然太皇太后请御医过来把脉后,确认成贵人确实有喜了,皇帝刚巧来请安,成贵人顺势提出搬出永和宫的要求。


    皇帝心思一转,很快决定道:“朕回头让御医过去看看德贵人怎么一回事,至于你在永和宫确实不好养胎,那就挪到钟粹宫去吧。”


    钟粹宫,那就是荣嫔的寝宫了。


    成贵人连忙跪下谢恩,只要能离开永和宫,离开德贵人,她去哪里都愿意!


    她生怕皇帝改变主意,赶紧回去收拾行李搬去钟粹宫。


    皇帝听李德全禀报完,让他去跟荣嫔说一声,也跟太皇太后解释起来。


    太皇太后原本还以为成贵人特地过来,就是借她的手,好叫皇帝知道成贵人有喜的事,接着母凭子贵提出要求。


    如今她才明白,成贵人兜那么大的圈子,只是因为被德贵人吵得睡不好太难受了,迫切想搬出永和宫,也是有点哭笑不得。


    “德贵人究竟怎么一回事?半夜不睡觉,闹得两边院子的人都没能安睡?”


    皇帝已经派人去打听,很快就回来禀报。


    德贵人的问题其实很简单,就是她想要迫切瘦下来。于是白天吃得很少,夜里就饿得睡不着,这才会半夜起来溜达,打算走累了就能睡着了。


    她确实半夜走很久后终于有了睡意,于是才躺下。


    至于两边隔壁被吵醒的成贵人和张贵人,德贵人表示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宫殿太小,又不隔音,稍微动一下都能听见声响。


    其实德贵人也没故意弄出很大的声响来,但是半夜尤其安静,动静听着就大了。


    张贵人来闹过,德贵人也没办法,毕竟她半夜就是饿得挠心挠肺睡不着,不起来就得躺着,还躺得腰酸背痛,那就更睡不着了。


    皇帝听见后,忍不住沉默下来:德贵人这都什么事啊!


    太皇太后也无语了,皱眉问道:“御医不是给德贵人写了方子,应该能瘦下来了,怎么把自己饿成这样?”


    打听的人连忙补充道:“


    回太皇太后,德贵人用着御医的方子确实慢慢瘦下来了。只是德贵人感觉太慢了,这样下来,可能开春才能出来,就要错过宫宴。”


    这下把太皇太后都弄得沉默了,所以德贵人为了能参加过年的宫宴,往死里饿自己,尽快瘦下来吗?


    她一时有点同情成贵人,难怪成贵人要费尽心思搬出永和宫,估计是被德贵人折腾得快疯了。


    成贵人好歹因为有喜了搬出去,张贵人却没这个条件,还得继续在永和宫。


    张贵人得知成贵人得偿所愿要搬走,当场就哭出声来。


    她实在受不住了,先是跑去承乾宫找佟贵妃,却被告知佟贵妃病了不见人。


    见状,张贵人只好跑到景仁宫找温妃,哭哭啼啼了很久。


    温妃被她哭得头疼,却也无可奈何。


    毕竟搬出永和宫这件事,得皇帝同意才行。


    看张贵人哭得不行,温妃只好带着她去了慈宁宫请太皇太后做主。


    皇帝还没离开,见张贵人哭着来了,也是头疼,索性摆摆手道:“正好成贵人搬去钟粹宫,那边还有空院子,你也一并搬过去,两人算是能作伴。”


    这话一出,张贵人顿时不哭了,谢恩后就一溜烟跑回去收拾,毕竟再慢点今晚就不能搬走了,还得再睡一晚!


    看张贵人跟兔子一样跑走,皇帝也是想笑,却有点笑不出来。


    不过这样一来,德贵人两边的院子都空置了,她再想半夜起来,也不会吵醒其他人。


    然而永和宫的结构是周边围绕着正殿一圈的院子,德贵人两边空着,却还挨着平嫔的正殿。


    虽说正殿要大一些,德贵人这边有动静,正殿不如隔壁的院子影响那么大。


    只是平嫔被关起来抄宫规有一段时间了,她年纪小,原本就是坐不住的时候,还禁足不让出去,每天反反复复抄宫规,抄得满心烦躁。


    时间长了,平嫔这天夜里烦躁得睡不着,周围太安静,自然能听见德贵人那边的动静。


    那边动静闹腾着很久都没停下来,平嫔越发烦躁,忍不住掀开被子去了德贵人那边,发现她半夜不睡觉走来走去,顿时心头火起。


    平嫔恨不得冲进去把德贵人打一顿,然而平日有原嬷嬷盯着,反复教导,念得她头晕却愣是记住了不少。


    她明白自己真动手,德贵人就有理由出去告自己一状,反而是平嫔吃亏。


    平嫔摸着下巴,到底还是忍下来了,回去睡不着,就坐着琢磨了很久。


    第二天原嬷嬷进来伺候平嫔起身,发现她已经早早起来了。


    平嫔脸色发白,还有点憔悴,显然一夜没睡好,只是她双眼发亮,精神头还不错。


    原嬷嬷看得愣神,又感觉平嫔这样子是要作妖,于是一整天小心盯着平嫔。


    然而平嫔依旧坐着抄宫规,只去出恭的次数比较多。


    次数一多,原嬷嬷忍不住跟着平嫔过去,得知平嫔叫身边的宫女去外头盯着德贵人,不让德贵人白天睡觉。


    原嬷嬷一头雾水,德贵人白天睡什么觉,平嫔派人特地去盯着德贵人做什么?


    等得知缘由的时候,原嬷嬷也沉默了,但是心里又欣慰起来。


    她手把手教导平嫔久了,还以为平嫔左耳进右耳出,没听进去多少。


    如今看来,平嫔不但听进去了,还知道怎么做才不授人把柄,处置得极为漂亮。


    听说平嫔居然让宫女轮流盯着,不让德贵人白天睡觉,那她困得不行,晚上自然就睡了,不会半夜再闹出什么声响来。


    僖嫔听说后都惊呆了,笑个不停道:“平嫔居然聪明起来了,没直接冲过去把德贵人骂一顿,还知道用手段。真是叫人刮目相看,原嬷嬷果真厉害,把平嫔都教得聪明了。”


    宜嫔也是好笑道:“我只听说成贵人跑到慈宁宫,让太皇太后和皇上知道她有喜了,还以为成贵人要作妖,居然是因为德贵人太吵,闹得人睡不着想搬家,也是难为她了。”


    僖嫔点头附和道:“张贵人也跟着连夜搬出了永和宫,不知情的还以为永和宫住着什么洪水猛兽,让两人心急火燎搬走。”


    “不过话说回来,皇上随口就让成贵人搬去钟粹宫,打了荣嫔一个措手不及,她只怕不大高兴。”


    哪怕荣嫔不高兴,皇帝都发话了,钟粹宫确实有空的院子,她也不能拒绝。


    加上荣嫔生育过几个孩子,虽说只养大了两个,却还是有经验的,照顾成贵人不是什么问题。


    估计皇帝也是因为这一层的考虑,才会让成贵人搬去钟粹宫。


    僖嫔又摇头道:“惠嫔帮良贵人筹谋了那么久,还想着过年的时候告诉皇上,谁知道被成贵人截胡了。”


    如今惠嫔和良贵人就为难了,她们要是这时候说,就被成贵人彻底遮盖住了光芒,皇帝听到后也没那么惊喜。


    最要命的是,良贵人的月份比成贵人还大一些。成贵人自己都能发现,良贵人不可能没察觉,却这时候才说,不是故意隐瞒是什么?


    没成贵人在前,皇帝只以为良贵人比较迟钝,迟迟没发现而已。


    但是如今成贵人的出现,就让惠嫔和良贵人彻底尴尬下来了。


    这时候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只怕两人愁得不行。


    郭珍珠也感慨,惠嫔和良贵人的运气真不好,谁能想到成贵人那么快就发现自己有喜了。


    为了搬出永和宫,成贵人也是豁出去了,要是猜错了,她是去慈宁宫请安的,倒没什么。


    要是猜对了,成贵人趁机提出搬出永和宫的事就能成功。


    果然跟她预料中一样,成贵人不但有喜,也成功被皇帝允许搬出了永和宫,离开了德贵人,简直不要更欢喜。


    在郭珍珠看来,成贵人逃离永和宫,比有喜这个消息还高兴的样子。


    也不知道德贵人半夜起来多久,把成贵人逼成这样。


    僖嫔也叹气道:“惠嫔这一手算盘都落空了,不知道后边要怎么办,总不能一直瞒着。皇上最厌恶的就是有人隐瞒他,没看贵妃娘娘也被皇上训斥了一顿。”


    要不是佟贵妃还病着,皇帝的责罚也得下来了。


    不过在郭珍珠看来,皇帝责罚的喜好就那么几样,不知道佟贵妃会是什么,到底还是逃不掉写字。


    是写悔过书,还是抄宫规,又或者别的?


    只是比起端嫔和平嫔,佟贵妃学识不错,让她写悔过书和抄宫规反而都不是什么难事。


    等了几天,佟贵妃用了御医的方子,身子骨终于渐渐好起来,不再腹痛难忍的时候,皇帝对她的惩罚就下来了。


    说是惩罚也不准确,只是皇帝派人送来了几本书,说是让佟贵妃读一读。另外还送来一份题集,她什么时候做出来,什么时候再出来把宫务接回去。


    佟贵妃看着不厚的几本书,并没有多惊讶,只觉得皇帝还是怜惜自己的,既没有禁足,也没有让她写悔过书或者抄宫规,全了自己的面子。


    只是看书而已,对佟贵妃来说不是什么难事,直到她翻开书后才发现不是这么一回事。


    僖嫔比谁都要好奇,皇帝究竟给佟贵妃什么惩罚,等听说后,她的表情:就这?


    她皱着眉头道:“皇上也太偏心了,虽说贵妃娘娘的身份不一样,未必要像端嫔一样写悔过书,像平嫔那样抄写宫规,但是只看几本书写写题,这心是不是太偏了一点?”


    佟贵妃是大家族出来的,家里很用心培养,学的东西不少,为了能跟皇帝有话题,特地请了女先生教导,学识比一般女子要厉害得多。


    皇帝的惩罚让佟贵妃看书做题,这不是叫她很快就出来了吗?


    指不定还能赶上几天后的过年宫宴,都不带耽误的。


    郭珍珠却好笑着摇头道:“你有所不知,听说皇上给贵妃娘娘送的是算数书,那份题集也是算数题。”


    听罢,僖嫔整个人呆住了,疑惑道:“什么?算数书?”


    郭珍珠又道:“听闻皇上年少的时候,钦天监跟传教士因为天文历数的原因闹起来,谁都说服不了谁,后来甚至要打起来。偏偏朝廷大臣里就没一个能看懂的,自然无法分辨哪一方说得是对的。”


    “因此皇上潜心学习算数多年,估计他觉得贵妃娘娘的学识不错,再学一学算数就挺好的。养病的时候,也能学这个打发时间。”


    宜嫔听得整个人都懵了:“姐姐,算数都是些什么,贵妃娘娘要学这个,还要做题?她能做出来吗?”


    郭珍珠也不太确定道:“贵妃娘娘那么聪明,应该可以的吧?”


    毕竟她也不知道皇帝到底具体给佟贵妃送去什么样的算数书,只想着应该送的比较简单的?


    确实就跟僖嫔说的那样,皇帝对佟贵妃偏爱,不想让她为难,送去简单的几本算数书,让佟贵妃学一学也能打发时间,以后还能跟皇帝一起讨论讨论。


    等过年宫宴前一天,郭珍珠才察觉不对劲来了,佟贵妃那边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这是学了,还是学完了?


    毕竟要参加宫宴,那就得准备起来,后宫嫔妃都会提前沐浴洗头发,务必宫宴那天打扮得光彩照人。


    只是承乾宫安安静静的,仿佛佟贵妃压根就没打算参加宫宴一样。


    不说郭珍珠疑惑,就连僖嫔都好奇了:“贵妃娘娘可能潜心学习,忘了时间,所以都没开始准备起来?”


    郭珍珠想着佟贵妃不愧是佟家人,竟然也跟皇帝一样沉迷研究算数吗?


    第二天郭珍珠和宜嫔一起去宫宴的地方,皇帝特地让人送软轿来,免得下雪了,地上滑,郭珍珠摔着就不好了。


    知道她必然跟宜嫔一起去,皇帝就让人送来两顶软轿。


    两人下轿子的时候,正巧碰见惠嫔来了。


    惠嫔看着软轿的眼神带着一点羡慕,很快跟郭珍珠点头示意。


    她们一道进去,有宫女引着郭珍珠在右边第一个座位坐下,宜嫔就坐在她身边,惠嫔则是在对面第二个座位。


    郭珍珠疑惑地看着对面,感觉这座次有点不对。


    她怎么在第一个位子,两边应该是佟贵妃和温妃的位子才对。


    如今郭珍珠坐在前面,对面的位子应该是温妃的,于是问道:“我怎么坐在这里,贵妃娘娘不过来吗?”


    惠嫔一听,诧异道:“顺嫔不知道吗?贵妃娘娘不参加这次的宫宴。”


    不说郭珍珠,宜嫔都惊讶了:“贵妃娘娘不来?皇上不是说她看完书做做题就能出来了,难不成还没做好吗?”


    惠嫔摇头道:“这我就不清楚了,只昨儿最后确定御膳房那边上菜的宫人,说是贵妃娘娘不过来,让我减少了人手。”


    少一个嫔妃在,就得少一个上菜的,不然要乱套了。


    惠嫔临时被通知,也是满心惊诧。她跟宜嫔想得差不多,皇帝偏爱佟贵妃,送去的书估计没多难,看看就会做了,一点不耽误参加宫宴。


    谁知道佟贵妃居然没来,难不成她身子骨还没完全好吗?


    几人诸多猜测也只好压下,毕竟这会儿佟贵妃不在,也打听不出什么来。


    比起惠嫔,郭珍珠和宜嫔更不清楚佟贵妃那边的情况,几人交流了一会就分开落座了。


    太皇太后、皇太后和皇帝是最后才到的,他们几人落座后,就能开宴了。


    嫔妃们开宴后会一个个起身轮流给皇帝敬酒说吉利话,大过年的皇帝也很给面子,敬酒也会把酒水喝了。


    佟贵妃不在,温妃率先起身去敬酒,皇帝给面子喝了一杯。


    郭珍珠扶着肚子起来,却见惠嫔先一步过去,身边还跟着良贵人。


    她脚步一顿,明白惠嫔这是要给皇帝报喜了,于是没急着上前。


    皇帝见她们二人上前来,面露疑惑。


    惠嫔低声说了几句,皇帝面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很快点了点头。


    郭珍珠离得近,隐约听见惠嫔说话,不外乎是良贵人月份太小,她等着三个月稳妥了,才跟皇帝报喜。


    她只感慨惠嫔真聪明,这理由确实能站得住脚。加上又是大过年的时候,皇帝哪怕心里明白惠嫔拖了时间才告知此事,也不会在这时候发作。


    惠嫔心里也清楚,只简单解释了几句,就上前敬酒,还说了好几句吉利话。


    皇帝只沾了沾唇,没跟温妃那样直接喝一杯,显然心里还是有点不高兴。


    惠嫔哪里敢多说,赶紧带着良贵人溜了,转身的时候对上郭珍珠的目光,惠嫔还有点尴尬,对着郭珍珠露出歉意的神色来。


    郭珍珠也能明白,惠嫔担心拖到后边才说,皇帝的心情只会更差,所以才会先她一步跑到皇帝跟前去。


    大过年的,郭珍珠也懒得跟惠嫔计较。再说了,晚一点给皇帝敬酒而已,反正她又不能喝酒,只能端着蜜水过去。


    皇帝还伸手扶了郭珍珠一下,低头看她的杯子里装着蜜水不是酒水就笑笑道:“别人来敬酒,你倒是来敬水的。”


    郭珍珠见皇帝笑了,也跟着笑道:“毕竟臣妾这时候不能喝酒,回头等孩子出生了,臣妾再陪皇上喝个痛快?”


    听见这话,皇帝笑着摇头道:“倒也不必,酒喝多了伤身。”


    他一口喝掉手里的那杯酒,郭珍珠也把蜜水喝完了。


    她正要走开,忽然听见太皇太后问道:“皇上,怎的不见贵妃?”


    郭珍珠立刻放慢脚步,偷偷竖起耳朵。


    只听皇帝说道:“朕让贵妃看书做题,什么时候做好就出来。朕金口玉言,贵妃没做完,自然不能离开承乾宫。”


    这话叫太皇太后疑惑了:“皇上给贵妃送的什么书,很多吗?”


    皇帝却摇头道:“不多,也就几本,是朕特意挑过的,只《几何原本》、《八线表根》和《借根方算法解要》这几本书。”


    太皇太后光是这些书名就听得有点晕了,郭珍珠也满脸不可思议。


    她听着书名就能猜出来,这几本书包括了几何、代数和对数。


    皇帝自己是个学霸,以为谁都是学霸吗?


    郭珍珠:皇帝你其实是不想佟贵妃出来了是吧?


    第68章 第 68 章


    第68章


    不说郭珍珠错愕的神色, 就连太皇太后都对皇帝露出不赞同的眼神来。


    虽然太皇太后认为佟贵妃犯错了,就应该惩罚,但是皇帝这惩罚也太过了。


    不止让佟贵妃看算数的书, 还要做题, 光是听听就实在太难了。


    皇帝见了,连忙找补道:“皇玛嬷,朕出的题目很简单,并不是很难。”


    郭珍珠心里吐槽,皇帝你觉得不难,不等于佟贵妃觉得不难啊!


    而且皇帝让佟贵妃从零开始学习算数,看书就算了,还让人做题, 这跟孩子刚学会爬就让参加短跑比赛有什么区别?


    太皇太后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摇头道:“皇上, 贵妃这次确实错了,算数却得慢慢学才行。”


    所以皇帝就换个别的惩罚,好歹让佟贵妃能完成的, 不然人还能出来吗?


    皇帝皱了皱眉, 似乎依旧觉得自己出的题目并不难, 于是扭头看了过来。


    郭珍珠迟迟没回来,宜嫔和僖嫔就结伴上前来给皇帝敬酒, 顺便看看郭珍珠怎么一直没回来落座。


    皇帝正好看见她们几人, 就招手让她们回来,说道:“朕这里有个题目, 你们买四匹马和六头牛用了四十八两银子,买三匹马和五头牛花了三十八两银子,所以分别买一匹马和一头牛要多少钱?”


    宜嫔听得两眼发晕, 满脑子都是牛和马。


    僖嫔也是满脸茫然,她们为什么要买牛买马?


    郭珍珠则是下意识脱口而出道:“一匹马要六两,一头牛是四两银子。”


    说完,她就痛苦闭上眼,该死的心算,该死的条件反射。


    对古代刚接触方程的人来说很难,但是对现代人来说,这就是初一学生的题目,郭珍珠几乎没怎么花时间就立刻算出来了。


    她下意识就报了答案,报完后才感觉不妥。


    郭珍珠:佟贵妃,我对不住你!


    果然皇帝一听,大喜过望道:“不错,这答案是对的,看来顺嫔对算数也有所涉猎。皇玛嬷,朕就说这题目不难,顺嫔立刻就算出来了。”


    太皇太后也十分惊讶,她看郭珍珠报答案实在太快了,几乎不需要多少思索的时间。


    看来跟皇帝说的那样,这题目确实不难,只是佟贵妃没能做出来而已。


    郭珍珠: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这题目对其他人来说就是难啊!


    她扭头见宜嫔双眼亮晶晶看着自己,眼里全是崇拜。


    僖嫔也是满脸惊讶看过来,眼神里似乎在说:你怎么连这个都会?


    郭珍珠感觉自己再不说话辩解一下,佟贵妃就要被人误会了。


    皇帝真以为题目不难,让佟贵妃继续摸索的话,这是叫佟贵妃这辈子都出不来了吗?


    郭珍珠赶紧开口道:“皇上,这题目还是很难的,只是臣妾想不起在哪里曾经看到过,对答案还有点印象。”


    皇帝听后,半信半疑道:“你看过题目?


    但是这题目是朕出的,在哪里看到的?”


    郭珍珠察觉自己要越描越黑了,只能假装茫然摇头道:“皇上,臣妾记不清了,就侥幸答对了。”


    这话叫皇帝摇头道:“什么侥幸,算数会就会,不会就不会,压根猜不出来。不然你看看其他人,能猜出来吗?”


    宜嫔和僖嫔齐齐摇头,她们连题目都没怎么听懂,怎么算的都不清楚,还怎么瞎猜啊?


    皇帝笑笑道:“顺嫔也不用太谦虚,看来你是会一点算数,只是平日太会藏拙了,朕竟然没看出来。”


    郭珍珠心里咯噔一跳,皇帝以后不会带着一大批数学题来找自己吧?


    不要啊,求放过!


    她以前读书的时候,做题都要做吐了,不会穿越了还要做吧?


    郭珍珠感觉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她赶紧跟宜嫔和僖嫔说道:“你们是来跟皇上敬酒的吧,别耽搁了。”


    她们两人这才想起自己上前来要做什么,连忙过去跟皇帝敬酒。


    皇帝正高兴着,二话不说就跟两人喝了一杯。


    宜嫔这才扶着郭珍珠往后走,冷不丁看向不远处问道:“姐姐,那是德贵人吗?”


    郭珍珠定睛一看,可不就是德贵人了!


    德贵人虽然面色白了一点,人也憔悴一点,居然真的瘦回去了!


    僖嫔笑眯眯凑过来道:“看来打赌是我赢了?”


    宜嫔却抬了抬下巴说道:“你再看看,端嫔也来了。”


    僖嫔扭头一看,险些没吓一跳,因为端嫔那张脸白得跟鬼一样,还两眼无神。


    如果不是知道要减肥的是德贵人,她还以为是端嫔,怎么端嫔也瘦了一大圈?


    僖嫔喃喃道:“看来写五千字悔过书能让人暴瘦,皇上还不如让德贵人写呢!”


    这样一来,德贵人不就能很快瘦下来了吗?


    宜嫔看过来的眼神不可思议:你是魔鬼吗?减肥够惨了,还让德贵人写五千字悔过书?


    端嫔的学识一般,德贵人就更一般了,两人不分伯仲。


    皇帝真让德贵人写五千字悔过书,估计她明年都未必能出来,不过瘦倒是必然能瘦下来了。


    僖嫔耸耸肩道:“让德贵人写悔过书,她就不用半夜饿得起床走来走去,闹得两边院子的人不得安宁,逼得两人搬出永和宫。”


    宜嫔听后,居然点头赞同道:“你说得对,下次你可以跟皇上建议一下。”


    也就是说说,僖嫔哪里敢左右皇帝的决定。


    郭珍珠倒是笑道:“那咱们的打赌,算是打平手了?”


    僖嫔遗憾道:“是啊,她们两个居然同时出来了,这打赌只能是平局了。”


    她心想皇帝要真的让德贵人写悔过书,指不定德贵人就提早出来,那自己就要打赌输了。


    所以皇帝没让德贵人写也挺好的,好歹打赌成了平局。


    她们几个人往回走,荣嫔就起身过来,端嫔也跟着起来了。


    端嫔过来的时候,察觉到郭珍珠隆起的肚子,面露吃惊。


    她被关起来写悔过书实在太久了,久到无法打听外头的消息。


    这才多久,郭珍珠又有喜了?


    端嫔眼底透着羡慕和嫉妒,怎么郭珍珠的肚皮那么争气,就连宜嫔也是,难道郭络罗家的女子都容易受孕吗?


    宜嫔见端嫔盯着郭珍珠不放,皱眉侧过身,挡在郭珍珠和端嫔之间。


    僖嫔也站在郭珍珠身后,牢牢盯着端嫔,生怕她突然发神经扑过来。


    端嫔扫了两人一眼,径直往前走了。


    宜嫔看她走远了,这才继续扶着郭珍珠回去,小声道:“端嫔刚才看着姐姐的眼神真让人不喜欢,姐姐以后记得遇到她就绕道走。”


    郭珍珠笑着点头道:“好,我都听妹妹的。”


    僖嫔也附和道:“就是,端嫔刚才那眼神黏糊糊的,弄得我浑身都起鸡皮疙瘩,老不舒服了。”


    郭珍珠眨眨眼道:“这么厉害吗?我只看出她很惊讶,估计太久没出来了,对外边的消息也不清楚,咋一见我有孕就尤为吃惊。”


    僖嫔想想也是,端嫔被关起来写悔过书,估计写得都要头秃了,哪里还关心外头的事呢!


    她只想要尽快写完,然后出来,不然皇帝都要忘记端嫔是谁了!


    几人坐的位置很靠前,能听见皇帝跟嫔妃说话的声音传来。


    郭珍珠刚落座,就见皇帝问起荣嫔道:“成贵人和张贵人去了钟粹宫,都安置好了吧?”


    荣嫔没想到一来,皇帝没问自己,反而问这个,她笑得有点勉强,还是点头应道:“皇上,她们二人已经安置妥当了。臣妾给成贵人挑了个敞亮安静的院子,跟其他人离得比较远,最近的就是张贵人。”


    “她们二人以前在永和宫的时候就住得不远,如今结伴一起搬过来,住得近一点,也算是个照应。”


    郭珍珠是听出来了,荣嫔不太想管成贵人,又不能真的完全撒手不管。


    索性荣嫔就给成贵人选了个偏僻点的院子,成贵人不是之前在永和宫的时候怕吵吗?


    那就给成贵人选个僻静的院子,够安静能好好养胎了吧!


    但是僻静的地方虽然安静,却离其他人要远,成贵人真出什么事,荣嫔就不能第一时间察觉。


    成贵人的身份不高,可是她肚子里的孩子要真出什么问题,荣嫔的罪过就大了。


    于是荣嫔就想了个法子,把人安置得远一点,眼不见为净,又让张贵人住在隔壁。


    成贵人如果出点什么事,张贵人也能很快发现,然后迅速禀报荣嫔,就不容易出意外。


    郭珍珠感慨着荣嫔这一手处理得真妙,既不用自己事事操心,又找了个绝妙的借口把两人安排在一起。


    成贵人在永和宫和张贵人熟不熟悉并不清楚,但是两人一起搬过来,荣嫔说两人熟悉就是熟悉了。


    皇帝当然不清楚这两个贵人之间的关系如何,只听荣嫔的安排还算妥当,于是点了点头道:“朕之前把成贵人安排到钟粹宫,也是想着你知道怎么照顾她。”


    荣嫔抿了抿唇,明白皇帝的意思。


    如果成贵人出什么事,就是荣嫔没有照顾好了。


    郭珍珠心想荣嫔脸上没表现,心里可能骂得很脏,皇帝这不是把责任推到荣嫔身上来了吗?


    荣嫔还要照顾两个孩子,三阿哥年纪又小,她一颗心都在这个小儿子身上,生怕他年纪小小又跟之前的几个哥哥一样没能立住。


    如今皇帝还把成贵人推过来,让荣嫔不得不分心照顾一二。


    荣嫔能怎么办,她只能应下来了。


    毕竟在后宫当中,养过孩子的嫔妃原本就不多。


    惠嫔已经照顾良贵人了,皇帝把成贵人交给荣嫔照顾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总不能让第一次当额娘还一团孩子气的宜嫔来照顾成贵人,那到底谁照顾谁啊。


    另外郭珍珠虽说有了四格格,也算有经验,但是如今她大着肚子,也不可能照顾其他人。


    原本德嫔生过四阿哥,勉强算是有资格,但是她犯错降了品级,如今成为德贵人,更没有资格了。


    再说了,哪怕德嫔还没降级,估计成贵人都不敢让她照顾。


    看看两人当邻居才多久,成贵人就被吵得不行,第一时间找机会搬出了永和宫了。


    荣嫔敬酒后退下,转身就看见了禁足很久的端嫔,不由面露惊讶:端嫔居然出来了?


    皇帝看到端嫔也诧异道:“你的悔过书写完了?”


    端嫔还以为很久没见,皇帝会想念自己,谁知道一见面就问这个,脸上的笑容险些挂不住道:“是,臣妾已经写好了。”


    听罢,皇帝就道:“那悔过书呢?这就拿来给朕看看。”


    郭珍珠听得险些笑出声来,大过年的,还是在宫宴上,皇帝居然直接跟端嫔要悔过书。


    谁会来参加宫宴,还随身带着悔过书这种晦气东西啊!


    果不其然,端嫔连忙低头告罪道:“臣妾想着写好了,能出来参加宫宴还能见着皇上,一时高兴,就没带着过来


    了。”


    皇帝不意外道:“那就派人去取来,让你身边宫女去吧。”


    看来他不见着悔过书是不行了,端嫔只好让身边的宫女回去取悔过书。


    她站在前面不走,后边想敬酒的人就犹豫了起来,不知道该不该上前。


    其他人都是敬酒后说几句话就下来了,怎么端嫔跟个树桩子一样,站在那里就不走了呢?


    宣嫔迟疑着要不要上去,被宜嫔拉着在身边坐下:“皇上要看端嫔的悔过书,让端嫔身边的宫女回去拿了。你也别急着上前,在这里看戏就好。”


    她为了听八卦,跟着宣嫔学蒙语一段时间,那口语是突飞猛进。


    如今宜嫔跟宣嫔简单沟通起来已经没什么问题了,宣嫔一听,立刻麻溜坐下了。


    僖嫔还递来一盘点心道:“这个我没碰过,你来垫垫肚子。”


    众人落座后都等着轮流上去跟皇帝说话敬酒,自然顾不上吃东西。


    宣嫔确实饿了,想着还要等好久,于是拿起一块点心吃了一口后,忽然愣了一下道:“僖嫔你刚才说的是蒙语?你什么时候学会了?”


    明明她教的是宜嫔,怎么僖嫔说得好像比宜嫔还要好?


    要不是大过年的,宜嫔都想对着僖嫔翻白眼了:“她在旁边偷听咱们上课,悄悄学会了。回头让僖嫔给你送礼物,不然偷师那么久,这不是占你便宜吗?”


    宣嫔笑笑道:“这有什么,僖嫔学会了,我还能多个说话的人,再好不过了。礼物什么的没必要,回头僖嫔有新的图样给我看看就好。”


    僖嫔大手一挥道:“那怎么行,宜嫔说得对,我哪能占你便宜。回头我送你两身新衣服,保管好看。”


    宣嫔听着挺高兴的,毕竟僖嫔让人做的衣服特别好看,她早就眼馋了:“那敢情好,我就等着你送来的新衣服了。”


    几人低声笑笑说说,那边端嫔的宫女就气喘吁吁赶了回来,把手里头的一个锦盒递上。


    端嫔打开看了一眼,确认是自己写的悔过书,就呈上给皇帝了。


    李德全接过来,看着锦盒里头只是写得满满当当的一叠纸。


    皇帝伸手拿起来看了两页,眉头逐渐皱紧。


    端嫔看着,也跟着紧张起来。不会是她写的悔过书太差,皇帝看着不满意,让自己重写了?


    宜嫔也小声问道:“皇上这是不满意端嫔写的悔过书吗?不会又让她重新写一遍吧?”


    写一次悔过书就好几个月,再写一次,端嫔估计得当场哭出声来。


    一次已经写得头秃了,再来一次,端嫔想死的心都有了吧?


    郭珍珠不确定道:“应该不会吧,皇上从来不会让人一样的事做两回。你们看皇上给后宫嫔妃的惩罚,就没有一个是相同的。”


    宜嫔想了想,还真是这样。


    郭珍珠却觉得皇帝估计有强迫症,喜欢让人写字,但是同样的惩罚觉得没意思,索性每个人罚得都不一样。


    皇帝只看了一会就放下了,但是对端嫔来说,这短短一会儿却是十分漫长。


    大冷天的,端嫔后背都被冷汗打湿了。给冷风一吹,她整个人都忍不住哆嗦起来。


    “皇上,臣妾很用心写这悔过书,可能有点不够好……”


    端嫔主动开口,语气都小心翼翼的。


    皇帝听后叹气道:“朕知道你是尽力了,但是这手字实在太难看了,朕竟然辨认不出来。”


    郭珍珠:好家伙,皇帝刚才拿着悔过书看得皱眉,原来是看不懂端嫔那手字吗?


    这到底多抽象的字,竟然让皇帝都看不懂?


    端嫔听后,一张脸顿时红得要滴血。


    郭珍珠怀疑她羞愤得都想当场晕过去,或者在地上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宜嫔也是目瞪口呆,小声说道:“皇上这话真是不留情面……姐姐,我的字写得也不好,是不是该练一练?”


    僖嫔凑过来也不确定道:“算我一个,一起练字吧。”


    郭珍珠看着两人:皇帝一句话,就让后宫卷起来了吧?


    估计到了明天,满后宫都知道皇帝对端嫔说的话,说不准一个个嫔妃私下都偷偷开始练字了!


    郭珍珠想了想,她写的毛笔字也是马马虎虎的,只能算是工整。


    没办法,她以前就没怎么用过毛笔写字,都是用圆珠笔、钢笔的,能写得工整已经很不容易了!


    反正字能看就行吧,郭珍珠是一点都不想练字。


    但是郭珍珠也不拦着两人上进,想了想说道:“要练字得有字帖,回头让琉璃在宫外看看有没合适的,带进来应该可以的吧?”


    僖嫔连忙摇头道:“不行,有字的东西不好带进宫里,不如问问皇上有没合适女子用的字帖?藏书阁里指不定有,回头咱们去瞧瞧?”


    郭珍珠回想了一下,宫里的藏书阁有两个。一个是大臣的,只要三品以上的都能借书,不过一次最多能借三本,还要签字登记,最迟一个月内要送回来。


    一个是皇帝独有的,他曾说过嫔妃也能进去看书。只是嫔妃识字的就不多,有学识的就更不多了,去藏书阁看书,她们也未必能看懂。


    郭珍珠和宜嫔进宫晚,曾听说过,很快就忘了。


    要不是僖嫔这时候提起来,郭珍珠压根不记得这事。


    她疑惑道:“我记得是有这么一回事,在我和妹妹进宫之前就有的规矩,只是没什么人去藏书阁,我还以为已经不让进了,就没去过。”


    僖嫔好笑道:“一开始的时候,也有嫔妃想着去藏书阁不看书,但是可以遇见皇上啊!虽说皇上日理万机,不好遇上。但是她们去的次数多了,总会遇上的。”


    宜嫔好奇问道:“后来呢?怎么后宫没人再去藏书阁了?”


    闻言,僖嫔叹气道:“还不是皇上这几年十分忙碌,去藏书阁的次数不多。嫔妃再是天天去,怎么都遇不到皇上,渐渐就不去了。”


    “听说有个贵人倒是坚持着,有一天还真遇到皇上了。”


    宜嫔点头道:“看来这贵人坚持住了,才能见到皇上。皇上见着她是不是很惊喜,觉得这贵人是个爱读书的?”


    僖嫔看了她一眼,好笑道:“没有,听说这贵人是哭着出藏书阁的,后来再也没去过了。”


    宜嫔一脸诧异,怎么都想不通这贵人是如愿以偿见到皇帝了,怎的还哭着跑出藏书阁。总不能是皇帝说了嫔妃能来藏书阁,回头却忙碌,觉得贵人打扰他了?


    僖嫔看出她的想法,摇了摇头,压低声音道:“贵人装模作样,从书架里随意抽出一本书在手里拿着。遇到皇上的时候,皇上看了一下贵人手里的书就问了几句。”


    “贵人自然一个都回答不出来,毕竟这书她就没翻开来看过。皇上倒是没怪罪,只让贵人看书后,可以再来藏书阁跟他讨论一二。”


    郭珍珠一愣:“这不是挺好的?等贵人看完书,跟皇上聊一聊,不就能见着皇上了?”


    僖嫔叹了一口气道:“确实是个很好的机


    会,但是等贵人满脸期待翻开手里的书,才发现是一本英吉利语写的。”


    这就跟在山洞里发现了宝藏,打开门后却发现里面是空的,宝藏早就被人拿走了一样。


    贵人的心情就从满心期待,到最后空欢喜一场,于是悄悄把书放回书架,偷偷离开藏书阁后就懊恼地哭了一路回来。


    宜嫔也忍不住叹气:“这贵人的运气也太差了吧,藏书阁有那么多书,怎么她随手拿的就是英吉利语写的?”


    换本别的书,哪怕内容看不懂,起码字能看明白,跟皇帝也能聊上两句了!


    郭珍珠总算明白了,难怪后来没嫔妃去藏书阁了,鬼知道皇帝的藏书阁里放了什么书。


    据说皇帝的喜好很多,从天文到地理,到医学到算数,感兴趣的都有。


    从书架随便拿的书很难说是什么,要被皇帝看见问起,她们怎么可能回答出来!


    嫔妃去藏书阁是为了见皇帝的,还留下印象就好了,却不能留下坏印象来。


    如果嫔妃一问三不知,皇帝对她们的印象自然不好,哪能还有以后呢?


    索性她们也不去藏书阁找虐了,倒不如老老实实呆着,指不定哪天皇帝就忽然想起自己来了,总好过在藏书阁被问哭。


    郭珍珠心里默默想着,皇帝这样的大直男学霸,在现代是要注孤生的!


    宜嫔听着瑟瑟发抖道:“那咱们去藏书阁的时候,如果碰到皇上,皇上跟刚才那样出题目问,咱们回答不上来的话怎么办?要不咱们就不去藏书阁了吧?”


    僖嫔笑笑道:“怕什么,刚才顺嫔不是回答出来了吗?咱们带上顺嫔,皇上问什么,就把她推出去就行!”


    郭珍珠好笑,她是回答机吗?专门回答皇帝的问题?


    “藏书阁那么大,我们未必会碰到皇上。而且咱们是去找字帖的,又不是拿书,皇上见了只会问想要什么样的字帖。”


    看着字帖,皇帝总归不会提问了吧!


    别说宜嫔,郭珍珠如今都有点心理阴影了!


    宜嫔想想也是,点头道:“也对,咱们是去找字帖的,皇上见了,最多问想找谁的字帖而已。”


    反正她们不拿书架上的书,就不用害怕了!


    几人说了一会话,端嫔已经红着眼睛退下了,接着上来的则是德贵人。


    皇帝见着德贵人倒是惊讶道:“你这是瘦下来,总算愿意出门了?”


    德贵人娉婷行礼道:“是,臣妾许久不见皇上,甚是想念。”


    听罢,皇帝摆摆手道:“你没出来,朕已经听说好几次关于你的事了。”


    德贵人面上一喜,她没出来,皇帝却念着自己吗?


    然而下一刻,皇帝的话让德贵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皇帝道:“你这不肯听御医的,随意用了蜂蜜坏了药方。后来你还半夜不睡觉走来走去,永和宫的嫔妃都告状到朕这边来了。”


    德贵人真是人没出来,闯祸却一点都没少,哪里都有她的事!


    皇帝这话一出,德贵人再是伶俐都接不上了。


    偏偏皇帝上下打量着她又问道:“听说平嫔让宫女轮流盯着你,不让你白天睡觉,你夜里就安静多了,看来还让你很快瘦下来了?那你得去找平嫔,好好感谢她帮忙才是。”


    郭珍珠听得差点笑出声来,皇帝这是把满山的笋都给夺了吧,多笋啊!


    德贵人被平嫔派来的宫女盯着,整个白天不让睡觉。她原本晚上睡不着,只能白天囫囵睡一会儿。


    如今平嫔竟然逼着德贵人白天不能补眠,让她多难受啊!


    偏偏如今她只是贵人,不能忤逆平嫔,平嫔还一肚子坏水,特意送去两个膀大腰圆的宫女,德贵人想耍赖都不行!


    她只能咬牙忍了忍,好歹等自己瘦下来,出来见到皇帝后,重新得到宠爱,很快再次成为德嫔的时候,就跟平嫔是平起平坐了!


    到时候,德贵人就能报复回去!


    她打算得好好的,谁能想到被皇帝当场提起,还让德贵人去感谢平嫔。


    德贵人恨不得把平嫔打一顿,还让她去感谢,这不是要了自己的命吗?


    但是皇帝发话了,德贵人还不能拒绝,只能委委屈屈应下了。


    僖嫔听得一个劲忍笑,低着头,肩膀一抖一抖的,实在忍得太辛苦了。


    宜嫔嫌弃得挪开了一点,生怕僖嫔抖到自己身上来。


    她们看着德贵人强颜欢笑退下后,僖嫔才敢低低笑出声来。


    成贵人和张贵人这时候一起上前来,郭珍珠看着成贵人的面色挺好的,张贵人也是满脸笑容,看来两人搬家后,在钟粹宫过得不错。


    哪怕荣嫔把两人安排在最远的院落,但是那边确实安静,估计让她们睡了个好觉,这气色自然就好起来了。


    皇帝看着焕然一新的两人,只略略沾了下杯子喝了一口酒水,就让她们退下了。


    他没在宫宴上呆多久,还得去大臣那边。


    后边想上前来敬酒的贵人和常在就只能看着皇帝离开的背影叹气,她们动作太慢,错过了跟皇帝说话的机会。


    皇帝没在,太皇太后年纪大了,没过多久也有点困了。皇太后跟嫔妃大多沟通不了,索性也跟着太皇太后回去了。


    宫里的大boss陆续走了,这宫宴也就是时候散场。


    郭珍珠和宜嫔坐着软轿回去,因为天冷,孩子们都没跟着来宫宴,免得路上冻着了,都留在寝宫当中。


    郭珍珠回去后,见四格格正在奶娘怀里探头探脑,看到她立刻笑了,小手也伸了出来。


    见状,郭珍珠也笑着接过女儿,低声问道:“这么晚了,四格格还不睡?”


    奶娘笑着道:“四格格晚上一直没见着娘娘,就闹着不肯睡了。”


    四格格早就困了,被郭珍珠轻柔拍着后背一会儿,眼睛就闭上了,小脑袋趴在她的肩膀上很快就睡着了。


    郭珍珠抱了一会,确定四格格睡熟了,这才交给奶娘带去里头睡下。


    林嬷嬷这时候却过来,说是承乾宫的云嬷嬷来拜见。


    郭珍珠不由纳闷,大晚上的,云嬷嬷怎么过来了?


    她心下顿时有了点不好的预感,但是总不能拦着,于是点头道:“请云嬷嬷进来吧。”


    云嬷嬷进来给郭珍珠行礼后,这才说明了来意:“主子听说顺嫔娘娘在宫宴上回答出皇上的题目,实不相瞒,主子看了好几天书,那些题目根本做不出来。宫宴皇上说的,正是出的题目之一。”


    “知道顺嫔娘娘身子重,大冬天不好走动。只是主子实在弄不明白算数,久久没能完成皇上的题目,盼着顺嫔娘娘能指点一二。”


    郭珍珠就知道,佟贵妃听说自己在宫宴上回答出皇帝的提问,正巧这题就是皇帝给佟贵妃出的题目之一。


    佟贵妃做不出题目来,估计快抓狂了,冷不丁知道郭珍珠居然会,就牢牢抓住了她这根救命稻草。


    郭珍珠想着佟贵妃也怪惨的,没系统学过算数,要自学成才。但是除了皇帝,别人压


    根做不到。


    她连忙答道:“指点不敢当,要不我看看题目,会的给贵妃娘娘写一写?”


    反正皇帝只要答案,怎么做出来的应该不会注意的吧?


    郭珍珠帮佟贵妃做好这几道题,佟贵妃也能拿去交差了!


    这样她就能把手上琐碎的宫务还给佟贵妃,自己就能安心继续吃喝玩乐!


    然而云嬷嬷却道:“主子想着皇上亲自出题,也是希望主子能自个做出来,只想请顺嫔娘娘说一说宫宴上那道题是怎么演算出来的。”


    这却把郭珍珠问住了,她要怎么跟佟贵妃说,自己用的是二元一次方程算出的答案?


    是不是得从什么是方程,什么是二元一次,什么是元开始?


    光是想想,郭珍珠也要抓狂了!


    她决定把这件事推给皇帝,毕竟是皇帝非要给佟贵妃出的题目,让他亲自给佟贵妃解释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郭珍珠说明儿会请皇帝亲自过去承乾宫给佟贵妃说题,云嬷嬷面露惊喜,千恩万谢离开了。


    云嬷嬷这一段时间见佟贵妃废寝忘食看那几本书,看得双眼通红都没放下,心里担忧不已。


    偏偏佟贵妃还好强得很,怎么都不肯主动跟皇帝请教,还拦着云嬷嬷过去。


    如今顺嫔愿意代劳,云嬷嬷自然对郭珍珠十分感激。


    她回去后暂时瞒下,免得佟贵妃知道后又拒绝了这样的好事。


    在云嬷嬷看来,皇帝亲自来教不是更好吗?


    佟贵妃既能多跟皇帝相处一会,一次题目说不完,皇帝还能来两次三次,这不是一件大好事吗?


    郭珍珠第二天一大早让林嬷嬷去乾清宫,请皇帝去承乾宫跟佟贵妃说说题。


    她让林嬷嬷说得含蓄点,就说佟贵妃要学会算数,就得有个引路人,皇帝就是最适合的人选。


    这话说得委婉动听,果然皇帝立刻就答应下来。


    过年正好放假几天,皇帝也得空,于是他很快就去了承乾宫。


    郭珍珠想着这事应该万无一失了,但是快到午时的时候,云嬷嬷忽然心急火燎来请她去承乾宫。


    因为皇帝说题,却把佟贵妃说哭了!


    郭珍珠听得满脸震惊又一头问号:皇帝你说题究竟说了什么,居然能把人说哭吗?


    第69章 第 69 章


    第69章


    郭珍珠只觉得头大, 却不怎么想过去承乾宫。


    光是想想,她就知道承乾宫的场面如今多混乱,自己一点都不想过去救火。


    皇帝和佟贵妃, 这两人哪一个都比郭珍珠在宫里的地位要高, 郭珍珠去劝谁都不合适,还不如哪个都不劝算了。


    云嬷嬷也知道自己莽撞了,却因为佟贵妃一向坚强,很少在人前哭。


    这次佟贵妃都被皇帝说得都哭了,云嬷嬷这才着急出来找救兵,第一个就跑到永寿宫来。


    看郭珍珠尴尬的表情,云嬷嬷就知道自己一时慌乱,倒是叫顺嫔难做了。


    云嬷嬷正要告罪的时候, 皇帝却过来了。


    皇帝满脸怒容, 看着就不高兴。他刚进门, 刚要说话,却看见不该在永寿宫里的云嬷嬷,不由皱眉道:“你怎么在这里?”


    电光火石之间, 皇帝就明白了云嬷嬷的意思, 这是想请郭珍珠去承乾宫, 收拾一下那个乱糟糟的场面。


    皇帝不高兴道:“你回去吧,这事何必惊扰顺嫔?”


    云嬷嬷连忙应了, 赶紧退下。


    皇帝都过来了, 佟贵妃一个人在承乾宫,云嬷嬷也担心不已, 连忙赶回去了。


    皇帝坐下后,不急着说别的,而是絮叨道:“云嬷嬷来请, 你不会就答应过去吧?大冬天的,外边还冷,地上还下雪了,走路又湿又滑的,不是出门的好时候。”


    郭珍珠听了,不由好笑道:“皇上,臣妾没答应。臣妾正要拒绝云嬷嬷的时候,皇上就过来永寿宫了。”


    听见这话,皇帝点头道:“那就好,这点小事云嬷嬷何必请动你,也是胡来。”


    郭珍珠看着皇帝脸上的怒容缓和了不少,让林嬷嬷去泡茶。


    皇帝却摆摆手道:“你喝着什么,朕跟着喝就好。”


    郭珍珠如今不能喝茶,喝的自然是蜜水了。蜜水喝多了太甜腻,她今天索性只喝温水。


    皇帝倒了一杯,喝了一口就皱眉头了:“怎么这水没有一点味道,底下人连蜂蜜都不放吗?”


    郭珍珠连忙解释道:“臣妾喝多了蜜水,有点甜腻,就想着喝温水就够了。”


    皇帝只觉得她这也太朴素了一点,好歹没嫌弃什么,灌了一杯温水后才说道:“朕过去承乾宫给贵妃说题,反复说了几遍,可惜贵妃听不明白。她不懂哪里,告诉朕,朕可以再仔细说。”


    “可是贵妃支支吾吾的,说不出究竟哪里不明白。朕只好重新说了一遍,贵妃还是不会做题。”


    郭珍珠看皇帝一副苦恼又不解的模样,忍不住好奇道:“皇上是怎么跟贵妃娘娘说题的,跟臣妾也说说?”


    皇帝一听,点头就说了起来:“也就是昨天那道题,朕拆开来说。这两个总数放在一起,算一算,牛和马的价钱就出来了。”


    郭珍珠脸上原本带着浅笑,听着听着笑容就逐渐褪下。


    很好,皇帝你让原本知道怎么做题的她都听不懂,更别提是不知道的佟贵妃了。


    郭珍珠:皇帝这拆开讲,究竟拆在哪里了?


    算一算,具体怎么算?


    别说佟贵妃听不懂,郭珍珠都听不明白啊!


    郭珍珠对佟贵妃同情坏了,看来皇帝会学却不会教,他还认为自己说得挺好的,就觉得佟贵妃怎么说都不明白,把人都说哭了!


    佟贵妃能不哭吗?


    好家伙,这么说谁能明白啊!


    佟贵妃又要强,不然也不会硬撑着自己看了好几天,废寝忘食地看。


    可惜数学这种东西,光看书没人指导哪里能明白。


    偏偏皇帝就一副“这个很简单很容易学”的态度,佟贵妃估计误会了,只觉得自己怎么都学不会特别丢脸,于是被自己蠢哭了。


    郭珍珠叹气,她如今能怎么办,又不能直接说皇帝教得太烂了,压根不是当老师的料子。


    她只能斟酌着说道:“皇上,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贵妃娘娘兴许并不擅长算数,擅长别的,就不要勉强了吧。”


    皇帝,放过佟贵妃,也放过你自己吧!


    闻言,皇帝叹气道:“或许是这样,贵妃并不擅长算数,怎么学都不会。朕想着让贵妃做题太难了,那就让她看看书,写写学习的心得就好了。”


    郭珍珠突然有了点不好的预感,她小心翼翼问道:“皇上,贵妃娘娘这篇学习心得要写多少?”


    皇帝不经意说道:“朕之前写了五万字的心得,贵妃少一点,写个五千字就行了。”


    郭珍珠就知道,皇帝就是喜欢罚人写字,看来佟贵妃也不能逃过去。


    如果让佟贵妃写悔过书,估计她洋洋洒洒的,两天都能写完了。


    但是写学习心得,还是这个算数的学习,又得五千字……佟贵妃这得写多久啊?


    不过郭珍珠想着,佟贵妃恐怕宁愿写学习心得,都不想继续看书解题,更不想皇帝来教数学。


    心得怎么都比那些看不明白的书和题目来得好一点!


    郭珍珠感慨佟贵妃这次惩罚之后,以后是绝不敢再碰宫外送来的那些来历不明的生子偏方。


    不是因为偏方让佟贵妃的身子骨变差了,而是算数太可怕,尤其皇帝亲自教的数学就更可怕了……


    只能说不愧是皇帝,连惩罚都别具一格,却又让人真的悔过,被折磨得死去活来,绝不敢再犯下一次!


    不过皇帝也不是宽于待己严于待人,对自己依旧严格,甚至够狠的,居然写了五万字心得。


    这么看来,皇帝只让佟贵妃写五千字,真的算是轻轻放过了。


    郭珍珠想起宜嫔和僖嫔要去藏书阁选字帖的事,于是趁机问了起来:“皇上,藏书阁里有适合新手用的字帖吗?”


    她感觉要求不能太多,初学者的字帖也够用了。


    皇帝诧异


    道:“你怎么忽然想练字了?朕也记不清藏书阁里有没你适合用的字帖,回头得看看才是。”


    他抬头看向西洋时钟,确认了时辰后说道:“正好朕这会儿没什么事,就一起去藏书阁看看吧。”


    郭珍珠连忙说道:“不是臣妾要用,是宜嫔妹妹和僖嫔想选个简单点的字帖练练字。”


    听罢,皇帝点头道:“有想练字的心是好的,正好给端嫔也选一选,她那手字看得朕头疼。”


    不说工整,那字就跟鬼画符一样,皇帝压根就看不懂。


    就连皇帝如今每天还会抽空练练字,毕竟字这个东西,一天不练自己知道,三天不练别人就能看出来了。


    他认为字再难看,练一练就能好,所以打算挑个字帖让端嫔努力练练字。


    郭珍珠也不知道端嫔收到皇帝亲自挑的字帖,是高兴还是难过了。


    高兴的是皇帝还记挂着端嫔,愿意亲自挑选字帖让人送过去。


    难过的是端嫔拿到字帖后如果不练起来,皇帝知道后肯定要不高兴。


    但是她的字没练起来,皇帝也还是要不高兴。


    郭珍珠心想,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既然是宜嫔和僖嫔要的字帖,皇帝也派人叫上她们两个一起出发去藏书阁。


    僖嫔没想到郭珍珠跟皇帝一提,皇帝居然亲自带着她们去藏书阁挑选字帖。


    她一时有点受宠若惊,拉着要上软轿的郭珍珠小声问道:“你究竟怎么跟皇上说的?”


    郭珍珠满脸疑惑道:“我就直接说的,皇上说他这时候有空,于是叫上你们两个一起去选字帖了,不好吗?”


    毕竟皇帝对藏书阁比她们几个要熟悉得多了,也不用她们在藏书阁跟无头苍蝇一样一通乱找。


    僖嫔当然想说好,却也太好了。


    外边下过雪十分湿滑,皇帝就让李德全送来三顶软轿,自己则是上了御撵,带着她们三个一起去了藏书阁。


    他们一行人这样浩浩荡荡去藏书阁,路上就有不少嫔妃知道了。


    她们大为惊讶:还能这样做?


    原本有人去藏书阁偶遇皇帝,胆子已经足够大了。


    居然还能直接问皇帝:有空吗?要一起去吗?


    皇帝:好啊,一起。


    然后他们就一起去藏书阁了?


    后宫嫔妃:学废了,但是没什么卵用。


    毕竟问的人是郭珍珠,皇帝对她是不一样的。换个人来问,皇帝就未必会答应了。


    原身没来过藏书阁,所以郭珍珠也是第一次来这里。


    下软轿的时候,郭珍珠就看出这座独属于皇帝的藏书阁十分宽敞,还有上下两层。


    等进去后,一排排整齐的书架上摆满了书册,简直让人不知道从何入手。


    郭珍珠不由庆幸自己的机灵,特意邀请皇帝一起同行,不然过来后,这么多的书架要一个个找字帖,也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


    僖嫔也是这么觉得的,她亦是第一次来藏书阁,看着满满当当的书架只觉得头晕,压根不知道怎么找字帖。


    皇帝指着里边道:“字帖在最后一排书架上,一起过去看看吧。”


    郭珍珠没动,毕竟是宜嫔和僖嫔要字帖,她索性就站在第一排的书架上等她们慢慢选。


    皇帝看了一眼,就领着宜嫔和僖嫔往最后的书架走去,李德全则是留在原地,守在郭珍珠身边。


    郭珍珠知道皇帝这是不放心,才让李德全留下,藏书阁里也不见有宫人在,于是她就问道:“李伴伴,藏书阁平日是谁打扫整理的?毕竟我瞧着,这里都没见着宫人。”


    李德全听后连忙答道:“顺嫔娘娘,宫人会清早的时候进来打扫,至于整理的话,大多是皇上亲自来的。毕竟旁人整理后,皇上可能找不到想要的书册。”


    宫人都不识字,根本不知道这些书册该放在什么地方,还是皇帝熟悉,所以他都亲自来整理。


    郭珍珠听得咂舌,皇帝还有时间整理这么多书吗?


    他每天要读书要练武要练字还要早朝,下朝后还要去御书房批阅奏折,跟朝臣议事。


    皇帝这管理大师简直无人能及,他还有时间睡觉吗?


    郭珍珠满脸佩服道:“皇上平日那么忙碌,还亲自整理这些书。”


    她抬头仔细看了看书架,发现左边第一个书架全是英吉利语的书。


    也难怪那个贵人进来后,估计站在第一排书架装模作样,随手拿的书,不管第二排全是英吉利语。


    郭珍珠听的时候以为是巧合,如今看来根本不是。


    贵人压根是运气不好,谁会想到皇帝把英吉利语的书全放在进门第一排的书架上呢!


    郭珍珠扫了一眼,随手拿出一本翻开看了看,不用看正文,光是图案和数字就能知道,这是一本关于算数的书。


    她迅速合上,把书放回书架原来的地方。


    李德全看见顺嫔的动作,只以为她没看懂这些英吉利语的书,这反应倒是平常。


    殊不知郭珍珠是认出来了,也能读懂一些,却一点都不想这时候来个英吉利阅读,还要学西方数学。


    她继续往前走,去了第二排的书架,随意拿出一本书看了一眼:这是法兰西语吧?


    虽然郭珍珠不认识法兰西语,但是闺蜜曾经学过,看着有点像。


    反正法兰西语不认识她,郭珍珠也不认识法兰西语,麻溜把这本书又塞回书架。


    太可怕了,皇帝究竟收藏了多少西方国家的书,不会都是关于数学的吧?


    郭珍珠再往前走,终于看到了熟悉的汉字,有种莫名安心的感觉。


    她迅速拿出书翻开一看,好吧,果然是关于数学的。


    皇帝这是多喜欢数学啊,怎么两三排书柜全是关于数学的?


    没等郭珍珠把手上这本书放回书架,皇帝冷不丁已经回来了,看了一眼就道:“这是朕让人翻译的,毕竟会英吉利语和法兰西语的人不多。翻译后保存下来,子孙后代也能看得到,不至于让原书就此搁在这里落灰。”


    郭珍珠心想:皇帝你确定子孙后代也会喜欢数学,还愿意主动去学?


    不过皇帝这个想法确实挺好的,这些书没翻译的话,大部分人看不懂,放着确实浪费了。


    翻译后再编辑起来,更简单易懂,后世子孙如果感兴趣,确实能看得进去。


    当然,前提是真有这么个对数学感兴趣的子孙!


    郭珍珠正想偷偷把手里的书塞回去书架,却被皇帝伸手接了过来说道:“这书是朕让人印证东来法是前朝的天元术,可惜当初资料被毁而失传,实在可惜。”


    “这是朕让梅家人帮着整理的,虽然前朝留下的资料十分零碎,却也能印证东来法确实就是曾经的天元术。”


    郭珍珠知道宋朝的天元术,其实就是代数理论,可惜元朝的时候毁掉资料,彻底失传。


    皇帝估计得到残存的资料,学过西方的东来法后,忽然发现跟天元术十分相似,继而发现这两者叫法不同,其实很可能就是同一个东西。


    但是要全面印证还需要时间,这些资料一式两份,一份留在皇帝的藏书阁,一份则是在梅家人手里。


    郭珍珠想了想这梅家人,好像就是那个精通算数,尤其是擅长历算的第一家族。


    这家人据说祖孙三代都精通算数,非常可怕,不过也因此很得皇帝的青睐。


    如今让梅家人来整理天元术,真是再适合不过了。


    郭珍珠就道:“既是咱们的东西,虽说失传了,肯定会留下痕迹,总有一天搜集完整就能公之于众了。”


    皇帝也是这么觉得,笑着点头道:“不错,朕也是这么想的。”


    郭珍珠接过书,重新放回书架后问道:“皇上,字帖是选好了吗?怎的没见宜嫔妹妹和僖嫔过来?”


    皇帝摇头道:“她们两个还没选好,朕指了几本,让她们自个挑选。”


    他觉得那几本都适合刚开始练字的人,只是看僖嫔和宜嫔十分纠结的样子,索性先过来找郭珍珠。


    郭珍珠听得一头问号,字帖有什么好纠结的,难道


    两人有选择障碍吗?


    她好奇极了,于是去最后一排书架,果然见宜嫔和僖嫔一人拿着一本字帖,似是在纠结如何选择的样子。


    见郭珍珠过来了,宜嫔连忙拉着她道:“姐姐帮我看看,究竟选哪一本更好?”


    僖嫔接话道:“还有我,这本皇上说是大阿哥选的,那本是太子殿下选的,你说我选哪一本更好?”


    郭珍珠听得无语了,所以皇帝觉得两人的水平跟两位小阿哥差不多,索性给她们指了大阿哥和太子选的字帖吗?


    不是,你们纠结那么久,就是选大阿哥的还是太子选的字帖?


    不都是五六岁的孩子选的字帖,有什么区别!


    郭珍珠无语了,于是问道:“那你们更喜欢哪一本字帖?”


    宜嫔把字帖递了过来,僖嫔也是,郭珍珠只好接过来都看了看,感觉区别不是很大。


    她闭了闭眼,只好说道:“不如这样,你们一人拿一本回去,用过后觉得合适就留下,认为不够合适可以交换过来,如何?”


    宜嫔立刻说道:“姐姐这个办法好,就这样吧!”


    僖嫔也点头赞同道:“对,这个办法好,我们两个就不用纠结选哪一本字帖了。”


    郭珍珠松口气,幸好她们两个没有要继续纠结下去的意思,不然在藏书阁估计要再呆上半天才行。


    她想着字帖都挑好了,是不是该走了。


    僖嫔却眨眨眼道:“来都来了,不如多呆一会儿?我也想看看藏书阁其他书,有合适的就带回去看看,打发时间。”


    宜嫔也点头道:“是啊,平日咱们不是闲聊就是打叶子牌,最多是跟宣嫔学蒙语,就没别的事了。”


    “我还想着藏书阁会不会有话本什么的,也能看看。”


    郭珍珠觉得,她们估计要失望了,这藏书阁里应该没有话本这种娱乐的东西。


    皇帝过来见两人终于选好了,不由意外。


    毕竟刚才宜嫔和僖嫔纠结了很久都没决定下来,郭珍珠一过来,她们就决定好了?


    郭珍珠连忙说道:“她们两个还想在藏书阁看看有没喜欢的书,皇上要是忙的话就不必在这里耽误时间了。”


    皇帝摇头道:“过年封笔了,朕难得空闲几天,自然不忙,正好朕也打算挑几本书带回去看。”


    郭珍珠:放假也不休息,还要看书学习,不愧是你!


    她不由好奇道:“皇上,藏书阁的书都看过吗?”


    皇帝点头道:“朕大部分是看过的,少部分还没来得及。”


    郭珍珠点点头,一边走一边在书架里随意看看,压根没找到话本,游记倒是有两本,于是拿了出来。


    皇帝见了,疑惑道:“你喜欢游记?”


    听罢,郭珍珠不好说找不到话本,只好找两本游记看看,打发时间,于是说道:“臣妾很少出远门,只能看看游记,才知道外头都有什么山明水秀的地方。”


    皇帝听后就笑了:“这有何难,以后朕出远门的时候带上你,你亲眼看看就好。”


    这话让郭珍珠双眼一亮:“皇上这么说,臣妾就当真了,就等着皇上什么时候出远门了。”


    皇帝低头看了眼她鼓鼓的肚子就道:“今年春是来不及了,等秋天的时候看看吧。”


    那个时候郭珍珠生完孩子也出月子了,要是身体情况可以才能出远门。


    郭珍珠还挺期待的,毕竟来了这么久,就只能一直在皇宫当中,要能出远门就挺好的。


    宜嫔和僖嫔溜达了一圈回来,也没找到话本,她们看着郭珍珠手里的游记,想着也能看,于是跟着也拿了两本。


    皇帝看着她们人手两本游记不好失笑道:“看来你们都喜欢看这个,朕这边的游记太少,回头让人去宫外的书局看看有没新的,买上几本回来。”


    几人连忙道谢,皇帝看着外头的天色,就让她们先回去了。


    他还说道:“时辰还早,朕去太子那边看看。”


    郭珍珠心里疑惑,皇帝是去看看太子,还是去给太子考校功课?


    大过年的,他这个皇阿玛都不让太子休息的吗?


    皇帝过去东宫,见太子虽然过年放假不用去尚书房上课,还是老老实实每天起来打一套拳,写十张大字,以及温习和读书,他就颇为满意:太子果然像他,十分勤勉!


    他准备走的时候,忽然兴起,给太子讲课,说的自然是算数了。


    太子扑闪着眼睛,认认真真听完,皇帝还写下两道题给他。


    担心太子跟佟贵妃一样听不懂不会做,皇帝还先做了一题,简单解释后,示意太子做第二题。


    太子年纪小,还不太懂算数的原理,但是他聪慧,知道如何模仿。


    他模仿着皇帝的解法,摸索了一会,就把第二题解出来了。


    皇帝看后,知道答案是对的,对太子就更为满意了。


    果然他教导的方法没错,错的是佟贵妃不擅长算数,才会怎么都听不懂!


    郭珍珠不知道皇帝跑去东宫考校太子之余,还不死心,觉得他的教学方法没问题,特意教了太子,终于找回了信心。


    她正翻开带回来的游记看得津津有味,僖嫔看了一会就发困,转头见郭珍珠看得入神,不由纳闷道:“是你那本游记更好看吗?等你看完,借给我看?”


    郭珍珠一口答应下来,宜嫔也道:“姐姐,我也想看。”


    两人说完就盯着自己,郭珍珠这游记都要看不下去了,她只好让林嬷嬷给僖嫔和宜嫔准备两套文房四宝开始练字。


    旁边地毯上,五阿哥依旧躺着,四格格还是在他身边爬来爬去。


    两个孩子每天凑一起,五阿哥要睡很久,四格格也不吵醒他,就在五阿哥身边转悠。


    宜嫔经常过来,也顺道把五阿哥一并带过来永寿宫。


    反正翊坤宫离永寿宫近,只走几步路,给五阿哥多穿点抱过来就好。


    进来后地龙烧得旺盛,五阿哥躺在地毯上也不会凉着。


    有两个奶娘和永寿宫的宫人盯着,宜嫔就能舒舒服服跟僖嫔和郭珍珠聊天,跟着宣嫔学蒙语,偶尔扭头看一眼五阿哥就好。


    五阿哥也是个安静的孩子,不爱哭闹。


    可能最近他习惯跟四格格在一起了,早上醒来没见着四格格就会“啊啊”叫几声。


    等过来永寿宫,五阿哥就不喊了,安安静静躺着,醒着的时候就睁眼看四格格绕着自己爬,还会手脚动一动,似乎也想跟着爬一样。


    僖嫔就感慨道:“四格格和五阿哥看着都是安静乖巧的孩子,一点都不闹人。”


    而且两个孩子还自得其乐,四格格爬一会累了,也会躺在五阿哥身边,两人一起呼呼大睡。


    奶娘给他们盖上薄薄的小被子,添上小枕头,两个孩子就睡得更舒服了。


    郭珍珠看完一本书,抬头看看毯子那边,发现四格格睡醒了,揉了揉眼睛就爬起来。


    她爬了几步,可能觉得太慢了,伸手扶着奶娘,跌跌撞撞走了两步。


    “娘,娘!”


    四格格喊了两声,看着就是想过来,郭珍珠见她走得摇摇欲坠,还想甩开奶娘的手自个走,不由吓了一跳:“你这孩子,刚学会走就想自个单独走了,也太危险了一点。”


    郭珍珠上前几步,因为蹲不下,只能直接坐在地毯边缘,四格格过来的时候,林嬷嬷担心四格格撞到自家娘娘的肚子,还帮忙伸手拦了一下。


    好在四格格似乎也知道,郭珍珠如今肚子里还有不知道弟弟还是妹妹的孩子,她离着两步就停下,坐在地毯上,挪动小屁股挨着郭珍珠。


    四格格好奇看着郭珍珠的大肚子,小手轻轻摸了摸。


    郭珍珠忽然感觉肚子动了动,四格格吓得缩回手。


    她不由好笑,握着四格格的小手解释道:“是孩子在动,在跟你打招呼呢,看来很喜欢你。”


    四格格嘴里呢喃“喜”,又伸手摸着肚子,发现肚子里头果然在动,顿时笑了起来。


    她摸了几下,发现肚子不动了,还把小脸贴上去。


    郭珍珠摸了摸四


    格格的脸颊道:“孩子累了,这下睡着了。”


    四格格听得懂“睡着”两个字,看向旁边地毯上睡得呼呼的五阿哥。


    郭珍珠笑笑道:“对,我肚子里的孩子就跟五阿哥一样睡着了。”


    四格格挨着她坐了一会,就被奶娘抱进屏风后边喂奶。


    玲珑这时候却进来,小声禀报道:“主子,听闻良贵人在路上摔倒了。”


    郭珍珠大吃一惊道:“她怎么突然摔了?没什么事吧?”


    闻言,玲珑摇头道:“御医过去看了,说良贵人摔得不厉害,没什么大事,只崴了脚,卧榻休息一段时间就好。只良贵人摔倒的时候,德贵人也在。”


    僖嫔这时候凑过来道:“什么,德贵人也在?不会是她见到良贵人,新仇旧恨的,就把良贵人推倒了吧?”


    宜嫔也纳闷道:“不可能吧?德贵人有那么蠢吗?推良贵人事小,但是良贵人如今怀着身孕,要孩子出什么事,德贵人的罪过就大了。”


    郭珍珠也是这么觉得的,疑惑道:“良贵人出门,身边没宫女陪着吗?”


    玲珑点头道:“回主子,良贵人身边跟着一个宫女。德贵人喊冤,说没推良贵人,良贵人和她的宫女也说没有,但是惠嫔娘娘不相信,去找皇上告状了。”


    宜嫔满脸诧异道:“惠嫔跟良贵人的关系这么好了吗?她还帮着良贵人出头了?”


    僖嫔一听就笑着摇头道:“惠嫔哪里是要给良贵人出头,这是给自己脱罪呢!你想想,良贵人搬到延禧宫,就是惠嫔照顾的。如今她摔倒了,虽然暂时没什么大事,不等于以后孩子出生的时候没事,那惠嫔的责任就大了。”


    皇帝不一定会迁怒良贵人,却肯定会觉得惠嫔照顾良贵人不够用心。


    宜嫔顿时若有所思道:“所以惠嫔这时候必须站出来,还要拖德贵人下水,叫皇上知道不是她照顾得不够尽心,而是德贵人太坏了?”


    她又不解道:“如果这事真跟德贵人没关系,那惠嫔不就是诬告了吗?还闹到皇上跟前,真相大白后,皇上会不会还是怪罪惠嫔?”


    僖嫔幽幽道:“想想德贵人欺负良贵人也不是第一次了,哪怕良贵人否认,也可能是畏惧德贵人之后的报复不敢指认。至于德贵人否认,只怕皇上未必会相信她。”


    “良贵人很聪明,要是她直接指认德贵人推自己摔倒,皇上可能还半信半疑。但是良贵人否认了,要是还装作怯生生的害怕样子,估计皇上更会偏向她,只觉得是德贵人做的。”


    真相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皇帝更相信谁。


    郭珍珠听后,诧异地看了僖嫔一眼,看来僖嫔对皇帝的了解还挺深的。


    如今宫里又没有监控在,究竟是不是德贵人推良贵人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德贵人几次犯错给皇帝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德贵人在皇帝心里的印象是一落千丈,所以这次惠嫔大张旗鼓来告状,虽说没有确切的证据,皇帝却很可能会相信这事是德贵人做的。


    就跟几人猜测的那样,郭珍珠很快就得知好不容易出来的德贵人再次被禁足。


    因为惠嫔拿不出证据,所以皇帝对德贵人的惩罚并不重,只让她禁足抄经,还抄一遍。


    僖嫔又开始嘀咕皇帝偏心的话,平嫔被罚抄写宫规都要一千遍,凭什么德贵人抄经只抄一遍?


    郭珍珠想着皇帝的习惯,感觉他应该不会对德贵人这样大放水,于是随口一问道:“皇上让德贵人抄的什么经?”


    得知是《法华经》的时候,她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法华经》七万多字,德贵人只抄一遍,也得至少抄几个月了。


    如此一来,良贵人就不用胆战心惊,起码生孩子之前估计都见不着德贵人了。


    郭珍珠都忍不住想,良贵人难道是故意栽赃给德贵人的吗?


    她很快又否认了这个想法:应该不会,毕竟良贵人没这个胆子用孩子来算计德贵人。


    要真出什么意外,这孩子没了,良贵人就亏大了!


    估计就是巧合,然后德贵人恰好出现在那里,又屡次犯错,加上惠嫔想撇清干系,拼命给德贵人泼脏水。


    皇帝对德贵人的印象又跌到最低点,全部凑在一起,才变成如今这样的结果。


    只能说德贵人倒霉,怎么那个时候就出现在那个地方呢?


    不过皇帝看来还是想再看见德贵人的,不然他可能就会让德贵人抄写《般若经》了。


    《般若经》足足有六百卷,将近五百万字。


    德贵人如果是要抄这个,那真的起码好几年都见不到她了……


    第70章 第 70 章


    第70章


    德贵人得知自己的惩罚是抄经书的时候, 偷偷松了一口气。


    她还真怕皇帝心血来潮,让自己写几千字的悔过书,那是真写不出来!


    看端嫔憔悴的样子, 就知道五千字的悔过书有多难写了!


    但是德贵人松口气之余, 又一肚子火气,毕竟这简直是无妄之灾!


    她进宫后只有算计别人的份,怎么如今沦落到被人算计了?


    明明德贵人只是听说皇帝带着郭珍珠、宜嫔和僖嫔几个去藏书阁,于是就早早等在必经之路。


    反正皇帝他们出来的时候,肯定会经过这里,就能看见她了。


    德贵人许久不见皇帝,皇帝也不翻她的绿头牌,再继续下去, 皇帝指不定就会忘记自己了!


    未免这样的结果出现, 德贵人用心打扮了一番, 穿得还颇为单薄,瑟瑟发抖等在必经之处。就等着皇帝过来后,看见她穿得少怜惜了一下, 再请自己上御撵带回去。


    德贵人想得挺好, 万万没料到皇帝带着几人进藏书阁后, 就一直没出来!


    她在路上快冻傻了,撵了宫女去藏书阁门口看了几次, 只说影影绰绰能看见皇帝和郭珍珠在最前面的书架, 后来进去里头就看不见了。


    反正几人在藏书阁里头,似乎在书架当中穿梭找书, 就是不出来!


    他们找的什么书,随便找两本不就出来了吗?


    怎么拖拖拉拉的,还要在藏书阁里面呆到天黑吗?


    德贵人冻得受不了, 只能在路上来回走,让自己暖和一点。


    谁知道这时候,却看见良贵人带着宫女走了过来。


    良贵人原本低头看着路面,因为下雪后虽然打扫过,还留下一点水迹。


    她扶着肚子小心翼翼走着,生怕踩着水要摔倒。


    哪里想到良贵人刚抬起头来,看见不远处站着的德贵人,那熟悉的厌恶目光把良贵人吓了一跳。


    下一刻,良贵人脚下一滑,整个人就摔下去了。


    身边的宫女反应极快,立刻伸手抱住良贵人,让她摔在自己身上。


    宫女做了肉垫,身上还压着良贵人,躺在地上疼得一时起不来。


    良贵人惊魂未定,一手扶着肚子慢慢坐起身,哆哆嗦嗦看着前面的德贵人,生怕对方冲过来。


    德贵人皱眉看着良贵人这闹剧,正想嘲讽几句,却见两个宫女从另外一条路出来,看见良贵人摔在地上,整个人还是懵的,她们不由惊呼出声。


    一个宫女赶紧上前扶起良贵人,另外一个则是扶起摔倒的宫女。


    惠嫔身边的郑嬷嬷见良贵人出去散步久久没回来,也过来了。


    然后这事态就开始一发不可收拾,郑嬷嬷看着德贵人两眼。


    转头惠嫔就被请出来了,皱眉看着这状况,一叠声先让人扶着良贵人回去换一身,摔倒的时候衣裙都被地上的水迹弄湿了。


    良贵人恍恍惚惚被人扶着回去,御医很快也被请了过来,把脉后说良贵人没摔得厉害,也没动胎气。


    惠嫔松口气之余,却不能就这样算了,等良贵人这边没什么问题,又多问几句后,第二天她就去乾清宫告了德贵人一状。


    德贵人极力否认,良贵人看着也说没有这回事,是她不小心脚下摔倒了。


    偏偏惠嫔觉得良贵人以前被德贵人欺负久了,让良贵人不敢说实话,一个劲指责德贵人就是罪魁祸首。


    德贵人真不是,却是百口莫辩,皇帝怎么都不相信她的话,降下惩罚来。


    她是真冤,比窦娥还冤了!


    如今尘埃落定,德贵人除了老老实实抄经也没别的办法。


    她恶狠狠磨着墨,想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女子也一样!


    良贵人给自己等着,这个仇,等德贵人抄完经出去之后肯定会报复回去!


    虽然良贵人没摔厉害,也没动胎气,却还是受到惊吓。


    这会儿良贵人打了个哆嗦,吓得惠嫔一叠声让嬷嬷给她加一床被子。


    郑嬷嬷为难道:“主子,这已经两床了,再加的话,只怕要压着良贵人。”


    这么厚的被子压下去,不说良贵人躺着都不能翻身,压着肚子里的孩子也不行啊!


    惠嫔只好作罢,吩咐道:“那就把地龙烧热一点,别叫良贵人冻着了。”


    她心里偷偷松口气,幸好这次有德贵人在,愣是把良贵人摔倒的过错全部推到德贵人身上了,没叫皇帝责罚自己。


    惠嫔只觉得自己十分机智,一看到德贵人,立刻就想出这个推脱的好借口来。


    不然皇帝让惠嫔照顾良贵人,良贵人却摔倒了,这次运气好,肚子里的孩子没事,下次呢?


    惠嫔想到几个嫔妃被皇帝责罚,那是好几个月都不能出来。


    她固然没想过要争宠,但是被关几个月不能出来,岂不是不能见到大阿哥了?


    所以惠嫔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个过错推出去,德贵人就是最好的替罪羔羊了。


    毕竟德贵人之前性子跋扈,行事张扬,得皇帝宠爱的时候,她还能在宫里横着走。


    如今她渐渐失宠了,皇帝对德贵人也不如以前,又再三听说德贵人被降了位分后还是不安分的事,自然就觉得良贵人摔倒也很可能是德贵人的手笔。


    哪怕惠嫔手里压根没证据,皇帝还是觉得德贵人无缘无故出现在那里,很可能就是故意等着良贵人的。


    虽然德贵人再三否认,良贵人也没承认,皇帝还是让德


    贵人回去抄经静心。


    皇帝没说是惩罚,只让德贵人安分一点,没事最近就别出来了。


    惠嫔听到的时候,险些当场笑出声来:德贵人也有今天了!


    谁让她当初受宠后不收敛,不然如何会落到如今的境地?


    郑嬷嬷却有点担心道:“皇上这惩罚不痛不痒的,德贵人回头出来后要报复主子,那该如何是好?”


    惠嫔低头一笑,摇头道:“嬷嬷你是没看明白,今时不同往日了。以前我是要担心,德贵人哪天又复宠,得了皇上的欢心,就要开始作妖,找机会报复于我。”


    “但是嬷嬷如今看着,德贵人哪有复宠的机会,如今宫里最受宠的人已经不是她了。”


    郑嬷嬷恍然,又低声道:“主子英明,是老奴想岔了。”


    惠嫔摇头道:“嬷嬷也是为我着想才提醒一二,德贵人如今却不再是威胁了。”


    闻言,郑嬷嬷又压低声音问道:“主子,要顺嫔娘娘要成为宫里第二个德贵人,那该如何是好?”


    顺嫔如今安分守己,不等于以后能在宫里横着走之后,她还能保持如今的性情。


    没见德贵人在当奉茶宫女的时候,不也是安分恭顺之人吗?


    也就是逐渐得宠后,德贵人的性情才渐渐表现出来。


    惠嫔笑笑道:“那不一样,顺嫔一看就是聪明人,跟德贵人不同。德贵人就像是穷了一辈子的,骤然得到巨大的财富,顿时找不到北了,还以为自己能一辈子拥有这么多的财富。”


    “德贵人会想要更多大财富,变成贪得无厌的样子。顺嫔却不主动索要,只被动接受,反而得到更多。”


    说到这里,惠嫔又轻轻叹息道:“德贵人反复索求才得来的东西,顺嫔却轻易得到了,只能说顺嫔的运气好,又是个明白人。”


    她当年刚进宫,后来开始得宠,也跟德贵人一样起了贪念。


    加上惠嫔生了好几个孩子,只认为自己在宫里站稳了脚跟,以后想必富贵荣华享之不尽,还有皇帝的宠爱在,这辈子就没遗憾了。


    可惜孩子都没立住,最后为了保全最后一个孩子,只能送出宫,借住在大臣家养大。


    大阿哥确实平安长大了,但是缺失的几年都养在宫外,跟惠嫔之间的关系算不上特别亲近。


    这让惠嫔遗憾之余,这几年争宠的心思也淡了起来,渐渐更是想明白了。


    当初她和荣嫔争得再厉害,到头来才明悟,帝王的宠爱很难长久。


    加上皇帝是个极为勤勉又自律之人,还十分好学。


    他每天要花很多的时间去学习,又要处理朝政,所以对后宫没有太大的热情。


    只要后宫嫔妃不给皇帝添麻烦,那就已经足够了。毕竟嫔妃们学识再厉害,也鲜少能跟得上皇帝的。


    哪怕是大家族出身的佟贵妃,学识已经在后宫里数一数二了。之前皇帝亲自教导算数,佟贵妃没能学会都急哭的事,惠嫔耳有所闻。


    连佟贵妃都跟不上,更别提其他后宫嫔妃了。


    唯独顺嫔在宫宴的时候,皇帝的提问,她能脱口而出,说出答案来。


    那一刻,惠嫔就清楚,顺嫔跟她们是不同的。但是惠嫔不明白,顺嫔为何藏拙,还藏了那么久?


    若非皇帝一时兴起提问,估计没人知道顺嫔在算数上竟然相当有天赋?


    郭珍珠不知道惠嫔对她的评价如此之高,这会儿正听着僖嫔带来的八卦。


    “那天咱们出了藏书阁,没多久就听说皇上派人送了字帖给端嫔。”


    见郭珍珠不赞同地看过来,僖嫔连忙摇头道:“我没有故意打听此事,真的,你要相信我!是端嫔收到字帖后喜极而泣,听说哭了一晚上,不少宫人得知,我才知道的。”


    宜嫔一脸惊讶道:“端嫔收到皇上送的字帖不该高兴吗,怎么还哭一晚上了?”


    她这是高兴,还是难过啊?


    僖嫔摇头道:“说了是喜极而泣,觉得皇上心里还惦记着她,叫端嫔尤为欢喜,都欢喜得落泪了。”


    “不说这个,你们猜皇上给端嫔送的是哪个字帖?”


    郭珍珠诧异道:“当时你们手上不就只有大阿哥和太子用的字帖,还有别的吗?”


    宜嫔答道:“姐姐,皇上当时给我们两个指了几本字帖。有大阿哥和太子启蒙的时候用的字帖,也有给三阿哥和四阿哥准备的字帖……”


    听罢,郭珍珠忍不住打断她道:“你等等,皇上给三阿哥和四阿哥也准备了字帖?”


    皇帝你是忘了三阿哥和四阿哥才几岁吗?这么早你就已经把两个儿子安排得妥妥当当了?


    郭珍珠的目光忍不住飘向一旁地毯上呼呼大睡的五阿哥,是不是皇帝也给五阿哥准备字帖了?


    宜嫔顺着她的目光一看,连忙说道:“姐姐,皇上还没给五阿哥准备字帖。”


    郭珍珠好笑地摇头,皇帝要是真给五阿哥准备字帖,那就太惊悚了。


    毕竟最小的四阿哥起码周岁了,五阿哥才几个月大啊!


    他如今还不会坐,更别提是拿起毛笔写字了,鬼画符都写不了好吗!


    郭珍珠伸手扶额,皇帝虽然给儿子们提早安排了,勉强算是早教的内容,就是会不会太超前了?


    这三阿哥之前还不会走,四阿哥还不太会说话,他们两个小不点就要准备学写字了?


    听着怪吓人的,郭珍珠的眼神飘向五阿哥,感觉五阿哥也逃不了卷王亲阿玛的安排。


    如今没有属于他的字帖,很快就会有了!


    郭珍珠有气无力摆摆手道:“妹妹继续说,难道皇上把三阿哥或者四阿哥的字帖多送了一份给端嫔了?”


    宜嫔眨眨眼道:“姐姐真厉害,立刻就猜着了。”


    闻言,郭珍珠难得沉默了一会。


    她当时觉得皇帝给宜嫔和僖嫔挑的是大阿哥和太子用过的字帖,还觉得皇帝把两人当做五六岁的孩子一样。


    如今看来,端嫔还不如她们两人,直接就用一两岁的娃准备的字帖了?


    亏得端嫔还感动得稀里哗啦,哭了一宿,等知道真相的时候,不知道她会不会又要哭了。


    端嫔这次不是喜极而泣,而是会尴尬到想哭吧!


    不过到底是皇帝送的,哪怕送个石头,估计端嫔也会高兴。


    郭珍珠看着两人今天没写几张大字,挑眉道:“别顾着说八卦,你们两个快开始练字吧。”


    僖嫔无奈道:“你这样子怎么跟皇上越发像了,还监督我们两个练字。每天你还让咱们至少写十张大字,这也太多了一点。”


    郭珍珠不得不告诉她一个残酷的事实:“皇上既是知道你们两人想练字,还亲自带你们去藏书阁选好的字帖。你说皇上以后会不会想起来,检查你们两个的字是不是练了,是不是有进步了?”


    僖嫔听得顿时变了脸色,宜嫔的面色也白了起来,毕竟这事皇帝还真有可能做得出来!


    郭珍珠耸耸肩道:“到时候皇上见你们两人嘴上说要练字,但是字迹却没太大的进步,甚至更糟糕了。你们说皇上会不会生气,然后惩罚你们?”


    僖嫔想到皇帝给后宫嫔妃那些惩罚就一脸痛苦面具道:“你别说了,我这就开始练字。”


    宜嫔也跟着沉痛点头道:“对,姐姐别说了,我再不敢偷懒了。”


    看两人满脸痛苦开始练字,郭珍珠满意地点头,又带着点幸灾乐祸。


    她今天也是魔鬼监工了呢,又是快乐建筑在别人痛苦之上的一天!


    郭珍珠倚着柔软的靠垫,腿上被林嬷嬷细心盖了一张薄薄的毯子。


    靠垫是僖嫔做的,她还越做越大,坐着的时候整个人都要陷进柔软的靠垫当中。


    郭珍珠在暖和和安静中忍不住昏昏欲睡,她怀孕月份大了,幸好没害喜,吃嘛嘛香,唯独嗜睡依旧厉害。


    霍御医把脉后,只说郭珍珠之前体弱,又有点郁郁寡欢,身子骨就更弱了,还生下四格格,哪怕努力温补了一段时间,依旧底子有点弱。


    所以这次郭珍珠再次怀孕后,才会嗜睡得厉害。


    只是霍御医说并非坏事,身体虚弱就需要多休息,睡觉就是最好的休息了。


    而且郭珍珠随时随地都能睡着,白天睡多了,夜里依旧还能睡。


    这睡眠质量让僖嫔都羡慕了,她是听见一点声响就会睡不着,夜里睡得都不太沉,白天得稍微午睡一会补眠才行,不然一整天都要无精打采了。


    郭珍珠睡得迷迷糊糊的,忽然听见有人大喊“走水了”,她不由惊醒过来,睁开眼还以为在做梦。


    她见对面只坐着宜嫔,僖嫔却不见踪影,不由疑惑道:“我睡了很久?僖嫔回去了吗?”


    宜嫔听后摇头道:“姐姐被吵醒了吧,好像前边着火了,不少宫人正帮着运水去救火。”


    郭珍珠大吃一惊,她不是做梦,还真着火了?


    宫殿全是木质结构,还是连成一片,一旦着火连着烧起来,那可不得了,整个皇宫都要毁于一旦!


    如今救火的工具也不多,就是每个宫殿前的大水缸,每天都加满。


    看着水缸很大,但是如果着火的时候,也就小火能浇灭,大火就完全不够用,还得去井里打水来灭火。


    这样的效率,灭火实在太慢。只能靠人手,跟接龙一样,从井里打水然后递给旁边的人,一个个送到着火的地方泼水过去。


    郭珍珠连忙起身,林嬷嬷在旁边扶着她道:“主子不必担心,已经很多宫人去前头救火,侍卫也去了,估计很快就能扑灭。”


    她稍微放下心,接过林嬷嬷递来的蜜水喝了一口,果然受惊的时候喝一口甜的才能慢慢平静下来:“僖嫔难道跑去看热闹了?”


    僖嫔正巧进来,无奈道:“什么看热闹,我出去打听了一下,居然是太和殿着火了。”


    “什么?”郭珍珠惊讶极了,又紧张道:“皇上没在太和殿吧?”


    太和殿就是金銮殿了,好在如今皇帝还放假,不然皇帝和大臣就得遭殃了。


    僖嫔摇头道:“太和殿没人,也是不幸之中的大幸了,只不知道这火从哪里来,今天也没下雨。”


    言下之意,没下雨也就没打雷,没道理太和殿莫名其妙就起火了。


    宜嫔和僖嫔也没心思练字了,等了好一会,才听说太和殿的大火被扑灭了。


    郭珍珠这才松口气,玲珑却过来禀报道:“主子,是御膳房走水了,波及了太和殿。太和殿烧毁了一半,御膳房的后厨也烧了,食材也毁了不少,只能让各宫的小厨房给主子们做膳食。”


    有小厨房的还好,没有小厨房的就惨了,总不能蹭别人的。


    好在皇帝另外安排,让御膳房的御厨在空地上垒个简陋的灶台,做几个简单的菜式送去没有小厨房的宫殿。


    灶台太少,好在没有小厨房的宫殿不多,但是菜式就没多丰富,只能说是量大管饱了,凑合吃着了。


    皇帝自然是大发雷霆,严惩了后厨没看住火,擅离职守的杂役。


    这年才刚过,太和殿竟然被烧毁,实在不是一个好兆头。


    为安抚人心,皇帝只能发上谕:“朕心惶惧,莫究所由。”


    反正皇帝认为自己最近没做错什么,就不纠结太和殿突然被烧毁之事。


    可是太和殿被毁了,只能拆了重建,却是个大工程,叫皇帝颇为头疼。


    国库虽然如今有盈余,但重建太和殿却不是一笔小数目。


    所以皇帝决定解开一部分海禁,开了天津港和宁波港,让海商过来买东西给国库回回血。


    郭珍珠不意外皇帝为了挣钱,会解开海禁,这也是他之前想做的。


    只是当时台岛尚未收复,郑家军的船队在沿海肆虐,开海禁反而让沿海十分危险。


    如今郑家军被收拾掉,台岛也收复了,皇帝就没有顾忌,可以解开海禁了。


    不过皇帝明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一下子解开所有的港口,只会手忙脚乱。


    还不如先从京城附近不远的天津港和宁波港开始,再慢慢向南解禁。


    朝堂当然有大臣反对,只说海禁令是先帝下的,皇帝如今贸贸然解开实在不妥。


    他们就差说皇帝是不孝子,解开海禁就是违背了先帝的意思,跟先帝对着干了。


    皇帝早就下了决心,也没打算因为朝臣反对就放弃此事,只觉得他们早朝的时候叽叽喳喳的很是烦人。


    他当然不会斥责这些反对的朝臣,不然让其他人误会,朝堂上以后就不会出现劝诫之人。


    可是这些朝臣也拿不出别的理由来反对皇帝的决定,来来回回说的都是皇帝违背了先帝的禁令。


    祖宗的规矩尚不能随便修改,更别提是先帝下的禁令了。


    这才几年的功夫,皇帝就彻底更改,这还得了?


    皇帝早朝的时候被朝臣弄得心烦,下朝的时候面色不怎么好看。


    他随意走了走,忽然发现自己走到郭珍珠的永寿宫,于是抬脚进了去。


    外头的小明子连忙行礼,却来不及通传。


    郭珍珠正在椅子里昏昏欲睡,冷不丁睁眼看见皇帝坐在自己对面,还以为她又做梦了。


    她恍恍惚惚坐起身,看周围的宫人沉默恭顺的样子,知道面前的皇帝是真的,不是自己在做梦,顿时疑惑道:“皇上来了,怎的不叫醒臣妾?”


    皇帝笑笑道:“朕看你睡得沉,也没什么急事,等你醒来再说就是了。”


    他进来后,见郭珍珠在椅子里睡得香甜,守在旁边的林嬷嬷看见皇帝吓得连忙行礼,却犹豫着要不要叫醒自家娘娘。


    皇帝就摆摆手,施施然坐在郭珍珠对面,压低声音问道:“顺嫔白天怎么睡着了?夜里没睡好吗?”


    林嬷嬷也跟着小声回答道:“皇上,主子最近嗜睡,夜里睡得好,白天依旧会瞌睡。霍御医把脉后说主子身子骨底子薄,多睡也能休养生息。”


    皇帝听后点点头,只想着郭珍珠能吃能睡,看来怀着的孩子很体贴,不怎么折腾人。


    林嬷嬷又说郭珍珠白天瞌睡只一会,并不会太久,于是皇帝就安心坐着等郭珍珠醒来了。


    果然跟林嬷嬷说的那样,皇帝坐下只一会儿,郭珍珠就迷迷瞪瞪睁开眼。


    皇帝看着还挺有意思的,毕竟这样迷迷糊糊的郭珍珠不常见。


    郭珍珠睁开眼后先是露出疑惑的神色,接着很快回过神来。


    她似乎一点没受到惊吓,起初仿佛以为自己还没清醒在做梦,发现并不是后,郭珍珠依旧从容地开口。


    皇帝观察之余,感觉自己刚才在早朝时候积累的一肚子火气,在郭珍珠安安静静的睡颜和睁开眼的从容里慢慢消散开去。


    他手里喝着林嬷嬷泡的碧螺春,感觉整个人都平静了许多。


    郭珍珠可没皇帝看见的那么淡定,偷偷伸手摸了下嘴角,还好她睡觉的时候没流口水,不然就尴尬了。


    她接过林嬷嬷递来的蜜水喝了一口,掩饰住眼底的疑惑。


    皇帝忽然过来,难不成解开海禁出什么问题了?


    果不其然,皇帝就皱眉道:“早朝的时候,大臣都反对朕解开海禁。虽说朕并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只大臣反复说朕违背了皇阿玛的意思,是


    不孝之意,叫朕听着心里十分不痛快。”


    郭珍珠懂了,大臣反对皇帝解开海禁,又没有太好的借口,只能在先帝身上做文章了。


    毕竟海禁令是先帝下发的,皇帝作为人子就该听老子的,不该随意解开禁令。


    郭珍珠心想大臣估计也找不到解开海禁的坏处,毕竟解开后,各国海商就能过来做买卖,对国库来说是重大利好。


    不但皇帝能做这个买卖挣大钱,不做也能收税,简直是百利而无一害。


    国内的丝绸、茶叶和瓷器一直都是海商最喜欢的货物,之前有海禁的缘故,海商很难进来,只能私下运出去卖。


    茶叶容易潮湿,瓷器容易碎裂,能完完整整到达地方的东西不多。


    数量少,运输艰难,物以稀为贵,卖得就更贵了。


    但是货物再少,又是谁铤而走险,高价卖给海商呢?


    不是皇帝,那一般人也不敢做,就只可能是朝臣了。


    他们偷偷摸摸卖一点茶叶和瓷器,就能收获一大笔银钱,谁能不心动呢?


    大臣未必亲自做这个买卖,毕竟被皇帝发现就麻烦了。


    很可能是旁支,又或者是出了五服的远房亲戚。


    东窗事发的时候,大臣就能撇清得一干二净了。


    又或者大臣没亲自做这个买卖,而是底下供奉自己的商人做的。


    大臣的工资不高,但是商人有钱,却也缺地位缺靠山。


    所以商人很多会找大臣,每年送供奉,以求出什么事的时候,对方能帮把手。


    明面上当然不能这么说,只能说是远房亲戚或是干亲之类的。


    反正也是个含糊的关系,甚至可能商人的女儿是大臣后院的一个妾,这样往来就更是有理由了。


    所以大臣们当然不想解开海禁,这挣钱路子不就要被皇帝抢走了吗?


    所以大臣会反对,除了确实思想迂腐的老臣,就只可能是利益相关了。


    哪怕是皇帝,如果触犯了大臣的利益,大臣都会往死里反对。


    皇帝好在是个坚决的人,反对的大臣多,也没打算改变主意。


    换个软弱点的,耳根软的皇帝,只怕大臣这一声声反对就能改变皇帝的决定了。


    难怪朝堂当中,皇帝和大臣之间其实也是在博弈。


    皇帝强了,大臣就不敢造次。


    皇帝弱了,那么大臣就可能骑到皇帝的头上去了。


    郭珍珠笑笑道:“皇上解开海禁,原本偷摸着卖给海商的人就不能做这个买卖了,自然不乐意,卯着劲反对此事。”


    “不过这买卖以后就是皇上的了,哪怕不是皇上派人亲自做,谁做了都得交税,也等于是给皇上挣钱。”


    “皇上看在所有人以后要帮忙挣钱的份上,就宽宏大量原谅他们的上蹿下跳吧。”


    皇帝听着笑了笑,郭珍珠这话够损,不过他喜欢听。


    果然不用他多解释,郭珍珠就明白其中的曲折。


    皇帝确实猜出海商手里头的买卖很可能跟大臣们有关,又或者跟他们有利益牵扯的人,所以才会极力反对解开海禁。


    甚至大半反对的人都牵涉其中,不过皇帝也能明白,水至清则无鱼,朝臣不可能一个个都浑身干净。


    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前提是大臣们不要太贪心,之前挣了不少钱,如今还想继续,那就太过了。


    可惜那些大臣被利益蒙住了眼睛,压根看不出皇帝已经察觉出来了,这才是叫皇帝心情不好的缘故。


    这些大臣如此愚钝,脑子不够聪明,怎么连眼力劲都没有?


    还是说当局者迷,那些利益又太大,让他们不管不顾了?


    幸好皇帝重用的几个大臣并没有加入反对的行列当中,叫他心里稍微安慰了一些。


    皇帝轻轻叹气道:“有些大臣如此愚钝,叫朕如何是好?”


    这话不好接,郭珍珠索性换了个话题说道:“可惜玫瑰花露还没到季节,玫瑰花还没开,不能做这个买卖,要等开春的时候了。”


    其它不是季节性的东西倒是能做,就不知道如今库存如何了。


    是不是已经把预订的数量都做完了,还是依旧差很多?


    皇帝却忽然笑着说道:“谁说不是季节,就没有玫瑰花了?朕让人建了花房来种花,原本还担心养不活,如今看来养得不错,已经开花了。”


    他拍拍手,门外一个小太监小心捧着一盆花进来,正是盛开的玫瑰花。


    大冬天能看见玫瑰花开,郭珍珠还挺惊讶的:“皇上是让人搭建了花房?”


    如今的温室花房还不算先进,瓜果蔬菜都是洞子菜。换言之是挖个山洞,山壁上有小孔来透光,把泥土运进去铺上厚厚一层,再将蔬菜瓜果种在里头。


    山洞连着的另一边有灶台,烧火后,会让隔壁山洞的温度起来,也就暖和了。


    瓜果蔬菜也就能在暖和中长起来,只是山洞不大,数量不多,所以冬天的瓜果蔬菜尤为贵,也就只有富贵人家才能吃得起了。


    局限性也大,毕竟山壁上的小孔挖大了,虽然更透光,却也会降低山洞里的温度。


    所以种的是不太需要很多阳光的瓜果蔬菜,冬天能吃到的品种就十分少。


    玫瑰花却是需要充足的阳光才行,不可能种在洞子里头,只能种在地面上。


    虽说玫瑰花还算耐寒,不容易冻死,但是太冷也会影响开花。


    郭珍珠倒是好奇,皇帝用了什么法子,让玫瑰花在这么寒冷的冬天还能盛开?


    为了卖玫瑰花露挣钱重建太和殿,皇帝也是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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