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月亮17有朝一日我要让你叫我舅妈。……
*月亮*
其实那一瞬间,程茗是有惊慌过的。
一个大活人从天而降,就惨死在自己面前,谁的心里能做到无波无澜?
可他程茗是谁?
小时候跟着陆世康在警局里练过胆子,七岁就进过法医解剖室,两个新来的刑警在里面吐得昏天黑地的时候,他也只是稍有不适。当年老所长还因为这个笑话那两个新来的刑警许久,说程茗生来就是当警察的料子,陆世康只是笑笑,骂他捣蛋鬼。
程茗从小喜动,体能也好,各种运动几乎无有不会的,尤其擅长对抗类运动。
他闯祸的时候,程似锦嘲讽他以后是要戴手铐的命,恨铁不成钢。
唯独纪柏煊,从前将程茗驮在背上逗弄的时候,他就发现程茗好带,不似其他小孩儿哭闹难哄,一双眼睛又黑又亮,饿也不哭尿也不哭,抓人的手劲儿大得很。
第一次将程茗带回四合院的时候,院子里爬墙进来一只黑花色野猫,眼看着就要跳到院子里玩耍的小程茗身上,大人们都吓得手足无措,谁承想这孩子竟然一点儿都不害怕,拿着支玩具机关枪,追着那猫玩了一下午,差点把猫累死。
程茗好像不知疲倦,五六岁就能跟着纪远忠爬山,调皮无人能胜,红领巾却也系的最端正。算命的说他底子好,是正是邪全看日后怎么教育。
程似锦和陆世康终日繁忙,哪里管得住程茗,幸好这天大地大他还有个人怕。
程茗就这样在别墅住下,白天写几个字,游泳一游就是个把小时,赫惟每回回来看见他还泡在泳池里,总以为他不是正经游泳,更像是在洗澡。
阳春三月,京市还有未散尽的寒气,他穿着背心在顶楼玩儿纪柏煊的哑铃玩得不亦乐乎。
这天,叶雪扬下午没课,赫惟让陈叔先去他们学校接上他,然后再去学校接她放学。
叶雪扬本科即将毕业,一要准备毕业论文,二要准备研究生面试,虽然不需要像其他同学一样为毕业实习烦恼,但也并不轻松。
“叶老师,你黑眼圈怎么这么重,这两天没有睡好吗?”不过就两三天没见,赫惟明显感觉到叶雪扬脸上的疲惫。
和从前纪柏煊通宵之后凌晨回家的状态差不多,像电量即将耗尽一般。
“昨晚替一个师弟去做了快递分拣的临时工,对方临时有事去不了了,这种兼职都是给领队交了押金的,我正好没事就……”
“你怎么没事了?”赫惟一颗心纠起来,“你今天不是一整天的课么,你不睡觉啊?”
真是不让人省心,赫惟没忍住给孟昭打去了小报告。
这学期开学以来,孟昭就收敛了性子一直乖乖在家做妈宝女,原因是年后吴静女士去医院体检查出了乳腺
结节,庆幸是良性结节,孟伟笃定是她在公司里受夹板气所致,劝她索性辞了工作在家休养。
吴静突然间不上班了,可不就一门心思扑在孟昭身上,每天做做菜、插插花,听说她们学校出了跳楼这事儿以后更是每晚亲自去接她放学。
家里经济虽然一下子缩了水,但孟伟毕竟也是大医院的老主治,养家糊口总归没有问题。孟昭心里一时间喜忧参半,喜在家里突然间温馨许多,忧则是又少了许多自由。
不是她不想去赫惟家,是她担心去了一次就总想去,回头被吴静知道叶雪扬在赫惟这儿做家教,再给她禁了足,那可就满盘皆输了。
可是这叶雪扬也太不爱惜自己身体了!
孟昭忍不了,晚饭后拿着张卷子骑上电动车就往赫惟家跑,吴静在后面追都追不上。
孟昭骑电动车还频频回头,喊道:“我绝对就只做作业啥也不干,完事儿我正好去接我爸下班,也做一回他的贴心小棉袄。”
下一秒差点撞上路边的大垃圾桶。
孟昭在院子外狂摁喇叭的时候,阿姨正在三楼清理泳池。
程茗刚洗完澡,穿着套松松垮垮的篮球服下楼去给孟昭开门,在楼下扯着嗓子叫赫惟名字。
二楼四间套房,现下只剩一间空着,当初请叶雪扬来家里给赫惟补课的时候,纪柏煊特意强调不许将男老师带进房间,特地将旁边这间收拾干净作为赫惟上课专用的房间。
以防万一,纪柏煊还在正对着床的地方偷偷安装了一枚摄像头。
欣慰的是,叶雪扬是个正人君子,赫惟也当真乖乖上课,两个人连同喝一杯水都不曾,纪柏煊观察了几天以后才终于放下心来。
偏程茗牙尖嘴利,昨晚听说今天有老师要来家里给赫惟上课,就在纪柏煊面前嚼舌根,猜测这俩关系不简单。
“赫惟从来没离开过北京,怎么离家出走敢去白市那么远的地方,舅舅你就没有想过原因吗?”程茗知道,自打赫惟升入高中以来,学校里打她主意的小男生层出不穷,就连高三的男厕所里,他都有听到过两次赫惟的名字,可是据说这丫头高傲得很,直言自己才不会喜欢他们这些幼稚的高中生。
不喜欢高中生,那可不就是喜欢大学生么?
程茗第一眼见到叶雪扬,就有预感这人不简单。
聪明是真聪明。
程茗在一旁听他讲题,他一个快高考的都听不明白,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领悟的,光自己领悟还不算,还要把这么难懂的思路灌输到赫惟这个笨蛋的小脑瓜里,着实是有些难为他了。
教赫惟做题,光聪明可没用,耐心还得是万里挑一的才行。程茗从前又不是没尝试过,可这丫头根本就是在浪费教育资源,给她当老师简直是自找苦吃。
除了这两个人暗度陈仓,打着补课的名义偷鸡摸狗,程茗再想不出第二种可能。
赫惟不知道程茗肚子里的坏水,看都没看他一眼,拉着孟昭上楼去。
孟昭带了张空白的卷子,和赫惟并排坐着自己写自己的,叶雪扬在中间将两人隔开,趁孟昭埋头做题的间隙打量她。
赫惟并不专注,做两题抬头望一眼叶雪扬,又抿着唇低下头来。
不是有谁说过——“真正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即使捂住了嘴巴,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
这还是赫惟第一次见叶雪扬给孟昭上课的氛围,瞎子都能看出来叶雪扬什么心思,怪不得孟昭如此笃定他喜欢她。
孟昭的一分二十七秒。
绝不是错觉。
赫惟借口去卫生间,下楼去洗了盘葡萄端上来,在走廊上与程茗错身而过,程茗突然伸出只脚绊她。
赫惟差一点连人带盘子摔倒在地。
可这人又跟川剧变脸似的,下一秒伸手稳稳扶住她,一脸诚恳地说:“对不起,刚才脚滑。”
赫惟气得想踢他两脚,他又跑得比孙悟空还快。
“我就没见过他这么没心没肺的人!”赫惟端着果盘进去,控诉程茗刚才的恶劣行径。
孟昭也感同身受,“他这人好像从小就这样,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没有同情心也没有同理心,烦得很。”和叶雪扬完全是两个极端。
赫惟坏心思一动,当即决定晚上要整一整他。
叶雪扬给赫惟补课通常只到九点,孟伟当天下午帮同事代班到十点,孟昭算准了这中间的黄金一小时,和叶雪扬前后脚离开别墅。
孟昭未成年,电动车却骑得像风火轮似的,还大言不惭说自己车技稳,要送叶雪扬回学校去。
叶雪扬不敢坐她的车,却又想和她多待一会儿,最后变成他载着她去了孟伟工作的医院。
正好和他回学校顺路,剩下的距离不算远,他可以步行回去,也还赶得上在宿舍楼锁门前回去。
叶雪扬骑得慢,说这样稳当。
孟昭也没催,帮他指路,专门挑那种又绕又空旷的小路,趁着没人看见就环上他的腰,侧着身子将半张脸都贴在他背上。
夜里的风还有冬的余味,孟昭的手冰凉,叶雪扬在察觉到的一瞬间,下意识居然不是躲开。
而是轻咳了一声,将她的手放进他外套口袋里。
做完这一动作,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任由风吹散她的长发,又风干她手心的汗。
而在这条街的尽头,叶雪扬终于开口。
他问她:“你下一次再来,是什么时候?”-
纪柏煊赶在十点前回来,赫惟刚洗过澡,下楼和纪柏煊炫耀她今天超高的学习效率。
纪柏煊白天开了两个恼人的会,没在一楼多待,早早地就回了房休息。
程茗一晚上没再出来,不知道在房里捣什么鬼,赫惟报仇心切,睡前特意定了个闹钟,凌晨一点多钟爬起来扮鬼。
白裙子白鞋白袜子,长发披散着,她特地往脸上涂了层最白的粉底,口红故意涂出来一些,模仿贞子。
赫惟还就不信了,那么血腥的场面,难道对程茗真就毫无影响?
因为有些舞蹈功底,赫惟是走着蜘蛛步进的程茗房间,她的长发直接拖到地板上,是照镜子自己都害怕的惊悚程度。
赫惟想着吓一吓他报他绊那一脚之仇,顺便也能将他心里的恐惧给逼出来,省的都憋在心里生根发芽,回头长成危害社会的坏心思。
可惜她千算万算,没算到程茗是个夜猫子。
赫惟推开他卧室门的时候,丫的还坐在电脑桌前打英雄联盟。
看赫惟这造型像看小丑。
“你没病吧?”程茗撩开挡住赫惟视线的头发,笑得贱兮兮的,“大半夜不睡觉,来我房里唱什么戏?”
赫惟自知行动失败,站起身来,头发一甩,上去就拔了主机的电源线。
“你丫……”程茗牙快要咬碎了,“我这把马上就要赢了!”
“马上就要高考的人了,还通宵打游戏,你真是无可救药。”赫惟抽了张纸巾擦嘴上的口红,强忍着挫败感试图和他打心理战。
可程茗心理素质实在太好,他无所谓道:“我的成绩也不算太差了,清北考不上,普通本科总是稳的,再不济随便找个大学上,回头去当兵也行。”
程茗有想过参军入伍,走纪国强当初那条路,可又担心会没了自由。
程茗总是有这样的底气,好像旁人争先恐后追逐的东西于他而言只是退路。
他没有太过具体的理想,他好像还没完全认清自己。
程茗看赫惟还像几年前看小孩儿一般,问她:“你不也高一了,成绩这么差,以后打算一辈子吸我舅舅的血?”
他觉得赫惟嘴唇上涂的那一坨红不拉几的涂料,就很像干涸的血迹。
“你这扮的是什么?蜘蛛精?”程茗嘲笑她,“你干嘛不演吸血鬼,直接本色出演,妆都不用化,只需要抓着我的胳膊哭一哭,我绝对叫你给吓死。”
纪家几个长辈上回议论纪柏煊,说他抛下工作去白市是昏了头,为了个小姑娘搬出去单住更是不成体统,年纪到了不恋爱也不去相亲,八成是让人给灌了迷魂汤药。
程茗当时不小心听到,说之前国安局发现政法大学系统里有一名日本间谍,赫惟那位失踪的父亲具有重大嫌疑。
畏罪潜逃呗,不然为什么好好的人找不到了?女儿都不管,不是逃命是什么?
赫远征这样的朋友,程茗不理解纪柏煊为什么要帮他养女儿,也不怕养出一个小卖国贼。
而很明显的,赫惟这丫头也并不单纯,当初自导自演非说他泼她一身水,这个冤案他还没为自己昭雪呢。
程茗发誓,有朝一日他定要让纪柏煊看到她的真面目。
他要让纪柏煊知道,才不是他把赫惟带坏的呢,明明是她自己的基因坏。
坏透了!
赫惟没在程茗房间里多待,一是因为他房里有烟味儿,难闻死了。二则是因为这大半夜的,她不想和程茗争执吵醒一墙之隔的纪柏煊。
他回来的时候明显疲惫,赫惟希望他可以睡个好觉。
嗯……想到纪柏煊,赫惟决定暂且放程茗一马。
谁家还没有个调皮的晚辈。
赫惟在心里暗暗地想:有朝一日我要让你心服口服、恭恭敬敬叫我一声“舅妈”,你且等着看吧,还治不了你了?
年少时喜欢一个人就会幻想钻戒婚纱,幻想所爱之人穿西服打领带出现在舞台中央,浪漫的钢琴曲在酒店大厅回荡,他深情地注视着那扇门,等待他的新娘。
赫惟也幻想过,等她再长大一些,她要穿着最美的婚纱,戴头纱,手捧花,她不要走着去到他身边,她要跑着去……
想到这里,赫惟彻底睡意全无。
她犹豫片刻,掀开纱帘看了眼窗外残缺的月亮,摸上自己刚狠狠洗过软嘟嘟的嘴巴,决定去做一件胆大包天的事。
她也想要属于她的一分二十七秒。
也许更久。
不梦游就不能去老纪房里的么?
她偏要去。
第32章 六便士17绿帽子
*六便士*
叶雪扬不习惯穿职业装,西装皮鞋太过于严肃,且看重面料材质价格昂贵,他就刚入职那会儿买了一套撑场面,平时放在纪柏煊车里,也就重要场合才穿。
私底下他习惯休闲穿搭,舒服胜过一切。
农历惊蛰已过,万物开始复苏,叶雪扬没穿厚重的外套,就只在唯一外面套了件夹克,头发也是随意抓过没有刻意梳理。
程茗远远地看到来人,回头和赫惟对视了一眼。
孟昭手里握着手机,在相册里翻找照片,正准备和赫惟分享自己在美国的趣事,眼皮都没抬一下,问赫惟:“疫情当下,你们家客人还挺多,谁来了?”
“没谁。”程茗接到眼神指令,外套没披就往外走,“来找我的,我出去看看他车子有没有停好,笨的要命,停个车总是妨碍交通。”
赫惟顺势挽住孟昭胳膊,“咱们去楼上说话吧,去我房间,我给你看上回我们同学聚会拍的照片,你知道么咱们班那个李磊……”
孟昭摇头,“哪个李磊?”
程茗同一套招式,胳膊搭在叶雪扬肩上,伸手道:“来一根。”
叶雪扬莫名其妙,“来什么?”
“你说呢?”程茗直接上手去他口袋里套烟,“上回就闻见你身上有烟味儿了,比墨水味儿浓多了。”
程茗是故意这么说的,从前叶雪扬一身书卷气,看着弱不禁风一样,如今倒是坚韧许多,没想到私底下烟酒都来。
实在是判若两人。
总不至于是为了个女人吧?
程茗知道他和孟昭过去那段恋爱谈得走心,两个人也的确轰轰烈烈过一时,可是年少的情/爱总不全都是好结局,孟昭远在大洋彼岸,程茗早就料到她们分手是迟早的。
人生漫长,爱情只不过是其中一个分支。
程茗看得出叶雪扬这个人有能力也有野心,他欣赏他也敬佩他,他总觉得他们两个人以后要走的路是一样的,而且叶雪扬可能比他走得更长更远。
给纪柏煊当秘书只是权宜之计,叶雪扬才不该被埋没在写字楼里。
更不该因为一段失败的感情堕进深渊里。
叶雪扬唇角勾了勾,“我怎么记得你之前把烟戒了。”
“是戒了,不过偶尔也抽一两根,不上瘾。”程茗想说不是他不想戒,是赫惟动不动就往他嘴里塞一截烟屁股,他本着不浪费的原则不得已而为之的。
两个人蹲在院子里抽了支烟,程茗才想起问他:“大周末的不在家陪女朋友,你不会又是来找班加的吧?”
叶雪扬灭了烟,干咳了两声,“谁规定周末就一点要用来陪女朋友了?工作有什么不好,还有加班费拿,你知不知道周末加班的时薪是工作日的三倍?而且……谁和你说的我有女朋友?”
“你掉钱眼里去了吧?”程茗不敢苟同,“周末在家陪女朋友才是天经地义吧,你没有女朋友赶紧找一个啊,这大好青春的,你可别学我舅舅,他这辈子算是没救了,离出家差不多就只剩小惟这一个牵挂了。”
你也知道他牵挂赫惟,那你还……
叶雪扬轻叹口气,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
上次劝说赫惟失败,叶雪扬不气馁,梅开二度,“你和赫惟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在一起多久了?”
程茗相信他不会向纪柏煊告密,大方道:“你和孟昭分手那段时间我们在一起的,你自己算算。”
“八百一十二天。”叶雪扬说:“那也确实挺久了,不像是谈着玩儿的。”
“不是吧,你一个大男人还搞分手计时这一套?”这么精确,难不成是一天一天数着日子过活?
叶雪扬不置可否,反问他:“不应该吗?要是哪天你们分手了,你能说忘就忘?”
“呸呸呸,乌鸦嘴!”程茗白他一眼,“你就这么期待我们俩分手?”
叶雪扬纠正他,“不是期待,我是说假如。”
“假如个屁,你能不能别这么悲观,”程茗忽然饶有深意地看他一眼,“我这么问你吧,你现在明知你和孟昭会分手,如果让你穿越回去那一年,你就不喜欢她不和她在一起了?”
“大活人为什么要被结果框死,船到桥头自然直,真到了那一步了再伤心难过也不晚,何必提前庸人自扰呢。”程茗想得开,毕竟这一路走来赫惟没少和他提过分手,如果真有一天她不要他了,他也不能去死是不是?
现在开心一天是一天,船到桥头自然会直。
叶雪扬还在消化程茗这一番话,程茗话锋一转,眉毛又扬起来,“说真的,你帮我们把风,我给你介绍个女朋友怎么样?”
“嗯?”叶雪扬任他继续说。
“人家父亲是医院科室主任,母亲是中学老师,虽然她现在人还没毕业,但却是地地道道的北京人,长得漂亮又有礼貌,和你特别般配。”就上次有过一面之缘的林主任家的姑娘,说实话漂不漂亮程茗真没看清,但应该不丑,退一万步说即便长得差点意思,配叶雪扬一个外地人也是绰绰有余了。
叶雪扬看着饶有兴趣的样子,竟然还真就点了点头,“行啊,下回你介绍我们认识一下。”
纪柏煊给程茗介绍的姑娘,家世背景都是叶雪扬帮着仔细查过的,那姑娘和赫惟、孟昭同龄,高中同一届,本科却小一届,原因是第一次高考完成绩没达到清北线复读了一年。
叶雪扬连人家高三复读前那次失败的高考数学成绩都还记得。
他总觉得,如果孟昭当年正常参加高考,未必考不上清北。
说来说去都怪他……
“叶秘书喝什么茶?”程茗带叶雪扬进客厅,叫来阿姨泡茶。
茶几上有一杯旧茶,是赫惟先前给孟昭泡的明前龙井,茶一口未动,却已然凉了。
“这茶是?”叶雪扬没落座,皮质沙发上还有两个浅浅的坐坑。
阿姨不会坐这套沙发,
赫惟和程茗不会大白天规规矩矩坐在客厅里喝茶,而且只喝一杯。
“家里有客人?”叶雪扬问。
程茗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瞎说道:“今年的新茶,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我刚泡出来尝尝味道的,要不然就给你也泡一杯龙井吧。”
叶雪扬笑笑,“给我拿瓶矿泉水就行,我上楼去找纪总,下午的视频会议就快到时间了,等结束以后有时间,咱俩切磋两把。”
“切磋什么?”
“你说切磋什么?”
这两天程茗朋友圈没少发自己的王者战绩,叶雪扬刷到后还给他点了个赞,羡慕他现在还能无忧无虑。
程茗乐呵呵的说好,眼看着叶雪扬走进纪柏煊的卧室,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程茗上楼,进赫惟房间时没有敲门,两个人在沙发上唠嗑,一个盘着腿,另一个挽着袖子,跟唱戏似的。
屋里热,地暖过两天才停止供暖,孟昭微微有些出汗,是以接过程茗那杯茶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凉了喝下去也不差的口感。
“美国什么都没有,我好久没喝过茶了,咖啡那玩意儿喝多了还不如喝水,我和我妈都不爱喝。”孟昭说。
赫惟慷慨,“喜欢的话一会儿给你拿一罐回去,我们家都没人喝。”
程茗扯扯赫惟袖子,拉她去卫生间。
“叶雪扬是来找舅舅开视频会议的,一时半会儿估计不会走,他还说完事儿以后找我开黑,看样子是准备留下来蹭饭了,怎么办?”
赫惟皱眉,“小昭说晚上要和我一起睡,不打算回去了,我刚才已经和阿姨说过了晚上多做几道菜,这……”
“低头不见饭桌上也得见啊,”程茗破罐子破摔,“要不咱俩别管了,照我说吧,她俩这缘分要见面咱也阻拦不了,反正到时候尴尬的又不是你我。”
“而且当初分手是孟昭提的,叶雪扬毕竟不是负心汉,孟昭也不会对他怎么样的,反之叶雪扬也是个体面人儿,而且她俩分手都八百一十二天了,不至于见一面就打起来吧?”
程茗想的简单,论乐观无人可以匹敌。
“你觉得我是担心她俩打起来?”
赫惟拿这个猪队友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担心她们两个人眼神拉丝、余情未了,担心她俩当时分手另有原因,担心她们好不容易戒断以后再遇上,重蹈覆辙!
唯独不担心她俩打起来。
程茗真是个莽夫,细腻不了一点。
赫惟想骂他,话还没出口,程茗就很“争气”地证明了自己的“细腻”。
程茗靠在洗脸池边,身高优势致使他看到窗台上那两枚残缺的鞋印。
是皮鞋印。
程茗伸手去比了比,吓了一跳,“你卫生间什么时候进贼了?这脚看着有四十三、四码。”
也不是他的啊,他从来不穿皮鞋的。
赫惟垫了垫脚看过去,当真看到了两枚干涸的鞋印。
糟糕!赫惟暗道不好,她清理犯罪现场的经验还是太少,只顾着收拾了地板上的痕迹,忘了处理上面的。
可恶的纪柏煊,都怪他!
赫惟正犹豫着要怎么应答,程茗头一偏,生气了。
“赫惟,你真除了我以外还有其他男朋友啊?还爬窗户进你房间,怪不得你早上不让我进你卫生间呢,你……”
他说不出话了,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啊对对对,我背着你偷人了行吧?”赫惟不知如何解释,此时只能学渣男语气,“你要是这么不信任我,那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不行,你得说。”程茗不讲道理,拉赫惟出去,让孟昭评理。
赫惟不断转移话题,贼喊捉贼:“上次情人节你去相亲我都还没和你算账呢,因为我信任你,哦,到我这里你就一点信任都没有了?”
“不是……”程茗颓然坐到沙发上,“那和你在卫生间藏男人性质能一样吗?”
“对,我就是藏男人了,你想怎样?分手吗?”赫惟倚靠在门边,想起昨夜发神经的纪柏煊,再看看此时此刻炸毛的程茗,只觉得心累。
他们都不希望和她的关系败露。
他们都在撒谎。
可她一个人看两家牌,她要隐瞒的东西未免太多了些。
干脆让他闹吧,分手算了,就他这缺心眼儿的性格,纪柏煊想要离间她们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听到赫惟说“分手”,程茗又急了,嘴巴颤了颤,憋着难受。
孟昭在一旁看戏看得津津有味。
她猜到赫惟卫生间里藏着的男人是谁了,怪不得脚崴了,搞了半天原来是自作孽啊。
赫惟不想和程茗扯皮,推他出去,“我和孟昭聊会儿天,你自己回房间冷静冷静吧,别上来就认领什么绿帽子,我不会织。”
“你不会织,但是纪叔叔会啊!”门一关上,孟昭就坐不住了,抓着赫惟胳膊晃她,“从实招来,你中午回来是不是就是因为纪叔叔被你锁卫生间里了?”
要不然怎么在她家里上了躺厕所就有急事了?
“我真是欠他们舅甥两个人的!”赫惟瘫倒在沙发上,欲哭无泪。
片刻之后,门外响起敲门声,赫惟臭着张脸去开门,以为是程茗,没好气道:“又怎么了?”
叶雪扬的声音轻轻冷冷飘进来,他问:“我能进来吗?”
孟昭偏头看向声音的源头,隔着木门,她仿佛已经看见了门外的人。
是他,她知道。
“是叶老师。”赫惟解释:“老纪刚回国的时候身边缺个秘书,是程茗介绍他来的。”
“他回北京了,就住在这附近……”
“你想见他吗?”赫惟仔细打量孟昭脸上的神情,问她。
第33章 六便士18一do泯恩仇
*六便士*
“我有什么不敢见的?”孟昭端起杯子,两只手捧着,“他在纪氏集团工作,我之前就听说了。”
“你听谁说的?”
“叶松青。”
赫惟反应了两秒,“叶雪扬他弟啊?”
“嗯。”孟昭提出分手后删掉了叶雪扬的联系方式,但没删叶松青的。
两人偶尔会有联系,只是瞒着叶雪扬。
“叶松青今年参加高考,说是也想来北京读书。”孟昭喝了口茶,见赫惟一直没让叶雪扬进来,干脆站起来去给他开门。
叶雪扬敲门的手停在空中,视线只在她脸上停留片刻,越过孟昭看向她身后的赫惟。
“我想和你一起去找程茗解释一下。”叶雪扬说。
赫惟愣了愣,“解释……什么?”
“昨晚我被你关在卫生间里一晚上,总归要和他解释一下的。”叶雪扬和赫惟对了个眼神,赫惟向他指了指卫生间的方向。
叶雪扬是纪柏煊的人。
可是他也知道她和程茗的事情。
赫惟突然间仿佛找到了同盟,看两家牌的人并不只有她一个,她倒要看看聪明人如何应对。
“我去把程茗叫过来,他这个人跟小孩儿似的,以前就怀疑过你我,我觉得有什么事情还是摊开来解释清楚,以免误会。”叶雪扬脚没踏进屋子,一转身如释重负。
他觉得自己刚才故意错开眼神太过刻意,不够大方。
下一眼他不能矫枉过正。
程茗还生着气,只不过现在气的不是那两枚鞋印,是赫惟用那么无所谓的语气说“分手”。
好绝情一女的,程茗委屈。
“你别拉我。”程茗瞪叶雪扬一眼,“你还嫌现在事情不够乱是么,四个人站一起大乱炖?”
“OK,那你们就此分手。”叶雪扬松开他,“你当我很想在前女友面前出这个丑是么?不需要我解释算了。”
“你解释什么?”程茗脚下使的劲儿忽然松开,叶雪扬再一拽,人终于跟着走了。
“不是吧,那鞋印是你的?”程茗表示不信,看向他脚上的板鞋。
“昨晚和纪总一起喝了点儿,吐衣服
上了,刚才在车里换了一身,大周末的没必要再穿西装皮鞋吧。“叶雪扬一丝不慌。
“别在走廊里说,我们去小惟房间说。”程茗警惕地看了眼楼下和身后纪柏煊房间的门,手有些不知道放哪儿,干脆揣进了裤子口袋。
程茗推的门,孟昭手里还捧着那只茶杯,率先打破尴尬,“叶雪扬,别来无恙。”
嗯,让她们先说。
程茗难得这么有耐心懂得礼让。
叶雪扬被这一句打了个猝不及防,沉默了好几秒,他才后知后觉眨了眨眼睛,“别来无恙。”
他知道孟昭回国了,今天在这儿看见她这并不意外。
“你们要不要叙叙旧?”程茗说。
赫惟抿唇,闭眼,无语*10086。
“昨晚被赫惟锁在卫生间里的人,是我。”叶雪扬直截了当,“叙旧就不必了,你们多少给我留些脸面吧。”
“怎么这样说?”程茗一头雾水,“你好好的,小惟干嘛要把你锁在卫生间里,还有……什么脸面不脸面,你偷东西了?”
“你可快闭嘴吧。”赫惟终于开口,“昨晚叶老师喝多了,来找我要小昭的联系方式,我没给,他就赖着不走,我担心给他轰出去他会发酒疯,回头做什么傻事,就给人关卫生间里了,就这么简单。”
赫惟耸肩,“现在好了,你让人家面子往哪搁?”
她瞪一眼程茗,“作,你就作吧,现在舅舅天天在家,我每天应付你一个就够心惊肉跳的了,我还敢往家里再领一个回来,我有病吧?”
两人配合默契,赫惟接收到纪柏煊也不想旧事重提的讯号,决定让这个秘密烂到肚子里。
叶雪扬是不会说的,纪柏煊自己也不会,唯一要叮嘱的人只有一个孟昭。
果不其然,孟昭那看戏的眼神,和程茗秒信的傻样儿直接形成对比。
他信了就行。
赫惟长舒一口气,听见程茗自我攻略,“怪不得我们刚回来屁股都没坐热呢,叶秘书就按上门铃了,原来是一直在守株待兔。”
“是,”叶雪扬没否认,“其实我一早就跳窗户了,我先是跟踪你们去了亮马河酒店,后来又在孟昭她们家小区门口吃的馄饨,一路跟着你们回的别墅。”
“我的天……”程茗震惊,“你知不知道跟踪人是违法的?你……你简直变态。”
说完同情地看了孟昭一眼。
突然就明白她当初为什么要分手了。
看着挺光明磊落的人,怎么私底下竟然如此阴暗。
程茗摇摇头,不想去评说别人的事儿,过去拉赫惟袖子,乖乖认错。
孟昭多嘴,“她们说的你还真信啊?”
“不然呢?”程茗往沙发上一坐,背靠上去,“其实我一开始就不该问,我就应该当没看见早点滚回自己屋里去,问东问西的有什么意义?”
赫惟如果真藏了人,他应该如何应对呢?
分手,或是原谅她,怎么选心里都难受。
如果是个误会,那他就像现在这样被她套上个不信任她的罪名,也是作茧自缚。
程茗觉得自己还是太聪明了,聪明的人活着太累,他以后再也不随便找架吵了。
“小惟愿意跟我解释,就说明她还想好好和我在一起,这就够了。”程茗脑洞大开,突然说:“要是哪天你真想分手了,你就直截了当和我说,别和我演什么移情别恋的戏码,行吗?”
他这话问的是赫惟,赫惟没什么反应,反倒是沙发另一头的孟昭忽然红了眼眶,又端起了那个空茶杯。
一屋子老演员了,就程茗一个观众-
纪柏煊坚持要下楼吃饭,程茗拗不过他,背他下的楼。
纪柏煊怕摔,紧紧抓着程茗,差点给他勒索。
“你怎么跟我我爸之前抓的那个歹徒似的,看着腿受伤了以为攻击力为零,结果差点让我爸成为烈士。”程茗嘴里吐不出象牙。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纪柏煊用健康的那只脚踹了他一下,“二十四了还像十几岁一样,一点没有长进。”
“其实有长进,”孟昭替程茗说话,“程茗哥比几年前又壮实了,脸一点儿没长歪,而且居然考上研究生了,听说他明年毕业以后打算考国安局,我妈说那单位是咱北京最难进的,这是要继承陆叔叔和程阿姨的衣钵啊,不对……应该是青出于蓝。”
“有眼光!”程茗举起红酒杯,隔空敬孟昭。
纪柏煊泼他冷水,“听见了没,人家说的是‘居然考上研究生了’,说的是居然,这说明什么?”
“说明人家知道你的水平,考上研究生不是理所应当是出人意料,你还好意思笑。”
听不出好赖话,程茗一贯如此。
不过他心宽,依旧乐呵呵吃菜,“考上了就行,这叫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你懂不懂。”
叶雪扬忍俊不禁,坐在一旁静静看着她们。
莫名就想起当年在白市,也是这样一群人坐一桌,只是当年程茗这个位子上坐的是叶松青。
一晃六年过去,什么都变了。
阿姨特地给纪柏煊炖了骨头汤,分了几盅盛到各自面前,剩余半砂锅摆在纪柏煊跟前。
别人喝酒,纪柏煊喝汤。
程茗半开玩笑,“舅舅你现在年纪真是大了,以前滑雪摔那么狠也没事,现在平地走路都能崴脚,我太姥爷都没你这么脆皮。”
说起纪国强,程茗又接上孟昭那句,“要说继承衣钵,我太姥爷的衣钵那才叫厉害呢,可惜舅舅你没接上。”
纪国强如今已到鲐背之年,腿脚还便利,意识也清醒,除了老花和高血压再没其他毛病。
叶雪扬进了纪氏以后听过老爷子的传说,这时候也听得聚精会神。
筷子却没怎么动,大部分时间都在观察。
“你太姥爷以前参加过抗美//援朝,那时候世道不太平人人自危,如今新中国多么意气风发,你可别给你太姥爷丢人。”纪柏煊以汤代酒,“这学期在家上网课你别总是吊儿郎当的,回头毕不了业我真为你感到丢人。”
“有您在…我哪儿敢呐。”程茗眉毛一挑,给纪柏煊夹了只大虾,转手又给赫惟夹了一只更大的。
中午吴静做的油焖大虾赫惟没吃上,程茗回来的路上经过菜场又买了两斤,特地让赵阿姨晚上做的。
孟昭看在眼里,忽然觉得这缺心眼儿的也不是完全不能上位。
虽然曾几何时她是赫惟和纪柏煊的cp粉,可是此一时彼一时,反正金钱物质这些东西都是身外之物,纪柏煊年长几岁确实可以保赫惟以后一世躺平,可是程茗家里条件也不差,可他贵在年轻,前途也一片光明,安知他以后不会比他舅舅更有出息?
而且今天见到这俩小情侣的相处模式,孟昭还真心觉得有点儿甜。
赫惟固执拧巴,再找一个纪柏煊那样隐忍克制的闷葫芦,两个人在家演哑剧吗?程茗贱是贱了点儿,但是也蛮可爱的嘛……
最重要的就是年轻,身体素质也高,能陪赫惟多好多年呢。
还有……孟昭小声在赫惟耳边嘀咕:“我听说,男人到了三十岁以后就不行了,要想持久都得靠吃药。”
“那你可要抓点紧,叶老师再过两年也三十了。”赫惟瞥了眼斜对面的叶雪扬,问孟昭:“怎么样?现在再看这张脸还有冲动吗?还想犯错误吗?”
那一年高考在即,孟昭和叶雪扬的地下恋情暴露,孟昭在吴静和孟伟面前跪地认错,主动揽下全部责任,她说是她鬼迷心窍,就是爱惨了这个穷小子,她愿意为此承担一切后果。
是她年少冲动,是她思想觉悟低,是她不自尊不自爱倒贴,如果要闹,那她不介意陪着叶雪扬一起身败名裂。
吴静牙齿快咬碎,才没把事情闹到叶雪扬学校里去。
这事儿的知情人不多,大人们都以为孟昭是维护叶雪扬,只有赫惟知道她其实没有撒谎。
当年那件事,归根结底是孟昭太过冲动,而在孟昭面前,叶雪扬从来不忍心拒绝。
孟昭才不中计,“说你呢,你扯我干嘛?你和我说句实话,纪叔叔,你俩,昨晚洗手间一do泯恩仇了?”
“想什么呢,他喝多了发酒疯,仅此而已。”赫惟夹菜堵她的嘴。
孟昭笑笑,“少来,你以为我是程茗呢?”这么好忽悠。
真清清白白,费这么大劲撒这谎干嘛呀?
一餐饭吃到天暗下来,阿姨收拾碗筷的时候纪柏煊接了个电话,神色稍有波动,让程茗跟他去一趟四合院。
大家都喝了酒,唯独赫惟在经期陪着纪柏煊喝的汤,于是提议:“喝了酒就别开车了,我开车送你们去吧。”
没多远的路,一脚油门的事儿,她担心程茗抱着侥幸心理非要自己开车去。
其实走路就能去,偏偏纪柏煊崴了脚。
“我非得去么,出什么事儿了?”程茗问纪柏煊。
纪柏煊:“爷爷刚才晕倒了……这会儿刚醒,点名说要见你。”
“严重吗?”
“我妈说他是突闻噩耗,一下子没站稳,现下清醒着血压也平稳了,应该不要紧。”
“突闻什么噩耗?和点名见我有什么关系吗?”程茗一头雾水,“我最近可安生得很,总跟我没有关系吧?”
“去了不就知道了,现在问这些有个屁用。”赫惟捶他一拳,已经拿上车钥匙去穿外套了。
“一会儿我就在车里等你们。”赫惟这句是冲着纪柏煊,转身又问孟昭:“你晚上还打算留下来和我睡嘛?”
“我都行。”孟昭说:“我妈好不容易回国一趟,就让她和我爸过一回二人世界呗,反正你也不会在外面过夜,我洗漱好去床上躺着等你吧,我还有一肚子话想要和你说呢。”
昨晚什么情况赫惟还没交代呢,她现在兴奋得睡不着,多刺激的一部家庭伦理剧啊,她期待晚上能从赫惟口中听到点儿限制级的。
“行,那叶老师你要不要跟我的车走,我顺路给你送回去?”赫惟故意这样问。
叶雪扬喝了点酒,却连微醺都算不上,坐在沙发上打瞌睡。
听到赫惟这样说,他摇摇头,“昨晚的酒还像喝太多了,今天又接着喝,我怕一会儿坐车要晕,吐在车里就不好了,一会儿我坐地铁回去。”
演戏演上瘾了。
赫惟说好,没管他了,留孟昭自己去面对。
孟昭心里门儿清,推推他胳膊,“走吧,我送你去地铁站。”
“怎么送?”叶雪扬终于不遮不掩地看向她,“没有电动车,这里是富人区,附近连一辆共享单车都不会有。”
“我陪你走走。”孟昭说:“正好我也消消食。”
叶雪扬顿了顿,起身,跟着她往院子外走。
“你就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么?”关于他说那两枚鞋印是他的事。
“没有,”孟昭低头看着路上的鹅卵石,“我知道你们那是编故事呢,昨晚被锁在洗手间的人肯定是纪叔叔。”
“也不全是编故事。”叶雪扬忽然停下步子,一只脚去踩孟昭的影子。
“嗯?”孟昭也跟着停下来,看向自己被踩着的那部分影子。
“有人说过,假话要掺着真话说,才比较容易让人相信。”叶雪扬问她:“你以为我说的每一句都是假话吗?”
“我不知道。”孟昭心虚,她一整晚都注意力都放在赫惟的八卦上头,已经尽量不去注意他了。
可偏偏现在这里只有她们。
“我没有编故事…孟昭。”
叶雪扬叫住她,“我说被锁在卫生间里的人是我,是假话,其余的……都是真话。”
第34章 月亮18唇贴上唇,柔软覆上柔软。……
*月亮*
纪柏煊睡得熟。
一张大床,他只占三分之一,他习惯平躺着睡觉,几乎是睡前怎么躺着的醒来就是怎么躺着,不乱动也不扯被子。
赫惟梦游的时候躺过几次这张床,很柔软,也很温暖。
赫惟轻手轻脚地进屋子,她没开灯,借着月光摸索到他床边,并没有第一时间掀开被子躺进去。
赫惟趴在床头,看向纪柏煊淡静的睡颜,炙热的目光描绘他的五官轮廓,伸出一只手去探他的鼻息。
果然,人睡着以后是有微弱呼吸的。
夜里安静得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见,赫惟控制不住地心跳如擂鼓,“扑通扑通”声越安抚越急促。
不能这样小心翼翼,这也太不像梦游了。
赫惟心一横,决定反其道而行,直接上嘴!
但她先上的是手。
赫惟将右手食指放到唇边,亲亲印上一吻,然后缓缓地伸出去,落在纪柏煊的唇瓣上。
只轻轻碰上,再没有其他动作。
仔细观察纪柏煊脸上的变化,哪怕是细微表情,她都不能错过。
幸好纪柏煊是真的累,睡得酣熟,赫惟耐心看着他半天,人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赫惟这才将脸缓缓靠近,直至嘴唇碰上那根手指,然后缓慢地、缓慢地将手指抽出来,用嘴巴取代手指。
唇贴上唇,柔软覆上柔软。
赫惟紧张得一时间忘了呼吸。
赫惟在心里默默计时,一秒,两秒,三秒……
如果时间可以静止在这一刻该有多好。
就静止在这一刻,别被他推开。
和孟昭的初吻不一样,赫惟惨遭了滑铁卢,在她数到“41”的时候,纪柏煊醒了,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他推开了她。
力气并不算大,他还护着她的头,但是他推开了她,而且似乎伴有惊吓。
赫惟不明白这有什么好受惊吓的。
她此前想要吓唬程茗,失败。现在不想要惊动纪柏煊,再次失败。
……想死。
干脆就装死吧。
赫惟眼睛一闭,掀了被子躺进来,直往纪柏煊怀里钻。
他身上火炉一样,温度高得吓人,赫惟机智地伸手按住他胸口,就放在他心脏的位置上,用力按压。
纪柏煊咳嗽不止,捉住她的手将她身子一翻,禁锢在怀里。
他当她又做了什么梦。
刚才那个吻,解释成人工呼吸应该也合理。
赫惟失落地抱紧他的胳膊,第一次思考起一个问题。
她喜欢纪柏煊,可是纪柏煊喜欢她吗?
在他眼里,她只是一个小孩子吧?一个甚至可以模糊性别的小孩子。
如若不是,他为什么不像叶雪扬一样装睡?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赫惟还没有思考出个所以然来,次日在纪柏煊房里醒来,她就又一次犯了小人。
“啊啊啊啊,你,你们——”程茗站在走廊里,看见赫惟穿一身睡衣从纪柏煊房里走出来,睡眼惺忪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指着赫惟大叫。
声音大得惊动了楼下的阿姨,还有在沙发上等着的陈叔。
“你为什么从我舅舅的房间里出来?”程茗震惊不已,几步冲上去开纪柏煊的房门。
纪柏煊从里面开门,人也穿着睡衣,抱着胳膊问:“大清早的吵什么吵?”
程茗指了指赫惟,“我看见……我看见她一大早从你房里出来,你们……”
“我今天早上有晨会,担心睡过头,让她早上起来就叫醒我,有什么问题?”纪柏煊白了程茗一眼,“你这又是什么情况?昨晚打游戏打了一夜是吧?”
……
纪柏煊再一次带赫惟去看心理医生,梦游的情况无法根治,医生建议先以调整睡眠状况为主。
女孩子到了这个年纪做些奇奇怪怪的梦也不算什么,但她们终究男女有别,庆幸程茗只是看见赫惟从他房里走出来,没看到她从他床上下来,否则按照他那性子,非要把梦游一个简简单单清清白白的事情说成黄段子。
纪柏煊知道程茗成年了,好几次他来这里小住,走了以后,纪柏煊都在他用的那台电脑历史浏览记录里面看到限制级内容。
他还真没少看,尤其喜欢看各种日产的不打码的,什么
东西进了他的脑子里估计都像是进了染缸,之前他就说怀疑赫惟和叶雪扬有什么猫腻,一双眼睛天天盯着赫惟就等着抓她的小辫子,纪柏煊知道程茗打的什么主意。
以后还是要注意距离。
纪柏煊提醒自己。
对于赫惟,他是稍微娇纵了一些,可是不能超过尺度,否则人言可畏,他没准儿会害了她-
四月,期中考试成绩出来,赫惟成绩进步显著,从全班倒数跃至中游,纪柏煊答应满足她一个愿望。
五一小长假回来以后要进行文理科分科意向填报,赫惟理科不行,选文科是毫无疑问的,关键是她舍不得孟昭。
孟昭文理科成绩都好,这次期中考试全班第二,各科均衡发展根本没有薄弱的学科,按照大人们的意思,还是选理科比较稳妥,以后好考研好找工作,毕业以后在社会上也更加吃香。
孟伟建议孟昭大学也去学医,任何年代,不论大环境怎么改变,医生都是抢手的资源。
孟昭还没想的这么长远,陷入纠结。
赫惟眼珠子一转,说干脆去问问叶雪扬的建议,毕竟人家年长几岁又有分科和高考的经验,他的建议对她们两个人都有帮助。
七天假期,安排了三天补课,赫惟只剩下四天时间可以自由安排。
偏偏纪柏煊不像她们学生一样有寒暑假,一年到头就休息这么几天,和好友简胤淮约了一起去日本散心。
赫惟也想去,抱着纪柏煊胳膊撒娇,却被对方以来不及办理护照、签证为由拒绝得彻彻底底。
纪柏煊答应她,如果期末考试可以稳中求进,暑假的时候带她出去玩,想去哪里随便她挑,他回头就带她去办理护照、港澳台通行证等证件。
赫惟眼睛哭成了核桃,抱着孟昭就不撒手。
“他肯定是不喜欢我的,你说他有没有可能喜欢男人?”赫惟思维发散,怎么也想不通他们两个大男人一起出去旅游是什么意思。
“我听说不止两个人,”孟昭说:“那个简总是纪叔叔朋友,他还有个妹妹,还有妹妹的同学和人家男朋友,好多人一起呢。”
“你听谁说的?”这消息她都不知道。
“还能有谁,程茗哥呗。”孟昭摇摇头,“这都马上就要高考了,他还吵着嚷着要跟着一起去玩儿,那天我妈去她们家串门儿的时候正好听见程阿姨在骂他,程阿姨说两个大老爷们儿出去玩能是去干什么正经事,程茗哥就说不是只有他们俩,一行好几个人呢,而且还不是坐飞机去,是开简家的私人游艇去,从天津港出发。”
“你这一说,我更想去了。”赫惟才刚坐的飞机,她还没坐过游艇呢。
而且如果纪柏煊带她去了,没带程茗,她就是又一次的大获全胜。
可惜,她没护照没签证,哪儿也去不了。
赫惟认命,眼看着自己的爱情之火被掐灭,她又关心起孟昭。
“你爸妈这趟去云南旅游不带你,可真是一个好机会。”赫惟羡慕她,“你这几天在我们家住,叶老师也在我们家住,我们白天上课,晚上咱仨可以一起去看电影,到时候你一个眼神我说消失就消失,怎么样够义气吧?”
“理想很丰满,叶雪扬很古板。”孟昭料定叶雪扬不会同意晚上留宿,恨铁不成钢道:“你说他明明就喜欢我,为什么不和我表白?上次那么好的机会,他最后什么都没做就走了,胆子这么小他还不如别喜欢我呢,省的让我有所期待又不付诸行动,让我这心里总跟蚊子叮了似的。”
孟昭说的是上一回见面,叶雪扬骑电动车送她去接孟伟下班。
在医院对面将电动车停下以后,距离孟伟下班还有一会儿,孟昭提议再散会儿步,溜达溜达,她们可以往他学校的方向走,也当是送送他。
叶雪扬拒绝,说自己有点渴,要不找个地方坐坐,他陪她等到她爸爸出来。
孟昭正好有点儿饿了,指着斜对角的肯德基老爷爷说:“你饿不饿?我请你喝可乐吧。”
KFC的可乐气足,又甜,是孟昭的最爱。
KFC的蛋挞也独一无二,好大一个,趁热吃最香。
孟昭去点单,回来时叶雪扬看到一长串菜品,就差把“浪费”两个字写在脑门儿上了。
孟昭却浑然未觉,她一向大方,有时候请同学吃东西也从不考虑价钱,一两百块钱的肯德基算得了什么呢,又不是天天吃。
可叶雪扬不一样,这一顿是他将近一周的饭钱。
叶雪扬没再逞强非要买单,但也不想吃人嘴短,除了那杯可乐,其他东西他都没吃,让孟昭打包带回家去给孟伟作宵夜吃。
那天叶雪扬转身离开的背影有些落寞,莫名其妙的,让孟昭有些捉摸不透。
明明不久前她还感觉到了他的悸动,他问她下次再见是什么时候,他是喜欢她的,可他后来连一个对视的机会都没有给她。
孟昭没想明白,又觉得叶雪扬不是会玩儿欲擒故纵那种把戏的人,撑着脑袋百无聊赖地在草稿纸上画鬼画符。
叶雪扬来了,短袖长裤帆布鞋,一身正气。
赫惟抬脚踢了踢孟昭的椅子,“你的情郎来了。”
“别瞎说!”孟昭理了理面前的书本草稿纸,端正坐姿。
叶雪扬进来以后一眼就看见了沙发旁的行李箱。
那是孟昭的小行李箱,特别小,儿童的尺寸,装了几件衣服和洗漱用品。
她还没想好晚上是和赫惟一起睡还是自己睡一间,听说赫惟有梦游的习惯,孟昭害怕。
隔壁的房间程茗搬走以后一直空着,赫惟试探着问:“这几天白天上课,早上来晚上走的多折腾,叶老师你要不然就在我家住几天吧,反正假期学校也不会查房,隔壁房间正好空着呢。”
叶雪扬果然一口回绝,“我骑了自行车的,现在天气好骑车权当锻炼,不折腾。”
孟昭偏头和赫惟对视一眼:我说什么来着。
赫惟拍拍她肩膀,笑说:“那没事儿叶老师,那隔壁房间你中午午休可以用,阿姨都收拾过了的,你放心绝对干净。”
“今天先不着急上课,今天我们想先听听你的建议,关于文理科分科,你有什么经验可以分享吗叶老师?”赫惟没坐着,靠在墙边刷孟昭的手机。
为了不影响赫惟学习,别墅里只装了有线网络,一直没装wifi,赫惟的手机没有手机卡,平时查资料什么的都只能用电脑查,这会儿纪柏煊不在家,她真想抱着手机玩儿个七天七夜。
谁让纪柏煊出去玩不带她的,她就玩物丧志!
叶雪扬喝了口水,还真给出了中肯的建议。
“我的建议是,根据你们以后想要从事的工作来选择大学专业,再由专业反推文科理科,当然也要综合各科成绩考虑,不能太过异想天开。”
“我想当记者。”孟昭脱口而出,“我这个人比较八卦,有什么消息我都想第一时间知道,我觉得当记者蛮酷的。”
赫惟没有太明确的志向,一时间也想不出来,那她就选文科,原本也没什么好纠结的。
手指点进微博软件,用孟昭的账号随意搜索了一下“纪氏集团”,立刻出来无数条关联。
赫惟一条一条滑下去,偶尔能看到一两张纪柏煊的照片。
赫惟找出纪氏集团的官博,点了关注,在主页刷到几条广告宣传。
赫惟敏锐地发现其中有个账号异常活跃,每条微博下面都有她的评论。
赫惟点进对方主页,资料介绍上赫然写着“纪氏集团总经办在职员工”几个字。
总经办?
在看到这几个字以后,赫惟的世界突然就失了声,她完全没听叶雪扬和孟昭在说什么,心里隐隐有了个不好的猜测。
赫惟继续往下滑,刷到了她两个小时前刚发布出来的一条视频——她的旅行日记#
视频有点长,赫惟没开声音,在风景变幻之中企图找一个熟悉的面孔。
好消息是她找到了,这人确定就是
周晓。
坏消息是这里面还有另一个人。
纪柏煊。
他居然也在周晓的旅行日记里面。
纪柏煊这趟旅行没带她没带程茗,居然带了周晓?
他什么意思?
而比这更加过分的是,视频是三分零六秒,纪柏煊一闪而过的那个镜头,他在笑。
他是看着镜头笑的。
而镜头的这一端……是周晓。
第35章 月亮19程茗被带坏了!
*月亮*
五一假期,周晓应该是休假状态,且纪柏煊此次旅行是私人行程,又不是因公出差,他出现在周晓的旅行日记里只可能有一个原因——她们在一起。
赫惟生气了。
但这样的气,她绝不能像上一次一样自己咽下去。
赫惟问孟昭:“你有程茗的电话吗?”
孟昭刚下定决心和赫惟一起选文科,专心致志在听叶雪扬分析新闻学就业前景,以及国内几所重点院校里新闻学专业的排名。
冷不丁听到赫惟这样问,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谁?”
“程茗。”赫惟胸有成竹道:“说是说高中生不给用手机,可是他那样一身反骨的后进生,应该会偷偷买手机的吧?”
孟昭下意识看了眼叶雪扬,摇头,“除了我爸我妈,还有我爸科室的几个叔叔阿姨,我手机里就只有你们家的座机号了,通讯录短的一滑就到底,不信你自己找。”
赫惟当然没去翻她的通讯录,他选择下楼用座机给程似锦打电话。
这不打不要紧,一打就发现了程茗的小把戏。
程茗信口雌黄,骗程似锦说纪柏煊出国旅游放心不下赫惟一个人在家,让他这几天在别墅里住着陪赫惟。
高三五一只放两天假,还能作妖,赫惟不得不佩服。
不过赫惟没拆穿他,以此在Q/Q上要挟程茗,让他主动联系她。
程茗自然是上钩了,两节课上完,临近饭点,程茗提着头盔进院子,远远地就向赫惟发难,“赫惟,说吧你想怎样?
“年轻人别这么大火气。”叶雪扬见程茗表情不善,眼里闪过一丝担忧。
“呦,还挺护着。”程茗瞥一眼叶雪扬,视线越过他看向一旁的赫惟。
索性孟昭在卫生间,没看见这乱点鸳鸯谱的一幕。
赫惟伸长脖子望了一眼,看到院子里停了辆山地车,车旁边还靠着一只鼓鼓囊囊的登山包。
而程茗更是造型奇特,一件深蓝色冲锋衣外套搭配银色卫裤,脖子上挂一只金属头戴式耳机,浑身散发不可抑制的蓬勃朝气。
“你和我上楼呗,我有问题想问你。”赫惟表情无辜,让阿姨等下为程茗加一副碗筷。
程茗不领情,“有事儿说事儿,你要是想跟我妈告发我,就去吧,回头你的事儿我也会告诉舅舅。”
“我什么事儿?”赫惟莫名其妙。
程茗:“你说呢,恨不得天天见吧?”
程茗不屑看叶雪扬,开冰箱拿了瓶矿泉水拧开盖子就喝,但还是跟着赫惟上了楼。
“老纪这趟去日本,究竟有哪些人?”赫惟开门见山,“我不会在程阿姨那儿拆穿你,但同样的,你得帮我。”
“我能帮你什么?”程茗第一次进赫惟的房间,女孩子的气息扑面而来。
米白色和米粉色搭配的布置,沙发上几只毛绒玩具可可爱爱,门口敞开式衣橱里挂着她的舞蹈服。别说,品味还真不赖。
程茗吊儿郎当往沙发上一躺,赫惟紧张地连声制止。
“你别躺……你身上有汗味儿!”
“哪儿有?”程茗抬起胳膊闻了闻袖子,“这不是挺清爽的么。”
赫惟闭眼睛,暗压下心中怒火。
“你知不知道你舅舅这次出行和哪些人一起?”赫惟又问一遍,孟少说他知情那他就是知情,只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告诉自己。
程茗思考了一下,“就简叔叔的几个朋友,一共也没几个人,你别想了,没有护照、签证你还想出国,做梦呢。”
“我知道我去不了。”赫惟靠在门边,“我就是想知道她们人有哪些,是不是暗戳戳给老纪做媒呢。”
这是程茗会感兴趣的话题,果然,程茗一下从沙发上坐起来,“不太可能吧,我看一起去的几个女孩子年纪都小,简叔妹妹不喜欢咱舅这样的闷葫芦,另外一个姐姐是带着男朋友一起去的,其他……周秘书也不可能。”
“你是说周秘书也去?”赫惟来劲了,“现在不是放假吗,周秘书为什么还跟着?”
程茗指指茶几,“水递给我。”
赫惟照做,还帮大少爷拧开瓶盖,送到他唇边。
程茗十分满意,替周晓不平,“人家毕竟是舅舅的私人秘书,平时私事儿没少干,偶尔蹭点福利也无可厚非吧,反正简家的游艇,简叔她也挺熟的,一起去她还能给舅舅帮帮忙什么的,毕竟这样的节假日,他那两个叔叔肯定不会让他过得舒心。”
纪家内部的不团结,纪柏煊虽没和赫惟说明过,但她们一起生活三四年,赫惟心里也清楚。
纪柏煊不愿回四合院住,也是不想看见那两位“影帝”。
赫惟心里五味杂陈,“你舅舅以前出去旅游也会带着秘书?”
程茗摇头,“舅舅很少像这样出去散心的,大部分时候都是出差,周秘书自然是随行的呀,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周秘书人还是不错的,做事情也靠谱。”程茗说:“人家也是大学刚毕业就来了纪氏,这才几年光景,就能独当一面了,不怪舅舅对人好,你要是能成为他在这错综复杂的家族企业里一把利剑,他肯定也对你好。”
说完觉得不妥,程茗笑了,“舅舅已经对你够好的了,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
“我当然清楚。”她又不是小孩子了,心里早有一杆秤。
赫惟心里不平,但又没有理由去吃周晓的醋,酸涩感由心脏向外扩散。
“那你骗程阿姨,又是打算去哪里鬼混?”赫惟打量他这一身装扮,听见他说:“之前认识了几个热爱户外运动的哥们儿,假期市区人太多,我们打算反向旅游,野骑去怀柔那边,包了栋别墅晚上轰趴。”
程茗眼珠子一转,站起身来,揽住赫惟肩膀,“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人多热闹,正好还空着一间房呢。”
要想赫惟帮忙保密,最好的办法就是拉她也入伙,那些犯罪团伙就是这么吸收人的,程茗觉得这个想法棒。
“舅舅他在国外潇洒快活,不带咱,咱自己出去找乐子玩儿咋了?”程茗继续煽风点火,“简叔那个人没个正经,谁知道他家的游艇是白的还是灰的,起码我认识的这几个驴友都是正经人,都是京市的大学生,或者我给你介绍个帅的,比你那个书呆子老师强多了。”
“好啊。”赫惟顺着台阶下。
她原本就心里不平衡,纪柏煊和周晓两个人去日本旅行,周晓的视频里光第一天出发就那么多内容,后面她们还要去富士山,去奈良,她凭什么只能待在家里学习?
“可是我没有自行车。”赫惟嘟嘴,其实有她也没那个毅力骑到怀柔去。
“我把地址给你,你打车去呗,带套睡衣什么的,回头晚上我们睡衣趴,绝对好玩儿!”
程茗心想着,回头把那位不太聪明的富二代介绍给赫惟,让人带着赫惟做游戏,也不会耽误他今晚的千秋大业。
可谁知道赫惟是个不省心的,他只让她一个人来,结果她带了两个大拖油瓶。
程茗比她们晚到,将车子停好以后进别墅,客厅里已经坐着好几个女孩子了。
程茗认识的这个野骑队伍一共八个人,有三个假期回老家了,参加活动的就五个人。
其中有两个是带着自己女朋友过来的,赫惟一眼就能看出情侣之间的暧昧。
可是等人到齐,一数,居然有十三个人。
二五一十,多出来的这三个人就是赫惟一行。
赫惟立刻就明白了这轰趴的性质,这整个儿一联谊会嘛。
赫惟庆幸她也带来了一对,今夜,她将是孟昭最好的助攻。
赫惟瞥了眼孟昭,用口型说:“今晚包在我身上!”
此前赫惟坚持要来怀柔参加这个轰趴,说自己内向,又怕被程茗欺负,拉着孟昭一起,叶雪扬听说男孩子多,担
心她们两个女孩子的安全,也就没有推辞,跟着一起了。
叶雪扬始终记得年前在白市,她们一起踏雪唱歌,在那个很多人叫不出名字的小镇,因为有了这一段回忆而变得不只有贫穷和不幸。
反而成了世外桃源。
叶雪扬觉得怀柔也挺像世外桃源的,环境幽雅,避开尘世喧嚣,让她们可以忘记时间。
只是没想到这其中有一个熟面孔,恰是他的室友江溢。
而和江溢一起参加活动的女孩儿,是他正追的热火朝天的院花叶灵。
叶灵也认识叶雪扬,更准确地说,她喜欢过叶雪扬,也表白过,但她们现在是陌路人。
江溢是河北人,早就说五一要在周边先玩两天,然后才回家,叶雪扬没想到他说的活动就是这个。
“诶,你怎么在这儿?”江溢纳闷,这小子明明说了放假要去做家教,怎么还做到这里来了。
叶雪扬讪讪,说是陪着学生来的。
碍于叶灵喝叶雪扬的那段往事,江溢只浅浅地和叶雪扬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坐到对角线位置上,隔得老远。
而同样坐在对角线上、隔得老远的,还有程茗。
程茗原本是一个人来的,江溢则是带来了两个人,一个是他女神叶灵,另一个是叶灵的好闺蜜甄瑶。
甄瑶和江溢也熟,算是他追叶灵路上的军师,她的终身大事江溢打过包票会帮忙。
是有一次和江溢他们这个群一起徒步,认识了程茗,此后甄瑶铁树开花,单相思程度不亚于江溢对叶灵。
两人自此结为联盟,互相助攻。
程茗自然是对这姑娘没有想法,但也并不讨厌,因此也就半推半就地和人处成了朋友。
甄瑶这人热情开朗,比赫惟这种娇蛮任性的小姑娘好相处多了,程茗心想。
临近高考,说没有压力那是假的。
高三生一个比一个卷,程茗自从上次请假一周,再返校时已经明显感到到同学们的变化,他找到机会就想放松排压。
虽然对外他依旧是那般不务正业,但其实程茗也想考个好大学,他也好面子,不愿意成为程似锦和陆世康虎母虎父的犬子。
只是他的解压方式有些另类,网上说次数多了伤身体。
江溢说他有办法帮他,只是听起来是个馊主意,程茗听完之后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可江溢贼心不死,一路撺掇。
程茗在一众人里算是人缘极好,他随意介绍过赫惟她们之后,便开始和江溢他们交头接耳,眼睛时不时瞥一眼身旁的甄瑶,似乎是怕她受冷落觉得无聊。
“晚上吃烧烤,唐少带着几个妹妹去买食材吧,女孩子嘴比较刁,男生心粗怕买回来她们不爱吃。”江溢发言,眼睛望着他的女神叶灵。
赫惟想给孟昭和叶雪扬创造机会,故意说肚子疼不想去,让叶雪扬带着孟昭去。
赫惟点菜,“我要吃大虾,要那种新鲜的活虾,我还要吃烤菠箩!”
孟昭接到指令,“保证完成任务。”
两男两女上了车,被大家戏称“唐少”的唐鑫降下车窗高声喊:“还有女孩子想去买食材的嘛,后面还能坐一个!”
说罢过了几秒,叶灵追了出去,上了车。
甄瑶一时间摸不着头脑,只听江溢骂了句“卧槽”,骑上他的山地车就追了上去。
程茗幸灾乐祸地笑,去吧台里翻饮料,问甄瑶:“可乐雪碧芬达,你要喝哪个?”
赫惟和甄瑶异口同声:“可乐!”
程茗抬头看了眼吧台外不知何时趴过来的赫惟,一脸嫌弃地递给她一罐可乐,又拿出来一罐帮忙打开以后才递给甄瑶。
“谢谢。”甄瑶接过可乐,“刚才介绍的时候你说这是你妹妹,不是亲妹吧,我看你们长得一点也不像。”
“当然不像了,他这么丑。”赫惟一点面子不给,自己开了饮料往嘴里灌,自力更生。
“少喝点可乐吧,当心蛀牙!”程茗也不甘示弱,敲敲她脑袋。
“不会呀,我觉得你哥很帅呢。”甄瑶双手捧着可乐罐,看向程茗的眼睛里全是欣赏。
又一个花痴,赫惟心想。
但她不是那种好多管闲事的人,程茗已经年满十八周岁,谈恋爱、和谁谈恋爱是他自由,她不会帮忙隐瞒但也不会故意去搞破坏。
看吧,她就是这么心胸宽广。
还有之前慈善晚宴上程茗泼的那一盆水,赫惟既然已经当场报复了回去,就不会再记仇。
她对程茗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无非就是单纯地看不惯,她觉得他太过野蛮,不绅士也不温柔,一点儿都不像是纪柏煊的亲外甥。
“说吧,你刚才和他们窃窃私语在打什么坏主意呢?”赫惟凑近程茗,小声问他。
甄瑶脸一红,似乎是明知与她有关。
“就安排晚上的游戏活动呗,”程茗没什么都和赫惟说,怕她多想,她本来就对他没好印象,回头他有嘴也说不清。
“咱们这么多人,晚上总不能让场子冷掉吧。”程茗说。
参加此次活动的男生几乎都知道江溢撺掇程茗的事儿,除了意外闯入的叶雪扬。
但也正是因为这只漏网之鱼,才没有让程茗这个二百五误入歧途。
虽然事与愿违,但未必不是弄拙成巧。
第36章 六便士19“是坐坐……还是做做?”……
*六便士*
“你跟踪我也是真的?”孟昭不信。
叶雪扬不是做得出这种偷偷摸摸事情的人。
“金马河酒店,程茗没下过车,你的行李箱是银灰色,阿姨的是深蓝色。”叶雪扬抬手扶了扶眼镜,“你家小区门口那家馄饨店真的很实惠,十七块的馄饨,几年都没涨过价。”
“叶雪扬。”孟昭突然叫住他,“北京的出租车这几年没涨价吗,跟一路你也不嫌浪费?”
“没涨,”叶雪扬也难以置信,“不今天如果不打车,我还真不知道,原来北京的出租车从13年开始就真的再没涨过价。”
孟昭出国近四年,叶雪扬也离开过京市两年,再回来,京市的物价似乎还是老样子,只是这一回他不再是贫苦的大学生。
他现在有工作了,而且收入不错,抛开吃穿住行以外还能存上一部分。
叶母当年做心脏支架的借款还清以后,叶雪扬再没往家里打过钱,烤肉店的生意足以维持家里的开支,他偶尔也会小资一把,进行一些从前舍不得的消费。
但并不是浪费,他习惯了节俭,这种习惯已经不可逆了。
“北京的出租车不涨价?”孟昭不解,“是不是现在都不流行北漂了,你不是也走了,怎么又回来了”
“你呢,你不是也回来了?”叶雪扬见孟昭手没揣进兜里,试探着碰了碰,一把牵住。
“你今年毕业,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这才是真实原因,他回京市就是为了孟昭,这没什么不敢承认的。
“我没准备回来,我在美国的公司已经开始实习了,留下来的概率很大。”
叶雪扬见孟昭没有拒绝,牵她的手又加了几分力道,“别撒谎。”
孟昭笑了,“怎么两年不见,你的自卑直接变自负了?”
“以前你总觉得我们之间差距太大,现在看见我不是应该望而却步么,我现在可是涨价了的。”以前十几块一杯的奶茶就能讨她开心,现在不够了。
女孩子的成长也许都伴随着物质要求的增长,有情饮水饱的时光只有最青春的那两年,时间一过,没有物质的爱情就如散沙被吹得什么都没有了。
叶雪扬不愿苟同,“哪有人这样物化自己的,你无价,任何时候都无价。”
“哦?”孟昭用指甲刮了刮他的掌
心,“那你现在是什么行情?贱卖了已经?”
孟昭从来不是温柔的人,在一起那几年好听的话都说完了,分手的时候说尽绝情的话,一顶绿帽子给他戴的高高的,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
在美国待久了别的没学会,学会抽烟喝酒蹦迪和滥情,和男人说话鲜少能忍住不飙脏字的,乖巧的一面也只是回到家里演给吴静看的。
孟昭这样说,叶雪扬方才因为牵手而悸动的一颗心瞬间冰封,他和她扣着的手指微微发汗,却不舍得松开,语气似是并不在意。
“以前价格卖高了,让买家吃了亏,现在贱卖也没什么不行。”他借着路灯看向孟昭。
说实话孟昭的变化很大。
剪了短发也换了发色,穿衣风格也大变样,他今天在酒店门口差点没认出来人。
反观叶雪扬,就像京市的出租车价格一样,多年一成不变。
“不至于吧叶雪扬?”孟昭明明从叶松青那儿听到过叶雪扬的近况,也知道他这两年一直单身,可还是故意说:“你又不缺人喜欢,别人愿意花高价你干嘛不卖,甩卖没人买的滋味儿好受?”
叶雪扬不说话了,他不想听这些冷言冷语,两个人比较分手以后谁过得好谁过得不好,没有意义。
日子过得好又怎么样,心里好受还是难受除了自己谁会知道?
“我乐意。”叶雪扬突然捏紧孟昭的手,拉着她跑起来。
看见地铁口了,孟昭松了松手,叶雪扬放开她,“你回去吧。”心里却是希望她跟他走。
夜路上没什么行人,地铁口也不热闹,应该是疫情的缘故,把无数有情人困在家里。
孟昭犹豫片刻,似乎是听见了叶雪扬的心声,忽然仰头冲他笑了那么一下。
“你还有多余的口罩吗?我想去个地方。”
叶雪扬摸了摸口袋,没摸到,找了家便利店买了一只,又买了盒香烟。
孟昭看着他付钱,轻笑,“这可是浪费钱的习惯,你不是跟我学的吧”
“想你的时候会抽两根。”叶雪扬实话实说。
反正都已经贱卖了,多余的自尊心留着也没什么用。
“哈哈哈…”孟昭笑他,“想我的时候可以给我打电话,我办了张手机卡,手机号回头我让赫惟发给你。”
“好啊。”叶雪扬把烟揣进口袋,拆了口罩想帮她戴,孟昭没有拒绝。
戴完口罩,叶雪扬又一次想去牵她的手。
这一回,孟昭没让。
她两只手揣进口袋里,报了个地址。
“地铁四站,你不用送我过去。”孟昭说。
叶雪扬心里咯噔一下,他没料到她要去的是他居住的小区。
她怎么知道他住那儿?
叶雪扬看过去的眼神讳莫如深,再一次,他无措了。
“我们顺路,”叶雪扬说:“我就住那儿,要不去我那儿坐坐?”
“是坐坐……还是做做?”孟昭戴着口罩,叶雪扬看不见她上扬的唇角,但隐约听见一声轻笑,并不是褒义。
她什么时候也会开这种黄色玩笑了?
叶雪扬皱眉,不喜欢她故作轻浮的表演。
两个人安检、进闸,直等到上地铁,叶雪扬也没想好接什么话。
难道就遂她心意互相作践?他办不到。
看轻自己他拿手,但看轻孟昭,他办不到。
纵然是疫情,地铁里人也不少,又是晚高峰,没有空座,孟昭手抓在靠离门最近的那根杆子上。
叶雪扬站在她半臂之外,抓着头顶的把手,人就靠在孟昭抓着的那根杆子上。
地铁稍微晃动一下,他的胳膊就压上孟昭的手背,转瞬间就撤开,下一秒又贴上,又撤开,如此往复,似拍打。
每一站上来人的时候,叶雪扬都会整个身子靠上那只杆子,故意错开身子让人往里走,企图一直和她做这个若即若离的游戏。
下了地铁,叶雪扬想说点什么,看着成排的高楼,回忆起那时候两个人对未来的憧憬,孟昭曾说过等她考上大学,两个人就出去租房子住,她上学他上班,她下了课可以去接他下班,两个人吹着小风一起散步回家,洗菜做饭……
“孟昭。”这两年他没少回忆过这些,尤其当他再一次来到京市,自己租房子住,真的过上上班下班这样的日子。
“你住哪栋?”孟昭问他,眼里的意味清晰明了,她要跟他上楼去。
真到了这一步,叶雪扬反而慌了,“今天可能……不太方便,我室友在家。”
早知今日,当初就该狠狠心自己租一间公寓,他们小区最外面一排就是公寓楼,独门独户,除了没有天燃气和价格贵,没有任何缺点。
孟昭笑笑,“没事儿,我们直接进屋,别在客厅碰上就行。”
“那也不太好吧……”叶雪扬说话开始磕巴,“我们那房子不太隔音,而且卫生间是公用的,不太方便。”
“那你可想好咯,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孟昭抱起胳膊,抬脚在地上画圈。
“下一个村还有下一个店,你一时半会儿又不回美国,不急于这一时。”叶雪扬知道孟昭其实还没想清楚,今晚跟他一起过来大概只是冲动。
虽然他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冲动。
但他不想要冲动的缠绵,他想要他们解开从前那些误会,真的心贴心地躺在一起。
叶雪扬看着孟昭,两个人都没再往里走,叶雪扬想打个车送她回去,又实在想多和她待一会儿,手足无措。
没想到孟昭先转身摆了摆手,笑着说:“逗你的,你还真信了。”
“我帮你叫车吧。”叶雪扬追上来。
孟昭笑着举起手机,大大方方给他看聊天记录。
“我是来找我男朋友的,他就住在你们小区的公寓楼里,你说巧不巧?”
“哦对了,我好像还没告诉你,我现在有男朋友,美国人,这一趟回国他跟我一起回来的。”杀人诛心,孟昭没看叶雪扬的脸色,径自往公寓楼的方向走去了-
纪国强忽闻噩耗突然晕倒,噩耗是他仅剩的一位老战友病故。
从前一起当兵的那批战友一直有联系,只是随着年纪增长,一个接一个逝世,最后就剩下了他和这位老战友。
两人每年见两次,春天纪国强去珠海,秋天对方来京市,年年如此。
直到去年老战友病重,卧床不起,纪国强一年去了两次珠海,那便是最后一面了。
“杨爷爷病重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要我说,爷爷您也别太伤心了。”今天刚好纪柏娅有事情找纪远兵,留在家里吃的晚饭,纪国强晕倒的时候她就在身边,此时等到纪柏煊和程茗都来了,打了个电话让丈夫林彦来接她。
程茗长了个心眼子,给赫惟发消息让她注意点,别被林彦撞见,回头这么多局游戏白打。
赫惟灭了车灯躺在后座睡觉,拽了条毯子盖着,披头散发的样子鬼见了都懒得吓。
纪国强念旧情,老伴儿走得又早,于他而言战友情胜似兄弟情。
听到纪柏娅这样不咸不淡来一句,他难忍怒气,“回头我要是也病了,死了,你们也别为我伤心,反正人老了都是要死的,钱给你们留着就行了。”
“爷爷你说什么呢。”纪柏煊坐到床边的椅子上,指使程茗去倒杯温水来。
纪国强伸手拦住程茗,“柏煊你去,让程茗坐我边上来。”
这个家里,难得有纪柏煊失宠的时候,纪柏娅看得一出好戏,被上完厕所回来的纪远兵又骂了几句。
“吵吵吵,要吵回你们自己屋里吵去。”程茗瞪他们一眼,“我看太姥爷就是被你们气晕的!”
程茗凶起来的时候是真凶,跟程似锦在监狱里教训惹事的犯人的时候那表情差不多,一张脸原本就桀骜不驯的,说话再带两个语气词,听着在笑,看着又笑不出来,即使是长辈他也不给面子。
纪柏煊也想像他这样,从前也不是没有试过,但每次被告状到纪国强这儿,就变成了他目无尊长,不顾及亲长。
但对程茗,纪国强总是格外宽容,一是因为程茗姓程不姓纪,纪国强有愧于程家自然更宽宥些,二是因为他觉得程茗有他当年上战场冲锋陷阵那个劲儿。
再早几年,也有人说过纪柏煊像他,但自打他研究生肄业,再没人提起这茬了,反倒是程茗这两年人长开了,研究生也快毕业了,志
向又是进国安局,风向就变到他那儿了。
纪柏煊端了水回来,刚要坐下,纪国强又给安排上活了。
“衣橱上边,最里边,有一套军装,你去给我把它拿过来。”
“军装?”听到这个,纪远兵坐不住了,站起身来自告奋勇地说:“我来拿吧。”
“你不够高,让柏煊拿。”纪国强让程茗端着杯子喂他喝水,手搭在程茗手背上,捏着他的手往被子里放。
“我不冷,”程茗推拒,下一秒,手里被塞进来一个金属制品。
一把钥匙。
“爷爷,”纪柏煊将那套颜色翠绿的军装搁到他面前,终于坐下。
“这套军装是我退伍那天穿的,一晃三十年过去了,时间真是不等人啊。”纪国强将军装摊开来,拿在手里对着程茗比了比,“正合适,就是你的码子。”
“这是……给我的?”程茗受宠若惊,手里的钥匙还没握热,现在又有东西拿。
“你不要就给你舅舅。”纪国强道。
眼睛瞥了眼纪柏煊,摇头,“给他他也穿不了,长那么老高,打鬼子都是第一个被瞄的。”
“舅舅当初应该学体育的,我看他常年游泳,如果当初培养对了方向,没准儿能参加奥运会拿个奖牌什么的。”
“你少恭维我。”纪柏煊看一眼程茗,感受到程茗往他口袋里塞了什么东西,伸手一模,竟是把钥匙。
纪国强让程茗去换上这套军装,又打开抽屉去翻那两本老相册。
老照片早就变得斑驳,发黄,破损,但依稀还能看见人的身形。
纪柏煊指着其中一张合照,让纪柏煊猜哪个是他哪个是那位老战友。
纪柏煊一猜即中,“杨爷爷我以前见过的,有点胖,耳朵看着很有福气。”
事实也是如此,能活到九十来岁,都是有福气的。
“你杨爷爷走了,下一个也到我了。”纪国强突然话锋一转,悲怆起来。
“其实人活到这个年纪,生死早已经看淡,眼下我只有两个心愿,如果你们真的孝顺…我走也就走的踏实了。”
第37章 六便士20“你……干嘛?”……
*六便士*
终身大事上,纪国强只逼迫过大儿子纪远忠。
当年纪国强一心想往上走,必须得到纪柏煊外公的支持,方家只有方琼一个女儿,少女时期就对纪远忠芳心暗许,分明是大好的姻缘。可偏偏妾有情郎无意,那时候纪远忠一颗心都在程似锦母亲身上,这个婚差一点就没有结成。
最后还是纪国强使了手段,拆散了一对有情人,硬凑出来一个冰冷的小家。
纪国强愧对亲孙女,此后几个小辈的婚姻他再没干涉。
纪柏煊以下,几个小的都已成家,目前只剩一个小五年纪尚小不愁婚嫁。
最小的剩在家里实属正常,可他们家最大的到现在还待字“闺”中呢。
纪国强有两大心愿,一关纪柏煊,二关程茗。
都不是容易办到的事。
柿子先拣软的捏,纪国强先说纪柏煊的事。
“柏煊你的婚事,可以提上日程了。之前那位梁小姐,我看你们两个人也接触了有一段时间了,什么时候带回家里让我见见?”
纪柏煊早有心理准备,直说:“梁媛那边最近事情比较多,况且我们也只是朋友关系,还没有到男女关系那一步,现在催太紧未免操之过急。”
“那让你三叔回头去梁家喝喝茶,问问她们家什么意思。”纪国强暗示纪远兵。
“没问题啊爸,过两天我寻个由头去拜访一下,梁家的门我熟。”纪远兵接下任务,终于敢张嘴。
“那我让来猜一猜,您这两个心愿,一个是柏煊成家,另一个不会是让程茗也成家吧?他今年可才二十四五。”纪柏煊搬着凳子坐近点,让纪柏娅去帮他泡杯茶来。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是不是还准备端盘儿瓜子来听热闹?”纪国强干咳了两声,“赶紧回你自己屋去吧,别在这给我添堵了。”
正好林彦来了,进来叫了声“爷爷”,拉着纪柏娅出去。
“那爷爷我们就先走了,改天再回来看您。”纪柏娅一脸嫌弃地看着林彦,“着急,你着什么急,在我娘家多待一会儿你能死是吧”
“有你这么咒自己老公的么?”林彦急,是因为他刚才在车上通过了赫惟添加好友的申请,她们约着晚点儿双排,帮赫惟上王者呢。
纪柏娅白他一眼,“我就咒你怎么了?这年头丧偶又不用守寡,你没了我分分钟再找。”
“那咱俩还过什么,干脆离了得了。”林彦丝毫不在意纪远兵就在身后,直接挂脸。
纪柏娅也不甘示弱,“离可以啊,但你别管我、管我们家要钱啊,丧偶顶多给你花点儿钱办个丧事,离婚我可是要分你一半财产的,这能一样么?”
“那我可不死,咱俩可都还没孩子呢,我死了你再嫁一个,钱都给人家了我怎么能瞑目?”
“谁要和你生孩子,想屁吃!”
……
纪远兵父女走了,屋子里只剩下纪国强和他们舅甥两个,私心再不需藏着掖着,纪国强对程茗道:“我刚才塞你兜里的那把钥匙,你回去给你妈,地址你舅舅知道。”
纪柏煊抿抿唇,掏出口袋里的钥匙摊在手心,不确定道:“三区老房子的钥匙?”
“不是老房子还能是哪里的房子?”纪国强退休后虽然退休金不少,但他喜欢收藏些字画,这些年又不愁吃穿,没给这些小的攒下什么巨额遗产。
“你这孩子,”纪国强数落程茗,“我给你的东西,你转手就给了你舅舅,真是一点儿防人之心都没有啊你。”
程茗觉得好笑,“这我亲舅舅,我防着他干嘛呀?”
“再说了,您冷不丁放把钥匙放我兜儿你,我还以为您是要把这四合院儿给我呢,这我哪敢收。”程茗说着看向纪柏煊,从他手里再一次拿过钥匙仔细打量。
“不过就算是老房子的钥匙,这我妈也不会收的呀。”三区现在房价都涨成什么样子了,都一房难求,谁不知道那儿的房子除了学区好,更是京市权利集中营。
老房子是单位分的,纪国强在这里面住了三四十年,直到老伴儿去世,纪远忠不放心老爷子一个人住,刚好那几年又挣到了钱,买了这套四合院,然后把纪国强接了进来。
四合院大,东厢西厢都空着,纪远忠作为大哥又开始帮扶两个弟弟,干脆就一大家子住到了一起。
四合院里人一直齐,唯独少了程似锦这个孙女。
最令纪国强难受的是,儿子纪远忠走在他前面,临终前唯一遗憾就是愧对程似锦和她母亲,可惜到死没听到程似锦叫他一声“爸”。
如今眼看着他也离鬼门关不远了,不能让这个遗憾再继续下去。
纪国强看向程茗的眼睛里闪烁着泪花,哽咽道:“那房子如今还值点儿钱,暂且不会拆迁呢,我想着你爸妈就只有那一套房子,每个月工资也就那么点儿,等你以后结婚总是要分开住的,这套老房子将来不管是你住还是你爸妈住,好歹有个避雨的地儿。”
“爷爷,”纪柏煊给他递了张纸,“瞧你说的,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舅舅多抠门儿呢,自己住四合院、别墅,让我外甥结婚睡大马路上。”
“就是啊,这么多年舅舅不是白叫的,我结婚他起码随一套房吧?”程茗和纪柏煊对视一眼,纪柏煊假意凶了那么一下,哼道:“真是狮子大开口。”
纪
柏煊这人就是这样,嘴上这样说,到时候比谁都大方。
他早在规划书里写过程茗结婚时要随的礼,并不比一套房便宜。
纪国强笑笑,“那套房子阳气重,纪家随便一个人住过去压不住,反而对他们不好,你们家不一样,个个一身正气的,再加上有我这套军装镇着…这房子我早就想好了将来留给你们。”
程茗还是不敢接,推辞,“要么您让舅舅跟我妈说去吧,否则我将这钥匙拿回去,她一准儿把我骂个狗血淋头。”
“那套房子……”纪柏煊欲言又止,“我记得咱们家对面楼有家出过命案的,确定不是阴气重?”
“命案?”程茗还是第一次听说,吓了一跳,“那我妈更不会要了。”
“嗐,”纪国强挥挥手,“那是对面楼又不是我们那栋楼,再说了,遇害的那对老夫妻最是宽厚善良了,再说了犯人已经得到应有的惩戒了,又不是冤魂野鬼,不影响那片的风水。”
“噫…听着瘆得慌。”程茗摇头,坚持不肯收这钥匙。
纪国强发话,“你这孩子…先别急着拒绝,一会儿让你舅舅带你去认认门儿,真是一房难求的好地儿,你不想要保不齐以后你媳妇儿喜欢。”
“一生奋斗,不过就是图个钱、权和名声,这房子说出去就是三者都有了,现在的小姑娘多少都有些虚荣,少数不虚荣的也不至于跟钱过不去,你说说呢,这房子我不给你们给谁?”纪国强继续自卖自夸。
程茗接话,“舅舅肯定先结婚,您还是给我舅舅舅妈吧。”
“我不结婚。”纪柏煊嘴比心快,说完又觉得不妥,咽了口唾沫,改口道:“我结婚有房子,不眼红你,老人家给你你就拿着,回头你妈那里我去解释。”
“那……也行吧。”程茗穿着一身军装,在纪国强面前转了好几圈,又陪着说了会儿话,等纪国强睡着了才出房门。
纪柏煊先一步去了母亲方琼那儿,吃了两口核桃酥,在她催婚的话出口前先一步起身,刚好和程茗一块儿走。
方琼舍不得儿子,“这么晚了,要不今晚就留在这儿睡吧?”
“不了。”纪柏煊头也没回,走了。
赫惟还在车里等着,她昨晚被他那样一闹应该没有睡好,早上又没机会睡懒觉,这个点该困了。
老房子纪柏煊想改天再去。
卫生间不是睡觉的地儿,他昨晚也没睡好,脚崴得并不严重,只是当时痛,这会儿已经可以一瘸一拐地自己走了。
车子停在阴影里,车里没亮灯,从外面看不清赫惟的轮廓。
看样子肯定是没和林彦撞上,程茗长舒了口气,敲了敲车门。
赫惟从后座一下子坐了起来,推开了车门。
她刚才睡了一觉,周围安静,她睡得还挺香,下车的动作难免缓慢。
纪柏煊和程茗一左一右站在车门旁边,赫惟抬眼没太看清谁是谁,伸了个懒腰差一点要摔,面前陡然间伸过来两只手。
一只手她白天的时候刚牵过,另一只……昨晚刚握着她的后颈强吻了她。
庆幸她没看清人,一只手握一个,平平稳稳地下了车。
“我刚才小憩了一会儿,怎么样,他老人家没事儿吧?”
“没事儿,就是年纪大了情绪容易欺负,血压我妈量过了已经降下来了。”纪柏煊先一步上车,占据副驾驶位置。
程茗无所谓地去后座,拍了拍腿上的袋子,咋咋呼呼道:“太姥爷年纪大了心思多,咯,把他当年的军装传给我了,回家我试给你看,你哥我简直帅得惨绝人寰。”
“嘚瑟~”赫惟发动车子,瞥了眼小镜子去看程茗脸上的小表情,冷哼一声。
纪柏煊往赫惟那边靠了靠,大力扯着安全带,发牢骚,“这安全带怎么这么难扯,反正就一脚油门儿,索性就这样吧。”
“那可不行,”赫惟偏头去帮他扯安全带,轻而易举就扯出来。
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要不咱们去下医院吧,我看舅舅不只是脚崴了,可能手也伤得不轻。”
“哈哈哈,夺笋呐。”程茗在后座笑得不行,没注意到这句话之后,赫惟还是将安全带塞进了纪柏煊手里。
赫惟和纪柏煊一样,嘴上不饶人,但嘴硬心软。
程茗则是嘴硬心更硬,或者说没有心,他是真缺心眼儿。
这么晚了,程茗倒是精神,他问纪柏煊:“三区那边出过什么命案,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家里有个警察,程茗对这种事情格外感兴趣,等不及回家就想听下回分解了。
问是程茗问的,可纪柏煊却冷不丁瞥了眼赫惟,不愿多说。
“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你还是别问了。”
“二十多年前……具体是哪一年啊?我出生了没有?”程茗往前坐了坐,八卦道:“是什么命案啊,谋杀吗?”
“我听太姥爷说遇害的是一对夫妻,天呐,凶手杀一个不够还要杀一双啊?”程茗难掩惊讶,“还好凶手给抓住了,否则……我看90年代还有好几件悬案至今没查到凶手呢,要真是这样,那片的房子估计是没人敢住了。”
“这凶手是有些残忍,”赫惟附和,“不过那个年代法制建设没现在好,国民素质也没现在高,这种案子在当时应该也不算稀奇。”
程茗:“这倒也是,还好凶手嘎了,要是在逃……像那个白银案的凶手一样,就装作普通老百姓还住在咱这一片,多吓人呐。”
“没有那么玄乎。”纪柏煊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但架不住赫惟想听。
赫惟当年被程茗吓破过胆子,所谓不破不立,吓到极限之后赫惟就什么都不怕了,甚至刚上大学那会儿有段时间她沉迷《今日说法》,每天晚上听着这个入眠。
“三区离咱们这儿很近诶,发生过什么命案啊,舅舅你说说呗。”赫惟也跟着起哄。
纪柏煊无法,看着赫惟那听故事一般好奇的眼睛,伸手扶了扶眼镜。
他转过身去看向前方,不再直视赫惟,良久,才终于开口。
“96年的案子,死者是一对夫妻,她们没有孩子,所以报道上说那是桩灭门惨案。”纪柏煊转身看向程茗,“递瓶水给我。”
如非必要,他其实并不想提起那起案子。
“可惜了,当时我爸还没转刑警,不然没准儿这案子得经他手呢。”程茗继续追问,“这凶手可真残忍啊,太姥爷不说遇害的这对夫妻人很和善吗?什么深仇大恨要一家子都杀完呀?”
“和善……也不见得。”纪柏煊咽了口水,“我当时还在上小学,对这事儿印象也不大深了,行了,大晚上聊这些也不怕晚上做噩梦。”
“不至于,我俩胆子大着呢。”程茗冲赫惟挤了挤眼睛,是“晚上见”的意思。
赫惟没接收这个信号,瞥了眼已然在按太阳穴的纪柏煊。
“累了?”
“他累什么,今天一天什么事儿都没干,估计是嫌咱俩一直追问,烦了。”
“烦你就烦你,少拉我给你陪葬。”赫惟精准倒车入库,拔了车钥匙去解安全带,“怎么样,我现在车技好多了吧?
程茗车一停就急不可耐地开车门下了车,没听到这一句,也没看见前排,纪柏煊倾过身子去帮赫惟解安全带。
“你……干嘛?”昨夜他的侵略行为还清晰在脑海回闪,两人贴的极近,赫惟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第38章 月亮20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月亮*
程茗这个人顽劣,对男女感情尚不开窍,还处在会欺负女生、不懂怜香惜玉的阶段。
早两年在学校里,不是没有女生给他送过情书和礼物,程茗也从不会拐弯抹角含蓄地拒绝,一向是当场就让人姑娘下不来台,因此久而久之,他虽然长相在线,可却落
了个不太好的名声,再少有女孩子愿意去触他这个霉头。
十八岁成年以后,陆世康说只要他高考不拉跨,大学他就可以拥有恋爱自由,他和程似锦绝不横加干涉。
当时程茗只是笑笑,深知这种事,他陆世康的话一向只能代表他自己,众所周知“大学以后***”这种句式是最经典的骗局。
第一次聊起两性话题,是有一次骑完车去吃夜宵,几个人点了两箱啤酒扯闲篇。
他们这个小群是由一个四百多人的大群裂变而来,成员都是话痨,大群里几分钟99+的消息让其他群成员提出意见,有人提议干脆新建一个小群,得到大伙儿的拥护。
提议的人叫方冠新,是位自由摄影师,平时喜好交友、组织活动,后来这人就成了新群的群主。
这次的活动也是方冠新一手策划,江溢帮着丰富活动内容,程茗纯粹就是个凑人数的。
江溢心眼儿多,说他们这群屌丝得拉一两个帅哥,不然没有女孩儿愿意加入,江溢几句好听话一说,程茗自然不好意思拒绝。
也是江溢给他出的这馊主意,让他假装想和纪柏煊一起去日本,然后声东击西来怀柔,程似锦果然一点儿没怀疑。
偏偏被赫惟这丫头给逮个正着,也是倒霉。
“女朋友?”赫惟瞥了眼甄瑶,“看着比你大诶。”
“普通朋友。”程茗怕赫惟去程似锦那儿瞎说,连人姑娘喜欢他他都不敢透露。
“别不好意思嘛,你不是都成年了么,想谈恋爱就谈呗,我不打小报告。”赫惟举手诚心道。
“切,我才不信你。”程茗拉着甄瑶去聊晚上的游戏,除了一早就带过来的飞行棋、大富翁,还准备了几个喝酒能玩儿的小游戏。
惩罚自然是真心话大冒险,为保证公平,真心话的问题和大冒险都是买的游戏牌,不存在谁欺负谁的。
只不过,这酒就不能保证每个人喝到的都一样了。
别墅总共八个房间,两对情侣占去两间,叶灵坚持要和甄瑶住一间房,其余四人一人一间,现在赫惟和孟昭肯定是住一间,多出一个叶雪扬,他很随和地说随便和江溢还是程茗住一间他都可以。
程茗因此突然多了个室友,稍稍打乱江溢原本的计划。
聚会的酒是江溢负责采购,真假酒混着买的,只有他和方冠新能分辨的出来。
方冠新这回是带着女朋友来的,自己不乱来,专门看热闹。
女生里的内应自然是甄瑶,叶灵这人含蓄不好接近,先让她主动投怀送抱绝不可能,江溢深知只有他去找她的份儿,因此入夜以后甄瑶必须得先进入程茗的房间,且不被赶出来,他才能有机会睡到他的女神。
甄瑶想的也简单,未必要和程茗真的发生点儿什么,只要早上从他房间里出来,为了女孩子的名声考虑,这个女朋友他总不至于还能赖。
要是程茗也对她有点儿想法,两个人借着酒精捅破那层窗户纸,顺理成章在一起岂不更好?
当然,她是不了解程茗,这人还真不会为了女孩子的名声牺牲自己的名声。
虽然他自己的名声也不怎么样。
但现在情况有变,程茗的房间里多了一个叶雪扬,这事儿就很难办。
最好的办法是让叶雪扬和江溢住一间屋,这样按照原计划,甄瑶还是可以去程茗房间,江溢接到甄瑶的信号以后即可去找叶灵,叶雪扬一个人睡一间屋也不影响别人。
江溢在买食材途中和叶雪扬打了个商量,叶雪扬没意见,回到别墅以后就将自己的背包换了地方。
买食材小分队满载而归,几个人除了叶雪扬都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什么东西都买多不买少,还多亏叶雪扬按照人数提前做好了预算,才没有铺张浪费。
本次活动经费AA,赫惟来之前就考虑到叶雪扬的经济情况,说这钱她来出,可叶雪扬始终觉得不好意思,况且出来玩两天没上课家教费照付,他不能既要又要。
所以能省则省,该花的钱花了,好好放松两天,也值得。
刚才和孟昭一起逛超市,就值回本了。
六个人去买食材,唐鑫和另外那位女孩儿处在暧昧期,两个人眼神都拉丝,走着走着就跑去零食区逛去了。
叶灵一下车就被江溢黏上了,叶灵几次想和叶雪扬单独说话,都被江溢打断,叶雪扬也不想让孟昭误会,干脆半道上牵起孟昭的手,故意在叶灵面前晃了两下。
后面全程,叶灵都没再凑过来。
江溢在几步之外惊呼“我操”,心里羡慕得不行。
怎么身边的男人泡妞都这么容易,就他死乞白赖追不上,江溢暗下决心,今晚怎么的也要把人拿下。
强扭的瓜甜不甜他不在乎,吃到就不会再那么惦记,到时候就算人还是不答应做他女朋友,他也不死磕了。
但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他心里痒得很,快痒死了!
叶灵知道江溢心里的小算盘,故而坚持要和甄瑶住一间房,不给自己落单的机会。
她原本答应来参加这个活动也是听说唐鑫也来,家里有钱又是单身,她对唐鑫的兴趣比对江溢大,只是没想到人家已经有对上眼的了,她纯粹是中了江溢的圈套。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趟出来,收获最大的是孟昭。
她的手被叶雪扬轻轻捏着,不一会儿便沁出了汗。
可她动也不敢动一下,生怕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松开了就再找不到机会牵上了。
这可是她的初牵,当然越久越好。
等下回去就去向赫惟炫耀,她就说叶雪扬喜欢她的吧!
赫惟磕疯了,口不择言,“要不晚上我去程茗房间打地铺得了,让你们小情侣一个房间。”
孟昭羞怯,“说什么呀你,我还未成年呢。”
“嘿嘿,你想什么呢,我说让你们俩单独一个房间聊聊天,你以为是什么?”赫惟摇摇头,“你怎么像程茗似的,脑子里净想些少儿不宜。”
孟昭:“废话,是我一个人看长着翅膀的大灰狼么,你别五十步笑百步。”
大家三五成群闲聊,有人洗菜,有人串签子,等将烧烤炉子点起来,正好太阳落山。
程茗对此次活动热情颇高,一是因为他爱看热闹,这一趟出门他是来看江溢和唐少把妹的,二是因为他总觉得赫惟和叶雪扬之间有点儿什么,想借着这次机会找到证据,不管赫惟回头去不去打他的小报告,他先将她的把柄牢牢抓住,以后在赫惟面前他就是大哥。
千算万算没算到他搞错了对象。
自己险些被狐朋狗友给害了。
假期的夜晚最是迷人,赫惟吃得差不多了,躺在靠椅上仰头看星星。
她刚才又拿孟昭的手机刷了微博,只是周晓没发新的内容,赫惟心里说不清是开心还是失落。
一扭头看见甄瑶在帮程茗收拾烤具,喜欢一个人的眼神藏都藏不住。
再环视四周,好像大家都是一对一对的,就连一直患得患失的孟昭今天都有了“小确幸……”
赫惟酸了,十六岁的人生,她决定大醉一场。
原本以为是今晚高//潮的游戏环节,因为叶灵的提前退出突然冷场,这也是大家意料之外的。江溢更是一脸懵逼地嘘寒问暖,心态大崩。
“叶灵太清醒了,酒没喝两杯,能不能亲上都费劲,更别提上三垒,你要不算了吧。”甄瑶陪叶灵回了房间,方冠新也不憋着了,拍了拍江溢的肩膀,给了个“怜悯”的眼神。
游戏不咸不淡地进行下去,没了叶灵,气氛组江溢情绪也不高涨,除了赫惟,几乎没人喝多。
晚上十点多,小情侣回房,唐少和暧昧对象去散夜步,余下几人在客厅里大眼瞪小眼,犹豫着是否就这样散了。
程茗一脸不可思议盯着赫惟,问孟昭:“赫惟什么情况,不玩儿真心话也不玩儿大冒险,就干喝酒,她今天来的路上脑袋被门夹了?”
关键是也没哪个不长眼的在酒桌上怂恿她喝啊,她干嘛自找不痛快。
孟昭摇摇头,表示她也不清楚。
赫惟今天一天情绪都不高涨,孟昭猜测与远在日本的纪柏煊有关,为了不刺激她,她的兴奋和雀跃都不敢极致得表达出来。
就连刚才叶雪扬选真心话,被问在座的里面有没有他喜欢的人,他回答“有”并看向她的时候,孟昭都死死压住了嘴角。
孟昭心知肚明,感情嘛,就是这个暧昧却又不明说的阶段,最是美好。
而在那个问题之后,叶灵就选择了退出游戏,孟昭还意犹未尽,闹着又玩了好一会儿,这才散了。
程茗心里的小九九沸腾起来,抬脚踢了踢叶雪扬的脚,“长眼睛干嘛使的,不知道帮忙给扶回房间啊。”
叶雪扬看了眼孟昭,在得到准许的眼神后方才起身,和孟昭一起扶着人上楼去。
赫惟喝多了,孟昭自然要在一旁照看,她没和叶雪扬多说话,揣着一颗荡漾的春心回了房间。
一天之中不能接连中好几次奖,否则容易范进中举。孟昭自知自己心理素质不好,怕自己什么时候守不住矜持让叶雪扬觉得她随便,那可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叶雪扬是那样礼貌又克制的人,要想配得上他,她必须不能自轻自贱。
而自认为配不上孟昭的叶雪扬,回房间洗了个澡之后,再度产生自卑之意,在走廊里踱步了几分钟,犹豫着要不要去敲孟昭的门,向她坦白他和叶灵之间的过往。
正犹豫着,叶雪扬突然看见三楼下来个人,那女孩儿走路像兔子,正是叶灵的好朋友甄瑶。
下意识地,叶雪扬身子往后靠了靠,隐在了暗处。
甄瑶最终停在了程茗门前,她没有敲门,环顾了眼四周,从口袋掏出一张房卡,只听“滴”的一声,人就轻手轻脚进去了。
叶雪扬纳闷,回房间问挺尸的江溢,“甄瑶和程茗在谈恋爱吗?我刚看见甄瑶进他房间了?”
“进去了?”江溢在心里对甄瑶竖起大拇指,直言:“好男怕女缠,今晚我俩高低得成一个,一会儿我也上去碰碰运气。”
叶雪扬没什么朋友,更没见识过男人之间这些龌龊的勾当,但他知道江溢这人不行,以前就有过夜不归宿出去pc的经历,还当成什么光荣事迹在宿舍里传授经验,他平时在宿舍里都不屑和他多话。
江溢忽然坐起身来,从包里掏出盒套子,拿在手里转了转,冲叶雪扬挤了挤眼睛。
“你今天在超市跟那姑娘牵手,是故意牵给叶灵看的吧?”
他用眼神致谢,“我知道你对叶灵没想法,我信你,就冲你今天的义气,我分你一个,要是我一会儿顺利我给你发信号,今晚这间房都归你。”
说着就将盒子拆了,撕开一片往叶雪扬手里塞。
“我不要。”叶雪扬吓得一激灵,立刻往旁边挪了挪。
江溢笑笑,“装什么正经,搞得跟程茗似的,嘴上说着拒绝,现在不也让人甄瑶进屋了么?”
“天下乌鸦一般黑,咱们这个阶段的男人,不就天天想着那点事儿么,我懂。”江溢轻轻拍上叶雪扬的背,嘴角溢出个若有似无的笑,下床点了支烟。
叶雪扬摊手看了眼那枚小包装,烫手一般地将其丢回到江溢那边。
“不行,”叶雪扬心里隐隐不安,看着江溢看好戏一般的表情,伸手拿过T恤往身上套。
晚间喝了酒,屋子里又闷热,方才他准备躺下来睡觉,已经脱了上衣,这会儿再度穿上,举动被江溢看在眼里。
“你要干嘛去?”江溢将烟灰弹进矿泉水瓶里,起身拦住他,“大哥,我这刚夸完你上道儿你就翻脸?”
叶雪扬神情严肃,“我怎么早没意识到你们龌龊的计划呢?”
“男女欢好,你情我愿的事情,我们怎么龌龊了?”江溢一脸无赖表情,“你觉得这种事儿龌龊,可你爸妈要是不干这龌龊的事儿,哪来的你?”
叶雪扬轻“哼”一声,隔着眼镜冷冷看他一眼,伸手握住他的右肩胛骨,重重一捏。
回击:“或许你是你爸妈龌龊的产物,但这并不代表你可以以此抨击别人,你这样的劣质精子应该被捏死在套子里,就像我现在捏你这样……捏死你。”
第39章 月亮21赫惟被绑架了!
*月亮*
叶雪扬之所以能唬得住江溢,是因为两人以前打过一架。
准确地说,是叶雪扬揍过江溢。
熟悉叶雪扬的人都知道他性格温良,最是与世无争,宿舍四个人里属他圈子最简单,大学四年即将毕业,也只有江溢一个人惹恼过他。
那是大二那年冬天,叶雪扬当时在一个酒店做兼职,工作日偶尔上晚班,周末上两天白班,薪水日结。
叶雪扬不曾休息过任何一个周末,因为那两天的薪资就是他一周的伙食费。
结果就是因为江溢,害他丢了那份已经做得熟练又相对轻松的兼职。
在那之前叶雪扬也做过其他很多兼职,比如话务员、发传单、快递分拣,但都没有酒店服务生的工作适合他。
那天是周五,吃过晚饭,叶雪扬去浴室洗澡的时候将手机留在宿舍充电,回来时三个室友正头挨头挤在一起盯着江溢的电脑。
“回来了?”江溢招呼他一起看。
叶雪扬凑过去看了一眼,标题“**学校情侣自拍泄露”,吓得他立刻弹开了。
“我就……不看了。”叶雪扬从来不多管闲事,所谓严于律己宽以待人,他总是试着去理解身边的人。
偏江溢看不懂人脸色,拉了他好几把,还一个劲儿地对视频内容做评论,什么角度刁钻,妹子真骚,镜头太晃,一直絮絮叨叨。
叶雪扬听得心烦,端着盆去水房洗衣服,顺便听会儿英语演讲。
回宿舍后大家总算各自回了床,被子盖的严严实实,叶雪扬瞥一眼江溢背对着过道的背,大概猜到他在干什么,因而也没在下铺多停留,早早上了床铺用小台灯看书。
第二天中午照常去酒店报到,却被告知今天的兼职名单里面没他,明天的也没他。
叶雪扬懵了,再三追问才等到经理的合理解释。
是昨晚临时缺一个兼职人员,经理看着叶雪扬经验丰富做事细心,想问问他身边有没有靠谱的同学给临时找一个顶上,结果是他室友接的电话。
这室友便是江溢,不仅一口将经理的一番好话堵在嗓子眼,还顺便帮叶雪扬辞了这份工。
经理后来找的其他人临时顶的空位,差一点就耽误了喜宴。
叶雪扬自觉愧疚,差点害经理工作失职,也不好意思再求经理把他留下。更重要的是,经理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应该就是他去洗衣服那会儿,江溢将电话开了免提,收进去一些小视频里的声音,让这经理误以为近墨者黑,将以往叶雪扬在酒店留下的好名声毁了个干净。
叶雪扬气得不轻,不仅丢了兼职,还是头一回,因为别人的言语和行为使他的形象受损,连他的人格也被质疑。
自古以来穷学生都清高,叶雪扬也不例外。
他面无表情地回了宿舍,屁股都没沾上椅子,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搁到床上,直接就去薅江溢的脑袋了。
把人摁在地上打得鼻青脸肿。
江溢一开始还骂骂咧咧要和他没完,叶雪扬抱着胳膊就那样站在他面前,不惧也不慌地说:“你倒卖黄色资源的事情,要我捅到学校去是吗?”
就这个把柄,叶
雪扬拿捏了江溢一整个大学。
这才过去多久,人不仅丝毫不悔改,还变本加厉往那违法犯罪的道路上走了。
叶雪扬松开江溢,头也不回地去了程茗房间。
敲门声急促,叶雪扬边敲便催促里边开门,生怕程茗这傻小子干出点什么混账事来。
怎么说他也算赫惟和孟昭的老师,现在拿着程茗舅舅的钱,实在不想看见程茗后面也像江溢之辈学习。
程茗过了会儿才来开门,人高马大地挡在门口,语气不善:“这大晚上的,叶老师不睡觉,来我房间是要借什么东西吗?”
叶雪扬摇头,“我来借宿。”
“江溢睡觉打呼噜,太吵了,我今晚还是在你屋里睡吧。”事已至此,叶雪扬还为江溢留着最后一丝面子。
可程茗脚死死地抵住门,不让叶雪扬进,这让他立刻有了更糟糕的想法。
叶雪扬思索了两秒,转过身去,说:“让女孩子把衣服穿上出来吧,我从现在开始闭着眼睛,为什么都没看见,也不会告诉任何人。”
“穿衣服?”程茗也懵了,“她穿着衣服呢,什么叫你什么都没看见,不会告诉任何人……你要告诉别人什么啊?”
程茗也奇了怪了,“你喜欢赫惟,所以他来我房间找我你觉得她和我有问题,来捉奸?”
这回换叶雪扬摸不着头脑,好半天才,“……赫惟?”
程茗索性将门打开,指着床上鸠占鹊巢的赫惟耸了耸肩。
“刚进来几分钟,估计小昭那丫头在洗澡,她自己摸出来的,我正愁怎么给她送回去呢。”
怎么是赫惟……
叶雪扬纳闷。
“喂,姓叶的。”程茗搭上叶雪扬肩膀,贴近他耳朵说话,“拿着我舅舅的工资还想泡我妹,你小子是不是也太不地道了一点儿?”
“泡什么?”叶雪扬怀疑是自己耳朵听错了。
“我妹啊,就这傻缺。”程茗抬脚指了指床上的赫惟。
叶雪扬当即两个大白眼朝天看。
叶雪扬:“我以为今天的游戏玩的,我喜欢谁已经是明牌了。”
“对啊,你不就是喜欢我妹么,玩儿游戏的时候没少看她,你以为我瞎啊?”
“你瞎!”床上的人突然一下子坐起来,像僵尸一样跳到程茗面前,指着他鼻子笑他。
程茗无奈,闭眼在心里哀嚎。
刚才她使劲砸门程茗去给她开门,她像八爪鱼一样要抱他,被他嫌弃地躲开,险些平地摔了一跤。
赫惟呵呵呵地笑,看了眼叶雪扬,鼓起掌来。
“叶雪扬喜欢孟昭,叶雪扬喜欢孟昭,叶雪扬喜欢孟昭。”
“瞎子才看不出来。”赫惟醉了还不忘嘲笑程茗。
两个冤家,叶雪扬服了。
“我和你一起把人送回去吧。”叶雪扬脸上有些臊得慌,他尽量保持平静,想着先将赫惟送回房间,然后再和程茗好好说道说道。
不论是解释他和孟昭,还是分析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
叶雪扬无疑是个很好的人生导师。
后来每每在一起喝酒,程茗总能想起这一晚,两个人在只开着壁灯的房间里面对面坐着,交心到凌晨两三点钟。
男孩子和女孩子不同,他们往往更加自负、傲气、喜欢逞能,但好在程茗有一个优点——实诚。
他承认了他对某些事情的好奇,有段时间他沉迷江溢给的视频资源,心里痒得不行,也和群里的几个哥们儿八卦过这事儿是不是真像别人说的那么舒服。
他甚至不怕死地问过舅舅纪柏煊,结果人家面无表情地来一句他也没经历过,让程茗乐了好几天。
虽然紧接着,纪柏煊就语重心长地和他说了一堆看那种视频的坏处,更有甚者触及法律,闹大了不仅要社会性死亡,没准儿还要进去。
“你爸这些年没少抓老流氓,你回去问问他,那些敢猥//亵妇女的,或者那些qj犯,是不是都有看片儿的爱好,你再看,多看几部,你也离牢房不远了。”
话虽然听着吓人,但程茗还真听进去了,后来这些天他可都没再看那些玩意儿了。
今天骑行的路上程茗又一次被江溢取笑,他当即就做出了回击,只不过这一镖歪了,打到了远在日本的老处男纪柏煊身上。
“十八岁的处男有什么丢人的,二十九岁的处男你们见过么?”
“没见过吧,我老舅!”哈哈哈哈哈,程茗越笑骑得越快,屁股直接离了座,把江溢甩的远远的。
听完这些,叶雪扬意识到是他误解了程茗。
他还算光明磊落,在看见甄瑶进了自己房间的时候,他没顺杆子爬,还十分明确地拒绝了甄瑶的心意。
他拿甄瑶当朋友,偶尔一起参加户外活动,他敬佩甄瑶的体力和社交能力,但他对她没有男女之间的那种想法。
说清楚了,也拿回了甄瑶手里的那张房卡,他还难得绅士一把给人姑娘送了回去。
“牵手、接吻、上//床,这些事情都必须要和真心喜欢的女孩子一起做才行,同样的话我相信很多女孩子的父母都有和她们说,可是却少有人将这些话也教给男孩子。”叶雪扬不认可老一辈说的“女孩子吃亏,男孩子不会吃亏”这一理论,如果要追求男女平等,那么男女就该是一样的。
就拿今天这事儿来说,如果程茗真那么混蛋,这事儿传出去虽然别人不会说他程茗吃亏,可人的底线就是这样一点一点往下降的,他今天可以随便接受一个自己的姑娘献身,明天就可以花钱去找别姑娘,时间久了,他就变成了另一个江溢。
他本应该是一个正直善良的人,等过几年缘分到了,和自己真心喜欢的姑娘体验这些事情,却因为今天这场意外,变成又一个“江溢”,这不也是另一种形式上的吃亏么?
而且还是吃大亏,几乎永远都不可逆的大亏。
人性从好到坏,也许就是这样慢慢堕落下去的。
性教育,叶雪扬认为不仅仅只有女孩儿需要,男孩子其实更加需要。
因为每净化一个“江溢”,能拯救的也许不止一个“叶灵”,还有“甄瑶”,甚至他身边其他的异性。
叶雪扬是有全盘思维的人,孟昭说他不像是理科生,反而像是孔子门生,脑子里总有一堆又一堆的大道理,不像二十岁像四十岁。
可这并不是贬义词,孟昭说她就喜欢成熟的男人,说他这种叫做什么……爹系?
“你知道爹系是什么意思吗?”叶雪扬问程茗。
程茗想了想,“估计就我舅舅那样的吧,喜欢给人当爹,哈哈哈。”
“今天组织活动的这几个人,我看着都不是什么正经人,那个领队,口口声声说今天带的女生是他女朋友,可是他连人家的忌口都不知道,玩游戏也没默契,我怀疑只是两日限定女友。”
“那个唐少,人也不靠谱,我今天在车上亲眼看见,他拿手机给好几个不同的女生发暧昧消息,花花公子。”
“江溢传播**色情,这次回学校我一定检举他。”
“这些人,你回去以后还是不要再联系了,否则我不敢保证我会不向你舅舅告状。”叶雪扬软硬兼施,势必要将程茗救出水火。
程茗哪里还敢反抗,亦没有道理反抗。
“行行行,叶老师你品德高尚,叶老师你人格无暇,我下次打篮球、骑车约你,我要近朱者赤。”7
这一夜,两人几乎彻夜不眠。
后半夜躺在床上,又聊起喜欢一个人的感受,叶雪扬含蓄地说了几句,程茗“啧啧”好半天,回忆起一事儿。
就在叶雪扬来敲门之前,赫惟……赫惟亲了他。
准确地来说也不能算是亲,但她确实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久,然后……咬上了他的下颚。
程茗猜测赫惟原本想咬的应该是他的嘴唇,但因为身高劣势,差了几厘米。
但确实咬了。
咬……和亲是不是差不多的意思?
叶雪扬说,人在面对自己喜欢的人的时候,会情不自禁地想要肢体接触。
所以是他弄混了,和叶雪扬搞暧昧的人是孟昭,赫惟不喜欢叶雪扬,那赫惟喜欢……
不可能吧,她俩可是夺舅之仇不共戴天。
又不是日本电影,哪来那么多伪兄妹暗生情绪,程茗辗转反侧,最后将那一“咬”解释为赫惟在报复他,不论是报哪一天的仇,总之她只可能讨厌他,绝对绝对不可能喜欢他。
而另一间房里,扰得程茗心神不宁的赫惟,睡得香甜。
直到次日日山三竿她都还没醒,孟昭和叶雪扬趁着难得的机会,借了两辆山地车出去骑车,把她交给闯祸精之二的程茗照顾。
一起来玩儿的人没打招呼就走了好几个 ,叶灵和甄瑶、江溢,赖床的譬如方冠新和唐鑫人还没起,程茗一个人闲来无事,在院子里的小泳池游了会儿泳。
到了午饭时间,外卖送到,程茗还不见赫惟下楼,这才终于忍不了上去叫人。
赫惟和孟昭所住的房间在走廊尽头,相对其他房间来说隔音更好,程茗知道赫惟睡眠不好容易梦游,特地打招呼让大家给她让出的这一套。
程茗先是敲了会儿门,实在无人应,他才用孟昭楼下的房卡开的门。
结果房间里空无一人,倒是窗户开着,风一吹,窗帘如纱衣般缥缈。
“赫惟!赫惟!”卫生间里也没人,程茗扯着嗓子喊了几声,依旧是无人应答。
再然后,他就看到了茶几上,被一瓶矿泉水压着的纸张。
“三日后在XX路XX号仓库,让赫远征带着50万来救人,不许报警!否则就让他们父女天人永隔!”
字是打印体,看不出字迹。
程茗第一反应是赫惟又在恶作剧,因此又四处喊了几声,甚至上了三楼去找她。
没有,哪里都找不到赫惟。
程茗这才有些急了,给叶雪扬打电话催他回来。
叶雪扬和孟昭看着那封勒索信,心里莫名有了不好的预感。
赫惟不可能再离家出走了,她不会再在纪柏煊面前找这种存在感,她知道纪柏煊会担心她,而她舍不得让他再那样担心。
况且纪柏煊现在人远在日本,她就算想闹人家也看不见啊。
而且赫惟这趟出来拉着孟昭、叶雪扬,还有程茗,她如果这样闹,回头让纪柏煊知道了,岂非要牵连他们?
赫惟没有这么任性。
退一万步说真的是赫惟的恶作剧,那封勒索信也该是写给纪柏煊的,绝不会出现赫远征的名字。
所以……
程茗颤颤巍巍地拿着手机去给纪柏煊打电话,声音先他一步露怯。
“舅舅……”程茗仍旧木然,好半天才开口道:“赫惟她……可能被绑架了……”
第40章 六便士21爱是真的,恨也是真的。……
*六便士*
“你……干嘛?”赫惟慌张地看了眼车外的程茗,她不信纪柏煊在这样的情形下会胡作非为。
“我就是看看……是我的手真有问题,还是安全带的问题。”纪柏煊平静地下了车,呼吸凑近又撤回,仿佛刚才的暧昧只是赫惟的错觉。
昨夜的那些糊涂话也是。
赫惟希望那真的是错觉,因为如果纪柏煊这时候突然认清了自己的感情,只会让她们三个人都难堪-
四月初,赫惟正式进入纪念家居实习。
和林彦一起打了挺长时间一段时间的王者,终于算是攀上些交情,原本财务部这季度没有招聘计划,林彦听说赫惟在为实习报告发愁,自告奋勇地说可以帮忙给她盖章,连班都不用她亲自上。
赫惟的目的才不是盖章,第一次她直接拒绝了林彦的好意。
后来又开始为以后的工作发愁,好几天没上游戏,林彦不忍心看这么漂亮的妹子烦扰,亲自往财务部塞了个名额,让十年老财务亲自带她。
私心也有,疫情期间交友聚会大大减少,林彦自打在网上认识赫惟,视频来来回回刷了挺多遍,还没有见过本人。
现在美颜、医美制造美女如流水线,林彦在游戏里对赫惟难免心生好感,将人招到自家的公司里面来,也方便他日后近水楼台先得月。
林彦这样的公子哥,法律上有老婆,也不妨碍他们私底下结交红颜知己、好妹妹,林彦家里出事之前他身边也从没少过女模特和纯欲类型的女网红。
纪柏娅平日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前看在婆家面子上也算给他面子,如今两个人夫妻感情更淡,只怕是已经各玩各的。
程茗担心赫惟羊入虎口,第一天上班就亲自去接,捧一大束郁金香在公司门口等着,还给赫惟点了杯热牛奶。
晚上喝咖啡奶茶影响睡眠,赫惟现在朝九晚六,不可以再熬夜了,程茗难得细心。
第一天上班,又是关系户,直属领导周姐几乎没给赫惟安排工作,上午就是填写入职信息,领取办公用品,教她熟悉钉钉上面的财务板块,以及一些日常工作的提醒。
中午财务部除了总监以外,她们四个女孩子一起在公司附近吃了午饭,每人端着杯咖啡回了公司,午休加聊闲天直到下午三点才各自开始干活。
赫惟和周姐工位挨着,见她面不改色地一口一口喝冰美式,埋头整理发票,赫惟仿佛看见十年后的自己坐在那儿,
不过周姐这人也工作一会儿歇一会儿,摸摸鱼,说公司氛围随和,老板是女性宽容大度得多,还提倡劳逸结合,抵制加班。
因此赫惟也不避嫌,用电脑端登陆了微信,回答程茗的无聊问题直到下班。
程茗没说要来接她,还一个劲儿地抱怨老师网课上得不行、说京市近日多雨,让她下楼前先看清楚外面雨停没停,记得带伞。
这几句话,估计他憋得挺难受,从前要是去赫惟学校找她,他总是人还未到就先画好大饼了,藏不住半分惊喜。
没想到疫情在家困久了,反倒把他性子给磨得沉稳了些。
赫惟深感欣慰,又难得不需要演出惊喜,她拿着伞的手顿了顿,没有将伞撑开,转身和两个同事打了个招呼,朝程茗小跑过去。
“不是林总开后门招进来的实习生么,怎么有男朋友?”同事们纷纷侧目,八卦起来。
周姐冷哼一声,“林总人家还有老婆呢,谁规定走后门进来的就一定是小三了,你们这么厌女?”
师傅维护徒弟,理所应当。
赫惟误打误撞,遇上了她职业生涯的第一个引路人。
赫惟今日穿了件薄绒卫衣,下身穿了条阔腿裤,头发披散着,脖子上挂了副耳机,说自己走的是电竞风。
程茗作陪,也穿了卫衣和同色系的工装裤,两双长腿步调一致地从写字楼下往停车位方向走,虽都戴着口罩,但还是不难看出两人的颜值气质登对。
程茗一手撑着伞,一手让赫惟挽着,笑得像个显眼包。
赫惟吓他,“要是一会儿转角遇到舅舅,咱们怎么办?”
程茗一只脚踩进水坑里,故意溅出水来,弄脏了赫惟的裤腿,“有你这么自己吓自己的么?”
程茗难得沉着,倒真想了想,“我送的是郁金香,又不是玫瑰花,我妹第一天上班他不来接还不准我来么?”
赫惟捏了捏他胳膊,“可我现在这样挽着你,你觉得他不会多想?”
“下雨天,不挽着我你胳膊就要淋雨了。”程茗不知是被她捏痛了,还是装的,龇牙咧嘴直叫唤。
赫惟心里甜甜的,也懒得提前烦恼,在饱餐一顿后,又和程茗去商场顶楼的游戏厅玩了会儿,抓了好几个娃娃,才终于尽兴而归。
只是说起第一天的工作体验,几乎为零。
不过赫惟很有信心,摸头这家公司的财务状况只是时间问题,假以时日,她一定也可以成为纪柏煊在集团里的左膀右臂,就像当初的周晓一样。
不,她一定比周晓做得更好。
她一定可以回报纪柏煊这些年对她的养育和照顾,用除了感情以外的方式。
她们非亲非故,不报恩,赫惟在他面前就永远无法挺直腰杆、坦坦荡荡。
从前她敬他爱他,以为以身相许就是最好的报答,她们可以通过法律的方式成为亲人,不分彼此。可是现在不行,他是舅舅,是长辈,是赫远征在危难时刻托孤的朋友,如果有朝一日他拿过去来动摇她,赫惟做不到无动于衷。
那年他为了从绑匪手里救出她,甚至不惜以命相搏,歹徒手里的那把匕首那么锋利,捅在他胸口的
那一刀何尝不是也捅在她的心上?
后来每次游泳的时候,他胸口那道骇人的刀疤都无时无刻不提醒着赫惟,她欠他好多,多到这一辈子都还不完。
还有抵在他脸上的那一刀,再偏半寸他就瞎了!
他眼角那一道浅浅的疤痕,这些年虽然已经日益淡化,平日里戴上眼镜几乎可以完全遮住,可是好端端的一个人,明明不近视却要戴着碍事的眼镜用以遮挡疤痕,眼镜片将他与万物都隔开一层屏障,却将她彻底拽进了他的眼里。
此后,赫惟迷失在那双淡漠的眼睛里,好多年都走不出来。
后来是他硬生生将她踢出来的,那么痛,却又那么干脆利落。
赫惟不是个一条路走到黑的人,她爱过了,也感受过他的回馈,太克制太压抑太不坦率的感情,他曾经给她一颗糖她都觉得甜,可真的放下以后她才明白,原来她也可以拥有一份热烈的轻松的真挚的爱情。
“程茗。”赫惟突然凑到驾驶座旁,倾过身子亲了亲程茗的脸颊,“今天你能来接我下班,我很开心。”
“呦,今天怎么不说反话了?”下雨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别扭小姐今天不别扭了。
“可惜,”程茗说:“这几天你刚上班要好好休息,晚上没时间临幸我了,这周末要不咱俩找个民宿去温存一下?”
“到时候再说吧,周末我可能要陪小昭。”赫惟看着眼前的路,似乎并不是朝着别墅的方向开的,连忙提醒程茗,“上个路口你转错了,应该直行。”
程茗扭头虚张声势地“嘘”了一声,卖关子道:“先不急着回家,我带你去个地方。”
“这是去哪儿?”赫惟见他没有开导航,猜测应离得不远。
程茗歪了歪脖子,“你伸手摸下我卫衣口袋,摸到什么你拿出来,前面就到了。”
这一片是极老的居民楼,也没有什么商铺,赫惟透过窗子看了眼,困惑地往他卫衣口袋里摸。
一把……钥匙?
赫惟拿在手里,不明白程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刚触上一片冰凉的时候,赫惟还以为是什么金银首饰,生怕摸出来一枚戒圈,庆幸只是把钥匙。
难不成他偷摸买了一套房?赫惟被自己的这一想法吓了一跳。
程茗笑了声,将车子稳稳停下,“太姥爷以前的老房子,之前塞我手里说要给我,我还没决定要不要呢,今儿带你过来望一眼,想听听你的意见。”
赫惟愣了愣,“听听……我的意见?”
“对啊,”程茗掐指一算,“你今年毕业,我明年毕业,以后都工作了总不好一直住在舅舅那吧,如果哪天东窗事发被舅舅赶出来,咱们也得有地儿住吧?”
“你让我和你一起住这儿?”赫惟下了车,环顾四周,因为雨天的缘故到处静悄悄的,有些老一辈说的阴森。
赫惟打了个哆嗦,抱紧程茗的胳膊,“这一片的房子得有几十年高龄了吧,还能住人么?”
“不知道呢,我今天也是第一次来。”程茗一身正气,拦着赫惟找到对应的楼栋,一台阶一个台阶往上爬。
“虽然没有电梯,但只有三层,爬起来也不算累,房子外观是旧了一点儿,但里面咱们可以按照你的喜好重新装修。”
程茗顿了顿,不太好意思地说:“我爸妈你知道的,就她俩那点工资一年也攒不下多少钱,北京现在什么房价,我从来没指望她俩给我买婚房,也不忍心让她们把自己的房子腾出来给我结婚,还有舅舅……我总不能一辈子啃他吧,这套房子虽然老了点儿,但据说地段好学区也好一房难求,你要是实在不喜欢也可以就当个过渡,以后卖了置换一套,但得等太姥爷百年之后,不然他老人家恐怕不会高兴。”
“你……居然想了这么多。”赫惟安安静静听他讲完这一通,恍惚间竟觉得他不再是那么做什么都莽莽撞撞的愣头小子了。
他居然也想过结婚,那么遥远却又那么近在咫尺。
“先进去看看吧,太姥爷说这房子里还有他不少东西,他先前经常过来,也会定期打扫,卫生应该不差。”程茗将钥匙插进去,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他懒着赫惟的胳膊去开客厅灯,“这里最大的户型,足足150平,有四个房间呢。”
赫惟看了眼被程茗重新关上的门,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说不清楚这不安是源自哪里,但就是莫名觉得呼吸困难。
“怎么了?”程茗见赫惟神情有些不自在,停下步子。
“胸口有些闷。”赫惟将手翻放在心口,轻轻揉了揉。
“兴许是今天下雨,有些闷,我去把窗户给你打开。”程茗开了所有的灯,又去阳台开窗户通风。
赫惟坐在客厅沙发上,对面是一张舐犊情深的话,落款是个颇有名气的近代画家,赫惟知晓这画定然价值不菲,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建议程茗。
有句话程茗说的不错,她们不可能一直住在纪柏煊那儿,有朝一日事情败露,她是一定要坚定地离开他那儿的。
她和程茗需要一套自己的房子,一个容身之所,程茗还在念书,平日里出手又阔绰,这些年她也在纪柏煊的骄纵下养成了铺张浪费的性子,柴米油盐,真到了那个时候,她们需要有些积蓄。
纪家亏欠程家,亏欠程似锦程茗,纪远忠死前没能补足亏欠,现在纪国强有心弥补,如果坚决推拒唯恐会伤了老爷子的心,干什么不收呢?
赫惟是个俗人,她没有那么圣母心,若换成是她,她会收。
爱是一码,恨又是一码,这两者根本从来不可相抵。
纪国强也许老了以后良心发现,试图对程茗、对程似锦做出补偿,但无论如何这都不能抵消他曾经为了自己的前途拆散一队鸳鸯的恶行。
程茗姥姥去世得早,据说早些年一直郁郁寡欢,积病成疾,未必不是那些陈年旧事惹的。
收下这套房子并不意味着就原谅这一切,就像赫惟会永远记得纪柏煊曾经为她付出的那些,那些感情上因他所受的委屈和伤害,从来不会抵消掉他从前对她的好。
那些年,爱是真的,恨也是真的,现在回不去了也是真的。
有些情感,一旦真的存在过,就无法再当作一切从未发生。
“我觉得这房子你应该收下。”赫惟再三思量,才给出建议。
程茗嘴唇抿了抿,道出纠结的原因。
“如果只是一间房子,我收与不收其实自己做主就行,这些年我妈和方佬佬走动,也默许我和纪家人走动,其实也是淡化了和纪家的仇恨,只是吧……太姥爷他还有一个要求。”
程茗面露难色,“这要求,我实在难以向我妈张口。”
“什么要求?”赫惟没接触过纪国强,但印象中不是个好相处的老头儿。
能让程茗这样口不择言的人都难以启齿的要求,会是什么呢?【请收藏南瓜小说 ng8.cc 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看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