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特别黏糊的交心
赫连时侧过身子, 替她捋顺另一边的乌发,原本被他身躯挡住的烛光再一次落到乔菀面上,突如其来的亮光刺得她眼皮疼, 她抬起湿漉漉的手覆在眼上,却被手带起来的水浇了一脸。
这一浇, 生生把她浇懵了。
她睁开眼看着眼前含笑的男人,自己也禁不住悠然一笑。
“笑什么?”赫连时体贴地拿过一旁的干帕子为她拭去面上的水珠。
“笑我一睁眼就可以看见将军。”乔菀仰面配合他擦拭的动作, 冲他眨了眨眼。
赫连时近来越来越顶不住她炽热的眼神,总是被她眼神烫得脸红心跳, 这不太对劲, 按着他上回从白子期那里翻的话本子里所言, 大将军可要强取豪夺心上人的,怎么到他这里, 自己频频羞涩起来。
眼下连她这一句轻轻的撩拨都够他脸热,八尺的男儿就这么莫名其妙红了脸。
“将军脸怎么这样红?”乔菀调笑他, 转而将两截白藕搭在浴桶边缘,头枕在手上, 侧着脸笑眯眯地看着赫连时。
从前是他对她步步逼近,对她步步攻略, 如今倒是反过来, 与他不一样的是, 她甚至不用逼近他, 就在原地对他盈盈一笑,就可以彻底拿下他。赫连时轻笑, 很快坦然接受了这个事实。
“男人见到心上人会心跳加速, 更谈何菀菀天姿国色,才德兼备。”赫连时放下木梳, 解下甲衣的扣子。
乔菀撑在浴桶边,也不避他,看着他一件件解开衣袍,将衣袍挂在一边的架子上。
赫连时的手落在最里边衣裳的系带上,转身看向直勾勾盯着他的乔菀,仿佛得到了允许般,他大步走回浴桶边,衣裳半开,伸手试了试水温。
“热吗?”乔菀问道。
“热,但是没有菀菀身上暖和。”赫连时凑近她鼻尖,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将军今夜想要吗?”乔菀直了直身子,露出藏在水下的一寸春.色,荡漾在温水中,蛊惑至极。
赫连时目光下移,有一瞬间的迷离,但他很快抑制住自己心中翻腾的情绪,义正言辞道:“不要。”
“嗯?”乔菀眸子中泛空,这男人今日怎么转性了?
“今日.你累成那样,我再要,你如何受得了?”赫连时深吸一口气,将眸中的欲色统统掩藏在理智之下,温声哄道,“我不是那种不知节制的人,菀菀的身子重要。”
他伸手抚了抚乔菀眼下淡淡的乌青,心疼道:“都困得睡在水中了,还想着我。”
乔菀心中微动,抱着他的手臂,侧头靠在他臂膀上,喃喃道:“我确实很困,可我今日腿.间被烈瑶磨得厉害,待会还要上药才能睡着。”
“我看看。”赫连时伸手要将乔菀从浴桶中捞出来,却被乔菀一把抵住。
“将军陪我先沐浴,待会再去床榻上慢慢上药也不迟,我想枕着将军睡。”乔菀困得眼睛又要闭上,拽着赫连时入了浴桶。
赫连时没辙,可身上难耐得紧,他本想避开与她一起沐浴的,眼下她靠在自己胸膛,手还垂在他腰间,换在平日,他肯定会忍不住做些什么。
只是今日她太累了,她的精力本就不如他,要是再折腾她,自己就不是人了。想着想着,赫连时胸口的呼吸此起彼伏。
二人从未这么快的结束沐浴。
赫连时将熟睡的乔菀放在榻上,扯开一角被子盖在她身上,他望向她腿.间红色的痕迹,心中的躁动一瞬间被浇灭,所有的欲.望全部化成对她的怜惜。
他伸手摸了摸那泛红的痕迹,睡梦中的乔菀不舒服地皱眉,然后下意识抬脚踹了他——
赫连时躲闪不及,被她一脚踹在脸上。
“呵——”赫连时抓住她踹自己的脚,忽地笑出声。
“不老实。”
他起身拿了随身的伤药,一点点抹在她腿上,这伤药是白子期特意给赫连时配的,药效快,但是用着冰凉,凉得人心肝疼。
于是——
乔菀每被这药凉一下,就忍不住抬腿踹赫连时。
“疼——”乔菀嘟囔。
“忍一忍,实在不行你踹我,上了药才能好得快,乖。”赫连时贴在她耳边轻声哄着,一手揉着她掌心。
乔菀喜欢别人轻轻揉她的掌心,这样会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赫连时在北城的时候便发现了她这个小癖好,因此常常下意识地揉她手心,好让她情绪放松些。
乔菀依旧不安分,每次踹的地方也不一样,终于她又抬腿——
直直冲着赫连时那处踹去。
赫连时眼疾手快,掰着她的腿直接架在自己肩膀上,侧头固定她的脚踝,将伤药飞快地为她抹上。
“疼——”大片的伤药涂到伤口处,刺.激得乔菀肉疼,直直醒了过来,一脸委屈巴巴地看着赫连时。
“将军你要干嘛?”乔菀带了呜咽,见着他扛着自己的腿,再一摸身子,光溜溜的,除了一层被子便什么也没有了。
腿.间又羞耻又疼,两种感觉搅得她一时错乱,竟然忘记了是她先和赫连时哭诉自己腿疼的。
赫连时将药瓶子在手中晃了晃,哭笑不得:“给菀菀上药,是不是被疼到了?”
虽说他们不是第一次坦诚相见了,但这样清醒地挂在他身上,乔菀很不好意思,缩了缩腿,要从他肩膀上下来。
赫连时擒住她的脚腕,眼里带了浓烈的侵略和危险,打量着她面上的紧张,语气暧昧道:“菀菀知道刚刚踹了我多少下吗?”
乔菀一颤,他一这么说话就是要找她算账了。
她战战兢兢道:“不知道。”
“踹我脸上一下,踹我胳膊两下,踹我大腿三下,还想踹我”赫连时不说话了,眼神向下瞟了瞟。
乔菀瞬间意会,难怪他语气重隐隐有怒意。
“噗嗤”见着赫连时一副怨妇的样子,乔菀突然觉得他有些可爱,没忍住又笑了出来。
她一笑,赫连时捏着她脚踝的手收紧,乔菀意识到自己城门大开,又老实地闭上嘴。
赫连时不语,看向她的眼神藏着浓郁的危险,乔菀试探地将脚收回来,被他扯回去。
“下次还踹吗?”赫连时问道。
“不敢了,将军。”乔菀抿唇,仰头看着他严肃的脸,轻轻动了动脚指头,刮刮他的侧脸。
赫连时愣住,不为所动。乔菀努努嘴,又动了动脚,主动蹭蹭他的脸。
“菀菀可知道这是撩拨?”赫连时哑声,低眸望着她的唇。
“不不知道。”乔菀只当是好玩,逗弄他一下,谁知道换来他欺身靠近自己。
她趁机缩回脚,没想到又被他抓了回去,他手心扣在她脚底,作势要挠她。
乔菀怕痒,脚乱蹭他,不知不觉挑落他衣裳,露出他好看的胸膛。
“菀菀这样急不可耐?”赫连时逗她,双手撑在她身侧,将她笼罩在身.下。
“哪有?!将军你快睡吧,别和我玩闹了。”乔菀勾住他脖颈,几乎是求他。
“好,都依你,不过我突然想送菀菀一个东西。”赫连时不逗她,正色道,“原先我偷偷做了一个手绳,本想送给菀菀戴在手上,今夜发现戴在菀菀脚腕上更合适。”
乔菀狐疑:“将军偷偷给我做手绳?”
她侧眉,裹紧被子,又打量了一眼赫连时,心中不禁质疑,他会女儿家的活?
赫连时从一个锦盒中拿出一条红线缠成的手绳,上面还结了一个可爱的小铃铛,铃铛是金做的,不知赫连时往铃铛里面弄了什么,金铃铛响起来也格外悦耳动听。
“我刚刚想,把这个系在菀菀脚腕上,菀菀抬腿要踹我的时候,我就能提前听见声音及时躲避了,要不然踹伤了怎么办?踹别处也就算了,要是踹到要害,菀菀该如何补偿我?”赫连时解开红绳,抓过乔菀的脚踝,给她系上。
“叮铃——”赫连时拨动小铃铛。
乔菀眨眨眼,蓦然觉得有些害羞,心底里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滋味。
赫连时靠近她,贴着她耳根,额头蹭蹭她侧脸,喃喃道:“好想把菀菀锁在我身边。”
乔菀呼吸骤然加快,分明他没有与她做那事,却平白无故要她心中悸动,她喜欢他这般偏执病态的样子。
“锁便锁吧。”乔菀反手勾住他,眼中情愫横生,语气带了轻盈的挑衅意味,“反正我知道将军也舍不得锁。”
赫连时伸腿蹭着她,和她脚踝的铃铛缠在一起,将她往怀中带了又带:“因为我知道菀菀不会跑。”
火星子在炉子里噼里啪啦地燃着,乔菀依偎着赫连时,听着营帐外呼啸的北风,开口问道:“将军,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京城呀?我想江南了。”
边关的雪很美,可乔菀更喜欢江南的春.色,更喜欢和平的日子,而不是眼下这般颠沛流离,水深火热。
“快了。”烛光被熄灭,赫连时隐去眸中的黯然,温声安慰着她。
二人憧憬着未来,却也深深明白前路的艰险,对于赫连时与傅修明密谋造反的事情,她心如明镜。想起从前赫连时与她在京城被景晨帝针对的种种,景晨帝确实不是明君,傅修明的话
乔菀心中划过一根刺,她曾经也相信过傅修明,认为他可以是自己的友人,但皇家出身的人向来是以利益为重,她只希望傅修明能看在赫连时愿意随他造反的情谊下,莫要再像景晨帝一样,唯恐赫连时功高盖主。
“想什么呢?”赫连时伸手抚过她脸庞,摸到她扇动的睫毛。
“没什么,只是希望将军今后能遇到良君,勿要再疑心将军的一颗赤胆忠心。”
赫连时愕然,她信他的一腔忠心,被理解的一颗心仿佛被什么化开一样,他将怀中的女子抱得更紧。
第82章 不要都将欲.望撒在她身上
翌日军中却传来了一件稀罕事情。
吐蕃首领不带一兵一卒, 却亲自带了公主令月和一干女眷来寻赫连时。
“赫将军神勇,用兵诡谲,实令我吐蕃佩服, 此番我特意前来,想向南越国投降, 并献上公主以表诚意。”淮水一战,损失了吐蕃近三分之二的兵力, 令吐蕃首领愁得一夜白头。
待吐蕃首领说罢,候在一边的令月解下白色披风, 露出里面单薄的衣裳。此前她特意派人去赶了件江南样式的嫩黄.色衣裳, 与乔菀梳了同样式的发髻, 连耳边的坠子,头上的簪子都仿了乔菀的。
她的身形又与乔菀别无二致, 远远望去,不熟悉乔菀的人, 倒真要将二人认错了。
赫连时靠着椅背,两手恣意地搭在把手上, 拇指指腹摩挲着指环,眸子里泛着冷意, 上下打量着吐蕃首领, 没看令月和她身边的女眷一眼。
他从不信吐蕃有这般诚意。
然而下一瞬, 吐蕃首领屈膝下跪, 双手抱拳合在额心,朝赫连时磕了一头。
闻声而来的傅修明恰好撞见这一幕, 又看向坐在虎皮垫上的赫连时淡漠的神情, 一时间皱了皱眉,心里有异样的情绪作祟。
吐蕃首领抬眼瞥了瞥傅修明, 又转身跪他,傅修明沉下去的眸子稍霁。
令月瞥到傅修明微妙的情绪变化,嘴角微弯,今日来之前,她早已和父皇摸清了赫连时,傅修明,乔菀等人的性格习惯。
傅修明看似不问朝堂之事,暗地里却随了赫连时出兵,想来是位有狼子野心之人,又听闻他喜欢乔菀,如今美人已经被赫将军先抱走一步,若是吐蕃投降不先跪他,而是跪赫连时,让傅修明看见他会如何想呢?
敌军投降跪拜对方将军很正常,但常年在京城中的傅修明未必清楚,反而只会让他觉得,心悦的女子被抢了,赫连时还抢了他风头。
但傅修明可不是那么蠢的。
他和赫连时都不答应求和,更不肯接受吐蕃的美人计,傅修明懒得看吐蕃首领和令月唱二人转挑拨离间,将剩下的摊子丢给赫连时,自己去忙别的事了。
和敌军谈判这种事情,赫连时比他有经验。
面对赫连时和傅修明的冷淡,令月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巴不得将身上东施效颦的衣裳和首饰都丢了。
吐蕃首领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给令月使了个眼色。
“王爷和将军既然不肯答应求和,那今日吐蕃丑话就先说在前头了,来日战场相见,吐蕃定当拼死抵抗。”令月含泪搀起父亲,发上的珠翠晃得赫连时烦躁。
赫家军军法严明,一向以坦荡著称,敌军首领若来求降,没带一兵一卒的情况下,他是不会随意大开杀戒的,他若同意和敌军和,便与敌军签了投降书放他离去,若不同意,也放他回去,等着来日战场上见。
可今日他觉得这道兵法该废了,是这兵法给了敌军太多的遐想空间,否则令月怎么会装成他菀菀的模样前来蛊惑他?
只是他对菀菀的爱,又岂是浮于一张美丽的皮囊之上?
“哐当——”令月拿过身旁女眷端着的酒壶,斟满一杯酒,将其重重摔落在地上。
吐蕃的规矩,酒杯摔落于敌方阵营,为下战书,也为鼓舞士气。
当面下战书?赫连时颔首,示意自己明白,也愿意和他们继续打下去。
营帐内的气氛随着酒杯碎裂变得剑拔弩张,赫连时眼皮一抬,眸子骤然阴冷,他尊重吐蕃宣战的方式,但在他的地盘这样胡闹,他不免也有怒意。
“既已宣战,还请诸位快些离开我的地盘。”赫连时依旧靠在椅背上,眸中的冷意叫令月打了个寒颤。
营帐内酒香四溢,里边还有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赫连时皱眉,但为时已晚。
他目光狠厉地瞧向站在他面前的令月和吐蕃首领,突然意识到今日竟然是一场套中套,谁能想到吐蕃竟然将药以气味的形式散发出来。
吐蕃首领面上浮起笑容,拍了拍令月的手背道:“去吧。”
赫连时浑身燥热,口中一阵干涩,他想喝退令月,喉中被烧得半句话都吐不出来。面前越来越模糊,令月的身姿和乔菀的渐渐重合,他使劲晃了晃脑袋,一拳砸在桌上,震得手心发麻,将桌面震出一条蜿蜒的裂缝。
吐蕃首领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面色狰狞道:“赫连时,别瞧不起我们吐蕃,你不是最以专情和骁勇善战出名吗,今天一过,我看你最爱的妻子会怎么看你这具被别人碰过的腌臜之身!”
令月被吐蕃首领推着向赫连时靠去,身上冒起一阵冷意,她承认之前对赫连时有种莫名的肖想,但此刻对上他猩红的双眼,突然便怂了。父亲被赫连时打得急红了眼,不惜让她出卖自己的身子,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无非就是让赫连时的妻子心灰意冷,他端正骁勇的形象毁了而已。
可吐蕃首领不这样想,他几乎被失败逼得发了狂,苍老的面上露出仇恨:“月月,得到他,赫连时最在意和那女人的情谊,感情深厚到他不纳妾,不近任何女色,若强行逼他破了原则,伤了那女子的心,他定然无言面对那女子,比死了还难受!”
反正吐蕃都打不过赫连时,倒不如先坑害他一场。
赫连时闻言,大怒,这老东西居然要设计伤他菀菀的心,他忍住身体的不适起身,高大的身子直直冲向令月和吐蕃首领,一侧的女眷被吓得纷纷四窜,令月被逼得连连后退,吐蕃首领见令月如此无能,干脆冲向赫连时身侧,想要拔他身侧的长剑。
然而赫连时身长,剑也佩的长,吐蕃首领的手还未摸到剑鞘,赫连时就转身如恶狼一般盯着他。
“滚。”赫连时喉中涩得发不出声,只能做了个口型。
令月的影子和乔菀越来越像,赫连时逼自己在原地站稳,“唰——”剑被他从剑鞘中抽出,狠狠往自己手心剜了一道口子,血液流淌带来的疼痛感让他清醒的想起,乔菀的脚踝上系了一个铃铛,走起路来会发出清脆的响。
“你们自寻死路。”赫连时抬手舔了一口手中的血润喉,哑声道。
吐蕃首领笑得发冷:“我一生征战,自以为夺了南越国数座城池,能圆平生之志,没想过到手的荣耀要被你这黄毛小子统统收了回去,我岂能甘心!我一早便抱了必死的决心来见你,看看究竟什么样的男子,一而再再而三坏了我夺南越国的计划,赫连时,我见不得你开心!这里这么多女眷,还有一个我的女儿,这药效烈的很,我就不信你能撑住这么多美.色的诱惑,能继续坚持你的原则!”
吐蕃首领的声音逐渐发狂,在他苍老干枯的胸膛里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怪笑:“我们对你揣摩已久,你最在意的不是军功,而是那位叫乔菀的女子的心吧?若是她看见你留恋于花丛之间,抱着与她相似的女子,会不会很心痛?”
赫连时心中骇然,吐蕃首领果然好计谋好阴毒,挑他的软肋逼他痛苦。
“反正也打不过你赫连时,倒不如破罐子破摔,能怎么折磨你便怎么折磨吧!”吐蕃首领提着令月将她推向赫连时,给四散而开的女眷使了个眼色。
一群女眷围向赫连时,赫连时扛着最后一丝理智,提起剑恶狠狠地看向四周的女子。
四周的女子无一敢上前,众人僵持着。
因着乔菀时常进营帐找赫连时,下属们也都习惯不轻易进来打扰,眼下赫连时声音时好时坏,竟然也喊不出声音。
药效逼得他快握不住剑,视线一片模糊,他只能一遍遍在脑中回想昨夜乔菀脚踝上的铃铛声,只有那声音才是她。
“都在干什么!”傅修明突然带人掀开帘子闯进来,厉声呵斥道。
赫连时顾不上其他,将烂摊子丢给傅修明处理,自己则红着眼跌跌撞撞跑向和乔菀的营帐。
催.情.药混着烈酒焚烧着赫连时的五脏六腑,他本有旧心疾,一时间悲从中来,念起从前的孤独与痛苦,彻夜难眠的挣扎,父母从琴瑟和鸣到疯狂争执的吵闹声,他的心就被回忆扯的东一块,西一块,他想拿针线将它们一块块缝合起来,却发现针刺在心口处,疼得他流血。
为什么今日找菀菀的路这么长,赫连时脑中一片混沌,父亲的骨灰盒,母亲日益暗淡的眼眸,冷清的家中后院,他自愿披上的战甲,边关的箫声,苦寒和酸涩交织在一起,边关的明月红成一滩血,化成他日夜不眠流下的血泪。
他急促的步子却在到菀菀营帐帘前生生停下,他疲惫地蹲下,双手捏成拳,眸中含着泪意。
他发狂的模样会不会吓着菀菀?
可是除了她,他还能依靠谁?
赫连时咬住自己的手,被剑划出的口子还在流血,一滴滴渗透到他的甲衣上,身上烫得难受,可他不能拿菀菀当泄.欲的工具,药效太烈,菀菀怎么受得了他拼命地索取。
附近有小溪,有河流,赫连时眼前一亮,颤抖着起身。
“将军。”乔菀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听见她的声音,赫连时眼中的泪再也不受控制地流下。
他背对着她,不想让她看见自己这副狼狈的模样。
然而他颤抖的后背出卖了他的一切不安和惶恐。
乔菀凝视着地上的未干的血,心中有一根弦突然崩了,她快步赶上他的脚步,赫连时却别过脸,不愿意让她看见自己眸中的脆弱和疯狂。
“将军,发生什么了?”乔菀见到赫连时攥紧的手心不断地渗出血液,唇有些发颤。
“没什么。”赫连时声音半哑着,想走,袖口又被乔菀紧紧拽着。
“将军随我回营帐,我给将军包扎!”
“不要!”乔菀的手碰到赫连时,他心口的欲.望烧得更加浓烈,巴不得抱着她入榻。
他对她的爱让他疯狂,激发着内心最深处的欲.望,可他对她的爱又逼迫他理智,强行压抑着内心的火,唯恐伤害她半分。
他不知道自己会在榻上对她做什么,是撕咬,抑或是彻骨交缠,总之她绝不会好受。
乔菀闻见他身上的酒气,又见他面色泛红,她通些药理,瞬间明白过来他怎么了。
他原是怕自己失控让她疼。
可是她不介意。
“将军,走!”
赫连时意识模糊,走路飘飘浮浮的,乔菀使了大劲,终于将他拖到营帐内。
“菀菀。”赫连时哑声。
“我在。”乔菀飞快地给赫连时上药,用干净的布缠绕在他手心的伤痕上。
“离我远一些,我这样,会吓到你,过会就好了。”
“好不了,你忘了吗,先前我也被下药过,除了我,你根本好不了。”
“菀菀,我”赫连时想走开,却被乔菀拦下。
乔菀按住他没受伤的手,解开自己的衣襟,声线微颤:“将军,摸这里。”
赫连时身上的燥热被缓解半分,转而是更急促的欲排山倒海地袭来,他扯过她的腰带,外裳瞬间碎成几瓣。
他掐住乔菀细弱的腰身,将她直接丢到了榻上。
“菀菀,我先走。”他费力地眨了眨眼,看着手中的一块破布,逼着自己转身。
乔菀一把抱住他的腰身。
“将军,我愿意,我不介意疼的,我不想看见将军一个人难受,今日换我给将军做解药。”
话音刚落,赫连时捏紧她的手腕,将她嵌入被褥之中,乔菀脚踝上的铃铛因着剧烈摇晃发出脆响,赫连时的手缠住她的手,捏疼她的骨头。
“撕拉——”衣裳尽数解开。
他欺身,乔菀抱着他脖颈仰头接受他的雷霆。
“菀菀,不要离开我。”赫连时脑中大乱,认识乔菀之前的事情和认识乔菀之后的事情杂乱地丢在脑子里。
“菀菀,我好害怕。”
“菀菀,不要让我一个人好不好。”
“菀菀我的心好疼。”
“菀菀,我好爱你。”
“菀菀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菀菀,我把所有东西都给你好不好。”
“菀菀,我刚刚好委屈,他们都欺负我,给我下药。”
“菀菀,你疼不疼。”
“菀菀,别离开我。”
“菀菀不要介意我的过去好不好。”
“菀菀,能不能疼我一辈子。”
“菀菀,菀菀,菀菀,菀菀,菀菀”
赫连时舔舐着她光洁的脖颈,恨不得将她吞入怀中,床幔被晃得七零八落,吻乱七八糟地落在乔菀面上,唇上,眉间,鼻梁,耳后
一寸寸往下,红痕勒满乔菀身子。
“对不起菀菀,可是我”赫连时声音全然哑了,泪水和汗水夹在一起,受伤的手也因着用力过猛,重新渗出鲜血。
不过他不在乎,他都不在乎,自己疼没关系,手疼就疼了,他控制着力道,紧捏着手心逼自己清醒。
一点点缓解就好了,不要都将欲.望撒在她身上。
第83章 我从不知我的血是菀菀最美的唇脂
乔菀轻轻喘着气, 指甲深深嵌入他后背上的伤疤,扣出一道道血痕。
脚踝上的铃铛没有节奏地响着,如同催命铃般又急又厉, 骨肉缠着撕碎的小衣,震落的床幔披在赫连时起.伏的背上。
乔菀卷入他眼底的炽热的火海, 一时间竟然分不清是他的疯狂,还是真的山崩地裂, 摇摇欲坠。
混沌间,她在想, 也许她是火海里燃得最旺的那根干木, 一寸寸崩裂, 床榻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像极了被烧开的干木裂开的声音。
他身.体灼热, 令她干涸,他紧掐着她十指, 又生生逼她挤出最后的汁液。
她是荒漠中的最后的春草,受他恩泽, 又报之以全部。
“疼——”乔菀发出一声呼喊。
赫连时猛然清醒,她疼。
他怔愣着看着身下被他折磨得憔悴的人儿, 乔菀面上的胭脂唇红被他洗劫一净, 整张脸泛着雪色的苍白, 他颤着手想摸摸她, 却发现受伤的手上包扎的布滴着鲜红色的血。
“嘀嗒——”一滴嫣红色的血落在乔菀的唇上。
赫连时眸子微动,俯身亲吻那滴红色, 两片唇瓣相抵, 红色晕开,敷在乔菀唇上, 别有一番韵味的美。
“我从不知我的血是菀菀最美的唇脂。”赫连时垂眸欣赏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浑然不觉手心的疼。
乔菀脑中炸开一阵轰鸣,一双眼懵懵懂懂,眼前的雾气越来越浓郁,直直将她融进赫连时的骨血中。
“这样的力道可好?”
“……”乔菀说不出话。
“那我挪开。”
“别。”乔菀扣住他的背,突然不想让他走。
赫连时敛眉,看向她红肿的那.处,眼中干涩。
“是我不好,没控制住自己。”赫连时起身退到她腿.间,哑声道,“我赎罪。”
“不要脏”
“乖,我替菀菀揉揉。”
赫连时俯身,含住她红.肿.的唇,舔.舐.吮.吸。
乔菀摁住他的头,酥麻如洪水猛兽般涌来,她想逃,却又贪恋这种近乎疯狂的窒息感。
淹死在他怀里,或许也不错?
二人的味道冲散赫连时身上最后一丝酒气,他却疯得更厉害,换了个姿势下榻,双膝跪在地上,吻她吻得忘我。
虔诚如对待神明。
乔菀睁大眼睛望着他,他眼里的深渊有亮光,勾着她伸手触摸,疯狂沉沦。
夜色渐暗,烛光未点,二人的面庞在灰色中朦胧又清晰,深深嵌入对方的骨髓。
“我会追随菀菀一辈子。”
“菀菀才是我要征服的土地。”
乔菀的每一寸在他心中刻画成一副连绵起伏的地形图,他伸手抚过山丘间纵横的溪流,深情地凝视他最想拥有的江山。
皇帝忌惮他位高权重,担心他想争夺江山,殊不知他心中唯一想要的江山,只有乔菀。
单枪匹马,攻城掠地,他要直达她心腹之地,只要她说一句爱他,他便卸甲任她索取,万死不辞。
“菀菀会离开我吗?”想起死去的爹娘,赫连时眸子微暗。
“不会,我会随将军一辈子。”
“那菀菀说爱我,要连名带姓。”
“乔菀爱赫连时一辈子。”
“那赫连时爱菀菀生生世世。”
吐蕃首领和令月被枷锁扣押着手腕和脖颈,送入军中牢房,黑色的幕布拢住木质牢笼,遮住二人面前的最后一缕光明。
赫连时点了一盏明灯,钻入床幔,抚着乔菀的面,哄她和自己说好话。
“菀菀,叫我夫君。”
“夫君。”
乔菀一声软语,喊得赫连时眼中暗潮汹涌,如黑云压城,千军万马过境,碾过她每一寸土地。
“菀菀,我带你看遍边关雪景,好不好?”赫连时贴着她耳边低语。
“好,我想与将军骑马,驰骋在边关的每一处。”
赫连时将手覆在她眼上,眸中杀意四起,声音却意外的温柔:“都依你。”
吐蕃首领和公主自寻死路,吐蕃军心大乱,不成气候,接下去的城池,尽可收复囊中。
不日后,赫连时搀着一身戎装的乔菀上马,替她擦好剑,递到她手中。
剑身明亮映雪,照着二人坚毅的面庞,乔菀将剑利落插.入剑鞘,一身亮色甲衣束缚着她的腰身,红色发带随风高高扬起,赫连时凝视着她弯弯的眉眼,把手中的头盔递给她。
“今日我们共赴胜利。”赫连时勾唇,翻身上马。
乔菀乘上烈瑶,与赫连时齐头并进。她抬头望向天边散开的乌云,伸手接住云下的一道霞光,这一次她的手中不再是单薄冰冷的飞雪,而是裹挟着金光的雪粒子。
淮水幸存的百姓自发提起扫帚和雪铲,为赫家军扫出一条广阔道路,乔菀紧牵着手中的缰绳,从未觉得脚下的路这般稳当过。
赫连时侧头看向她镀上一层金光的面庞,为她眉宇间的刚毅所折服,他胸有成竹地笑着,握拳递到乔菀面前,乔菀偏头,望向他晒得古铜色的皮肤,坚定地握拳,与他在空中相碰。
他们不仅是相濡以沫的夫妻,更是互相信任的战友。
身后是数以万计的赫家军,众人浩浩荡荡地攻向吐蕃占领的城池。这一战,赫连时不玩阴的,坦荡地下了战书,明晃晃告诉吐蕃剩下的人,他赫连时要夺回边关十四州。
塞外风雪霜寒,冷月如钩,万重山处千山俱寂,宽阔大漠处狼烟缕缕,孤身一人看是寂寥,可若将这绝色一点点赠予乔菀,倒是风雅。
“杀!”钟鼓声震天地,红色旗帜誓要插遍边关十四州的每一处。
吐蕃王子失了父亲,垂死挣扎,率领一众人马冲着赫连时蜂拥而至。
赫连时冷笑,抽出长剑慨然迎战,吐蕃王子怒急攻心,招招致命,恨不能将赫连时碎尸万段。
“叮铃——”吐蕃王子身后传来一声脆铃,令他晃了晃神。
待他反应过来,只见一俏丽女子背着日光,执了长剑,俯身策马直冲他后背,剑光寒颤,竟然和赫连时的剑法如出一辙,吐蕃王子飞快躲闪,侧身擦过赫连时马下,试图刺赫连时大腿。
铃铛声急促,赫连时窥见吐蕃王子的心思,他冲吐蕃王子冷笑,乔菀策马绕来,剑光照着她寒色的面庞,一剑刺入吐蕃王子心脏。
吐蕃王子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马上的女子,难以接受自己死于乔菀剑下的事实。
“哐当。”吐蕃王子被受惊的马儿抛下,死不瞑目。
乔菀亲手杀了吐蕃王子,一是为断吐蕃的后,二是为死去的无辜百姓报仇,三是谁也不能伤着她的将军。
既然吐蕃人胆敢给她夫君下药,折磨她夫君旧疾复发,那她便杀了吐蕃王子,一报还一报。
她会给赫连时最稳当的爱和怜,不会再让他一个人熬着漫漫长夜哭泣。她这双手,可以为了爱人素手抚琴,亦可以勇敢斩杀敌人。
她有能力保护自己,也能保护自己爱的人,不再是曾经四处寻求庇护的娇弱琴女。
赫连时笑得肆意,声音豪迈:“夫人好样的!”
余下的吐蕃士兵被打头阵的赫家夫妇惊了又惊,纷纷后撤。
赫乔二人,堪当一句,珠联璧合,势不可挡。
赫连时一马当先,乘胜追击,乔菀紧随其后,剑入鞘,她从身后摸出一根羽箭,挽雕弓,直指吐蕃那面黄色的旗帜。
“唰——”破空声响彻天地。
黄色旗帜在无力地挣扎后坠落尘土,乔菀勾唇,策马跟上赫连时的速度,随着他手中的红色旗帜向前杀去。
连跟随赫连时多年的副将也不得不承认,乔菀和赫连时的契合度高过以往的任何人。乔菀懂兵法,明白赫连时所想,他们彼此信任,敢将后背递给对方,坚信对方始终守着自己,所以所向披靡,无惧危险。
赫连时的打法激进猛烈,副将是不敢跟的,所以以往都是赫连时一人冲在前头,如今多了乔菀随他。
“左军随我往左包抄!”乔菀与赫连时兵分为二,她厉声号令,独属于女儿家的嗓音响彻三军,成了天地间最独特的一抹姝色。
“右军随我往右!”赫连时遥遥望着乔菀策马远去的红色发带,眉眼微弯。
乔菀恰好回眸望他,身侧风沙四起,他执剑,她杀敌。
两队包抄,吐蕃无路可逃,顺着接连的城池向他们的家乡跑去。
红色旗帜插在南陵,京宁,横河高耸的城墙之上,龙飞凤舞的“赫乔”二字在飞雪中格外扎眼。
“赫乔”二字,是赫连时亲自改旗,将单独一个“赫”字,换成了他们夫妻二姓。
做他的妻子,从来不需要被冠以夫姓,他要让所有人记住,乔菀,上战场,助天下安。
狼烟相继燃起,赫连时成了边关最凶残的狼,与他此生唯爱的女人,将侵略者不留情面地赶出地盘。
边关十四州上飘扬的军旗,是他给乔菀勇猛杀敌的贺礼。从今往后,赫家军不止有赫姓,更有乔姓,冠以妻名,壮她神威。
乔菀策马疾驰,眸中尽是春风得意之色,哪还有当日落魄于檀香楼中的失魂?
钟鼓长鸣,夺人心魄,震撼山河的音乐奏起,战歌响,万军行,山河险阻关关过。乔菀唇角微扬,与赫连时汇合,两军相融,疾风拍打着二人的甲衣,为这场酣畅淋漓的战斗相贺。
“菀菀辛苦。”赫连时替她拧开水囊,递到她手边。
乔菀笑着接过,耳边回荡着战歌,轻轻抿了一口水,任由北风刮着面庞边的碎发,喉间干涩缓解后,她畅然开口:“将军,我写的战歌不错吧?”
“甚好,天地神音,恰如我第一次见菀菀所闻。”
第84章 菀菀唇中的糖葫芦最甜
十日, 边关战事停息。
十四州收复,鞭炮锣鼓声响彻云间。是夜,火树银花坠满黑夜, 将士们围着篝火而唱。
乔菀经过俘虏营时,被一道尖锐的女音牵制住耳畔。
“里面关的是谁?”乔菀蹙眉, 问向看守的将士。
“吐蕃公主令月。”将士回答道,想起赫将军嘱咐过的话, 拦住了乔菀要进去的脚步,“夫人, 吐蕃人野蛮, 俘虏营您还是不要进去了, 免得脏了您的贵体。”
乔菀本不想踏进去,然而刚要离开, 就听见令月凄厉的咒骂声——
“你们的夫人算什么东西,靠着男人才能苟活, 贱.人!”
“她日日都这样咒骂吗?”乔菀问。
“是但也没有每天,其实”被问的将士不敢向乔菀撒谎, 又怕乔菀听了事实生气,说话都结巴几分。
“让我进去。”
乔菀面色不太好看, 看守的将士们面面相觑, 最后移开长枪, 放乔菀进去。
待乔菀进去后, 外边忙派了一个将士去找赫连时。
乔菀撩开帘子,一股腐臭味扑鼻而来, 她拿了帕子捂住口鼻, 向那道尖锐的嗓音寻去。
“是谁?”令月停下咒骂,顺着那道走来的影子看去。
“你刚刚骂的人。”乔菀瞥了一眼牢笼里的令月, 整理好甲衣坐在一边的椅子上,一瞬不瞬地盯着这个两次装成她的模样出现在赫连时面前的女人。
令月见着面前和传闻中所说的纤弱娇气判若两人的乔菀,一时间如鲠在喉。
“你是乔菀?”令月目光扫过她的甲衣和利剑,颤着声音,又恍然大悟道,“原是我们吐蕃情报出了岔子,你根本不是江南女子的温婉模样,难怪我会失策,难怪”
乔菀皱眉,不理解道:“你本就很好,为何要扮作我的模样?”
令月身上还穿着那日刻意赶制的江南样式的嫩黄.色衣裳,斑斑尘土弄脏她的裙角,她低头使劲擦了擦那些尘土,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骄傲又干净。
她倔强抬头,眼里透着独属于吐蕃公主的狠厉,语气中尽是对乔菀的不屑:“你以为我是想勾.引你的郎君?”
“我从来没有这么想,我不信堂堂吐蕃公主的志向,会是拿下敌国将军的心。”
烛影摇曳间,令月居然从乔菀的眼里看出几分她对自己的肯定和欣赏。
“不过我要承认,第一眼见到赫连时的时候,我确实存了爱他的心思,南越国的君主忌惮他,限制他的权力,那我吐蕃可以给他权力和尊重,只要他肯为吐蕃效力,我可以给他吐蕃无上的荣耀。”令月冷笑,“只是我没想到,他居然对南越国忠心至此,也对我们吐蕃的橄榄枝弃之敝履。”
“既然你想的这样通透,为何还要第二次装作我的模样呢?”
“我恨赫连时夺走我父亲马背上打来的江山,可我心知如何也打不过赫连时,倒不如来这军中假意求和,若有机会便拆散了你们二人相濡以沫的情谊,也算害了赫连时。”令月语气中带着坦荡的不敬,毫不畏惧乔菀会发怒杀了她。
令月挑眉,等着乔菀的反应。
“公主为了国家做出这些事情,我理解,只是吐蕃对百姓烧杀掠夺,对所占领的城池百姓毫无怜悯之心,枫叶城瘟疫肆虐,淮水溪下寒骨埋雪,你们不会是好的首领,天下也不属于残暴者。”
乔菀语气淡淡的,毫不追究令月假扮她模样的事情,反而字字诛心,讨伐他们对南越国百姓的罪证。
令月不愿意听,捂住耳朵失声尖叫:“你别和我讲这些假道理,做圣母假惺惺的模样,你们不也一样会杀了我,杀了我们这些俘虏,难道你对我们来说,不是残暴者吗,有说这些话的气度,不如放了我!”
“自古要夺天下,哪里有不流血牺牲的,残害的是你们南越国的百姓,又不是我们吐蕃,我为何要怜悯他们,他们拦了我的路,我自要杀光他们!”令月声音渐渐激昂,忽然想起群龙无首的吐蕃,声音缥缈又颤抖,“你们拿下吐蕃的一日,会给吐蕃人好受吗?”
“你爱的,你深深信任的好夫君,赫连时会大度地对待我们吐蕃百姓吗?”令月冷嗤一声,嘲讽道,“到头来,你会发现,你所爱的夫君,也和我们一样残暴,和我们一样仇视与自己血脉不同的百姓罢了!装什么高尚?”
“住口!”赫连时大步流星走来,厉声呵斥。
乔菀若有所思地看向面前高大的男人,细细咀嚼着令月的话。
她不信赫连时会是草芥人命的人。
“令月,吐蕃肯臣服,我们自会将吐蕃人视如同胞,天下战乱,最无辜的是百姓,他们不能决定自己的出生地,却要为君王朝夕的决定付出代价,本就生不能从自己,若他们不反,我们也不会随意镇压。”赫连时话头到这里止住,冷冷看着令月。
令月见蓄意挑拨无果,又看向一旁的乔菀,冷声道:“乔姑娘真会选人。”
令月抵着墙,回想着身为吐蕃公主的半生,赫连时一句“天下战乱,最无辜的是百姓”让她脑中翻腾,她想起吐蕃出征前,她曾拦住父兄,也说过这样的话,可父兄告诉她,哪有君王不恋江山。
看见南越国的百姓被残暴屠杀,她不是没有心软过,可她是吐蕃的公主,怎么可以同情敌国的百姓?
但她那时候忘了,百姓是没法决定自己出身的国家的,她如今都统统想起来了,为时太晚。
傅修明听够三人的对话,才掀开帘子走进来,垂眸凝视着牢笼中落魄却挺着瘦削脊背的令月。
乔菀再也坐不住,按着赫连时的手起身。
良久,令月愣愣地扫了一眼死在身侧的父亲,死滞的眼珠旁坠下一滴血泪。她的父兄都死了,唯一与她血脉相连的只有吐蕃百姓了。
吐蕃公主挺直了一辈子的脊背,为吐蕃百姓折腰也无妨——
“吐蕃亡国公主令月,谢诸位来日照拂吐蕃百姓,勿要像从前我们对待南越国百姓那般,从前的罪,都算在我和父兄身上便好,百姓无辜。”
令月朝着众人重重磕了三响头,赫连时攥紧拳头,心中想念的不仅有死去的无辜百姓,更有死在北城一战的将士。
乔菀伸进他衣袖捏紧他青筋暴起的手腕,安抚他心中的怒意。
傅修明不语,脑中想的是治国之策,亦有吸取吐蕃教训的心得。
长夜清凉,乔菀和赫连时褪去甲衣,换了常服漫步于边关十四州的街道。
经过晚上的事情,二人都有些沉默,这一路走来,乔菀见过了许多同江南不同的风景,也见到许多独特的人,有时总会忍不住唏嘘。
“菀菀,这一路太沉重了,是我不好,总是让你经历这些。”走至华灯下,赫连时突然开口道。
乔菀却不以为然,娓娓道:“我不愿做只见一隅的井底之蛙,比起只会在闺阁中抚琴的自己,我更喜欢见过边关苍然风雪的我。”
边关十四州刚刚回到南越国的版图之中,众民欢喜,夜市明灯盏盏,楼宇间欢声笑语,街边多了吆喝的商人和农家人。
“卖冰糖葫芦咯!”一白胡子老人捻着胡须,手扶着一柱玲珑红色的冰糖葫芦,欢快地吆喝。
乔菀拉过赫连时藏在袖下的手,禁步随着脚下的跑动,碰撞出银铃脆响,女子的欢快声将赫连时从低落的情绪中拉回现实——
“将军,想不想吃甜甜的糖葫芦?”
赫连时定了定眸子,只见飞雪簌簌间,乔菀一身鹅黄色明丽厚裳,腰间玉带勾勒她身形若柳条婀娜,她冲他盈盈笑着,黛眉如远山温和起伏,耳畔的明珠坠子伴着发边的金钗在雪色中映着琉光,倒映着他的脸。
她一手攀附着他的手,将他拉向温暖的华灯下。
“我先替将军尝尝第一口。”乔菀拿着一串糖葫芦,轻轻啃了第一口,确定非常甜才递到赫连时唇边。
赫连时眸子锁着她圆如月盘的眼,低头咬过第二颗糖葫芦,第三颗,第四颗,顿住。
“将军怎么不吃了?”乔菀拿着冰糖葫芦在他面前晃了晃,踮脚咬了一个,半含在口中。
赫连时望着她唇中的一颗红润,嘴角弯起,捏住她的肩膀俯身咬住她口中半含的那颗。
他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轻轻含着另外一半,目光灼灼看着乔菀近在咫尺的眼眸。
“咔——”一声清脆,赫连时咬了半颗走,伸手合住乔菀张开的唇,指腹揉开她唇角沾上的冰糖。
“砰!”一束烟花在赫连时身后的空中绽开,乔菀定定地看着烟花下满眼都是她的赫连时,耳边的哄闹声越来越渺远。
她只听见赫连时温声道:“菀菀唇中的糖葫芦最甜,我想吃菀菀咬下的。”
冰糖在她口中化开,她忙吞咽着糖水,慌乱中,唇齿碰到糖衣包裹着的山楂,酸酸甜甜的味道瞬间在鼻息间蔓延开来。
“将军还要吃吗?”乔菀笑着,又咬了一颗。
她将整颗含在口中,鼓起一边脸颊,得意地看向赫连时。
赫连时轻笑,伸手戳了戳她鼓起的腮帮子,软声道:“故意不肯给我吃?”
“才没有。”乔菀瞪圆眼睛,嘴里嘟嘟囔囔,肩膀因为忍着笑轻轻地耸动。
众人追着烟花而去,赫连时拉着乔菀靠向一边,在巷口阴影处,他抬起她下巴,低头吻向她红润的唇,一点点撬开她的牙关,追着她口中的甜。
第85章 娶了就不能继续送聘礼吗?我想送菀菀的还有很多
兔子样式的彩灯垂在二人发顶, 北风转动灯盏,乔菀凝视着灯下赫连时侧脸的剪影,他锋利的面上染了一层柔光。
她突然好奇地眨了眨眼睛。
“想问什么?”赫连时双手撑在她腰侧, 用身体替她挡住刺眼的灯光。
“我第一次见将军,觉得将军是一个冷漠, 极不好相处的人,以为将军会像话本子里讲的男人一样, 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能徒手掰断重木, 肩能扛鼎, 每日都凶巴巴的。”乔菀说到这,把自己逗笑了, 心虚地不看赫连时的眼。
“原来我在菀菀的眼中,曾经是一个茹毛饮血的野兽?”赫连时轻呷。
“也没有那么夸张。”乔菀靠在他怀中笑得花枝乱颤, “我只是好奇又诧异,将军不喜酗酒, 行为处事如文人君子,还会吹箫奏乐与我听, 一点都不像传闻中冷酷无情的阎王将军。”
赫连时唇角微勾, 笑得温柔:“菀菀有没有想过, 我只是对菀菀不一样。”
男人的鼻息扫过乔菀耳边, 酥酥麻麻的,扰得乔菀面上爬了一层红晕, 在影影绰绰的华灯下, 尽数落到赫连时眼底。
“那将军为什么喜欢吃甜的?”乔菀目光落到赫连时唇边沾上的红色糖沫子,伸手替他抹掉。
“因为甜的让人忘记难过, 和菀菀的琴声一样。”
乔菀心中如同揣了一只小兔,怦怦乱跳,天边的烟花再次绽开,与她如雷的心跳共振。赫连时的吻落在她眉心,她双手轻轻抵着他肩膀两侧,任凭他的气息裹着自己。
赫连时的胸膛离乔菀很近,她窃窃地听着这颗为她跳动的心脏,如同当初在火海中靠在他怀里一样。
乔菀裙边扰动,她低头看去,一只和落雪一般白的小兔子被巨大的烟花轰鸣声吓得瑟瑟发抖,抱着她的绣鞋,企图取暖。
乔菀被突如其来的毛茸茸兔子吸引住视线,她蹲下,手慢慢靠近胆小的兔子。兔子在碰到她手后,轻轻挣扎了一下便乖顺地窝在她手心里取暖。
“菀菀喜欢兔子?”赫连时将温热的掌心覆在兔子背上,给它暖一暖冻僵的身子。
“嗯,从前和姐姐养过一只,但是兔子很快就被母亲炖给哥哥补身子了。”乔菀别过头掩饰住眼中的悲伤,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想起自己的家了。
也许那不叫家。
小兔子感受到暖意,腿脚灵活了许多,它趴在乔菀的怀中,轻轻蹬了蹬腿,挠着乔菀的手心和手臂。
“菀菀看,它好像认得你。”赫连时不动声色地拿了帕子替她擦了擦眼角,语气故作松快。
乔菀低头看向怀中的一团白软,兔子正好睁着红红的眼睛看着她。
“它好像很喜欢菀菀。”赫连时见乔菀面上寂寞的表情,安慰道。
“它和它确实很像。”乔菀捧着兔子,思绪飘得渺远。
幼时家中贫寒,若说要吃野兔肉充饥,乔菀也不是不可以,可是那年家中有一窝兔子,母亲却有意挑了她最喜欢的小兔子给哥哥补身子。
嘴上说着补身子,转身炖了最幼小的一只兔子。
母亲冷着眉眼,用木筷子敲她拽着兔子的手,厉声呵斥:“你是我们乔家的人,你哥哥将来要光宗耀祖的,你连一只兔子都不肯让给你哥哥,以后怎么舍得将嫁妆给你哥哥!”
飞雪落在乔菀的手背,狠狠地冰了她一下,多年前母亲的木筷子好像又敲回在她手上。
她猛地一缩,兔子险些从她手中滑落,赫连时眼疾手快地托住她的手和兔子。
“菀菀,都过去了,现在在你身边的是我。”
乔菀愣神,手指嵌入兔子松软的白毛间,痒痒的,温温热热的。
兔子乖顺地舔了舔她手心,翻了个身,将柔软的肚皮朝向乔菀。
“将军,你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转世吗?”乔菀紧了紧衣襟,将怀中的兔子揣的更深。
“转世的例子就在菀菀面前。”赫连时说道。
乔菀眼中忽然有了光亮,又听见赫连时道:“你看它,喜欢你喜欢得紧,怎么不算是与你有缘呢?”
“那将军喜欢这只兔子吗,会不会背着我把它炖了?”乔菀警惕地瞧着赫连时,似乎在试探他的心。
“菀菀所喜欢的,我替菀菀寻来都来不及,怎么会忍心把它炖了?”
“那将军抱抱它。”
赫连时笨拙地接过小兔子,把它揽在怀中,像摇刚刚出世的小孩儿的一般,哄着小兔子。
乔菀见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心中一道褶皱被悄悄抚平。
“不知道它也没有主人。”乔菀往手心哈了一口气,搓了搓手心,望着四周。
赫连时与她一道在四周寻着,看见一旁一个白发苍苍的妇人坐在屋前的小板凳上,面前的地上摆着一小碗水。
“老奶奶,这兔子是你养的吗?”赫连时把兔子递过去。
老妇人摆摆手,摇着头说道:“这是只可怜的野兔子,每日都来我这喝水,在墙角扒着野草吃,这几日野草都被吃光了,今早我看见它在对面的扒着雪吃,我想把它抱过来,奈何我老了,走不了湿滑的雪路,才让它在那里冻得发抖,你们若是喜欢呀,便把它带回去好好照料,也算圆了我这个老太婆一桩心愿。”
“好。”乔菀轻声应道,将兔子抱回怀中抚摸着,赫连时则跑到隔壁农家买了一篮子的青菜。
老妇人咯咯笑着,指着赫连时手中的青菜篮子,慈祥着笑道:“小伙子,兔子一口气可吃不了这么多,而且这些放久了不新鲜,兔子吃了身体会坏掉的。”
“老奶奶,这些是给您的。”赫连时蹲在老妇人面前,将篮子中的菜品拨弄给她看。
“这我怎么能收!”老妇人摇着手,执意不肯收下。
乔菀摸着怀中的兔子,目光落在妇人门前泛白的对联上——“丑时春入户,牛年福临门。”
今年是兔年。老奶奶家清苦,两年未换过对联。
“奶奶收下吧,我们很喜欢这只兔子,也算是感恩奶奶替我们照顾它了。”乔菀抱着兔子蹲下,与赫连时一道劝着她。
“好好好,也算是我积德了。我看你们二位身着不俗,想来是什么响当当的人物?”老妇人拗不过二人,笑呵呵地接下菜篮子,乔菀趁她不注意,往里面放了几张银票。
赫连时留意到她的小动作,他也塞了几张。
“我们哪里是什么响当当的人物。”乔菀谦虚地笑着。
“我们只是一对夫妻。”赫连时望向乔菀说道。
“夫妻好啊,我与你们二人讲,往这条街走到尽头,那儿有一座鸳鸯桥,可以挂同心锁,以结百年好合。”
赫连时和乔菀相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见期许。
二人谢过老妇人,踏着月色走向鸳鸯桥。夜色如水,飞雪渐渐消停,烟火散场后,城中的明灯一盏一盏地熄灭。冬日严寒,鲜少有恋人相依,在夜晚来鸳鸯桥挂同心锁。
到了鸳鸯桥,乔菀扯了扯赫连时袖口,问道:“将军,我们好像忘记买锁了。”
“菀菀,你猜为什么我今晚特意带你出来?”
赫连时笑起来,眉间染了月色的柔光,他从袖中拿出一个金色的同心锁,月色下,同心锁被赫连时托在手心,上面刻着二人的名字。
刻字铿锵有力,入木三分,是赫连时的字迹。
“将军什么时候偷偷准备的?”乔菀又惊又喜,伸手抚摸着上面的刻痕,她很喜欢。
“从到北城准备收复边关的时候就开始准备了,只是那会你还未到北城,我想着,若能打胜战,便自己来这里挂一个,如今你来了,自是要与你一起挂上的。”赫连时拿着红色绳子穿过锁身,打了两个好看的蝴蝶结。
“菀菀说,挂在哪儿好?”赫连时问道。
乔菀抱着兔子,从桥头走到桥尾,又小跑到桥中心,摸着桥上横杆刻着的一个“喜”字,欢喜道:“将军,这儿有个‘喜’字,我们挂在这里如何呢?”
赫连时握着同心锁向她快步跑来,停在她身旁。
“菀菀选的地方自是最好的。”赫连时轻笑,俯身问乔菀,“菀菀可愿与我永结同喜?”
乔菀面色一红,怀中的兔子被她抱着紧了紧,她看着那个“喜”字,又抬眸嗔怪一眼赫连时:“我的意思将军还不明白吗,明知故问。”
“想听菀菀亲口说。”赫连时脸贴着她的脸,手环着她腰身,下巴蹭着她肩膀,撒娇道。
“我我愿意与将军永结同喜。”乔菀脑中一白,话就这么说出了口。
赫连时收紧乔菀的腰身,很是受用她的话。
“菀菀,今夜我们二人,天地为鉴,日月为媒,我与你,永结同心。”赫连时一手环着她腰身,将她抵在怀中,一手慢慢地将同心锁系在桥上。
乔菀见他一只手不方便,将兔子换了单手抱着,腾出一只手拉过同心锁上的红绳一端。
赫连时牵着另外一端,两人颇有默契地将绳子缠绕,交叠,最后打结。
乔菀专心致志地盯着手中的红绳,赫连时一面看向怀中乔菀认真的神色,一面轻巧地捻动红绳。
乔菀突然察觉,二人牵着红绳的手指,宛如大婚那日二人相对所牵扯的红花。赫连时说的誓言,也同婚词一般庄重。
“菀菀,我说过会带你看遍十四州的雪景,将它送你做聘礼。”
“可将军已经娶了我呀。”
“娶了就不能继续送聘礼吗?我想送菀菀的还有很多。”
第86章 亲昵
边关十四州, 自北城起,行枫叶城至,道路绵延北部而去, 遇淮水接十二城,苍雪飒飒, 高城耸立。
十日后,边关快速休整, 百业待兴。赫连时带乔菀在淮水暂留几日,城主送了二人一座小小的府邸以供二人休憩。
屋内火炉烧的乔菀脸热, 她推开木窗, 雪松矗立在院中, 飞鸟站在枝头抖落一身雪泥。
冷风灌进屋子,乔菀侧头瞧了一眼忙着换下脏褥子的赫连时, 腿.间有些酸疼,她坐在圆凳上, 揉了揉腿侧。
她目光挪到地上碎成几片的小衣上,脸颊微红。
赫连时捏起碎掉的小衣, 将它攥在手心。
看着赫连时的动作,乔菀忍不住扣了扣手指。
这几日不知道碎了几件小衣了, 她带来的小衣都快不够他挥霍了。
“还有小衣吗?”赫连时拿着碎掉的小衣向她走来, 倒了杯清茶润喉。
这男人还有脸问
“除去身上穿的, 还有一件, 只有最后两件了。”乔菀温声控诉。
“那待会上街还能有一件换洗。”赫连时把窗户关了,靠近乔菀。
“什么?”不等乔菀反应过来, 赫连时又将她打横丢到床榻上了。
“将军!”她惊呼, 架不住赫连时偏要靠近她,他一手勾着她腰间刚刚系好没一刻钟的腰带。
“昨晚才一次, 不够。”
“哪里不够。”乔菀心虚地看着他脸上的一小道疤痕。
昨夜乔菀睡得香,赫连时习惯地搂住她,一不小心压到她头发,被她狠狠拍了一下脸。
然后两个人都被清脆的巴掌声打醒了。
赫连时何时能被别人又打又踹,当然,乔菀是例外。
打完他一巴掌,乔菀愣愣的,看起来萌萌的,赫连时没忍住,亲了她一口。
乔菀更懵了,迷迷糊糊来了一句:“将军喜欢被我打巴掌?”
赫连时咽了口唾沫:“嗯。”
“啪!”空气中传来一声响亮。
乔菀也不知自己力道怎么变大这么多,兴许是练剑练的。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赫连时就开始索取她。美名其曰,补偿他被打。
乔菀锤他,不是他先应下喜欢被打的吗?
眼下——
“想要菀菀。”赫连时蹭蹭她,手环在她腰上磨来磨去,捏捏掐掐。
乔菀拢紧衣裳:“哼,才不给你呢,昨夜是谁强词夺理。”
“是我是我是我。”赫连时哄着,磨她。
他的手不安分,三两下就解了衣服带子,摸上她小衣。
赫连时伸出手指按了按,隔着一层料子都能摸到湿意。
“还说不给?”
“本来没有的,若不是将军非要在我身上蹭来蹭去,哪里会有反应。”乔菀欲哭无泪,她身子一被他碰,反应就大的不行。
“菀菀敏感,我好喜欢。”隔着布料,赫连时又揉了揉,掐出水来。
“以后菀菀想要可以直说,对我不必羞涩。”赫连时逗她。
“唔——”乔菀唇被他堵住,他口中的清茶味儿蔓延开,她又清醒几分。
清醒时的暧昧温存最是令人脸红心跳。
“大早上的啊”乔菀的手伸出床幔想逃,被他抓回去摁在头顶。
倒不是乔菀今早不想给,就是他今早怎么又大了些
“太.大.了呜呜呜”
赫连时退出来,伸手替她缓缓,等水更多了些,才敢再抵进去。
小衣被推到锁骨处,他张口用力一咬,将它撕碎开一角。
乔菀掌心扣着床褥子,腰下软枕的棉花随着她身子被挤成一团。
绵软的东西撑不住她,她只得攀附上赫连时的手臂,他的手臂肌肉是硬的,关节处的骨骼也是硬的,她抓着他肩膀,受着他。
“菀菀好软,喜欢。”赫连时低语,乔菀脑子里炸开,他吻着,肆意热烈,情动之处,咬.出一道红痕。
他实在想亲吻她,咬她,将她揉到骨子里,时时刻刻和她温存,贴着,伴着,只有贴着她温热的皮肤,他才觉得自己真真切切地活着。
“菀菀提提要求,怎么样菀菀才舒服些。”
“你混蛋深.一点”
“好。”
良久,他终于松开她,擦去她眼角的泪痕,捏着今天碎掉的第二件小衣。
“又碎了。”赫连时淡淡开口。
乔菀:“……”
非得用嘴咬吗,非得撕吗?
事后收拾了好久,二人才慢悠悠地上街。
“前面就是成衣铺,我去给你买几身新衣裳还有小衣。”
“将军要进去吗?”乔菀拉住赫连时,忐忑道。
“淮水城民风开放,夫君随娘子买些贴身衣物正常得很。”赫连时拉着乔菀的手就走进成衣铺。
铺子里边,厚实的虎皮毯子铺满屋内的每一个角落,这间铺子与别的不同,门口挂了一块木牌,上面刻着一段话——“天寒鞋冰,易带雪尘,恐玷污女子衣裳柔光,劳烦各位脱鞋袜。”
“这店家有些洁癖。”赫连时笑着,臂膀给乔菀做了扶手,好让她站稳把鞋袜脱了。
乔菀的脚嵌入虎皮毯子,脚心有些痒,不过这淡淡的不舒服很快就被店内各式裁好的衣裳转移了。
“将军,这家铺子怎么和江南的那样像?”乔菀眼睛瞪圆了,除了她自己从京中带来的衣裳,她已经好久没见过江南样式的衣裙了。
北方的襦裙注重保暖,反而失了柔美,乔菀每次穿着都觉得自己臃肿,常常对着镜子顺着腰身掐一掐鼓起来的衣服,才看自己顺眼些,而江南的襦裙在腰身处裁剪得极好,贴合女子的腰身,又不勒紧腹部。
乔菀欣喜的神色落在赫连时眼中,他随在她身后,嘴角忍不住弯了弯。
“喜欢什么样式的,随便挑。”
乔菀拉住赫连时的手,牵着他在店铺内四处走动,边走边叹:“将军你是怎么发现这处成衣铺的,竟然全是江南的样式,连未裁剪的缎子也是江南最时兴的料子,不知这家店的掌柜是何许人士?”
赫连时笑起来,声音爽朗好听:“掌柜你认识。”
话音刚落,乔菀便几道熟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让我看看是谁来了。”
“大火一别,乔姑娘便没有再想起我们了。”
“如今呀,该叫她一声将军夫人啦!”
“不对,该叫她乔将军了。”
“乔姑娘——”
乔菀蓦然回首,只见连着楼上的木制台阶处错落站着几位姐妹,她握着赫连时的手骤然抓紧。
桑娘为首的女眷对着乔菀盈盈笑着,桑娘还是喜欢捏着一片粉色的帕子掩唇轻笑,发间生了几丝白发,眼中的神色却比在檀香楼的时候更干净。
檀香楼大火一别,乔菀被赫连时救出,便再也没有见过她们,没想到赫连时将她们安顿在这里。
当年是桑娘心疼她,给了她在檀香楼弹琴谋生的机会,又在檀香楼护着她,免得她被登徒子玷污,为她造声势,才让她做得清倌人。
那时候乔菀和赫连时不算熟悉,能被他救下一命已是感恩戴德,听闻他找人去魏晗军营救桑娘众人,本以为他做到这些就仁至义尽,不曾想他还为她们安排好了去向。
“那日一别,实在是”桑娘走来,乔菀拉过桑娘的手,二人仔细相看对方如今的模样,一时间哽咽的说不出话。
“不提旧事了。”桑娘轻轻拍拍她的手,“这都得感谢赫将军把我们安顿在这里,否则以魏将军的性子,在京城中不会有我们的容身之地。”
“可前些日子的战乱”乔菀欲言又止,想起初来时在城外见到的惨况,心中如一块大石头堵着。
“不碍事的,都扛过来了,我们运气好,吐蕃公主看上这条街的繁华,因此吐蕃人除了发告示逼我们臣服,倒也没有做什么残害我们的事情,只是苦了别处的百姓。”桑娘垂眸,眼中尽是对世事无常的感慨。
“今后会慢慢好起来的。”乔菀安慰道。
“对,我与你说,我们姊妹在这里相依为命,受边关民风影响,平日里走几步便要歇息的我们,居然也学会了些三脚猫功夫。”桑娘笑着,招呼剩下的女子们过来。
乔菀将面前的姐妹们挨个看过去,心中有无数话想一吐为快,可到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她只想好好看一看曾经与她一起在檀香楼相依为命的女子们。
这也让她念起在京城中经营琴馆的姐妹们,不知道她们如何了。
桑娘瞧了一眼赫连时,壮着胆子开口:“将军,民女听闻杨淑华将军有意在民间招募一支女子军,不知这支女子军是否会在将军麾下?”
赫连时摇头:“不在,杨将军有意长留边关,不会与我回京城之中,不过——”
他与乔菀相视一眼,看见乔菀眼里的希冀,开口道:“若是菀菀要组建一支女子军呢?”
屋内炉子燃得旺,众人身心都暖融融的,乔菀内心深处仿佛被燃了一把火,越烧越汹涌,燎遍荒草原。
既然众人决定反景晨帝,那便反个彻底,反他的腐败统治,反他对女性的不公,反他玩弄阶级,反他自以为古琴只有权贵才能弹奏的专横,反这个世道对女子的嘲弄和不屑,掀他个天翻地覆。
“将军,若我想呢?”乔菀抓住赫连时的袖口急切问道。
“我定当全力支持。”赫连时有力回应她。
“那我们一起努力可好?”乔菀问向众女子,眼中尽是对她们的信任。
桑娘忍着泪意道:“好,自从那日檀香楼失火,众女子被冤枉,差点充当军妓,我们便深知这世道对弱女子的不公和苛待,总想做些什么改变,可又不知道能做什么,直到听到赫家军出了两位上阵杀敌的女将,一是你,二是杨将军,我们忽然明白能做什么了。”
“在檀香楼讨好客官的时候,我们学过舞,身姿本就轻盈柔韧,学起武竟然也有几分心得,若是乔姑娘不嫌弃,我们也像乔姑娘一样为自己争一口气,回京城,回家乡。”
乔菀一顿,和赫连时相视一眼,得到他的首肯后道:“我们要反,你们要与我一起吗?”
“反了好!我还担心乔姑娘拎不清要拥护那昏君!”桑娘一拍手,兴奋道。
第87章 骗她不红,被咬
乔菀心中雀跃, 忽然就忘记来这儿的目的了,和桑娘她们聊起了近况。
得知大家在淮水过得极好,乔菀心中的不安和愧疚才慢慢放下。
话过桑麻后, 屋内气氛渐浓,日暮降临, 桑娘突然八卦起来——
“说起来,你与赫将军后来怎么就成婚了?道来与我听听, 我实在好奇这一段佳话。”桑娘嗑着香瓜子,手指捏着两片瓜子壳, 将瓜肉卷入口中, 一只腿膝盖弯曲, 胳膊肘松垮地搭在弯曲的膝盖上,好奇地挑了挑眉。
乔菀这才想起来被丢到一边半日的赫连时。
隔着一层珠帘, 赫连时端坐在茶案上,慢悠悠地为自己倒了一杯清茶, 一脸无奈地看向乔菀。
看她的表情,果真是将他忘了。
哼, 重友轻色。
乔菀心虚地瞧瞧赫连时,桑娘捂着嘴在一旁偷笑, 忙道:“好了好了, 我实在不敢再拉着你话家常了, 免得有人连女人的醋都要吃。”
桑娘和别的女子识趣地退了出去, 只留下赫连时和乔菀二人在这处。
这处是成衣铺子特意为休憩的姑娘们搭的小榻,与外边隔了一层厚厚的屏风。
乔菀在心中踌躇着要如何与他解释, 一时间还真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把他丢在一旁半日,在女子的成衣铺中, 他还不能到处乱走动。
想必一下午闷死他了。
二人之间隔着一面蓝色的珠帘,日暮透过窗子打进来,流光散在赫连时的面上。
他有些委屈。
“哗啦——”帘子的蓝色珠子胡乱地撞在一块,赫连时闯过珠帘,看着盘腿而坐的乔菀。
“菀菀,你一个下午没陪我了。”赫连时手松开珠帘,蓝色的珠串拍打在他的脸上,他定定站着低着头,任由不知控制力道的珠子撞着他脸庞。
有点可怜。
乔菀想起身摸摸他,浑然忘记了这个男人的惯用伎俩就是装可怜。
扮猪吃老虎。
屏风外人声嘈杂,桑娘与新的客人们聊着江南服饰,来往客套的话语不绝于耳。
乔菀将她们的声音听的清晰,又不敢乱动弹,怕发出什么声音把别人引来。
她整个人被拢在赫连时宽大的怀里,他勾着她下巴肆意索吻。
“下次不能忘了我。”赫连时捏捏她的脸,幽怨地看着她。
乔菀被亲的腿软,面色潮.红,赫连时一脸得意地看她,又黏糊地摸摸她红扑扑的脸,轻笑道:“还想亲吗?”
“不不不。”乔菀担心有人突然绕到屏风后面,摆手拒绝他。
“那去挑衣裳。”赫连时勾住她指头。
“等等!”乔菀轻呼,用手试了试脸颊的温度,热乎乎的,一定红的不行,这样怎么出去见人。旁人觉得她和赫连时在里边亲也就罢了,要是想歪了,岂不溴大了?
“将军,我脸红吗?”她问。
赫连时凝视着她面颊上的桃红,一本正经答道:“不红,一点也不红。”
“那怎么这么烫?”乔菀半信半疑。
“屋子里炉子烧的旺,自然脸热,我也热。”赫连时拉住乔菀的手放在自己面上,向她证明自己的话不假。
赫连时面上的热意灼到她手心,她定睛瞧他,脸确实不红,于是她信了他的话,顶着一张红透的脸出了屏风后。
刚刚亲吻过紧张得不行的乔菀,浑然忘记赫连时的肤色比她深,临近黄昏,烛光又暗沉,赫连时的脸红是真,看不真切的红也是真,只是乔菀肤白胜雪,面上一点红色都格外明显。
此刻她扒拉着赫连时的袖子,个子和赫连时差了一大截,眉眼脉脉含情,倒有几分被欺负的可怜小媳妇模样。
桑娘往这边瞅了一眼,忙用帕子半捂了脸,忍不住透过帕子打量着赫乔二人。
赫连时留意到别处来的视线,挪了挪身子,环着手挡在乔菀身边,替她隔绝住旁人的目光,兀自欣赏她的羞恼。
那边的桑娘会意,领着其他客人往赫乔二人相反的地方去。
成衣铺中陈列着各色各样的布匹供客人买回去自己裁剪成衣裳,也有卖裁剪好的成套衣裳,乔菀嫌自己做麻烦,便在成套的衣裙面前流连。
赫连时笑着看她挑。
乔菀左看看右捡捡,依旧拿不定要买什么。
“看中就先给我,我替你拿着,然后到时候一块去试了,挑喜欢的留下。”赫连时道。
话音刚落,两件鹅黄色襦裙就被丢到他手上,接着是第三件,第四件,第五件紫色的,青色的,素白色的
赫连时头大,其实他的菀菀穿什么都好看,待会要试这么多,累坏菀菀怎么办,要不然直接都买了,别试了。
他与乔菀说了自己的想法,被乔菀驳回——
“现在天下还未安定,你的将士们还要随我们入京鏖战,钱财可不能为我一人乱花,存下来的可以犒劳三军,也能替将军稳定军心,我挑两身喜欢的就好了。”
赫连时心中被化开一角,其实她若是要做那随意挥霍钱财的妇人,他也能宠着的,眼下她站在他的立场为他考虑良多,他心中反而愧疚。
“等一切安定下来,我给你将京中最大的成衣铺子包下来,让你挑个够。”
“好呀,那将军可不能食言。”乔菀又丢了一件衣裳放他胳膊上。
等到挑完,二人上了二楼的试衣雅间。
赫连时在一层屏风外等着,乔菀抱着衣裳绕到屏风后头。屏风后头放了一面巨大的铜镜,乔菀刚刚褪下来时的衣裳,对镜子一照,定定看着面上的驼红,一双圆眼瞪得老大。
“赫连时!你竟然敢骗我!”
屏风外的赫连时眉心一跳,他真不知屏风后居然藏着镜子,这下被菀菀发现了,她连将军都不喊了,直呼他大名。
有点爽。
“我骗菀菀什么了?”赫连时含笑,明知故问。
“将军自己知道!”乔菀一想到自己顶了这么嫣红的脸在外边荡,一时间又羞又恼,恨不得捶赫连时几下才能解气。
“那我进去看看?”赫连时笑得厉害,勉强维持住语气。
乔菀抱着自己光洁的肩膀,斩钉截铁道:“不!许!看!”
她飞快地挑了一件紫色的烟罗衫套在身上,准备冲出去找赫连时算账。他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不仅在大庭广众之下躲在屏风后亲她,还骗她没脸红。
套的太快,以至于她丢了小衣,若仔细看她,会发现她脖子后少了小衣的细带子打成的结。
赫连时见她提着紫色裙摆怒气冲冲地出来,面上笑意深深。
从前鲜少见她穿烟紫色的衣裳,不曾想过她穿上去会这样好看。尤其是裙摆处紫色腰带勾勒出的一道细腰,在宽大的裙摆上显得盈盈一握。
赫连时比了比自己的掌心,她的腰正好是他的掌中之物。
“不给你摸。”乔菀抱胸,仰头怒视他。
“为什么?”
“谁叫你糊弄我。”乔菀扬扬下巴,挑衅他。
赫连时垂眸,轻易地看见她光洁的后脖,她忘记穿小衣了。
“你不给我摸,还特意不穿小衣?”赫连时碰碰她后脖颈,低头反问她。
乔菀舔舔嘴唇,暗道不妙,她刚刚把它脱哪了来着!
不对,她还在质问他,不能莫名其妙害羞就放过他。
“将军莫要转移我的注意!”乔菀瞪他,反正他又不是没看过,没穿就没穿,不丢脸,当务之急是要为他耍她讨个说法。
“我只是觉得菀菀那样好看。”
“意思是我现在不好看?”
赫连时辩不过她,也不愿意让自己占上风,干脆弯腰把脸递给她,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菀菀生气的话,打我吧,这样我出去脸上带道疤痕也丢脸一遭了,如何?”
乔菀哽住,望着他近在咫尺的厚脸皮,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拉过他脖颈,狠狠朝着他右脸咬了一口。
“嘶。”想象中的巴掌声没有出现,赫连时闷哼,将脸往她嘴里送的更深。
他就喜欢她靠近他,咬他也好,亲他也罢,反正越亲密越好。
他喜欢她,她咬他也像亲吻。
乔菀松开他,见他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心里的气忽然就消了,这男人压根不怕她伤害他。
“坏将军。”她低头轻骂。
“那我好一点。”赫连时笑得厉害,“二楼卖小衣,我与你一起挑一挑,带几件好看的回去。”
乔菀点点头。
“菀菀带我去,我不知道在哪。”
乔菀拉着他走呀走,停在一堆小衣前,然后——
她羞得捂住了眼睛,还顺手捂住了赫连时的眼睛。
赫连时倒吸一口气,他先前怎么也想不到女子的小衣还有这么多的款式,他飞快地闭上眼睛。
“别害羞呀,都去看看。”桑娘的声音忽然在楼下响起,乔菀心如死灰地向楼下看了一眼,拉着赫连时硬着头皮挑了起来。
赫连时不敢睁眼,如瞎子一样让乔菀牵着。
乔菀见他闭着眼睛,自己也大胆地挑起来,心中暗自感叹不愧是桑娘,居然将这小衣大喇喇地展开挂在屋内。
“将军,淮水的民风果真不一样。”
“我先前也不知道是这样的。”赫连时温声道。
第88章 等着菀菀给我惊喜
乔菀忽然想起什么, 见四下无人,起了揶揄赫连时的心思。
“先前将军不是说要给我亲手做小衣吗?现在可是学习做小衣的大好时机呢。”乔菀有意报复他刚刚欺负自己,非让他在这儿羞一次不可。
赫连时头微微侧一边去, 不睁眼。
“将军真的不学学吗?”乔菀拉长声调,晃他的手臂。
“不在这儿学, 你且挑些回去,我我回去慢慢看。”赫连时背过身去, 实在不敢看这一屋子的香.艳,初次进来那一眼给他的冲击让他久久不能回过神, 闭上眼浑然是菀菀赤.身穿着那些小衣的模样。
“可是将军不学, 万一做的小衣我不喜欢怎么办?万一做的样式丑陋, 惹得我成日都不开心怎么办?万一针脚粗糙,磨疼我怎么办?将军总不能亏待我吧?”乔菀强压住嘴角的笑意, 故作严肃质问他。
赫连时突然害羞的样子实在好笑。
乔菀如何也想不到赫连时居然在这儿羞涩,平日里都是他撩.拨她, 今日统统都要反过来才痛快。
她绕到赫连时面前,踮脚摸摸他滚烫的脸, 又碰碰他红透的耳后,坏笑一声:“将军的脸一点也不红呢, 想来是故作羞涩, 其实并不想给我做小衣对不对?”
“对不对?是不是要骗我?”乔菀拔高声音, 俨然带了几分委屈。
赫连时慌得睁眼要安慰她, 却被一件嫩粉色的小衣兜头罩住脸,女子银铃般的轻笑跑进他耳朵。
“将军可把这件小衣拿好了, 我喜欢这种样式的。”乔菀朗声说道, 哪还有刚刚的半丝委屈。
赫连时将头上的粉色小衣攥在手中,不自然地抿抿唇, 低头仔细翻看着上面的样式。
他用手掌比了比尺寸,指着腰线处道:“腰线做的粗了,璇玑这儿缝制的窄了,菀菀会不舒服。”
乔菀的呼吸陡然一紧,紧抿着唇,巴不得将手上的小衣都丢他头上,说腰线也就罢了,提璇玑做什么,生怕别人听不见吗?
她捂住他的嘴,对上他无辜的眼。
“实话实说,菀菀也要怪我么?”赫连时撇了撇嘴,然后
他居然鼓了腮帮子,如受气的小孩一般低头看着乔菀。
“将军现在可是没有一点护国大将军的威猛样子呢。”乔菀哭笑不得,他下属知道他会做出这么孩子气的表情吗?
“若是在战场上,岂不把敌人吓死,还以为一向不苟言笑的赫将军是假的。”乔菀上手戳了戳他脸颊,嗔他一句:“将军可不准在大庭广众之下再说这样的话了,被人听去可要笑话我们了。”
“这儿没人。”赫连时肯定道。
话音刚落,隔间忽然传来暧昧的声音。
“砰砰砰——”身.体.撞.击.木.板。
“顾郎——”一道旖旎的女声猝不及防闯入二人耳朵。
乔菀忙伸手捂住赫连时的耳朵,赫连时也下意识拥她入怀中,捂住她耳朵,二人手忙脚乱,终是没捂紧。
“卿卿,为夫可还行?”
“好,好极了,顾郎。”
“会不会被别人发现呀?”
“怎么会,无人知道我们二人的爱称。”
乔菀窝在赫连时怀中没敢动弹,这二人也忒大胆,光天化日之下在成衣铺子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还尽说些让人面红耳赤的话。
赫连时显然比她冷静一些,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菀菀还看小衣吗?”赫连时哑声道。
“看要不然这”乔菀伸手拎了几件小衣,变得扭捏起来。
赫连时接过她手中的小衣,替她检查尺寸是否合适,乔菀犹豫着要不要上身试一试。
“将军怎么比我还清楚这小衣合不合适”乔菀见他翻看着小衣,他宽大的手掌一寸寸的摁在小衣上丈量着尺寸。
“没人会比我更清楚。”
隔间男女缠绵声不断,可赫连时这一句话落在乔菀的耳朵里,竟然比那对男女的动静更让她脸热。
“这些可以,余下的几件不太行,但菀菀喜欢的样式我都记下了,回去给菀菀做。”赫连时沉了一口气,将小衣用一边的布袋子包好。
二人忙离了这间屋子,乔菀小跑着躲进了换衣服的屏风后,对着铜镜端详着自己泛红的面庞,忍不住用手冰了冰。
三下五除二将原来的衣裳穿戴整齐后,她目光瞥向一旁叠成小山的新衣——那都是先前她抱上来的。
“将军,容我再换几身衣裳可好?”
赫连时听着里头窸窸窣窣的声音,笑着“嗯”了一声,他在外候着,有些无聊,想着刚刚菀菀喜欢但并不合身的小衣样式,琢磨怎么做出来。
琢磨着,脑中便有些不安分了,他抬眸看了眼屏风后那抹淡淡的影子,隐忍地扶了扶额,他得想些别的转移注意力,否则他怕自己也忍不住像那对男女一样,在外面对她做出什么事情来。
那对男女说的话倒是有意思。
菀菀成日喊他将军,他却喊她菀菀,在名称上看来,她是他唯一的菀菀,可将军却不是她一个人的。细细一想,将军可以是赫将军,也可以是魏将军,王将军,刘将军,陈将军菀菀喊的不一定是他。
嗯,将军二字,不好。
那让菀菀叫自己连时?赫连时忽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第一次恨自己名字不太好听。他手扣在案上,蘸了茶水,接连写了好几个字,都不太满意。
哪有人自己给自己取小名的?赫连时哑然。
待会缠着菀菀,向她讨要一个好了。
乔菀试了十件衣裳后,终于提溜出两身喜欢又合身的,抱着它们冲赫连时跑来。
“选好了?”赫连时问道,“我都还没看过菀菀穿呢。”
“这个自然要留着,要是一口气都给将军欣赏完了,哪还有惊喜了?”
“此话有理,那我便等着菀菀给我惊喜。”
隔间依旧闹着动静,二人相视一眼,蓦然都羞愤地下了楼。
桑娘今夜有意留二人吃饭,赫乔二人应下她的热情,在等着晚饭的间隙,赫连时拉着乔菀去了隔壁茶馆,又向小二讨了笔墨纸砚。
平日里来茶馆喝茶的多,今日来了个要笔墨纸砚的,小二忍不住探头瞅瞅。
这一看不得了,居然是打胜战的赫将军,若能要得一份他的书法大作,拿去卖了,岂不大赚一笔?小二想着,手上的动作也殷勤起来,一圈圈地磨墨。
“小二,你们店家还教你们磨墨?”乔菀惊讶于小二的殷勤,按照常理,他不应该放下这些便离开吗?
“赫将军要写书法,小的今日若是幸运,兴许可以得一份。”小二不好意思地笑笑。用蘸到墨水的手摸了摸后脑勺,憨厚地笑着,“前些日子吐蕃打得凶,我家又住在隔壁街,隔壁街被吐蕃人糟蹋得不成样子,导致家中近来拮据不少。”
赫连时提笔又放下,抬眸瞧着一旁弯腰的小二,这小二面熟,不就是军中陈副将的孪生弟弟?陈副将与赫连时出生入死,生活上也是一切从简,这些日子赫连时带着将士们在边关停留,一是休整军队,二来也是因着军中将士多出生于此地,得给他们时间与久违的家人团聚。
打仗最难避免与家人聚少离多,军中将士多有妻儿、父母、和兄弟姐妹,赫连时不愿意让他们像自己的爹娘一样。
他从袍子里拿出一张面头大的银票给小二,开口道:“这墨准备的不错,有赏。”
小二接过票子,见上面的面头,一时间手指都抖了抖:“小人不敢收。”
乔菀轻笑:“你给我们品相好的墨汁,本就帮了我们大忙,快快收下,然后去店里忙活,别在我们这儿误了别的客人的时辰,讨店家骂。”
小二暗道自己遇见了活菩萨,走之前还特意为二人合好雅间的门,免得旁人来叨扰。
赫连时铺开纸面,乔菀饶有兴味地问道:“将军带我来这儿,是来一抒雅兴练字的?”
“那倒不是,只是我有一事相求菀菀。”
“将军请说。”
“我自小便失去了父母,加冠那年忙着征战,无人为我取字,然而取字乃人生大事,菀菀于我又是最重要的人,让菀菀为我取字再合适不过。”言于此,赫连时语气含了强忍的颤意,向菀菀要字,是不亚于成婚的紧张。
他暗暗期许,菀菀会送他什么样的字。不过无论是什么,他都喜欢和接受。
乔菀闻言捏紧掌心,加冠取字乃人生大事,含着家族对孩儿的期许和赞美,更是成年的象征,可她的将军却只能在二十岁那年羡慕旁人。
“那我为将军取一个独一无二的字,之后也这么喊将军可好?”乔菀温声哄他,言语间温情冲淡他眼中的落寞。
“那可否让我的小字与菀菀有关?”赫连时不恋志向宏大的小字,只图与她有羁绊,与她亲昵就好。
“我?”乔菀沉思,脑中闪过与赫连时相遇相知相许的一幕幕。
文字无声,却能抵她热忱爱意。
良久,清茶淡淡,墨香沁鼻,乔菀扶了扶宽大的袖口,笔锋婉转间,她提笔落下一行。
第89章 索吻
“良久逢时, 高阁应怜我,清箫润久,执安明我心意, 玉振菀来仪,高山流水, 春渡朽木,会当共鸣。”
笔锋落下, 赫连时微愣,眸子定定地瞧着这几行字, 等乔菀收去搭在纸上的手, 他小心地将纸拿到自己的面前, 反复读了好几遍,面露喜色道:“菀菀写得极好, 看来我的小字就出自其中。”
乔菀不好意思地抿唇问道:“我献丑了,将军可喜欢这段?”
“喜不自胜, 回去我将这张纸装裱起来,挂在房内, 日日看,夜夜赏。”赫连时扬眉, “那菀菀给我的小字是什么?”
“执安。”乔菀看着赫连时亮晶晶的眸子, 解释道, “那日我们一同攻破淮水, 大雪漫过烽燧,将军立于城关之上, 手执长剑寒光喝退吐蕃数里, 那时候我想,将军便是凌霜饮血的苍狼, 可这样不羁的苍狼居然能为我吹箫合琴,实在令我心安,我念着,想着,只希望将军余生能平安喜乐,勿要再被忧愁缠身。”
“我也想好我的小字了,就叫菀菀。‘菀彼桑柔,其下侯旬’,我想做将军的常青树,而非藤上一折就碎的花。”
“那菀菀便是我守护的神树,执安自当四季不离。”
“为何对我这么好?”赫连时大力抓过乔菀细白的手腕,拇指和食指紧扣在一起,将她牢牢栓在自己手中,眉眼有动容,又藏了几分迫切和悸动。
“因为我喜欢执安。”乔菀话说得自然,见自己被抓红的手腕也不恼怒,反而是将手肘靠过去,挨他更近。
她面上的红根本没有机会褪干净。在执安面前,她哪能真正冷静几刻?
“其实”乔菀顿了顿,手指扣着他掌心,眸子里有自责,“将军骁勇善战,本该与将军一个霸气的小字,可比起将军建立功勋,平定天下,我更盼着将军能免受征战辛苦,平平安安的就很好了,取名执安,是我有私心。”
乔菀的头低下去,赫连时伸手大力揉着她的下巴,指腹轻捏她嫣红色的唇,他侧头贴在她泛红的耳边,温声道:“执安很喜欢菀菀取的小字,小字本就是给菀菀叫的,取那么唬人做什么?菀菀叫得开心就好。”
“执安当真喜欢?”乔菀轻声问道。
“喜欢,而且这小字只能菀菀一个人叫,独属于菀菀的,不像‘将军’二字,人人都要来喊一嘴,少了意趣,太过生分。”
赫连时一手环住乔菀的腰身,一手穿过她腿.下,将她捞到自己怀中,安稳地坐在自己腿.上,摁着她脑袋贴在自己胸口,他靠着她的额头,鼻尖与她相依。
“将军”
“不要叫我将军。”赫连时将她搂得紧,铁臂禁锢住她瘦弱的腰身,呼吸渐粗。好不容易逮着二人可以单独相处的空子,他怎么会放过她。
更何况,菀菀还给他取了好听的小字。
乔菀伏在他怀中,他胸口处的心跳声砰砰地响着,穿过她耳朵一直共鸣到心脏,带着她心口处也胡乱地跳起来,好似揣了好几只兔子。他的唇抵着她脸庞,她略微一动,就能碰到他柔软的唇。
赫连时背对着窗子,乔菀被他圈着,拢在一层灰蒙的阴影里,可这阴影一点也不冷,反而如同烈日的暖阳一样,灼热她,炙烤她。她想后退,却被一双臂膀带的更深,赫连时撩开外裳,将她裹在外裳里。
他低头,挡住乔菀抬头唯一能见到的日光。
“菀菀,抬头,别躲。”赫连时顺着她鼻尖吻下去,一点点找到她的唇,手渐渐攀上她的脖颈,手指张着,指尖摩挲着她脸侧,迫使她仰面看他。
乔菀无措地抱住他精瘦的腰身,手指紧抓着他扎紧的腰带,扒着腰带和他腰身的细缝。
赫连时口中还泛着未散去的茶香,此时统统都进了乔菀的口中,延着急促的呼吸灌入五脏六腑,融入她的血肉。
“执安。”乔菀短暂地喊了一声。
“嗯?”赫连时停下撬开她唇齿的动作,指腹揉着她唇边花开的唇脂。
“执安,这里不好。”乔菀害怕。
“我只在这儿亲你,剩下的菀菀夜里再还给我。”
他伸手掐她的腰,轻巧地松开她的腰带,身.体和话语显然说的是两回事。乔菀急急地按住散落的腰带,警惕地看着赫连时。
“没想做什么,只是怕腰带太紧,菀菀呼吸不过来,缺氧。”赫连时眨了眨眼,一副为她考虑的无辜模样。
乔菀冲他皱皱鼻子,低头将腰带系回上去,牢牢地打了两个结。
赫连时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嘴角忍不住上翘。他的菀菀怎么这样可爱,这样不禁逗。
“日落西山,该回成衣铺子找桑娘了。”乔菀想从他腿.上下来,又被他摁了回去。
“等等,菀菀唇脂花了。”
茶馆内没有镜子,乔菀只好伸手在唇上轻轻摁着,左边摁一点,手上没有唇脂,右边摁了一点,手上带了些嫣红。
她心里暗道不妙,这唇脂指不定花成什么鬼样了。
出来的着急,她也没有随身带着唇脂,只好寄希望于赫连时,说不准他带了呢?
赫连时摆摆手,笑得无奈:“我也没有。”
“不过我有个主意。”赫连时笑得意味深长。
“什么?”
不等乔菀回神,就被男人压.在桌上,他张嘴大力啃着她的唇,席卷干净她唇边的点点嫣红,乔菀喘不过气要推开他,他松开她,由她换气一会,又擒住她下巴吻上去。
“这样就不花了。”
良久,乔菀脑中一片混沌,赫连时终于松开她,兀自欣赏着她被咬红的唇。
乔菀咬唇,有些肿。
“执安净出些馊主意,我不愿意理执安了。”乔菀背过他,又羞又恼,他究竟从哪里学来这么多奇怪的撩人方式,每每都要羞煞她。
她转头盯了案上的写的字好一会,才慢慢缓过心神。正想好好和赫连时说话,一个刻着牡丹花样的圆盒子就被递到了她面前。
是她平日里最喜欢用的一盒唇脂。!!
臭男人又找借口亲她。
“执安和菀菀认错。”赫连时从她身后拥着她,下巴抵在她肩头,声音低低的,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原谅我好不好,执安只是想亲亲菀菀。”赫连时蹭她,贴着她疯狂撒娇。
“你要怎么让我原谅你。”乔菀有意恼他。
赫连时将她身子掰过去,让她正面朝着他,他抬手揽住她将她放在案上,双手撑在她身侧:“我给菀菀抹唇脂。”
乔菀想拒绝他,可这儿没有镜子,她上哪抹去?
“好吧。”
得了乔菀应允,赫连时嘴角又弯起来,转开盖子,用手匀了唇脂,一点点抹在她唇上。
“等等,一不小心抹出去了,我给菀菀擦掉。”赫连时贴近她,乔菀警惕地往后一缩,唇不能再肿了,再肿见不了人了。
“真的有,要不然菀菀待会要被人笑了。”赫连时一本正经道。
乔菀还是决定相信这个男人一次。
赫连时一寸寸靠近她,临近她唇边忽然笑了一下,低头舔舐。
乔菀心中一酥,手慌忙捏住案桌的角,勉强维持住身形。
“好了吗?”她声音发颤。
“嗯。”赫连时抿唇一笑,又沾了些唇脂将刚刚吃掉的替她补上。
他刚刚骗她的,他怎么可能给她上不好唇脂?无非是这唇被他亲的水润,染了唇脂更显妩媚,一想到这么好看的唇,还说出喜欢他的情话,他一时难以把控,实在想一亲芳泽。
淮水的夜来的仓促,飞快带走最后一丝日光,烛影绰绰,暖光衬得她发丝也柔和几分。赫连时望着她湿润的眼,回想起第一次见她,她漂亮的眉眼中,夹了浓郁的愁和可怜。
不过眼下,这些愁绪和可怜都烟消云散了,只有对他的爱意和羞愤。
甚好。
“菀菀,为何写下‘高阁应怜我’?”赫连时拿起那张纸,问了问刚刚没来得及开口的问题。
“将军于我是高阁呀。”乔菀道。
“错了,菀菀才是我的高阁,是我的春日,否则执安只会是枯木一截。”
“可我们的身份”乔菀愣道。
“什么身份?菀菀是我的夫人,是南越国护国将军都要护着,捧着的女子,何谈算不上高阁?”
“执安真的没有介意过半分我的身份吗?”
“从未。菀菀从来都是我心中的明月,明月独照我一人,是我莫大的荣幸。今后不许再提这种妄自菲薄的问题了,知道吗?”
乔菀点点头,也原谅赫连时蓄意亲她的事情了。
他们本是夫妻,亲肿了就亲肿了,晚上找个机会咬回去就是了,不嫌没得欺负回他。
临出门,乔菀不知怎的,见着为她开门的男人宽大的后背,心中泛起一阵涟漪。
都是他主动亲她,会不会显得她不爱他?
她跨步上前,拦下他开门的手,勾着他脖颈,踮脚吻了上去。在茶馆写下的几句话在她脑中晃荡着,她被男人托起来抵在门上,他反亲她,又唯恐碰花了她的唇脂,小心翼翼地疏离又靠近。
她于飘零中孤苦良久,幸得见赫连时,是他怜惜她,用婉转箫声勾走她抚琴的魂,她本以为他高高在上,不懂她心中所想,惧他恐他欺负她一介小民,可日久见人心,他明她心意,她携玉振古琴来相会,与他共赴高山流水之华音,愿做一汪春水,化开他万年枯木,与他灵魂交融,水乳相通。
第90章 执安要将它套在套在?
“执安, 淮水的雪好像变小了。”
早月探出寂空,星斗下长街深深,青色油纸伞下探出一只素白的手, 零星的雪静悄悄地落在乔菀手心,融成一小片湿润, 她惊喜地抬眸看向天际,眼里亮晶晶的。
油纸伞被赫连时举高了一些, 以免伞面遮住她眼底里的星辰,他目光凝在她眸中的星月里, 她眉眼如湖上弯起的曲桥, 勾得他忍不住弯了唇角:“淮水的春会比江南晚几个月, 虽迟但到。”
“真好,春日万物复苏, 百废待兴,正是边关恢复繁荣安乐的好时候, 也不枉我们鏖战一场。”乔菀偏头看向身侧的男人,目光与垂眸候着她的赫连时交汇。
她在他温和的眼里瞧见自己的脸。
“菀菀若是喜欢这儿, 一切安定下来,我带菀菀回来看边关的春.色。”
“我想去枫叶城。”
赫连时心知她是喜欢那儿的琴, 会意笑着点头。
“不知杏杏怎么样了, 我担心回京一趟凶多吉少, 等我们去完京城, 顺利完事后,再回来接她。”乔菀看向周围带着孩子在街边散步的夫妻, 开口道。
“好, 菀菀考虑的周到。”赫连时的掌心裹住她的手背,温声应她, “到时候我们也会像他们一样幸福的。”
“不,我们如今也很幸福。”乔菀仰面笑着,眼中尽写意气风发。
“也是。”赫连时将她揉进怀中,二人大步向成衣铺子的方向走去,同时,那也是京城的方向。
二人目光坚定,无惧之后的所有坎途。
成衣铺子门前的灯笼亮着,映着一地盈雪,桑娘早早候在门口,冲着挽手走来的赫乔二人摇着帕子招呼。
“桑娘久等了。”赫连时收了油纸伞靠在店门口,微微颔首。
“哎呦,将军和我桑娘客气什么,我们等将军那是应该的。”桑娘笑得合不拢嘴,见赫连时如同见自家好女婿一样,越看他越顺眼。
“桑娘对菀菀有收留之恩,与菀菀情同家人,也许我该尊一声亲家。”赫连时拱手,以示诚恳。
谁对菀菀真的好,赫连时心里跟明镜似的。从前他一眼就看出乔荷图谋不轨,自不会因着她是菀菀姐姐而恭敬,只是会在必杀的关头对她网开一面。而桑娘是后来护着菀菀的人,他恭敬些也是应该的。
乔菀站在一旁,见着赫连时熟稔地喊上了“亲家”二字,面上飞起一片红霞。
她的家,好像不仅有执安,还多了很多很多温暖的人。
一股鲜香的羊肉汤味儿钻入乔菀鼻中,腹中的馋虫被勾起来,“咕噜噜——”,桑娘虚掩着帕子笑话她:“看来是赫将军饿着我们的乔姑娘了。”
赫连时不好意思地笑起来:“记着了,下回上街多买些吃食给菀菀。”
“那可不中,别的东西吃多了,乔姑娘来我这就吃不下了,岂不枉顾我熬了许久的羊肉汤?去别处随你们怎么吃,来我这可要空着肚子来,才好接受我们的招待。”桑娘故作严肃正色道。
赫连时与乔菀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笑起来,忙应下桑娘的热情。
赫乔二人跟在桑娘后面,乔菀忍不住戳了戳赫连时,低声道:“执安就把这儿当做家,今日暂且算作家宴,桑娘不仅炖羊肉汤好喝,炒的家常菜也是一绝。”
“好。”赫连时应下,心中同被灌了蜜糖一般。屋内烛火三三两两点着,鼻尖萦绕着各种菜式杂在一起的味道,偶尔还有淡淡的蒜香飘来,柴火在灶下暖融融地燃着,碗筷已经分好,大家都等着赫连时和乔菀一起上桌。
“这里不如将军府奢侈,但都是我们招待的一点心意,还望将军不要嫌弃。”桑娘解释道。
“不会,于我来说,情意才是奢侈的。”赫连时紧拉着乔菀的手落座,抬头看向候在一旁的众人,“都来坐,一起吃,今日我不是赫将军,我只是菀菀的夫,你们是菀菀最亲近的家人,那也是我的。”
桑娘一行人面上有动容之色,纷纷拉开椅子坐下。
案桌上一共十八道菜,中间摆的羊肉汤冒着热腾的雾气,赫连时起身为乔菀盛了一小份,吹了吹热气递过去:“外面冷,赶紧喝一碗暖暖身子,免得寒气入体。”
乔菀接过,拉着他坐下,挨个为他介绍自己的姐妹:“这位是桑娘,也是之前檀香楼的掌柜,这位是莹姐,还有这位……她们都比我年长好几岁,都算得上我的长辈,从前在檀香楼也是靠着她们照拂,才让我得以生存下去。”
赫连时挨个见过去致以笑意,先前担心菀菀身边有不好的人,这些人的身份他一早调查清楚了,谁是谁他也认得,但菀菀亲自和他介绍,这感觉可不一样。
菀菀亲自与他介绍,就是默认他彻底融入她的生活,从现在,乃至过去,包括未来。
照着礼数,他当向菀菀的家人敬酒,他四下寻着酒壶,却没有见到。奇怪,照着淮水的礼数,桌上应当有美酒的。
“菀菀,这儿没有酒?”
“执安不能喝酒,我先前与桑娘打过招呼了,所以酒不上桌。”乔菀睁圆了眼,这男人怎么今日要起酒来?
“于理,我该敬在座的各位,总不能不明不白将菀菀占为己有了,之前漏下的仪式,今日有机会得补上。”
桑娘闻言,窃笑着起身,将藏在锅底温热的酒拿出来,其余人纷纷摆了酒杯,赫连时接过酒壶,一杯杯为众人满上。
“执安,喝酒伤身。”乔菀摁住赫连时握着酒杯的手,一双眼里载满关切,“不必逞强。”
“为菀菀破例一次无妨。”赫连时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放心,一杯又一杯下肚,向大家敬完了酒。
桑娘安慰道:“这酒不烈的,乔姑娘尽可放心。”
听桑娘这么说,乔菀的一颗心才稍微安下来,毕竟先前赫连时一碰酒,就想发疯,她实在担心。酒过三巡,赫连时神色如常,乔菀彻底放心,面上的紧张也散去。
席间,别人不敢乱说话,但桑娘年近四十,平日又最爱耍滑头,牙尖嘴利的,一点也不怕赫连时,大咧咧开了口:“将军和乔姑娘可打算要子嗣?”
赫乔二人俱是一顿,面面相觑后,乔菀不自然起来。
“不打算。”赫连时坦然开口,“怀孕生子对女子身体伤害太大,我舍不得。”
“可赫将军与乔姑娘难免同房吧?万一”桑娘试探地问道。
乔菀脸色一红,桌下的手紧捏着赫连时衣角,生怕这个男人说出什么虎狼之词。
对这些事情他向来狂放
“那我之后找大夫开些药。”赫连时止住话头,面色严肃了几分,桑娘不敢再问,只是微微颔首。
“只是——”桑娘欲言又止,补了一句,“事后药对女子不好。”
“我知道,我自有分寸。”赫连时点头,又饮了一杯酒。
夜深露重,赫连时执意拒绝桑娘的留宿邀请,拉着乔菀要回军营。
“军营?执安是有急事要处理吗?”乔菀勉强维持住身形,才接住压在自己背上的赫连时。
本来简单的敬酒是不至于他醉的,后来桑娘提到孩子的事情,他忽然就变得严肃了,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给自己灌酒。
“有急事。”赫连时低低叹了一口气,看着乔菀,“如果我哪天废了,菀菀会不会嫌弃我?”
“什么?”乔菀愣住,不明所以。
一直到军营,赫连时直奔白子期那儿。
“菀菀,要不你先在外头候着,我与白子期有话说。”赫连时的酒也被风雪冰的醒了几分,说话清晰了不少。
“不行,执安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不许瞒着我,有事情我们一起承担,莫要遮遮掩掩。”乔菀拽着赫连时袖子,闻着他衣襟上的酒气,眉眼中尽是担心。
“没有没有。”赫连时哪敢说自己想……
“哎呀菀菀别担心,我就找白子期问些事情。”赫连时继续哄着乔菀。
乔菀蹙眉,迟疑道:“行吧。”
进了营帐内,白子期被赫连时吓了一跳,疑惑道:“赫将军,花前月下,你不和你的菀菀卿卿我我,一身酒气跑来找我做什么?”
“我在喝酒壮胆。”赫连时抹了抹脸,重重呼出一口气。
“壮胆?”白子期震惊,“你还有胆小的时候?”
“低声些,这光彩吗?”赫连时咬牙道,“我问你,菀菀虽然难以怀孕,生子凶险,但我们要是经常同房,是不是也有怀孕的几率?”
“嘶,有的。”白子期点点头。
“居然会这样,那如果一不小心怀了,要么落胎,要么冒险生下,都不是好事情。”赫连时捏了捏眉心,“自古以来有给女子避孕的法子,那也没有给男子的?”
白子期手一顿,贴近赫连时的额头摸了摸,震撼道:“你没发病确定要做这么绝?”
“我舍不得菀菀服药,她身子本就弱。”酒气拢得赫连时醉醺醺的,但他的脑子却意外地清醒。
“你要断子绝孙啊?!”白子期嚷起来,被赫连时一把捂住嘴。
“不要让菀菀听道。”他沉声。
“有没有,保住我的能力,又不会受孕的法子?”赫连时还不想自宫做太监。
但是如果非要那样……他只能逼白子期做出一个罩着二弟的套子了,套着就没事了。
“要不然你给我做个套子也行。”借着酒意,赫连时什么都说得出口。
“厚颜无耻。”白子期几乎要抱头大叫,这男人死不要脸,“感情你喝酒壮胆来和我提这些荒谬的要求来了是吧?我们的友情脏了,赫连时!”
“就说你做不做得出来吧。”赫连时挑眉。
“我真是我我我我要和夫人控诉”白子期嘴上骂着,但他确实之前考虑过这样的事情,毕竟靠着喝药避孕不是长久之计,莫说赫连时不舍得自己夫人用药,他也不舍得苏子鸾用药。
“好吧,确实有在想怎么做。”白子期缴械投降。
“我就说,你这么爱妻的人,肯定与我英雄所见略同。”赫连时得意地点头,偷摸问道,“那有成品了吗?”
白子期脑壳发疼,他都要成赫连时和乔菀的专属大夫了,隔三差五的,赫连时不是问他要调理经期的药方,就是要补气血的草药,如今自己还得为他们的闺中之乐保驾护航。
算了算了,这些东西他也一并开了一份给苏子鸾,也不算太
“我给你涨月银,涨一堆……”赫连时继续开价。
正巧白子期筹谋着攒银子给苏子鸾办婚事,咬咬牙将珍藏的几个套子从药箱最底下摸了出来:“给我两根金条,才能拿这套子,我做了好久呢。”
“好好好,将军府里多的是金条,记得勤奋些,多做做,将来你若是开店,还能卖给更多人,到时候你也能赚。”赫连时接过包好的套子,顺带给白子期谋划商机。
“好好好!你快走吧。”白子期怕他又提出什么离谱的要求来,忙送走他。
等乔菀再见赫连时出来,他全然变了副模样,要说先前他颓然的很,现在可是意气风发,还冲她笑得有一丝诡异的得意?
“执安解决事情了?”
“嗯!”赫连时摸摸乔菀的头顶,笑得如孩子一样,“回去我有事情与菀菀研究。”
乔菀摸不着头脑,不知执安又想做什么,但她右眼皮子跳得厉害。
回到淮水城主送的府邸上,沐浴后,乔菀彻底明白这男人在得意什么了。
“菀菀与我今后不用吃药也能避免受孕,你看我找白子期寻来了什么好东西。”赫连时献宝似的拆了一个套子。
乔菀瞠目结舌,两只手慌乱地捂住眼,压根不敢直视赫连时手中的玩意。
“执安要将它套在套在?”
“嗯。”赫连时本来想叫菀菀替他套的,她那么羞,还是他自己来好了。
“嘶……”箭在弦上,可套子……太小了。
赫连时瞧了一眼偷看的乔菀,乔菀装作无事地又捂住眼睛。
再拆一个,太小,那再拆一个,不行……
最后一个,赫连时心中默念,白子期你靠点谱吧……
乔菀偷偷瞧着,偷偷笑他。【请收藏南瓜小说 ng8.cc 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看的小说】